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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只是想想漠尘的话。”倚阑站起身,想要去为杜慕玄泡茶。
听到漠尘两个字,杜慕玄皱了皱眉头,试探地问着:“他还好吗?”
将茶放在杜慕玄面前,倚阑摇了摇头:“不好。”
“漠尘,真的很痛苦。”倚阑担忧地说着。
“岂寒这么做是有他的理由的,我们旁人没有资格插嘴。”杜慕玄抿了口茶,嘴里竟是一片苦涩。
“他有他的苦衷,也不该让漠尘变成这样啊?”倚阑有些不平。
杜慕玄放下茶杯,摇了摇头:“命运纠葛,是理不清的。没有谁是愿意伤害另一个人的。”
“今天漠尘对我说,追求平淡,不要刻苦铭心。”倚阑说着,有意地看着杜慕玄。
“漠尘他是看明白了,还是已经死心呢?是啊,平淡是福,若是可以平平淡淡地和自己爱的人度过一生,死而无憾。”连杜慕玄的话都少了以前的调笑。虞岂寒和漠尘,明明相爱,却因为误会、命运相互错开,以至孔雀东南飞。
“杜大人,我想让你帮我改幅画。”倚阑突然提议道。
“好啊,这可是我的本行啊!”杜慕玄笑着说道。
倚阑缓缓移到书架边,拿出架子上的盒子,打开。一张熟悉的纸出现在眼前,打开纸张,青竹摇曳,一个“寒”字坠其上。
杜慕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幅画说道:“你想怎么改?”
“让它变为原有的模样。”倚阑将画摊在桌上,看着杜慕玄。
杜慕玄走到画前,思量一会儿,随后,提起笔,将原先的寒字笔画延伸,依照这些延伸,慢慢的就变成了块块的磐石,而青竹立于磐石,好有意境的画。收笔,添墨,在画的右边题上名,潇洒飘逸,这才是“杜慕玄”的字。
“从今天起,送周倚阑画的人是天下第一才子‘杜慕玄’。”杜慕玄唇角上扬,笑的很好看。
“嗯。”倚阑脸上是浅浅的幸福。
如果这就是漠尘所说的平平淡淡,那么我愿意一直走下去……
杜慕玄顺势将倚阑搂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不知道未来会如何,至少这两人现在是幸福的,是愿意在一起的。
聂双和倚阑是幸运的,因为他们遇到了可以去爱他们和他们爱的人,只要可以呆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刻都是甜蜜的。对方的怀抱,对方的香味,对方的笑容……当这一起属于自己时,付出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而漠尘和岂寒,注定连见面都是最难的事情。上天给了他们相识的机会,给了他们相处的时间,却剥夺了他们长相厮守的权利。他们就这样被轻易地分开在彼岸。一段前尘的往事,一段难以放下的仇恨,就是他们之间宽到没有尽头的银河。
回忆
月华初上,上官少彦回到枫叶山庄。夜色浅浅,朱红色的大门显得格外的压抑。想见漠尘,却总是见不到的沮丧让他有些心灰。门外面无表情的侍卫为他打开大门,上官少彦突然觉得,眼前这间人人羡慕的枫叶山庄就像是一间监狱。无论里面是多么的金碧辉煌,装饰华美,都改变不了它这个监狱的本质。
“相公。”微光几许,传来女子温婉的声音。
“灵鸢?”回过神来的上官少彦反问道。
“是灵鸢。”微光靠近,纤纤玉手提着素雅的灯笼,乌丝垂落,遮住脸上斜长的疤痕,清秀的脸宁静却透着担心。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去休息?”上官少彦关切地问着,带着些责备。
“我在等相公。相公一刻不归,做妻子的怎么可以独自成眠?”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中星星点点,充满坚定。
上官少彦无言,心里满是愧疚。自己无法爱上皇甫灵鸢,可她偏偏如此温柔体贴,本对她就心怀愧疚,现在又情何以堪?
