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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深夜,拓跋秋源把我叫起来,取钥匙开了我脚上和右腕上的镣铐,却唯独留下我左腕上的那条没有打开,而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锁链另一头从墙上取下来,缠在他的腰间。“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咱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
我嘴角牵了牵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个笑来,嘴里好像喝了一整壶的黑咖啡,苦涩难耐,看来今日定是要不死不休了。
拓跋秋源手下有三百余人,他带领这三百余人和我刚出别院不远,就被一对人马包围了,当先一人是神原鹿之介身边的一个副将。“二殿下,这更深露重的要去哪呀?”
拓跋秋源没料到他潜逃的事已被泄密,但此时已别无选择,咬牙间射出一支响箭,随着这支响箭,他身后数百箭矢齐发,马蹄不停反而加快了速度向前冲去,倭国人哪里见识过戎狄铁骑的厉害,虽然只是区区三百人,却将包围圈撕裂开来,迅速闯了过去。
马儿一刻不停,凭着前面凡有阻碍,一切格杀勿论的架势,横勇的直冲到海边,到了海边却没见到船只,我正狐疑中拓跋秋源又一次射出响箭。
今夜无月,星空却还璀璨,在星光的照耀下,空旷的海面上视线毫无阻碍,可以看出很远,就在那海面上似乎出现了什么,我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惊呼道:“幽灵船。”一艘涂满不反光的黑色涂料的大船时隐时现的出现在我视野里。
“哈哈。”拓跋秋源得意非凡的纵声大笑,“这是我设计的无影船,若在黑夜的海面上,几乎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只要离开这片浅海,驶入深海之中,纵使海面上有再多的天语和倭国的船舰,也奈何我们不得了。”
想起当年他设计的填沙攻城塔,再看看眼前的船,我忍不住唏嘘道:“你才是真正的天才,往往能以很小的改装,达到非凡的效果。”
本以为他又会得意的笑,但他却似无限感慨的摇了摇头道:“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偏偏这世上还生了你这样的人,便如上天安排下来专门克我的。”
我看了他半晌,最后无奈的垂下眼帘,缓缓一叹,“说到相克,也不知道谁克谁更多一些,百般心机用尽,到头来功败垂成的又岂止是你。”
“好了,起程吧,今日之后一切都将不同。”说完他引着我上了停靠在岸边的小船,亲自操桨向那条大船划去,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原有的三百余人,现在所余的不到一百人,其中一部分也跳上小船,但小船数量有限,约莫一半的人等在岸边,看来小船要再往返一趟才能都运上大船。
拓跋秋源用力的划着桨,因为时间有限,后边追兵随时会赶上来,所以要抓紧时间。今夜风浪不大,不久小船就临近大船之下了。有两条划得较快的,船上的兵已经顺着船舷上垂下来的绳索攀上了大船。
拓跋秋源却突然停了桨,看着最先攀上船舷的几个人微微出神,然后突然大喊一声,“戒备。”
他喊声未落,突觉脚下一片湿冷,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船底多了一个破洞,海水正咕咚咚的往上冒,转眼间小船就向下沉去。
拓跋秋源大惊之下,一把圈住我的腰,一手捏住我的喉咙,“立刻负着我游到那船处,不然我死也一定要你……”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左舷处传来一股大力,小船迅速向右侧倾覆。我和他立时跌落海中,拓跋秋源不会水,掉到海里马上全身僵硬,也顾不得捏着我喉咙了,手脚并用的抱住我的身体,可我此时自身都难保,想此时乃是深冬,海水温度极低,一入水就冷得打颤,再被他攀住了,手脚不得施展,只被他拖着向海深处沉去。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把我用力向上拉去,与此同时抱住我的拓跋秋源发出一声闷哼,挣扎了两下似乎是喝了不少水,抱住我的四肢渐渐松了开来。水中很黑,我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估计他是遇袭了,可糟糕的是我手腕上还有铁链与他相连,拉着我向上游的人甚是吃力。我落水时没有做好准备,此时一口气已尽,眼前阵阵发花,就在再难坚持的时候,有人抱住了我的头,将一口气渡到我口中,接着托着我腰身踩水向上,和上面拉着那人一起用力,我终于是浮出了水面。
