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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双手,轻轻推开门,房间里是熟悉的檀香味。
走向床帷,白色的门帘下是漠尘的憔悴的脸。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洒在脸上,眉头深皱,如雪似玉的肌肤依旧没有任何的血色。花瓣般的薄唇上也是一片苍白,看着这样的漠尘,居然会感到心疼。
岂寒伸出手想要为漠尘撩开些微凌乱的青丝,但就在将要触及的时候,他怔住了。这从未料想到的动作和一闪而过的担心太过危险。五指收紧,放下,最终没有办法触碰。幽蓝色的眸子过了一层害怕。为漠尘掖了掖被角,随即悄然离开房间。合上房门的那一刻,他觉得脚下变得尤为沉重。
双眼的冰寒转为哀伤,他一个人慢慢踱步到荷塘边。衰败的荷叶,枯萎的荷花,水落石出,居然会如此的萧瑟?栗色的长发如丝绸般垂落在双肩,微风吹拂,寒凉彻骨之意竟是如此明晰?对于萱儿的想念今天似乎比往常要深的多。一个人陷入回忆,陷入那个梦,萱儿的消失,漠尘哀伤的眼神……
一阵踌躇,已是黄昏。
“大人!大人!”耳边传来婢女的叫声。
岂寒应声问道,语气平和:“怎么了?”
“那位公子醒了!”
“是吗?我去看看。”随即,岂寒呼了口气随婢女而去。
一路上,婢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每次都欲言又止,虞岂寒感到奇怪:“有什么事吗?”
婢女被岂寒突然地发问吓到,怯懦地说着:“那个,大人。总觉得大人带回来的公子和萱夫人长的好像……”
岂寒一怔,说道:“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岂寒的眼神中露出微微的狠意。丞相府的下人规矩比一般人家要严谨的多,岂寒说这句话就意味着谁都不能再提及。尤其是在漠尘的面前……虞岂寒似乎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担心漠尘知道这件事。就算他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呢?
“咳、咳、咳……”刚接近漠尘的房间时,岂寒就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咳嗽声,一声声很是严重。虞岂寒皱了皱眉,随即踏进房间。一进房间,就看见漠尘虚弱的用手撑着床边,脸色苍白,唇边的血渍触目惊心。虞岂寒快步走上前,将他扶起。
漠尘抬起眼看见来人是虞岂寒,眼中一片惊讶。
他勉强地扯着笑容说道:“咳、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是,丞相大人救得我,咳咳咳!!”
虞岂寒让他靠在床边,自己则倒了一杯热茶。白色的瓷杯上缭绕着浅浅的水汽,香气怡人。细心地将瓷杯送到漠尘的嘴边,漠尘眼中先是惊讶,然后认命般将杯中的热茶喝完。
“为什么救我?”气息平复,漠尘脸上的笑容敛去,替代的是冷冷地询问,不带任何的感情。他与虞岂寒之间什么都不应该有的,如今,说话也不用像当初那般装模作样了。
“我有我的理由。”简练地回答,让人猜不到。有情与否,同情与否,不得而知,也问不下去了。
漠尘没有继续下去,唇角微微上扬,似有嘲讽,似有安慰……青丝垂肩,妩媚柔然,眼波婉转,楚楚怜人,肤如玉脂,粉唇如瓣。漠尘的美,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折煞旁人。也包括岂寒……一瞬之间,内心波澜。
“你被小王爷伤了心脉,肺也受到影响,以后切忌寒凉和动情。”语气平和,毫无其他情绪。
“看来看来以后不能叫虞大人了,该叫虞大夫了!”些微玩笑,无伤大雅。
虞岂寒抬起眼看了看他,神色有些复杂。随即,他走向案牍,一阵龙飞凤舞,将写满药材的宣纸交给外面一直侯着的下人。
“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伤好了我自会派人送你回云烟楼。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就行了。”说完话,岂寒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不想多留一刻。
看着虞岂寒的离开,漠尘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软在了床上。他用手抚了抚心脏,那里因为被打伤而传来的痛苦一遍一遍地冲击着全身,难以言喻。想想刚刚虞岂寒说的话,不免觉得有些嘲讽。现在就算不动情,心就已经痛的要死,那动心的话,岂不是连命都没了。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自己不能再爱上任何一个人。爱情所带来的痛苦,成为最快毙命的毒药。
然而,这一切最让人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虞岂寒要救他?
