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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简鸾无端觉得尴尬,然而容玖这一声喟叹让他颇为恼羞成怒:“啊什么?”
容玖闭嘴不说话,嘴角却勾起来,眼睛甚是明亮。
他内心的声音鼓噪的童简鸾都能听到,从小腹升起的一股无名的火让童简鸾一把拦茎掐断,咬住细长根处,朝容玖嘴边凑去。
你是接还是不接?
这么主动,就算是毒药鸩酒,也要吞下去。
容玖一口咬住了花瓣,含在嘴中,看到童简鸾笑的不怀好意,自是不会放过他,直接卡住对方的脖颈让对方动弹不得,继而含住嘴唇,舌下压着的花汁混杂着情…欲一同渡给了对方。
万籁俱静,此处啧啧声起。
那日两人浪了一晚,隔天回来的时候童简鸾精神不济,昏昏欲睡,容玖虽然有些疲惫,眼睛中仍是带着精光,怀中抱着他,一同骑着马回京,身后那棵树迎着阳光,枝叶青翠欲滴,无限生机,长于此间。
它的周围并不空荡,隔着不远处便有不同名称的树木生长,唯有如此,才能为了争取资源而不断向上,而不是长歪。
容玖骑马前行的时候往身后看了一眼,心中想,不知道有没有下次机会再来这里。
将这里告诉童简鸾,也是作为心中的一个念想,如若自己没有成功从斯诺族那边问的与童简鸾一起走下去的方法,他会让这棵树陪伴童简鸾一起走下去的。
他看到自己指尖红润褪去,变得惨白僵硬,垂在胸膛的墨发似霜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攀爬。容玖极力遏制住指尖的颤抖,费劲力气,看上去镇定,大氅披在他和童简鸾身上,正好遮掩住他身上那点不正常的变化。
容玖梦中不老实,“哼”了一声,容玖看着那张在自己怀中半遮半掩的脸,半晌褪去眼中无限深情,重新变得冷漠起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他将破釜沉舟,从险中求取百不足一的可能。
只为能和身边的人长长久久,不论是作为人,亦或者其他。
有神智,看着他,陪着他。
藤蔓初时细瘦,只为嫩芽,与旁边的树苗无甚两样。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藤蔓变长,树苗变高,变粗,成为参天大树。而藤蔓这时候便依靠缠绕树干生长,汲取树干上的营养为生。
等到藤蔓掐进树干核心,将那里拦腰截断,参天大树就会变得名不副实。哪怕外表再光鲜,内里也早已破败不堪。藤蔓缠死在了树干上,哪怕表层在扩展,遮掩了藤蔓本身,然而死了就是死了,死了的藤蔓在树心里,树的心也就空了。
哪怕阳光雨露,春风化雨,都无法挽救一棵死了心的树。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之时,便是树的死期。
容玖回宫之后将自己的头发好好的染了染,又在手上擦了一层东西,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两样,这才搂住童简鸾继续睡觉。
*
翌日,穆丞相递呈帖子,言道七日之后为他五十大寿的日子,问陛下是否赏脸前去。
对于喜欢凑热闹的童简鸾来说,这热闹是一定要凑的。
于是他牵着容玖前去穆青石的寿宴白吃白喝。
所谓权势,不过是他这样白吃白喝,别人还会当赏了天大的脸,笑靥如菊,心花怒放。
落座之后,怀中的小白不停的躁动,很想钻出脑袋来,被童简鸾强行按捺下去,嘴里骂道:“闹什么闹,发…春呐。”
容玖往这边多看了两眼。
穆青石请了戏班子,其中一个武生甚是引人注意,因为容玖多看了两眼。
虽然那之后他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但童简鸾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
他捅了容玖一肘子,“干什么呢,干啥呢?”
容玖对他的语气哭笑不得,伸手把对方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什么也没做,你专心看戏吧。”
童简鸾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戏本上,好不容易沉浸在其中,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偷偷一瞄,发现容玖果然又看了那武生一眼。
放肆啊,当面上演一枝红杏出墙来吗?
当朕是死人呐?
