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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争的江湖奋斗记事作者:纪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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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听得身后一缕劲风急袭而来,苟屈想要转身应敌,却发现身体有些不听使唤,慢了那么半拍才接收到意识的命令。然而已经迟了。
  他的身形踉跄了一下,血色的眼睛陡然瞪大,顿了一下之后,他缓缓低头,却正好看到那一截细长的蛇信从他的心口抽出。
  滚烫的鲜血喷了出来。
  苟屈这时候才感觉到剧烈的痛楚。缓缓抬手捂住心口,他觉得有些喘不上来气,头也有点晕,眼前林苍业的身影渐渐变成两个,三个,更多个。然后,他缓缓委顿在地。
  林苍业直到这时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他蹲下/身,骈指如风封住了苟屈的穴道,制止住更多的血液涌出体外。然后他抓住苟屈的一只手送到嘴边,另一只手贴在对方的丹田处,默运血噬经心法。
  还未断气的苟屈猛地瞪大了眼睛。他残存的意识告诉他,体内的鲜血以及毕生的功力正犹如江河一般滚滚的向着一个无底黑洞涌去。
  他想要挣开那钳制住身体的恶魔,但是身体只是在微微的抽搐,一点微弱的反抗都不能做到。
  不过片刻,原本高大威猛的苟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委顿在地上甚至比黄究都小上不少。
  而与之相反的是林苍业。他的身体则像是被谁吹了一口气一般,渐渐地膨胀了起来,只听嗤啦嗤啦几声响,他身上的衣衫都绷不住碎裂开来,露出他那犹如被煮过的虾子一般通红的身体。
  苟屈大概不会想到,能够被血噬经吸收的,可不仅仅是童男童女的鲜血,他那一身锤炼三四十年的功力和几十年的药汤灌出来的血液才是血噬经修炼者的大补之物。
  这个秘密就是五行门上一代的门主都不知道,或者说,这个秘密从来没有被五行门知道过。
  只有血噬经的嫡系传人才会知道它的真正威力。
  如果不是无意中杀了一个人,林苍业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而如果他不是知道这个秘密,他也不会对苟屈生出反叛之心。毕竟,苟屈的天赋从来都比他强,武功也从来都稳稳地盖过他一头。而且苟屈的性格十分暴虐,若是被他发现自己生出不臣之心,那么他就连死也别想痛痛快快的死。
  但是他发现了血噬经的秘密!
  这让他看到了对抗苟屈的希望,更让他看到了称霸江湖的希望!
  但他是个谨慎的人,讲究的是谋定而后动,而不是在得知血噬经的秘密之后就狂妄自大地冲到苟屈面前叫嚣。
  他布了一个局。
  这个局他从老门主还没过世就开始布设了。在老门主过世时,唯一有资格与苟屈争夺门主之位的他退让了,转而成了门中的铁面执法长老。
  苟屈是个刚愎自负的人,他对于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也因此他对于对自己表示出臣服的人并不会生出怀疑之心,因为他觉得那是因为对方臣服于他的力量。
  这个世界,唯有力量不朽!
  取得苟屈信任之后,林苍业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他帮着苟屈打理门中事务,一脸铁面无私,门中弟子见到他比见到门主还要恐惧。他帮着苟屈四处寻找合适的童男童女,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练功的时间四处奔走。
  在发现有人胆敢拿其他孩子充数之后,也是他第一个禀告于苟屈知晓,然后他便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一大批人。其中包括很多对苟屈死心塌地的人。然后在接下来的二十年中,他不断地在门中安插进自己的人。
  五行门早就是他的了。
  他以为门主把关为由,在找来的童男童女身上做了手脚,使得吸食他们血液的人会慢慢的中毒。中毒者会极易暴怒,心神也容易散乱,渐渐的还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但自己本身却毫无所觉。
  原本他还想多等一段日子,无奈他安插在苟屈身边的眼线告诉他,苟屈受了刺激,此时的情况怕是不妙。
  被人欺骗背叛的愤怒会让苟屈失去理智,而他暴虐的性格在极度的狂躁中一定会大开杀戒,特别是在他中毒已深之后。
  他不能让苟屈毁掉他辛苦经营的一切。
  身体充满力量的感觉真好。
  林苍业感受着身体中那充溢得几乎要爆炸的力量,目光沉迷。这就是力量,他朝思暮想的力量。有了它,称霸武林的日子还会远吗?
