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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笑微一皱眉,眸光黯然了半响。“有传言说,是因为司南华落在了钱守义手上,这才逼得司落隐来犯。”他抬起眼,语气稍显激动。“碎琴。你怀疑是我放出的消息?”
我紧紧盯着墨笑透彻的眼眸。没错。我方才的确有那么一丝怀疑。我逃出银面郎君掌控,与神乐清逸再度交锋的时间,太过契合。真是由不得我不怀疑。再者,当年是我亲自寻得司南华踪迹。这件事也只有银面郎君和墨笑知晓而已。
我敛起狐疑的目光,缓缓道,“不。在清逸神乐之间挑拨的,从始至终都只是银面郎君。这消息是他放的无疑。”我向墨笑勾起唇角。若是墨笑放的消息,那他几天前的夜里那般痴心为我该如何解释?他此番真心向我,我怎可再诸多猜忌将他误会。
“我也认为是主公干的好事。”他深吸一口气,紧握住我的肩膀。凝眉道,“碎琴。我们现在该如何?你会站在神乐那边,还是——”
“神乐阁,才是我碎琴的归宿。这场争斗当真避无可避,我也唯有快刀斩乱麻。”我打断了墨笑的臆想。别再和我提起清逸,提起苏怀秋。那翠竹葱葱,流水潺潺的清逸山庄,那个令顾柳月痴缠眷恋,与他情定三生携手天涯的白衣人。我的目光移向窗外,一字一顿道,“过往云烟,由他去吧。”
窗外飘起透白的小雪,许是告别冬日的最后一场雪吧。它轻柔地覆在屋檐树木之上,纷纷扬扬,细细娟娟,葬了天地间三千颜色。
犹记我与落隐也是相识在这般落雪之际。红发倾世,如傲雪寒梅,艳绝天下。雪愈大,梅香愈是浓烈。却是在何时,我的心再不下雪,再开不出婀娜红梅。取而代之的,竟是幽幽兰花。
至此刻,这雪才真真下进我的心间,将那颗含苞待放的兰花,生生掩埋。皎皎兰花烂在心坎,再不会有春风令它复苏发芽。心中那块雪地,也再种不出其他。
☆、四十四【落雪无情】
这场小雪拖拖拉拉地竟然连下三天。直到三日后的夜晚才逐渐停下,莫不是知晓今夜便是神乐杀入钱府的重要之际。“驾——”两抹在林间如疾风过境一般的影子,便是我与墨笑策马的身影。
我一手抚剑,另一手死死拽住缰绳。一身玄黑披风被雪子打湿,指缝间还残留冰冷雪水,令指尖失去了本就少得可怜的温度。马蹄深陷积雪中,在腾跃之时溅开白雪如絮,留下模糊的蹄印。我抬头望天,黑压压的乌云令日光提前隐退,仅剩灰与黑的交融层叠。
三日前得知落隐欲到钱府救出干爹,我便带上墨笑连夜赶路,希望能提前赶到溯阳阻止这场恶斗。先不论此番是由银面郎君从中作梗,单看落隐这回鲁莽起事,我便为他捏一把汗。钱守义此人何等老谋深算,定不会将干爹拱手让出,只怕干爹没救出还会赔上神乐其他人的性命。至于苏怀秋——
我又心烦地抽了马儿几鞭,硬是将此人赶出脑海。若是这场恶斗避无可避,那我碎琴唯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务必保住神乐众人安危!再不会有下一个玉箫,再不会!
