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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千毒夫人
“六年过去了，你怎的还未变老？”妍姬脚步轻快，三两下的就走到了两人跟前，先是弯下腰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赫连翊敏，继而不甚高兴的努嘴问道——赫连翊敏的相貌与气质较之六年前，几乎没有丝毫的差别，容颜夺目再加青春不老，这种上天垂爱看在了女孩子的眼里，自然是扎眼得很了！
“妍姬姑娘才是芳华不减。”赫连翊敏展颜一笑，心想果然是女子，对于相貌身段之类的问题，一向都才是最为上心的。
“定是你偏心，特意给了他养颜的丹药吧？”赫连翊敏谦虚，妍姬却是不依，转头看向了慕静云，盈盈笑问间，却又带着那么点儿生气般的娇嗔，映在她如玉般的脸上，既引人心怜，又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再多看上几眼……
“我才没这么无聊。”当年的悄然心动，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再加之本来就是寡情之人，所以就算是此时再相遇了，慕静云的态度也都还是未有几分客气，只是美人在前，姿态又是娇美无方，到底是这俗世中人，总也免不了惊艳了那么一下。“你怎么会来这儿？”不禁多看了面前的美人儿几眼，慕静云放松了身子靠到了栏杆上，以手支在头侧，懒洋洋的问了一句——会在这里碰上妍姬，倒也还是挺意外的。
“我也不想的，只是家中长辈要来，我们做孙儿的，就也没得选了是不？”摊手耸肩，妍姬一脸的无奈，旋身在慕静云的身旁坐了下来，伸手往下一指：“我早就到了，不过刚才看到你们在和个老爷爷说话，就在下面等了等。”
两人随着妍姬的指点向下一望，却是看见了位颇为富态的老太太，头上满是珠翠，身着锦衣缎袍，就连脚上穿着的那双绣花鞋，都交错点缀着金丝银线。此时正坐在了一张特制的长竹躺椅上，上垂金顶珠帘，下着缎黄虎皮，左右各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后头两个扇风捶肩，前面两个则是捧着茶盘果点。躺椅两头还有四个青年汉子立在旁边，短打装扮，精练健壮，看来这位老太太，竟是一路坐着这躺椅上山来的！
“和你不像。”两人稍看了一眼，便就齐齐回头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这老太太排场极大，派头十足，金银珠玉，样样齐全，太阳光下金光灿灿，闪成一片，直刺得他们两眼生疼，着实多看一眼都是遭罪！
——赫连翊敏富甲天下，虽然衣物用品也是精细讲究，但为人却不高调炫耀，他身上的“贵气”，更多的是与生俱来的气势与气度，而这位老太太的“贵气”，则明显是以财物的“数量”堆积出来的……
“大家都这么说。不过我奶奶脾气不好，也没人敢说她的不是。”妍姬认同的点了点头，老人家的喜好，她也无权干涉呀！
“你们是哪边的客人？”慕静云大致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对这位老太太全无一点印象，虽然他的确是不怎么记得人，但如此“金光闪闪”的“肥羊”，如果他曾经见过的话，那应该还是会记得的——想必是谁都会记得的吧……
“自然是老爷子这边的，你们可莫要让我奶奶听见这话，她与这西凉山上的老夫人有些不合。”其实只是她奶奶自己和人家“不合”啦，而至于那位西凉山的老夫人，则是一直很大度的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有称号？”听到这里，赫连翊敏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该不会是当年传闻中的……
“千毒夫人。”因善使暗器，所以在江湖上得了个“千手”的千字，而至于“毒”，指的却不是毒药毒物，而是心肠歹毒……
“啊（第二声）——”听到这个称号，慕静云又再度与赫连翊敏同声说道，只是在说完了之后才顿觉有些怪异，两人对视了一眼，赫连翊敏暗笑在心，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而慕静云则是有些揣揣的不自在，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嗤了一声，把头转过一边——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默契起来了……
