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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香是谁调的?”
绿珠垂首道:“是奴婢,怎么了?”
“当真以为我不懂吗?”
“绿珠不明白宫主的意思。”
华韶冷冷一笑:“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你自己清楚,绿珠,我问你,神乐是不是没有死?”
绿珠不慌不忙的抬起眸子,回道:“宫主说笑了,是宫主您亲手杀死那人的,难道宫主您不记得了吗?”
华韶沉默了片刻,收回目光,转身用背对着她,淡淡道:“你退下吧。”
绿珠朝他的背影福了一福,往外走去,刚走出殿外便瞧见纪寒手里拿着一张请帖朝这边走来,两人的目光对上,绿珠朝大殿里边努了努嘴,嘴巴动了动,无声的吐出了几个字。
纪寒道:“我明白了,放心,我不会露馅的。”
绿珠放心的走了,纪寒踏入殿内,单膝跪下,双手举着请帖道:“宫主,武林盟发来的帖子。”
华韶转过身来,接了帖子,打开淡淡的扫了一眼:“半个月后的武林大会?”
纪寒道:“武林大会每五年举行一次,以宫主的武功和才智,想要拿下这区区的武林盟主之位应不在话下。”
华韶合起帖子,淡淡道:“我不稀罕什么武林盟主的位子。”
纪寒犹豫:“那宫主会去吗?”
华韶点头:“自然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73【五更】
半个月后,武林大会如期在武林盟举行。
华韶甫一出现在众人面前便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他只是风轻云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在扶摇宫的位置上落了座,支着脑袋等姬千羽宣布大会的开始。
纪寒站在一旁目光复杂的看着华韶。
华韶变了,从前的他在乎世人的看法胜过一切。也正是因为百里神乐与他的结合于礼不合,于世俗不合,他无法冲出心里的道德观念,因此拼命的反抗落得满身伤害,如今的他却能用一种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来面对别人的各种目光。
是了,正因为他身上有了百里神乐的影子,所以行事方面也随了百里神乐的风格。
当强者站到了一定的高度,也就不会将世间的某些人和事放在眼中了。纪寒在想,现在华韶的眼里,除了百里神乐,还能看到谁?
众位武林人士皆已落了座,一身琉璃白的姬千羽出现在由椴木搭建的高台上。
十年一晃而过,当初的那个少年的眼角眉梢已经看不到青涩稚嫩的痕迹了,然而对色彩的执著却一如往昔。即使过了十年,那袭琉璃白依旧不曾离过他的身,这样的人大概骨子里也很倔强。
正如华韶自己,因为百里神乐的一句话,将这身红衣执著的穿了十年。他不否认,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害怕百里神乐,所以不敢违抗百里神乐的意愿,到后来,慢慢的,这种心境变了,他固执的将红衣穿在身上等着百里神乐回来。
他希望百里神乐还能像多年以前一样,说他最爱这身红衣,因为红衣给他一种待嫁的错觉。
姬千羽简短的说了些话,比武便开始了。规矩还是跟以前一样,上场的顺序由抽签决定。姬千羽宣布完,淡淡的看了华韶一眼,负手走回自己的位置。
比武的第一场由南宫世家南宫瑾华对阵昆仑派上阳道人。上阳道人年近五十,功力深厚,却不到十招便败了下来,场外顿时一阵唏嘘。
纪寒暗暗吃惊,将眼睛瞄向华韶,却见他已经合起眸子,支着脑袋在打盹。
既然他并不关注这场武林盛事,为何要来参加?纪寒心中有诸多疑问,却得不到解答。
这边南宫瑾华已经走下台,一名全身都裹在披风中脸上罩着黑色面纱的姑娘拿出锦帕替他擦汗。
纪寒目光微动,俯身在华韶耳边低声道:“宫主,南宫瑾华此人十分邪门,恐怕不易对付。”
华韶微微睁开了眸子,看了南宫瑾华和他身边的姑娘一眼,轻嗤一声:“旁门左道而已,不足为惧。”
纪寒想到了阴风十二煞,他们也是旁门左道,华韶却从未放在眼里,若是百里神乐的话,想必是连瞟都不会瞟上一眼。
第一天的武林大会在西沉的落日中结束,除了南宫瑾华出了点风头,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众人兴趣缺缺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华韶的住处是由姬千羽安排的,华韶倒也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带着扶摇宫弟子入住武林盟。