上官少彦伸手接过皇甫灵鸢的灯笼,轻轻牵起早已冰凉的手,往自己的住宅走去。一路上,两人无话,上官少彦就这样牵着皇甫灵鸢的手,没有逾越一分。或者说,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只能停在这一步。上官少彦可以就这样牵着手走一辈子,但是不会倾入其他的感情。
“大哥,爹在祠堂等你。”稍脱稚气的上官少淳突然出现在少彦面前说道,脸上有着不安。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躲是躲不过的。
“小淳,帮我把你嫂子送回去,我去找爹。”上官少彦毫不犹豫地抽回手,并将灯笼递给少淳。
“哦!”少淳接过灯笼,明亮的眼睛被灯光映衬的澄澈干净。
上官少彦转身离去,没有回头看皇甫灵鸢一眼,甚至没有多说一句‘小心’。她握住刚刚被少彦牵着的手,心里一片酸楚,自己就真的没有办代替法他心里的那个人吗?那个曾经让他想要生死相随的人……
“嫂子?!”少淳略微提高声音叫着。
“嗯?”皇甫灵鸢这才回过神,对着小淳笑了笑。
“走吧!”说着,小淳在前面照着路,带着皇甫灵鸢离开。走在其后的灵鸢时不时地回过头看着上官少彦消失的地方。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十分害怕……
幽深的庭院,上官家的祠堂矗立其中。夜晚的寒风习习,更添了几多恐怖,上官少彦推开门,昏黄的烛光下是上官家的列祖列宗,寂静的环境下,他们仿佛透过台上的个个灵位窥视着世间。上官沂廷负手而立,暗红色的衣衫显得格外沉重。
“爹。”上官少彦轻声唤着。
“你来啦!”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上官沂廷转过身,严肃的脸,紧皱的眉头,少许的白发,就算已经是这样的年纪,但仍然可以看出少年时的英俊非凡。
“爹找少彦有什么事吗?”上官少彦问得轻巧,并没有过多疑问的语气。
“在虞岂寒大婚之日,让公主中毒,一定要让公主喝下毒药后三天之后再死。”上官沂廷说得直接,不得让上官少彦感到惊讶。他来之前就猜到会是这种事,却没想到爹居然会说的如此的笃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爹……”很显然,上官少彦并不想这么做。
“怎么?不愿意?”上官沂廷不在意地反问着。
上官少彦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地面。
为人父已是这么多年,上官沂廷又怎么不会了解自己的儿子。
“上官少怜的灵位不想要了?如果虞岂寒真的娶了公主的话,就等于皇帝和尹将军同一条战线。尹冲手握兵权,你觉得我们以后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吗?想要把他们一举除去,这是最快,也是最容易的方法。”上官沂廷分析地透彻,说地用心良苦。
为了怜儿,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是,少彦明白了,少彦会照做的。”上官少彦苦笑着,却透着认命和接受。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还有,云烟楼那种地方以后别去了。”说完,上官沂廷依旧负手而立,看着上官家列祖列宗的灵位若有所思,精明的双眼印着深深的疲倦。
上官少彦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出了祠堂,站到门外,他深深吸了口气,凌冽的寒意让自己变得清醒。迈出步子,并没有向着房间走去,而是去了别院,那个上官少怜曾经住过的地方。
庭院深深深几许,别院已是一片荒凉。水落石出,平静的荷塘上倒映着清冷的月光,如寒冷的玉石。上官少彦走上荷塘上的小桥,盯着塘面发呆。微风拂过,带着沙沙的声音,仿佛在嘲笑坐在这里的人。安静地仿佛这个世上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今天晚上真的好想怜儿……
闭上双眼,脑海中的记忆清晰地浮现。
“你是我哥哥?太好了,我有哥哥了!”男孩稚嫩的声音十分可爱。
“哥哥,这个字怎么念啊?”
“哥哥,为什么爹不喜欢我呢?是不是怜儿做了什么坏事啊?怜儿会改的。”
“哥哥,娘,娘为什么没有醒过来呢?怜儿太坏了,连娘都不要怜儿了!”