  “长老。”
  正当林苍业沉浸于强大的力量带给他的美好感受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这道声音响起的还有脚步声。那是他埋在苟屈身边的眼线。
  “什么事?”林苍业沉声问道。
  “那边的两人如何处置?”眼线微微低头。
  “杀了吧。”林苍业漫不经心道。有了苟屈的内力,小崽子体内的那一丁点真气他压根看不上眼。更何况,那小崽子还被做了手脚,他可不想像苟屈一样。
  “是——长老。”
  林苍业猛地察觉不对,想也不想的反手一掌拍出。
  雄浑的内力在经脉中奔涌随后咆哮着奔涌而出,林苍业的经脉因为承载这远超自己原本功力的内力而隐隐作痛,但强大的力量让他忽视了这种微不足道的痛楚。
  偷袭的人在甫一接触到他的掌力时脸色便就大变,身形暴退,却仍然躲不过被掌风波及,直被掀翻出去好几丈远,脸色倏然苍白,嘴角隐现血迹。
  林苍业对自己一掌之功威力若斯十分满意,但在看向偷袭的人时脸色陡地便阴沉下来。
  “为什么?”他问。
  他想知道为什么,眼线已经跟了他许久,他想不通为什么眼线会背叛他,还挑在这样的时候。
  青年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拭了一把唇边的血迹,唇角犹自带着三分笑意。
  “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二十多年前被你杀掉的人了吧,”青年慢慢道,眼里闪着一丝锐利的光芒,“我是说,血噬经真正的主人。”
  “很不巧,他是我父亲。”
  林苍业的眼瞳微缩。
  随即他笑了一声,面色已然恢复自然:“想不到你我之间竟然还有如此渊源。”他缓缓起身,面向青年:“那么你是要杀了我替父报仇?”
  青年那细长的刀尖斜指地面,眼睛紧紧盯着林苍业,慢慢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林苍业不说话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青年的眼神倏然锐利!
  场中正在对峙的两人都没注意到,或者是不屑注意到,那个塌了半边身体、半条腿被碾成肉泥的老家伙还没有断气。
  黄究已然将近弥留,但心中的一口气迟迟不愿意就这么消散。
  小崽子就倒在他的身边不远,不知道是死是活。
  有一瞬间,他的意识清明过来,不管远处的还是近处的动静都被他巨细靡遗的收入耳中。
  他听到了那边两人的对话,知道了正在发生的事。然而下一刻,他的神智又开始恍惚,他似乎看到了被重重阴云遮住的月宫,上面有美丽的仙女翩翩起舞,也有活泼可爱的白兔蹦蹦跳跳。
  他恍惚了一下,只一瞬间又猛地回过神来。不行!他现在还不能死!
  凭着这股顽强的意念,身体的深处似乎被榨出了一股潜藏极深的力量。
  身体有劲了!
  他瞪着眼睛,慢慢地在地上一寸一寸挪动。短短的距离是如此的漫长,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似乎也爬不到尽头。
  纪五郎醒过来时,好一会儿都没明白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他其实并没有受多重的伤。一来苟屈的真气并不是针对他而发,只是将他震落而已,二来他本身也有稀薄的真气护体,两者相加,致使他仅仅只是被震晕了过去而已。
  小孩只是怔愣了一会儿,随即便被浓郁的血腥气唤回了心神,小脸蓦地雪白。
  他惊恐地爬起来,惊惧的眼神在看到离他几步之遥的黄究时终于稍稍安定了一点,然后就跟雏鸟入林一般扑了过来。
  然而这时的黄究已经无法再将他抱在怀里安慰,也无法再提供给他一个足够安全的庇护所。
  “老骗子!老骗子!”
  小孩终于发现了老骗子的不对劲。为什么老骗子身上会有这么多的血?!
  小孩吓得哭了起来,不住的用手去推保持着爬行的动作一动也不动的老骗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掉下来:“老骗子,你、你怎么了?老骗子?老骗子?”
  “跑……”黄究的身体已然无法动弹,眼神也失去了光彩,失去血色的干枯嘴唇却依旧在翕动着。
  纪五郎好一会儿才发现老骗子在说话。小孩把耳朵贴近老骗子的嘴,费了半天劲才听出来老骗子只反反复复地说着同一个字——
  “跑。”
  快跑啊。
  趁着那些人还在自相残杀,快跑啊。
  那边的打斗声停了下来,不知道谁胜谁负。
  黄究猛然抬头,直直盯着小孩,清晰地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喊——
  “跑,跑啊!”
