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悱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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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与月,在身侧闪烁穿梭,墨宇拥着他在树梢坐下,并肩无语,什么都付与那月亮挂在天上呢,现它于世间,却又藏它于玄妙。什么都是无痕的,却又深刻而隽永。身后的怀抱单薄却温暖,乍隐乍现若即若离的酒气惹人心神荡漾。
哥哥,墨宇么,心里像放了颗酒渍的梅子,又酸又涩,偏偏又涩中带着那么一点儿清甜,被酒香熏染的回味悠长。

心在千回百转中,那夜就像个梦,珍重着铭记却又不太敢记起,怕想着想着它淡了,不真了,不舍得忘记,怕忘着忘着它涣灭了,定然直教人悔青肝肠,寸寸断裂。

 而事实上,这个怕惹而又怕惊扰的梦,就真的无人来触碰它。
那夜一过,第二天晨起墨车从床上坐起,一切一切丝毫未变。墨宇依然冷着,淡着,像是那夜被抽出了跳过,再无人提及,也无法提及。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声哥哥,也再未出口。

日子久了,连墨车自己都觉得那是个梦,只是个梦,梦里月光旖旎,温声缱绻,回到现实里,才发现那是两回事儿,是天与地的距离。
想嗫嚅着去问,他冷淡的目色却像一堵墙,好容易有了机会,却生生叫这梦幻灭。
这日里园中落了只鸽子,墨车启了窗户看见,便新奇地开了门挨过去,回头正想找婢女要些秕谷去喂,那鸽子却扑棱棱撞进屋子里,打翻了两只茶碗儿,一只耳瓶。
还没伸手去捉,那鸽子却扑棱一下扇灭了烛火,直冲过来撞在身上,墨车一个趔趄坐在地上,那鸽子还在怀里扑腾。月光半明,映着那一张脸闪着兴奋的光。
突然就有人伸手捉了那鸽子去,翅膀一抖便飞的无影无踪。仰起脸,墨宇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清冷的脸色映着月光叫人动容。
“还不起来。”墨宇抿着唇,看墨车坐在地上委委屈屈地看他,恍惚里突然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伸出手去触碰,不期然看到他眼里一丝迷惘。果然不是真的,他那一丝迷惘突然就破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养着这个孩子,日子久了,竟然连自己都分不清。
“你和他真像。”墨宇伸手去勾墨车下颌,在他迷惘地闪躲里强硬地迫他抬起脸来。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朱砂痣,和自己相似,更和那人相似。
记忆就这么不受控制的开始回溯,清冷的面色染上一层悲惘,伸手将墨车扯起来,点上一盏孤灯。
墨玄,前任的御史大人,人说那般的君子如玉,那般的才情纵横,可惜了,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保不住一个家。
墨车本是他一母胞弟,那时候他还亲昵地抱过那小包子一样的婴儿,然后心念着不肯放下。四五岁的小身影便满园儿的跟着他后面跑,白生生的小手扯住他衣摆,一声一声哥哥叫得奶声奶气。
可谁想的这样的日子太短,短到还没抓住他便从指尖溜走。墨玄结党营私,贪污舞弊,甚至密谋造反,好大一顶帽子,扣的人喘不过气!
满门抄斩,何不一起斩了共赴黄泉。阴鹜诡谲的皇帝却偏要留他一根独苗,两个奶娃娃,送去了后宫最私密的部门,“做人”本来高贵的身子终也逃不了沦为禁脔的命运。
几年后皇帝果然大悦,他说,果然不该放掉这样的绝色。那样清灵的墨车,他要护着,便要使尽浑身解数,他在年老的皇帝身下婉转承欢,于是夜夜笙歌,一段肮脏而丑恶的日子。
后来皇帝腻了,随手便送了人。呵,少爷沦为禁脔,再从禁脔沦为弃物。
墨车依旧扯着他衣摆叫他哥哥,有时候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他说,我喜欢哥哥啊。这便够了,不仅是骨血里融在一起,狠狠将他匝进怀里,似乎再分不开。
可惜了,他还是把墨车丢了,抽了脊骨一样像是掏空了身心。
猛的回过神儿,眼前的墨车还瞪着他的脸发呆,不一样的,这样一幅壳子,也仅只是壳子而已,墨车不在。