大概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曾经身为魔道的扶摇宫如今却能被武林盟奉为上宾,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华韶的功劳。
武林大会连续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南宫瑾华已经创下连败八大高手的记录,一时之间成为大会中的风云人物。
华韶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连姬千羽也是一脸从容的表情,仿佛能不能保得住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根本与自己无关。
今日与南宫瑾华对阵的是青城派的青阳子,华韶不由得的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在武林大会上对阵也是青城派的弟子,只是那人差点伤了自己,后来被百里神乐击杀了,算起来,倒真是无辜至极。
不知道姬千羽与身边的人说到了什么,忽然伸指朝自己指来,华韶抬起眸子朝他看过去,只见姬千羽又转头与那人说着什么。
比武的最后结果是青阳子输了半招,南宫瑾华站在台上,抬起眸子朝姬千羽望过去,扬声道:“请姬公子赐教。”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比武的规矩中早已明确规定,除非战到最后一人,否则没有资格直接与武林盟主对阵。南宫瑾华公然挑战姬千羽,分明是不把武林盟的规矩放在眼里,也未免太过轻狂。
姬千羽尚未来得及回应,天空中忽然飘来一阵带着奇异香气的花雨,恍若仙乐般的琴音穿过花雨从九天飘来,跌落在众人的耳际。
华韶忽然坐直了身子,极目望去。只见一群美貌的少女步履生香而来,为首的两人,一人洒水,一人撒花,后面的两名少女将近十丈长的红绸在地上铺展开来。
漫天落花中,一顶软轿从天而降,软轿外罩着一层白纱,并不能看清里面的人,场上的武林人士却齐齐变了脸色。
便是一直坐在姬千羽不远处的名剑山庄的庄主方无迹也倏地站起,带倒了身后的座椅,方无迹拉起身边两位姑娘的手转身就走。
从软轿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拨开了帘子,接着便见一人从里面飞出。
那人一身白衣胜雪,满头青丝只用一根发带随意的系住,怀里抱着一张七弦琴,长袖搭在琴面上,几乎将半张琴面遮住。只见他足尖轻点,恍若惊鸿般落在南宫瑾华的对面。
白衣男子微微抬起头,手指随意的划了一下琴弦,琴音微微的颤着,只听得他用清朗的声音开口道:“白衣教主扶疏,请南宫少侠赐教。”
“白衣教主花扶疏?”纪寒一脸吃惊的喃喃,华韶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他就是花扶疏?”
那边花扶疏唇畔牵起一抹笑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只见台上白影一晃,想要先下手为强的南宫瑾华却捂着胸口慢慢的弯下身去,满脸痛苦的表情,反观花扶疏,却是负手立于原地,一身白衣未曾沾染上半点尘埃,似是从未离开过。
一直跟随在南宫瑾华身边的那位姑娘冲了上去将南宫瑾华扶住,南宫瑾华目光怨毒的朝花扶疏望过去,只见花扶疏朱唇轻启,声音宛若空谷梵音:“下次,你的性命。”
就在花扶疏转身掠向软轿的瞬间,华韶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剑朝花扶疏掷去,长剑擦着花扶疏的身体钉入一旁的木桩内。
纪寒一愣,华韶忽然纵身而起,足尖一点落于长剑之上,抬起眸子,漆黑的眸中一片透亮,朗声道:“扶摇宫主华韶,请白衣教主赐教。”
花扶疏瞥他一眼,眼中毫无情绪,转身飞掠回软轿内,显然是拒绝了他的挑战。
华韶目光微微一闪,拔出脚下长剑,朝花扶疏的方向追去。
只见从轿中推出一道掌风,这道掌风明明看似毫无威力,华韶却觉得一股极强的压力朝自己扑来,身体像是被什么给缚住了,竟是避无可避,硬生生的挨了他这一掌。
花扶疏少年成名,天纵奇才,若非为俘获教众的心自废武功,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当之无愧。华韶终于明白江湖人为何要这样形容他了,耳边是纪寒的惊呼声,他觉得自己就像那断翅的大鸟,从遥远的天空往下坠落,也许结局是粉身碎骨,他却忍不住的勾起唇角想要放声大笑。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忽然从半空中掠来一道人影。那人的动作极快,在场之人没有几个能看得清楚他的动作。