  他的眼睛骤然失去所有光彩,高高抬起的头只保持了一瞬的姿势,然后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也砸在了纪五郎的心上。
  

010、小乞丐


 跑啊!
  这一声太过凄厉,惊得纪五郎跳了起来。
  跑?跑去哪里,为什么要跑?
  小孩茫然的站着,愣愣地看着黄究已然僵硬不动的身躯。
  嗒,嗒嗒。
  黑暗中有脚步声响起。这脚步声十分有节奏且十分沉稳,不紧不慢的响着。一道身影自黑暗中渐渐显现出身形。
  环绕在水潭周围的火炬呼呼的燃烧着,跳跃的火焰在地面上拉出扭曲的影子。
  纪五郎看到那黑影的瞬时打了个激灵,突然就明白了黄究临死的那一道呼喊是什么含义。
  跑,要不然就会死。
  小孩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分辨方向,跌跌撞撞就往前跑。他不知道该跑去哪里,只知道要离那个从黑暗中踏出来的人越远越好。
  没跑出多远,小孩脚下一空,一声短促的惊呼尚没来得及发出,一股冰凉的水已经顺着他的口鼻灌了进来。
  是那个水潭!
  这水潭在白日里碧透净澈,但到了晚上在火炬并不明亮的光线照耀下是黑黢黢的一片,同周围的地面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纪五郎一时心慌意乱,不小心一脚踩空就落进了水里。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小孩一时失了方寸,胡乱在水里扑腾了起来,水呛进肺里,吸一口气都火辣辣的疼。
  幸而小孩虽然才只七岁,但四五岁时便跟着村里的孩子去河里扑腾了,虽然只会最简单的狗刨,但也足够保证他不在水里沉下去。
  小孩呛了几口水之后便从惊慌中醒过神来,开始在水里扑腾着往远处划去。
  他不敢上岸。他并不知道那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是谁,但是那个人给他的恐惧远远要超过这一方水潭。
  跑啊。
  老骗子临终的那一句呼喊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凄厉且绝望的声调让小孩毛骨悚然,并且下意识地遵照老骗子的话,要跑,要离开这个充满了浓浓血腥气的地方。
  这个水潭其实并不大,不过数十丈方圆,一艘大一点的船放进来就有点转不开了。
  但纪五郎今年才只不过七岁,他那小小的身躯比起船来是何等的渺小,他那两条小胳膊比起船桨来是何等的细弱无力,而这一方水潭对他来说是何等的庞大。
  不知道游了多久,纪五郎只觉得手脚渐渐无力,像是绑着千斤巨石一般,一个劲地拉着他往下沉去。
  脑袋也开始晕晕沉沉,小孩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五月的水还很冰凉,尤其是在夜里,能把人活活冻醒。但这时的纪五郎已经感觉不到水的冰凉,甚而觉得这水里面十分温暖,暖得他想就这么沉下去,什么也不做,安静地沉下去。
  跑啊——
  凄厉而又绝望的声调猛地在脑海里炸响。
  谁?是谁在说话?
  跑啊——
  凄厉的声音在呼喊,蕴藏着无限的焦急与绝望。
  跑去哪里?为什么要跑?
  跑啊——小崽子,跑啊!快跑啊!
  纪五郎的小脸泛着青白,往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手脚在水里面胡乱的扑腾。他不知道是谁在呼喊,他只知道这个声音十分的熟悉,里面透着把他的心都紧紧揪在一块的焦灼。
  要跑。
  小孩无意识地划着水,茫然地滑向远方。
  站在岸边的人眯着眼盯着那一个慢慢扑腾着的小小身影,忽然轻笑了一声,随手将细长的刀收入鞘中,转身离去。如果这样都不死的话,那只能说这小崽子命不该绝。他没兴趣救人,也没兴趣对这么个小屁娃娃赶尽杀绝。
  但是他第二天再来时,水潭中并没有出现一具小小的浮尸。
  竟然真的活下来了?他有些惊讶。
  四下里找了一圈,他确定没有见到那小崽子。啧,还真是命大啊。
  他转身,正要离去,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黄究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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