“你们也晓得？”妍姬看到这二人的反应，不甚确定的问道。
“听过一些。”慕静云心下不顺，是也懒得回答，赫连翊敏则是避重就轻，答得不清不楚——这位千毒夫人的事情，当年的确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传闻千毒夫人年轻时心高气傲，貌美如花，多少上门提亲求爱的名门公子都入不得她的眼，本来此事也和慕家无甚关系，只是不知这千毒夫人是在何处见过老爷子一面，而也就是这一眼，竟让她对老爷子心生了爱慕之情，继而放下身段，主动示爱。
话说这千毒夫人也是位奇女子，年仅十八岁时，就以女儿之身，接下了“控云堡”的堡主之位，武功高强，敢爱敢恨，脾气火爆而又富有心计，当年被她折服的青年才俊多不胜数，可她偏偏就是钟情上了当时已有妻室的老爷子——老爷子身份特殊，是以江湖上虽有这段传闻，却只知千毒钟情于一位年轻公子而已，而这位公子的庐山真面目，也就只有几位相熟之人知道罢了。
千毒当年虽然爱得轰轰烈烈，但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单恋罢了，苦苦纠缠了老爷子好几年后，才终于死心而去，另嫁他人。
本来有过这段恩怨，两家人应该多少都有点儿间隔才对，但如今老爷子八十大寿，这千毒夫人又再现身，也不知究竟是旧情未去，想趁老死之前再见一面，还是真就来寻事的了……
“既然晓得，那你们可千万莫要惹我奶奶不高兴喔！”朝两人眨了眨眼睛，妍姬这句话听来，不知道是真心提醒呢，还是幸灾乐祸呢……“你们又是哪边的？”顿了顿，突然才想到了这个问题。
“你说呢？”斜了妍姬一眼，慕静云轻蔑的笑了一声——看来太久未见，人都变笨了不少。
“……啊！你！”先是楞了楞，才反应过来的叫了出来——她一直都给忘了！慕静云是姓“慕”的！！
“妍姬姑娘看来最近过得很是宽心呐。”看到后知后觉的妍姬，赫连翊敏不忘调笑上两句……
“唉，算了，寿筵就要开始了，我们下去吧。”自摆了个大乌龙，妍姬自己也没处发脾气了，转头看到酒席已摆妥，便起身把旁边的慕静云也给扯了起来，挽着他的手臂，朝赫连翊敏奸诈的笑了笑后，就拉着慕静云先走了下去……
被人又拉又扯的，慕静云也没说什么，看也不看赫连翊敏，径直的就下了凉亭，美人陪在身侧，似乎也就忘了，赫连翊敏的存在一般……
“……”看到两人相携而去，赫连翊敏静静的跟在了身后，玉扇合起，掌中轻拍，朱唇微抿，笑容如是春风……
慕家府邸位于山中，晚间会起大雾，气温邹冷，是也为了宾客方便，特意把寿筵定在了午时。
此时已到正午，宾客也都来访完全，下人准备妥当，宴席如时而开——
老爷子和老夫人坐于主位，慕静云身份特殊，所以安排在了老夫人的身边，而赫连翊敏沾了他的光，也一同坐在了一起。老爷子身旁则先是长子慕虞戌，二子慕权谨，再下来才依次是一众孙儿孙女们——当然，慕哲魁自然是不在席上的了……
前来拜寿的宾客大多都是老爷子收山之前的至交，八十大寿不比寻常，过了这一次，也许真就再无相聚的机会了，所以此次赶来贺寿的人数，也比之预想的要多了许多，再加上一同前来的那些徒子徒孙们，熙熙攘攘，人头涌动，倒也办了好几十桌。
众人依次落坐，寿筵正要开始，老爷子手举酒杯，正要站起来说些话儿，却不想一个圆圆胖胖的身影，一下子就从临桌闪了过来，站在了老爷子的面前，姿态很是高傲的朗声说道：“我从来都是在主（酒）席上坐惯了的，偏席我坐不下。”——金玉在身，亮光闪闪，自然就是那来者不善的千毒夫人了……
“千毒说的是，是老夫安排不周了。”老爷子面色不改，还是唤她为是“千毒”，短短两字，却是示意着隔之千里……“哲貅，你且退下，让位于千毒夫人。”沉吟了一声，老爷子命慕哲貅离席——千毒为人刁钻得很，若是不给她坐了上位，她可就是要记了仇了。
慕哲貅闻言起身，虽是多少有些不高兴，但他大哥此时还重伤在床，他本就没甚心思应付这些，再加上也是不愿再看到慕静云这个始作俑者，所以匆匆应了一声，也就退回去陪他大哥了。
“这可就是你那‘小太爷’了？”千毒夫人扭动着富态的身躯款款而坐，一抬眼，便看到了坐在正对面的慕静云，上上下下的来回扫了好几遍后，才阴阳怪气的拧声问道……