   第六章 对弈 '本章字数:1499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3 19:06: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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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的回过神儿,眼前的墨车还瞪着他的脸发呆,不一样的,这样一幅壳子,也仅只是壳子而已,墨车不在。
“下棋。”墨宇的声音很清冷,搅着夜色如水,满地是碎瓷的渣滓,他也无心去理。
灯花落上棋盘,一子黑一子白泾渭分明。墨宇甚至有些不敢抬头,抬头便是那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墨宇将全心搁在棋盘上,墨车的棋路却越来越歪,眼看不敌。
“在想什么?”墨宇捏了颗黑子敲敲棋盘,不轻不重,却叫这满盘棋子跳跃起来。
墨车忽的抬起头来,眼神里有些莫名的执拗。
“哥哥。”他喊。
忽的便掀了整盘的棋,那棋子零零落落在地上跳跃,有些则滚进一旁的渣滓里。
“不准再叫。”墨宇抬手,将手里一颗还未来得及落定的黑子掷在盒子里。满地的黑与白混在一起,搅不清,分不开。
墨车僵住,听得出他此时语气里的决绝。果然如此,墨宇像是拼了命的想和他撇清关系,他靠的越近,墨宇便把自己推的越远。
有时候他也会想原先的先生,他们到底把他当成谁了呢?很多东西总是看得见抓不住,抓住了却又很快在指尖流失。
墨宇弹了弹衣袍而去,很快在门前留下一个飘渺的背影,月色如水,光影交错间忽有隔世经年之感。
墨车突然觉得,代替着做那人也是好的,起码能得到想要的,得他一个笑,千金难觅。
婢女躬身进门,地上的棋子又一粒粒被拾起来,墨车更衣入睡,一夜无话。

次日打早饭后,墨宇便引人来房里。
那是个约摸二十几岁的艳冶男子,唇红齿白,点眉着色,一脸的妆容画的妖艳。
男子见了他先是微怔,而后伸手勾住他下巴,流露出欣赏的眸色。墨宇坐在一旁没言语,任那男子在墨车身上动作。
那男子在墨车身上洗洗摸索一便,甚至抬了他下巴看牙口。
“这么好的货色,真舍得给我?”他转身开口。
“嗯,太像了。”墨宇兀自抿茶,窗外艳阳映了眼眸流光。
墨车后退一步,脊背抵在墙上,冰凉的温度便隔着薄衫传过来。
“越像不是越好?”那男子歪着头看墨宇,眼里有几分戏谑,自走到墨宇身边坐下,一伸手便像墨宇腰间探,姿势暧昧无两。墨宇也不挣不躲,只任他一双手在腰间摸索。
“唔,找着了,难得你贴身带着。”那男子摸出一只云纹璜,看不清雕了什么,有些像?,却是个完整的玉器,不如?样遇满则缺。
“喏,叫什么名儿,这给你带着,明儿个我带你走,我那儿可不比这儿差来着。”那男子掂了掂手里的玉璜,缓缓扬起一个笑,仰头在墨宇下巴上嘬了一口。
“多谢。”男子说着,便伸手来扯墨车。
墨宇蹙眉,看他手里的玉璜映着阳光轻晃,依旧一言不发。
“我不走。”墨车贴墙站着,声音很小却很笃定。
“什么?”那男子侧耳再问。
“我不走!”依旧是昨夜那种执拗,墨宇看向他眼里,那种执拗的情绪只增不减。
男子顿了顿,挑了眉看向墨宇。
“瞧见没有?”这语气里有三分玩味,手里的玉璜又晃了晃,塞回墨宇腰间,而后站起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清茶半盏未动,墨车怔怔地看着墨宇,不敢开口。
“我知道。”良久,墨车碎碎低语,那声音只像是要说给自己听。
“你不用送我走,我再不叫你哥哥了。”手指搅着衣摆,像个认错的小孩儿,却总带着一股子犟气,两行眼泪刷一下子便冲向脸颊。
话到哥哥二字,墨宇身形一僵,倏地前倾将墨车扯到身边来。一手掏了腰间的玉璜塞进墨车手里。
还带着温度的水珠啪一声溅在手上,墨宇倏地缩回手,抿了抿嘴角站起身来。
那浓妆艳抹的男子还站在回廊上晒太阳,眼光转到这厢情景便翘了翘嘴角。晨风还有些微凉,墨宇冷着脸走出来,他便迎上去。
“他不是墨车。”那男子说附身过去,看似不经意地说。
“嗯,我知道。”墨宇点了点头,顺手扯了把廊旁的花枝儿,那骨朵早已含苞,一碰就散。
“知道还急着送他走?”男子挑了眉,捏了捏那枝儿上半展的花苞,它便全然展开。
“子诺。”墨宇回头,语气里颇有些无奈。
“戚?明儿我带回北馆。”男子抬头瞅了他一眼,自转身去了。