“碎琴。这雪连下三日,好不容易停了。可我们行程受阻,我看天色不早了,还能否赶到钱府?”墨笑加快速度,与我并肩而行。他眉头深锁,话语中满是担忧。
“雪已停了!再有半柱香就该到溯阳了!”我反超墨笑,目光凝在眼前银装素裹的树林深处。这悠悠三年,不知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象这番对决情景,早以为自己再不怕面对刀剑无情,可此刻却真的惶恐了,退却了。
没过多久,我与墨笑便策马飞驰进溯阳城门。此刻入夜,溯阳大街上行人渐少。万家灯火通明,却不敌皑皑白雪的冷意。空气中弥漫浓重的压抑感,与凛冽逼人的杀气。我故作镇定地至钱府门外,一颗心却惊慌地跳动不已。
“门前连守门的家丁都不见了。”墨笑调转马头面向我,惊呼不已。“难道——”
“听——”我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俩屏气凝神,耳际幽幽传来一阵细弱的琴声。纷扰激荡,如浪潮拍岸激起三丈水花。转而悠扬低吟,如情人耳语勾起千丝情结。高低参差,变幻莫测,令我熟悉非常!“快进去!那是天蚕琴的琴音!”我翻身下马,顾不得带上墨笑,直接握住腰侧重剑,运轻功飞身闯入钱府大门。
一入钱府前院,我便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即便有梅花暗香也掩不住那阵令人作呕的气味。仔细看脚下,残碎的尸身堆积,其中不乏神乐弟子,清逸弟子,以及为数众多的钱府家丁。那些七窍流血一击毙命的,都是死于天蚕琴之下。
我来迟了。
循着琴声一路飞奔而去,耳畔传来愈来愈嘈杂的声响。琴声渐重,带着萧索杀意。更有长剑相击的刺耳之声,以及划破长空的刀光剑影。我分明听见有人不断嘶喊,倒下。却不愿细想,是否是我脑海中的人。
终于!我看见前方点点火光。轻功直上回廊屋檐,将院中厮杀尽收眼底。
钱守义和钱锦燕在家丁保护下躲在一角,怔怔望着院中的恶斗。只见琵琶,阮琦儿与仅剩的神乐弟子被困清逸变幻莫测的天罡阵内,正极力寻找突破口。琵琶凝眉,一身黑衣却依旧能看出全身染上的殷红,那把柳琴上的金丝弦亦滴下鲜血。而那与之对敌的天罡阵中,启乾,启裕,旻狄,杀意暗涌,拼尽全力。
猛然一抹红裳,映入我眼中。那瘦弱如残花一般的孤寂之人,怀抱天蚕琴,眼中尽是冷漠与嗜血。当年那个纯真的司落隐,在我离去的七年里学会了坚强,也学会了无情。是我毁了原本完美无缺的他。
落隐与一白衣人缠斗,那人正是清逸掌门苏怀秋。他墨发飘然,依旧潇洒高雅,若兰似竹。犹记我们初次相见,他眼中拥有比月光更为夺目的光芒。此刻却是为何黯然神伤?时隔三年,我这才发现,苏怀秋的温润俊雅,顾柳月根本配不上,碎琴更是遥不可及。
落隐与苏怀秋两人武功精进,使出的招式更是高深莫测。落隐红袖飞飘,纤纤十指下蕴有十成内力。七弦颤抖,散射阵阵力量,如叠高而起的波涛,震荡天地之间。苏怀秋的青丝剑细韧空灵,刚柔并济,内力凝聚剑端,直直刺破落隐一重重排山倒海的攻击。落隐掌心乾坤暗生,隔空抵住青丝剑的攻势,并将其控制。苏怀秋死死握住剑柄,不愿弃剑。
我看得心惊胆战,还没恍过神。落隐已一手牵动青丝剑,另一手抛起天蚕琴。红艳琴身坠落之际,白皙玉指抚上天蚕琴琴面,弦化利刃,似乎想要击中苏怀秋腹部的破绽。
琴曲微扬,魔音如锋——
“住手!”重剑出鞘,银白流光,在众人眼前一掠而过。我跳下屋檐,飞身而去,根本没有过多思量。冷风呼啸,吹开玄黑披风,一身胜雪貂毛飞扬。我硬生生地掐住自己狂跳的心,镇定地抿住唇,眸光只凝在远方。
重剑穿过落隐与苏怀秋之间的罅隙,落隐指尖内力早已收不回,猛烈地冲击而来。我一剑抵住大半,却还是颤抖着未承受住全部。重剑微移,小部分内力袭上苏怀秋毫无防备的胸腹。我只听他闷哼一声。白衣人被震飞三丈开外。
重剑回旋归鞘,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到四周刀剑声戛然而止,更有众人灼灼的目光凝在我身上。
“掌门!”天罡阵散,众弟子围上那胸口染上一片血红的人,将他扶起。我望见启乾,旻狄不敢置信的目光。苏怀秋以青丝剑支地,推开身边弟子。一步步坚定缓慢地向我走来。无暇透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还有一滴滴鲜血如梅花绽放。
方才若不是我抵住落隐一半内力,苏怀秋怕是已魂归西天。