“正是。”老太爷回答得十分简洁，毕竟静云和千毒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他也不希望千毒太过于注意到静云的存在，以挑起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模样倒是比你当年差了不少，就不知道身手怎么样了。”老爷子想得是好，但千毒夫人却是明摆着的不肯让他如愿，一边说着话呢，一边就用手指捻起了一根竹筷，话音刚落，指间一挑，竹筷借力飞起，直直的就朝着慕静云打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以酒为誓
千毒夫人本就是为客人，江湖上的身份地位也是不低，加之出手突然，所以在座的人们根本就不曾有人提防——千毒夫人以善使暗器出名，这一挑看似寻常，实则却是速度、准头、力道一样不差，劲风直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竹筷就已到了慕静云的跟前，就算是有心想要相救，只怕也是来不及的了！
风头一转，情况突变，众人都皆是心头一惊，既怕千毒夫人伤了慕静云，又怕慕静云出手反击将事情闹大，毕竟也是寿筵之上众目睽睽，自家门前若真是出个什么事情，也总是不好看的……
席上几人心思各转，思前想后，其实也只不过是这眨眼之间的事情，千毒夫人有心挑事，想来也是早有准备，这一挑虽然不是杀招，但来势汹汹，力道劲猛，也不知这慕静云要如何才能躲得过去……
有人担心，有人紧张，有人冷眼，有人暗笑，一个个都屏住了气息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然而处于这件事情中心的慕静云，却仍旧还是一副水波不惊的样子，也不见他有何大动作，只是顺手一抬，就把千毒夫人注力打过来的竹筷接了下来：“不想吃饭的话直说就好了。”慕静云懒懒散散的接了竹筷，眼皮都不见抬一下，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指尖一压，竹筷便从中折断了开来，随手往后一甩，那断成了两截的竹筷，就被他表情轻慢的给扔到了地上……
——所以说慕静云这种人才是最气人的，千毒夫人明摆着找他麻烦，这一出手便是狠招，打的算盘自然也是伤得了人最好，再不行，把事情闹大了些，整得寿筵办得不顺心也是可以的——千毒夫人算盘打得响亮，可是却偏偏挑到了慕静云这煞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慕静云，自然也就想不到了，这小子有的是办法让人不开心了——千毒夫人想要兴风作浪，但慕静云却是兴意阑珊，本来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被他这么随口一说，就给淡化到了让人都不好意思继续下去的地步了……
“倒也还有几分本事嘛！”千毒夫人挑了挑眉，她为人刁钻毒辣，这才刚一出手，就被慕静云给挫了几分气焰，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嗓子转了几转，腔调又再抬高了许多，这句话都还未说完呢，手就又再不动声色的退到了云罗锦袖之中……
“看来是大家都不想吃了。”千毒夫人的小动作慕静云是没甚兴趣仔细看的，只是觉得这么你来我往的继续下去实在是太累人了，所以，不如他辛苦一下，就让这件事情，尽快的“结束”掉好了——耐心渐失，看到千毒夫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停手的打算，慕静云干脆甩手一挥，一阵黑色的烟雾随即快速的飞散了开来，瞬间就把八仙桌上的菜肴，给覆盖了个完完全全——
这老太太要对慕家做些什么他没兴趣知道，他纯粹只是讨厌人多而已——只要吃了这顿饭，他当年做为条件的“拜寿”也就算是完成了，所以，他才不打算让千毒夫人在这宴席上闹事——寿筵结束得越快，他解脱得也就越快，只消过了这场宴席，这千毒夫人想要怎么闹，他都没意见。
这一阵黑雾刚刚散开，在座的众人立马就各自站了起来，也不管在场的宾客怎么看了，马上就向后退了好几大步，让自己远离开了这些黑雾飘散的范围之外——千毒夫人退隐已久，江湖上的人和事，她早已不怎么知晓了，而她自然也就不晓得了，慕静云这位慕家的“小太爷”，竟会是位名声在外的用毒高手——她之所以要针对慕静云，其实也只是源于她和老爷子的那一段孽缘罢了：得不到的，永远才是忘不掉的。
当年她另嫁他人之后，自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