想到这里,漠尘感到头痛,无法再想。整个人变的昏昏沉沉,不过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自己又回到了云烟楼,回到了那个自己挨了一拳的晚上。隐约回想起晕倒时看到了一身玄衣的虞岂寒,那一瞬间,自己竟会觉得安心,觉得就算是在临死之前见他一眼就够了。个中情意,不说也明……
离开之后的虞岂寒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回到了漠尘房间旁的书斋中。青灯伴影,手执卷帙,是专心致志还是别有用心?
谜样女子
云烟楼里生意依旧红火,前两天的事件丝毫没有影响到它的正常营业。此时的莲儿正在二老板的房间里跪着,受着二老板的询问。莲儿毕竟只是个孩子,而老板随便吓唬一下,他就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聂双的倔强、倚阑的见义勇为,还有漠尘的勇敢牺牲……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立即告诉我?”二老板皱着眉头。
“莲儿,莲儿害怕……就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跪在地上的莲儿害怕地直掉眼泪,一张清秀的笑脸上满是泪痕。
“瞒?万一有客人来了怎么办?你有几条命够你瞒得。”二老板的话并非是耸人听闻,若真的有什么达官贵人来的话,见不到漠尘,必定会引起一片波澜。
“我……呜……”听到这样的话,莲儿哭得更凶了。
“唉~”二老板也只能叹着气。
“居然会这么动怒?”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不似一般女子的柔美,很有底气的声音。循着声看去,从屏风后面出来个高挑的女子。身材匀称,相貌端正,一身月白色长裙极地,腰坠玄色墨玉,纯黑色的发丝垂落到腰间,头上斜插着翠色金步摇。
见到她,二老板立刻欠身行礼道:“老板。”
老板?莲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原来就是传说中云烟楼真正的老板。虽然年轻,但一双狭长的双眼透着看破世事的精明,举手投足间有种常人难以比拟的端庄。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女子浅笑着说道,随即坐到桌前,为自己斟了杯茶。
“老板,您怎么会来?”二老板小心地问着。
“漠尘不见了,我能不回来吗?”女子轻抿了口茶,随即抬起袖子将茶杯稳稳地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霁兰失误。”二老板低着头说着,态度毕恭毕敬。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望着莲儿说道。
“莲……儿……”
“莲儿,我就是云烟楼真正的老板冷墨白。漠尘现在因为受伤所以被带到了丞相府是不是?”冷墨白询问着。
“嗯。”莲儿点点头。
“这样的话倒没什么担心了。众人皆知,左丞相虞岂寒为人淡漠,谨慎耿直,漠尘在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伤好了,他自然会回来的。”冷墨白话中毫无担心。
“但是客人……”霁兰的脸上露出难色。
“漠尘的客人不多,我等会儿会叫人写上他身体抱恙,拒绝见客的告示。”
“霁兰明白。”二老板退到一边,不敢有任何的反对。
“有些累了,我去后院休息会儿。”说完,冷墨白起身从屏风后面离去。
看着冷漠白的离去,莲儿的这才松了口气。霁兰抚了抚额头,挥挥手让莲儿离开。莲儿勉强地从地上站起,尽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而冷墨白,又是个谜一样的人,云烟楼经营了至少20年,为什么老板会这么年轻?