华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已经落入了一个略嫌冰凉的怀抱中。那人抱着他,身形一晃,转瞬间便掠出了比武的场地。
华韶忽然哇出一口鲜血,嘴角却勾着幸福的笑意,伸手将对方的腰抱住,轻声道:“你终于肯见我了。”
那人轻轻叹了一声,抱着他落在湖中心的巨石上。那石头的顶端露出水面,正好可以躺一个人。
丛丛碧叶随风摇曳,鼻端混合着水腥和荷叶的清香。百里神乐将华韶放在石头上,华韶睁开眼,正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巴。
碧空似乎都已经被荷叶遮住,他二人的身影被荷叶团团包围,与世隔绝。
百里神乐卷起袖子替他擦掉嘴角的血痕,将手掌抵在他的背心,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到华韶的体内。
华韶将头偏过来,目光贪婪的看着百里神乐的容颜。整整三年,他将相思刻骨,百里神乐明明知道他在煎熬,却一直避而不见。
“神乐,我错了,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华韶越想越委屈,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用那种可怜巴巴的语气道。他记得,以前只要他微微一撒娇,百里神乐什么都会应他。
百里神乐收回手掌,将他揽入怀中,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目光逼视着华韶的眼睛,语气中带着微微的责备:“想见我何必用这种法子?今日若不是那花扶疏留情,你以为你还有命在?”
华韶抿了抿唇:“那你为何一直躲着不见我?”
“你不是讨厌见到我吗?”
“我……”
百里神乐见他一张脸憋得通红,迟迟答不出话来,忍不住低头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华韶面色更是通红,闷闷的问道:“神乐,那夜是不是你?”
“哪夜?”百里神乐淡淡问道。
“就是……”华韶微微垂下了脑袋,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我们缠绵的那一夜。”
“是我。”百里神乐毫不犹豫的承认,语气依旧淡淡的。
华韶面色一阵燥热,身上似乎也热了起来,他又低声问道:“在那之前呢?有一次我遭了阴风十二煞其中一人的暗算也是你出手救了我?还有,很久很久之前,我发烧了,在寝殿中照顾我一夜的那人也是你?”
“对,都是我。”百里神乐抬起他的下巴,温柔的凝视着他的眼睛,“这三年来,我半步不曾离开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华韶一怔:“如此说来,我能当上扶摇宫的宫主也是你的手笔了?”
百里神乐微微一笑:“我曾经说过,即便是你要这宫主之位,我拱手让之又何妨?”
“……可是我亲手杀了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曾想过要报复我?”
“我那么喜欢阿韶,宠都来不及,又怎舍得报复?”
“你……我……”华韶眼中渐渐露出迷惑之色,扒开百里神乐胸前的衣襟,心口处果然一点伤痕都没有,不禁喃喃,“为什么会是这样?我记得我明明,明明将剑刺进了这里。”
百里神乐忽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说过,只要你高兴,即便是让你亲眼看着我死也是没有问题的。阿韶,那日你所见皆是幻觉,你在我酒中下药,却不知我在酒中加了另外一味药,两种药混合在一起喝下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些都是存在你意识中的幻觉。你希望我这样,所以我便在你的幻觉中化作了枯骨。”
华韶脸色陡然一白,百里神乐连忙安抚道:“放心,我不会生气。看到你后来拼命的砍着地宫的石门,我很高兴,我一直以为你恨我恨不得永世不再相见,这一世能等到你回心转意,真好。”
华韶的眼睛像是被一层雾气迷住,他喉中哽咽,将脑袋埋进百里神乐的怀里,低声道:“神乐,我们和好吧。我不再恨你,你也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