“怜儿最喜欢的人就是哥了,因为哥答应过怜儿永远不会离开怜儿的……”
“哥,好冷,怜儿好怕,不要离开怜儿……不要……”
“哥,你要成亲了,是吗?怜儿祝你幸福……”
回忆戛然而止。记忆的怜儿总是很乖很可爱,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开心,也会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哭得很伤心。但是只要怜儿一笑,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阳光起来。可是,不知在什么时候,怜儿的笑容没有了,原本倾国倾城的笑颜被一张总是忧伤的脸代替。他开始对所有的事变得毫不在意,漠不关心,却意外地喜欢吹笛,而笛声也总是悲伤地难以言喻。
上官少彦哭了,眼泪就这样决堤,在没有人的地方,体会着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和悲伤,怀着后悔和愧疚。他到现在才记起,怜儿留给自己最后的一个表情不是幸福的笑容,而是绝望、嘲笑和死亡。
“怜儿,怜儿……”不管呼唤多少次,最爱的人都不会回来了。错过一时,就注定错过一世。
复仇
同样的夜晚,虞岂寒来到赵昭的府邸。他心里很明白,此时此刻,有必要向老师做出一个解释。
他踏入门,就立刻被应门的小童请到了内堂,看来赵昭什么都知道了。
小童将虞岂寒领到了后花园,随后离去。虞岂寒在后花园驻留了一会儿,看到了远处凉亭里的赵昭,沉稳地迈步过去,没有丝毫的慌乱。
“老师。”虞岂寒恭敬地行着礼。
赵昭招了招手让他坐下,顺手为他倒了杯茶。赵昭品了口茶,温和地问道:“还记得这里吗?”
虞岂寒看了看周围景物,答道:“学生记得,这是学生小时候看书的地方。”
赵昭浅浅地笑了笑,眼神里透着些感伤:“是啊!你和杜慕玄那小子小时候喜欢在这里看书,说是这里很漂亮。那时候的你和他真的就只是孩子,天真单纯的要命。慕玄就喜欢抱着诗词歌赋猛看,你就喜欢钻研医书。那时候,我还以为以后一定会出现一个大夫和秀才呢。没想到,如今,大夫变成了丞相,秀才变成了翰林学士……”赵昭感概的笑着,浅浅的月光让他头上的白发看上去更加的明显。
说到这里,虞岂寒心里一片愧疚:“老师,学生……”
“不用说了,为师知道你。人世无常,变成这样,谁也不愿意看到。还记得为师在这里给你出的题吗?”赵昭笑着问道。
“记得。当时老师问的是:看到水能感悟到什么?”
“我记得当时你把书里所有关于水的道理全都说了出来,可是没有一个是你自己想到的。那时,我觉得你还小,就没有逼你去回答,现在,你能说出来了吗?”
虞岂寒沉默地低下了头,两人陷入了沉寂。赵昭并不着急,他喝了口茶,等着虞岂寒的答案。
有些悲伤的声音响起:“水只能朝着前方流淌,没有倒回的可能。它一旦顺着河道流淌,就注定没有了退路。”
赵昭放下茶杯,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多谢老师,学生告辞了。”说着,虞岂寒作揖行礼,起身离去。
“记住,不要用没有退路为借口去伤害无辜的人。那天,我就不去观礼了。”赵昭最后说完这几句话,深沉地叹着气。虞岂寒知道这话中之意,可是伤害往往在发现时就已经发生了。短短的几个月里,他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一个他永远都不想伤害的人,而对于这份伤害,他连弥补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懦弱地等着时间去冲淡着一切。可他不曾想到的是,时间会不会给他将一切冲淡的机会……
云烟楼的生意依旧红火,入冬时节,天气变得有些寒冷,大多数客人都会选择在这里过夜,毕竟相互依偎的感觉肯定会比一个人要温暖。而漠尘,永远都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因为漠尘不能受寒,莲儿就在房间里放上四个火盆,还给漠尘的被子里放了暖炉,整个房间就像春天般温暖。
可即便是这样,漠尘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身体孱弱如纸。
看到这样的漠尘,莲儿总是想办法让漠尘开心,自己脸上也常常带着笑容,但只要一离开漠尘,又会忍不住偷偷地抹眼泪。就算冷老板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漠尘最后怎么样。所以,只能用尽力气让漠尘最后的日子过的简单,平稳。
漠尘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多,睡的越来越沉,平时冷墨白来找他,他也总是昏昏沉沉的样子。仿佛,随便什么时候,他就会永远这么睡下去,再也醒不来。
此时此刻,漠尘趁着还能醒着一会儿功夫坐在桌前画画。随意地勾勒几笔,满池荷花竞相绽放,一片生机。唇角荡漾起满足的笑容,但眼睛是哀伤的。
“明年就看不到你们了,呵呵,咳咳咳……”一阵猛烈地咳嗽,肺部是剧烈的痛楚。
“漠尘!”焦急地声音。冷墨白闯了进来,看到扶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