童简鸾于是也看那武生,这么一看不要紧,发现油彩之下,那人长得还不错,身材好,功夫看着也不错……
但这绝对不可以成为多看的理由啊。
“好看么?”童简鸾贴在他耳朵边问,“要不要朕把他赏给你啊。”
容玖脸色略僵硬,“臣……消受不起,陛下。”
童简鸾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旁边的臣子看了都拼命当做没有看到,位高权重的还咳嗽两声,假装看风景,或者看台上。
童简鸾懒得管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咳嗽的去找太医,眼神不好的去找太医,关他这个皇帝什么事?
如果皇帝连喜欢的人都不能选择,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武生下场,退到幕后的时候被旁边的人拍拍肩膀,那是戏班的班主,“阿南,底下有两位贵人一直看你,你要不要待会退场了去找一下他们?”
阿南是他们班当初从路上捡回来的人,如果不是他女儿强烈要求,班主是绝对不会冒这个险的,因为那时候阿南身上中了一支箭,背上背着一个书箱。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但射中他的那只箭做工精良,箭簇不是凡品,这个人很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
但拗不过女儿的请求,班主最后还是将阿南带走了,此人命大,活了下来,醒来之后却什么都不记得,只叫人称自己阿南,背着那个书箱,除了自己的女儿,和其他人都不怎么聊天。
后来有一天一只白色的貂主动找上门来,阿南将那只貂放到了书箱,班主这才知道书箱到底是做什么的,不禁觉得这年轻人脑子不好使。
死活不肯放下的居然是一只貂的窝,脑子不好使吧。
无奈女儿喜欢,没办法。
只是妾有情,郎却未必有意,况且班主冷眼旁观,也知道阿南这人跟他们不是一伙人,举止不似中州人,且神色总带着一种落寞,让班主一边警惕他,一边可怜他。
阿南迟疑了一下,还是摇头:“还是不见的好,我不适合。”
班主摇头叹气,“阿南,你这样我们戏班很难做的。”
阿南低头不语,沉默半晌,终于道:“班主,我待会去敬茶感谢吧。”
班主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离开。
☆、第84章 王之道
在他走后,阿南的瞳孔宛如芒刺,尖锐犀利。
那一瞬间,他周身光芒绽放,不再是个唱戏的武生,更像是天潢贵胄。
阿南将书箱打开,抱出来沉睡的雪貂,揉了揉它的脑袋,“踏雪,醒醒。”
踏雪在他怀里蹭了蹭,最后睁开眼睛,紫色的瞳孔看上去华丽极了,萌上一层水雾,让人怜惜不已。
“你待会去抓那两个人好不好?”阿南轻声道,“我恨他们。”
雪貂伸长脖子蹭了蹭他的脸,将自己爪子完全藏在肉垫里,生怕抓到阿南,让他中毒。
阿南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将它又放回书箱里,起身去做小厮。
他往茶杯上涂了点东西,并不是毒药,而是能让踏雪闻到的味道,到时候方便它在人群中将目标辨认出来。
阿南端着木盘当小厮,给容玖他们送茶去。
苏谢这时候从外边进来,阿南的余光瞥见了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滔天的愤怒压抑下来,穿过人群,就要与苏谢擦肩而过的时候,动作不稳,差点摔了。
苏谢动作很快,将他扶起来,脸上带着和气的微笑:“小心些。”
阿南低头,一副惶恐谦卑的样子:“多谢将军。”
苏谢继续往向前,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将军的呢?
他甚少在帝京行走,今日又是便服前来,丞相府的仆从是如何得知他是将军?
苏谢转身,看到方才那小厮给容玖斟茶,态度恭顺。容玖态度如常,倒是陛下面带戏谑笑容,和容玖附耳说话,似乎是在打趣什么,目光往那小厮瞟了两眼,小厮更惶恐。
苏谢心中的疑惑就更多了。
容玖察觉到他的目光,往这边看了一眼,撞上苏谢的视线时也只是微微颔首,苏谢领会他的意思,那颗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天下间没有督主算计不到的事情,既然督主已经察觉这小厮有问题,却又绝口不提,那定然是有什么谋划,自己不宜轻举妄动。
然而苏谢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什么都不管,便在离陛下不远的地方找了个椅子坐下,时刻提防,以备不测。
阿南斟茶之后又离开,童简鸾取笑容玖:“人都到了,你怎么不多看两眼?”