枫叶山庄。
自从上次从云烟楼回来后,上官少彦经常在少怜的住所呆着,常常一个人看着荷塘,很久很久……
已经逝去的人,对待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们忘记。
可是,对于上官少彦来说,怎么可能忘得掉。
夕阳的余晖铺满了整个水面,孤单影成双。风卷涟漪,水影破碎,难以复原。眸子上染着层层忧郁,浓的就像是化不开的墨。白色的发带翻飞,深色的留海遮蔽双眼,唯有点点清露随脸颊滑落。
“相公……”温柔的声音想起,细细软软,可以想象出拥有者的婉约。
“灵鸢,你怎么来了?”上官少彦匆忙地收拾心情,转身面对。
“这么久了,我见你还没有回来,就来找你了。”皇甫灵鸢担忧地看着上官少彦,紧紧地攥着手中丝绢。
皇甫灵鸢走向上官少彦,夕阳的光辉洒在她的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刺痛双眼,也刺痛了上官少彦的心。
原本是一张芙蓉面,娇柔动人,透着江南女子的秀丽但却被这道疤硬生生地破坏了,也就注定了这成为了他一生的责任。
“灵鸢,我……”上官少彦一脸愧疚。
“没关系,你有你的回忆,你的过去。我只要拥有你的未来就好。”灵鸢微笑着,善解人意,一双含水的眼睛惹人怜爱。
上官少彦走近,轻轻吻了灵鸢脸上的疤,随即将她搂入怀中:“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怨过怜儿,不用再说对不起了。”灵鸢安慰地抱着上官少彦。但即使这样,上官少彦还是感到愧疚,愧疚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因为现在的上官少彦,无法给灵鸢她想要的爱。虽是夫妻,却只能是有名无实而已。他可以做一个丈夫,但做不了爱他的人。
“咳!”可爱的咳嗽声响起,灵鸢少彦立刻分开。循声望去,原来是上官少淳,他正一脸发现别人的做坏事的窃喜表情看着上官少彦。少彦看了看灵鸢,随即走向少淳,并且将他拉到了一边。看见自己丈夫的离去,皇甫灵鸢抚了抚脸上的伤疤,眼神悲戚。这难看的疤就像是一只爬虫趴在脸上,不断提醒自己的痛苦。
“小淳,有事吗?”
“哦!爹让你去祠堂。”尚未脱去稚气的脸上是浅浅的笑容。
“现在吗?”
“嗯!”
“我知道了。”上官少彦提起精神往枫叶山庄里的祠堂走去。只是,为什么一定要在祠堂呢?
来到祠堂,灰色的堂内肃穆、庄严。朱红色的台上是上官家的列祖列宗,有丞相、将军、甚至是帝王……
上官沂廷跪在台前,表情严肃。
“爹。”上官少彦在门外恭敬地叫着。
听到少彦的声音,上官沂廷起身,招手让他进来上柱香。少彦上过香后退到一边,等着上官沂廷发话。
“彦儿,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
“彦儿不知。”
上官沂廷板起脸,认真地说道:“我要你接替我丞相的位置,除掉虞岂寒。”
上官少彦惊讶地看着父亲,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他措手不及。
“爹,为什么?为什么我突然要接这个位子?”上官少彦虽然无一不精,但并不想入仕,复杂黑暗的官场他不想涉足。
“你也到了学会承担上官家的年纪了,除掉虞岂寒只是拿回上官家所应得的一步,我会帮你的。”
上官家应该拿到的一切?
“孩儿做不到。”上官少彦别过脸去。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上官沂廷当然是了解自己儿子的,知道什么东西可以逼他就范,“你若是完成这件事,我就让怜儿的灵位进上官家的祠堂,给他应有的名分,把他的墓迁到宗家的墓冢上。”
上官少彦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沂廷。怜儿一直是父亲不愿承认的存在,因为他是父亲一时情迷与□所生之子。而这样的私生子是不允许有上官家的正式的名分的,只能在上官家藏头露尾的活着。而父亲,更把这件事当作一件耻辱,怜儿成长的16年只见过他一眼……若父亲承认的话,应该是怜儿最开心的事了。
上官少彦咬了咬牙说道:“好,我做。”
为了怜儿,自己算得了什么。
喂药
夜凉如水,虞岂寒还在房间里看书,一字一句铭记在心,都忘记了时间。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
“进来。”
“大人,很晚了,吃点东西吧!”一个奴婢说着小心地走进来,将装着饭菜的托盘放下。
虞岂寒揉了揉双眼,幽蓝色的眼睛少了些光彩,多了些疲乏。他放下手边的书,望着面前的饭菜,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那位公子的饭菜和药送过了吗?”
婢女有些为难地说道:“先前是让人送的,只是敲门一直没人应,我们又不敢贸然进去,所以……”
“所以什么都没做。”虞岂寒接了下面的话,语气中透着冰寒。
婢女勉强地点了点头。
虞岂寒无话。
“砰!”正当虞岂寒有些不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