“你瘦了。”我面向苏怀秋,与他相距不过三步。他抬起头,唇角含血,却依旧挂着那抹无害笑容。眼中支离破碎的情愫,仍带着化不开的依恋与最后一丝奢求。那墨色的眼眸,曾令顾柳月深陷其中,宁可粉身碎骨。它像是平静的湖水,有时又会泛起涟漪,柔情似水,将顾柳月淹没,窒息。
我双手紧握成拳,努力抚平自己动荡的心,尽量沉声道,“七年未见,苏掌门,又何尝不是。”语落之间,我才赫然发现,我的声音如此忧伤,颤抖而绝望。
苏怀秋笑容一凝,扯了扯唇角。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直冲击我脆弱的防线,击垮我好不容易垒砌的绝情。“碎琴护法,好久不见。”他炙热的眼眸在一瞬间降至冰点。风雪寒霜,好比此刻的凛冽。
“苏掌门”,“碎琴护法”仅是七个字,便斩断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爱恨。苏怀秋,顾柳月,那个浓情蜜意的美梦,彻底葬送在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中。
时光不断流转,昨日尽在眼前。我不由回忆起三年前,自己将大还丹亲手交给旻狄时说的话。“如果我一个月之后没有回清逸!你记住!告诉苏怀秋,本公子不要他了!让他彻底忘了顾柳月吧!”当时身不由己的暂别,却未料到错失的竟是一生。当时无奈下的言不由衷,竟成今日这般生死两茫茫的结局。
“顾柳月竟是碎琴!”清逸弟子中爆发一阵骚动。我望见启乾一脸讥笑的神色,鄙夷地打量我。而旻狄则紧抿着唇,眉头深锁。看来我的身份令他失望了。
“在下神乐阁大护法,碎琴。”我冷声着道,重剑已横在胸前。“并非什么顾柳月。”此话一出,清逸弟子都不再议论纷纷,而是紧握手中长剑,却迟迟未有人向我攻来。
“师父——”身后传来莺啼一般的轻唤。
我缓缓转身。寒风吹起高束的长发,轻抚我的脸颊。琵琶身受内伤,唇色泛白,倚在阮琦儿身边,眼中满是盈盈泪光。她不过二十芳华,却替我扛起所有责任,娇俏的容颜中,深藏一份成熟。“琵琶。”我向她勾起一抹浅笑。我想,自己定是天底下最不称职的师父。
琵琶身后还有一人。他静静地杵在雪地中,一动未动,一如往昔那般乖巧,惹人疼惜。在这冰天雪地中,他只着一件拖地红艳罗裳,如傲雪寒梅,又似炎炎烈火。左鬓一缕红发,我曾将它缠在指尖戏弄,当时怀中人双颊霞色,勾去了我的三魂七魄。
他殷红的薄唇轻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琥珀色的眼眸中泪水点点,不禁夺眶而出,划过失了血色的脸庞,留下两抹泪痕。
我与他四目相交,看尽他心底苦楚酸涩,便再难耐翻涌而起的愧疚。“落隐。”七年了,这声呼喊,这句话语,迟了七年。“我回来了。”这一刻,落隐是我的一切,我的眼中容不得其他。
犹记七年前与伊人道别,神乐山白雾皑皑,林间鸟语花香。落隐一身青衣,脸上两行热泪,耳际一朵我随手摘来的小花。我吻去他眼角泪水,约定十日归期。我洒脱地策马而去,留他一人目送马后。真未料到,未料到,那一别竟是悠悠七年。
斗转星移,昼夜更替,我曾说“前路有难,我为你挡。”可这七年,我自在洒脱,他独守空阁。我逍遥度日,他历经风霜。我欠落隐的已不是“我回来了”这四字,也不是曾经相濡以沫的一份深情,而是这一生都无法再弥补的七年孤独!
☆、四十五【刀剑相向】
“碎琴。”落隐轻启薄唇,清泪断了线。他缓缓向我走来,衣摆沾上星星点点的雪子。妖冶的凤眼中,闪烁惊喜与辛酸。“碎琴。”他喃喃地念叨我的名字。
“落隐。”我迎上他,将瘦弱孤寂的他拥入怀中。那纤细的人儿在我怀中颤抖。“我不在,你竟然如此作践自己。”我抚着他丝滑的长发,柔声道,“漫天飞雪,你只着一身单衣,若是着凉了,该如何是好。”我松开落隐,就在他受宠若惊之际,将自己身上的白貂裘衣解下,为他披上。
“碎琴。”落隐眸光流转,唇角绽开一抹笑容。一如我们年少时,那般清纯,那般毫无防备。这七年将他折磨成武林一代嗜血魔头,可实际上他还是那个天真的司落隐,只有我懂,我能懂。
“碎琴护法大驾此地,不知有何指教?”苏怀秋冷哼,低沉的嗓音如刺骨寒风一般,令我心尖猛然收紧。他手中青丝剑直指向落隐,寒光幽幽。深潭一般的眼眸中毫无波澜,毫无神采,如皓月被乌云遮蔽,失了光华,失了魂魄。“我与司阁主尚未分出胜负!”他语罢,脚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