惊魂未定,看清眼前救我出来的是雷丰瑜和浅野十四郎,但刚刚给我渡气的是哪个却搞不清楚,此时链子另一头还重重的沉在水下,浅野十四郎又一个猛子扎下去,再浮上来的时候,手上抓着的链子那一头已是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了,我觉得胸口都麻麻的痛。
“这里搞定了,上来吧。”黑色大船上传来骆子长的声音。
我被雷丰瑜和浅野十四郎架着上了大船,船上东倒西歪的躺着不少尸体,李云锁拿来毯子给我们三个披上,我见他和骆子长都是穿着戎狄兵的服饰,想来当时定是趁乱掺在在他们中间夺了船。
向岸那边看过去,岸上火光熊熊中,只见浅野吉次边指挥着死士消灭拓跋秋源的残部,边护持着锦堂和仁华乘上小船,向这边划了过来。锦堂和仁华两个坐在船上,频频的对我挥着手。
靠在雷丰瑜的怀里,看到那两个也安然无恙,我不禁湿了眼眶,真有种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在我以为大难得脱之时,岸上那边远远的一条火龙直逼到近前,数以千计的倭国兵出现了,冲入还在厮杀着的双方中,不分是哪边的尽皆挥刀斩杀,差不多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呜呜的海螺号角的声音,两条大船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接近,船上一个个火球接二连三的抛向我们。而在这两条船后面,隐现数不清的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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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
后面追上来的船只向攻击我们的那两艘船发起了进攻,又有其他的船向来救援的船攻击,最先攻击我们的那两艘船被拖住了,一时靠不过来,却还是向这边不停的抛来龙火弹,只是那东西准头真是太差了,眼看着一个个火球在我们船的前后左右落进水中,却没一个能正中目标的,我们这条船俨然成了最安全的所在。
海面上看到的船越来越多,混战胶着互相攻击。帆影重重中,轰隆隆的响声回荡在海面,火光四起中那些船的样子渐渐分明。
“有咱们的船也有倭国的船,奶奶的,怎么都凑到这儿来了。”平常漂亮文雅的李云锁,也放声大骂了起来。
我爬到船舷上催促着锦堂、仁华他们“快点、快的,无论如何先到船上来再说。”
浅野吉次运桨如飞,眼看着就到了传侧,但就在这时,一颗攻击我们这条无影船的龙火弹,失了准头的越过我们的船,击中了锦堂他们那条小船,我眼睁睁的看着小船嘭的一下烧了起来,锦堂和仁华身上着着火跌入了水中。
我大叫一声,就要跳下水救人,雷丰瑜从身后一把揪住了我,“你等着,我去。”
“我去看看。”浅野十四郎喊了一声,就当先跳入海中。
看着他在那条小船残骸处扎了几个猛子,每次浮上来却还是两手空空,渐渐的他的动作迟缓了,我知道以现在海水那么冷,就算他体力再好,先后下去两次救人也已是力尽了,而当时我亲眼看着锦堂他们身上熊熊的烈焰,就算一时没死,经过这么长时间,也断无可能生还了。
“回来。”我对浅野十四郎嘶声大吼道。这一声喊出,却觉一股血气沿着食道一路逆行向上,从我口中喷涌了出来。
“升帆,起锚。”雷丰瑜接住我软倒的身体,对李云锁喊道。
可是李云锁和骆子长他们带着先行上船的几名死士,功夫虽说都不一般但驾船却并非行家里手,原来船上的船工已尽数被杀死,锦堂他们带来的船工却还没能登船,几个外行加上爬回来的浅野十四郎七手八脚的忙活着,船也不见动。
岸上那边倭兵不知从哪里推来了许多小船,眼看着就要下水,情况十分紧急,李云锁站在船头拼命的挥动着火把试图求救,这时一条大船脱出战圈向我们驶来,“是鲁宁的旗舰。”雷丰瑜喜道。
可比这旗舰来得更快的却是一条火船。一条中型的倭国战船,大概是被自身的龙火弹引燃了,带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自杀式的向我们直冲了过来。