“看他不如看你。”容玖掏出帕子,将茶杯周身擦拭了一遍,却也没有喝茶,而是将帕子收起,放在了袖中。
“那人有问题?”童简鸾看到他的动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意思。
“只是推测。”容玖淡淡道,“残兵败将,不足为惧。”
“那这戏班岂不是有问题?”童简问道。
“戏班应该不知情。”容玖沉吟了一下,手伸向童简鸾的胸口。
童简鸾挑眉,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一副“原来如此,不就是想趁机摸我”的表情。
容玖并不辩驳,而是从他的怀里直接将小白给摸出来。
小白不知道怎么回事,隔了这么久,既没有长大,也没有长高,还是那副蠢到不行的样子,只知道吃吃睡睡。
还有贪图美色。
童简鸾冷眼旁观小白是如何迷恋容玖的美色,以至于对方的手指刚碰到它的背,它就能感觉到微电流般的激荡,以至于屁颠屁颠的从童简鸾的怀中爬出来,獐头鼠目,丑态毕露,哈喇子流了两丈长,恨不得长出翅膀直接飞着追随容玖。
“你要它干什么?”童简鸾食指拇指卡住小白的脸,左右拨动打量小白,“越长越丑,还是不是公的?”
小白听见了他这句话,通人性般有了自尊,用屁股对着他。
“带它去解决一下有些问题。”容玖给了个非常虚伪的理由,提溜着小白离开,正是方才那小厮、方方才那武生离开的方向。
童简鸾眯起眼睛,坐在原地不动,穆青石这时候才有机会上前来刷好感,童简鸾打太极敷衍他,穆青石明白对方不想聊朝堂之事,于是也十分给面子的扯淡起来。
不多时,一只白色的身影从后台蹿出来,闪电般的奔向了童简鸾这边,童简鸾动作很快,操起桌上的两只筷子,夹住了那白色身影的头,苏谢这时候也扯住了那物的尾巴,正要抡起来往地上摔,被童简鸾及时阻止:“等等!”
他放下筷子,这时候诸人看到他手背上有被抓到痕迹,伤口泛着青紫色,苏谢的脸色都变了,“陛下!此物有毒!”
他正要开口唤太医,被童简鸾摆手拒绝,“不必忧心,这点伤不算什么。”就算喝了一瓶敌敌畏,他也能自动排除这些毒素,除非中了容玖属性加持的春…药,否则就算是一刀捅到他心脏,他都不会死。
苏谢觉得陛下的脑袋不好使了,这毕竟是带了毒的伤口啊!可是看到对方那不咸不淡好像只是被摸了一下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太多事了。
童简鸾抛弃那双筷子,转而用手卡住攻击自己这玩意的头,仔细端详之后发现:这不就是小白的放大版,大白么!
容玖这厮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把小白带走的!
童简鸾心想:真是可惜,不能第一时间告诉小白,它的亲娘找到了。
另一边,容玖揣着小白,跟在阿南身后。
阿南从丞相府的围墙上跳出来之后便拐到小巷子,埋头往里走,行色匆匆。
容玖动作不紧不慢,始终保持不会跟丢的状态,等到阿南终于停下来转身朝着身后喊“阁下跟踪在下这么久,为何还不出面?难道太殷人总是学鬼鬼祟祟这出么?”
容玖被人戳破并没有什么不适的表情,而是大大方方的出现,面带客气微笑,言道:“阁下言重了,在下只是需再三观察才能确认阁下的身份。毕竟西蜀太子殿下竟然因为仰慕我太殷文化而选择进入戏班,总是让人诧异的。”
阿南见自己身份暴露,脸色微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
容玖从怀里将小白拽出来,把小白的脸展示给对方,“太子殿下想必对这东西不陌生吧。”
小白显然对阿南有种天生的亲近,它本性对靠近阿南有种渴望,然而又留恋容玖,所以在阿南和容玖间迟迟做不出选择。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对面的阿南,弱弱的“喵”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侍平日里逗弄多了,还是因为那只死鹦鹉教坏了它,让它以为自己是一只猫,故而会这么叫。
如果刚才阿南的神色是微变,那么现在他的神色就是大变了。
然而也只是一会儿,片刻之后他嘴角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