随着一声轰隆隆巨响,我们的无影船,被来船撞塌了半边,火焰迅速的蔓延到整条船,无影船慢慢的向下沉去。
“快,快过来。”鲁宁的大船终于靠了上来,他指挥着手下,将带着绳索的锚钩丢到这条苟延残喘的船上固定住,接引我们上他的旗舰。
雷丰瑜扶着我往上走,但只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我手上的链子不知被什么挂住了,动弹不得。
“啊!”雷丰瑜嘶吼着,用尽力气去拉锁链那一头,却怎么也拉不动,似乎是紧紧卡进开裂的船身里了。
主桅杆已经烧着,劈劈啪啪的作响,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将我们都砸在下面,“不用管我了,就让我留在这里陪锦堂、仁华他们好了。”我看着手上的铁链,凄然苦笑,这链子就好像是个诅咒一样,到最后还是难逃他‘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的’毒咒。
雷丰瑜闻言,扑过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然后复又跳起来道:“子长,剑。”
我抬头看向他,火光中看见他满眼闪烁的泪光,“跃,没有手我也依然爱你,但不能没有命。”说完拔剑出鞘——
“等等,我来。”浅野十四郎过来抓住了雷丰瑜的手腕道。
雷丰瑜不懂倭语但此时也能猜到浅野十四郎的意思,于是他缓缓松开了手,他自己来,还真有点下不去手。
浅野十四郎大喝一声,“嗨——”猛然一剑斩下,只听当啷一声,剑没有砍到我的手腕上,而是砍在铁链上,将精钢链子砍开了一道缺口,“嗨——”紧接着第二声大喝,剑再次斩下,分毫不差的命中刚刚那个缺口,缺口被扩大了。如此连斩十余剑,剑剑都斩在同一个位置,终于,随着咔嚓一声响,精钢铁链断了开来,同时浅野十四郎手中那把剑也断成了两截。浅野十四郎也脱力的瘫倒在地。
“好剑法。”骆子长由衷的赞道。把浅野十四郎背在背上,当先踏着绳索攀上鲁宁的旗舰。
雷丰瑜也抱着我踏上绳索,眼看着就要脱险,但咔嚓嚓声响中,无影船巨大的主桅杆向我们这边倒了下来,同时间船迅速向下一沉,一刹那我有种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的错觉,危急时刻雷丰瑜将我的头脸紧紧按在他的胸口,我们一起跌进海中。
当鲁宁船上的水手纷纷跳下水,将我俩救上船时。雷丰瑜还紧紧抱着我,一上船就摸着我的脸急切的问道:“跃,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喘息着对他摇了摇头。
雷丰瑜松了口气,然后一头栽倒在我身上。
“阿玉,你怎么了?”我推着他,他却一动不动,我的手摸到他的后脑处,感到满手粘腻,借着火光一看,竟是满手鲜红的血。
“救命呀,快叫军医,救救……”我颤抖着,已经语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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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丰瑜重伤,鲁宁把他的旗舰让给我们立即返航,他则换船继续留下指挥战斗。
返航途中,雷丰瑜一直没有醒过来,船抵达天语沿海时,等在那里的不只有提前接到消息准备为雷丰瑜救治的王莲江,还有陈起明已经高丰年和高华彩、安庆等人。
王莲江看了雷丰瑜的伤,思索良久之后只说了一句话,“立刻请白芍来,我们俩联手也许胜算能大一点。”
索性扬州离此处不远,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不出一日就把人带到了,然后两个人为雷丰瑜施救了整整一日夜。
这期间我一直坐在屋外的石阶上等着,什么也没说、没做,但是纵使不抬头去看,也能感觉到时不时投过来的一道道,恨不能把我碎尸万段的目光。浅野十四郎虽然听不懂汉语,也能感觉的到这糟糕的情况,在鲁宁船上时还好些,那些人应该是鲁宁临走时打过招呼了,并未为难我,只是在这里,虽还没有人真的对我动手,只是吃食饮水已完全断给。既要照顾我的饮食,又要防着别人害我,浅野十四郎着实辛苦的很。
我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