   第七章 荼糜 '本章字数:1562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7 18:52: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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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月上中天,有女婢汲水而过,墙下有白衣一闪而逝。女婢支起腰左右看看,除了穿梭的风便只剩虫鸣,水凉如夜,夜亦如水,女子眉梢微蹙,自转身去了。
墨车房里一方玉璜置于桌上,映着半明的烛火晕出一层微散的光泽,乍看之下如同雾气。罗帐半散,细瘦的身形贴墙而睡,被覆过头,毫无声息。
“上哪儿去呢,小人?”园儿里井边倚了个清瘦的身影,脸上的妆容映着月光更加妖冶浓郁,手里执了方细长的烟袋。
墙头的身影顿住,脚下石台一翻,倏地跌在地上,染了一衣尘埃。
“不想和我走,嗯?”男子手里的烟袋朝井台上敲了敲,夜半寂清,声响波纹一样散开,搅的空气有些微微耸动。
那小身影从地上爬起来,转过头来直面男子,脸上依旧是熟悉的倔强。
那男子低笑一声,烟袋在嘴里嘬了一口,殷红的火光明灭,有些像夏夜里暖色的萤火。墨车后退一步,看他慵懒地倚在井边吞云吐雾,白烟缭绕间总有些不真实的意味。
“墨车。”那男子念了句他的名字,面前的白烟很快散去,又是那张妖冶的脸,他一直在低笑,那笑声里还带着魅惑的味道,大概是一种习惯。
“想不想知道叫他这般心心念念的是个怎样的人?”那男子再开口,依旧是北馆红牌的语气,低哑勾人,眼神随着火光明明灭灭。
墨车想了想,缓缓靠墙站定,而后朝男子点点头。
“呵,我也想知道呢,你过来让我看看。”那男子勾勾食指,烟袋从左手换了右手,月色下修长的脖颈仰着,向下俯视的眼神里很有些轻蔑庸懒的意味。
墨车还想往后退,再退一步便是墙面,他顿了顿,迎着月光走上前去。
那张小脸还带着执拗的神色,随着月光的笼罩在夜色里剥落出来。是一张很相像的脸,男子眯着眼睛打量,手里的烟袋再次敲上井台。小孩儿又退后一步,惹出他一声嗤笑。
“他叫??”男子的手指捏着墨车下巴,强迫他对上自己双眼,而后一字一顿的说:“他,叫,墨,车。”
不出所料的看这小孩儿在自己手里颤抖,很熟悉的感觉,当年他也曾有过,这般颤抖着想要去获得,却终是在失去里愈发疲惫。
“不要再想着逃跑了,你知道这墙外面是什么吗?”男子收了手,食指抵上自己唇角,左手的烟斗已经不再明灭。
墨车眨眨眼睛退后:“是墙。”他说。
男子眸中敛起莫测的光,再一次仔细审视面前的小孩儿。
“是墙,墙外还是墙。”他笑笑,那笑容忽的让墨车想起那些开到荼糜的花,兀自带着浓郁的渴望和不甘。
“所以不只你出不去,别人也带不走。”他说着走上前一步,很淡的吻落在墨车额头上,这一张脸他也觉得和谁很相像,谁不是谁,此时他也有些分不清晰。
深夜的风恍若都化作了呢喃,他启唇,还带着浓郁的烟草味儿。
“墨宇。”这声音有些像是低吟浅唱,沉迷到了极致。
墨车忽的伸手推开他,执拗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
“我是墨车。”他说,不期然听见男子一声轻笑。他是墨车么,或者是墨宇,或者谁都不是。
“墙总有翻完的一天。”少年扬起一张青涩的脸,唇角还泛着润泽的光,眼里的神采一闪而逝。
男子耸耸肩,不置可否。冰凉的烟袋重新系回腰间,映着月色来回轻晃。
“墙在这里。”小手指指着少年的胸膛,那里微微起伏,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男子朝着他身后瞥一眼,低笑一声收了手,一转身自去了。墨车抿起唇角,亦转身,却跌入另一双略带愠色的眸子。
墨车愣住,傻傻盯住眼前的白衣不动,墨宇却只是瞥他一眼,追着那男子去了,带起一阵拂面的风,空气流动中夹着冷香。
“墨宇。”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散在风里,然而冲他勾首一笑的却是那妖冶的男子,那笑里带着同情叫人不喜,墨车回过头,尽量不去想那一笑里的意味,此夜还长,时光总是没有尽头。
墨车回屋将卷在被子里的枕头拿出来放平,侧身上床,不经意一瞥,却不见桌上那方玉璜。小身体紧靠墙蜷缩起来,手臂挽着膝盖。
先生曾这么和他说,他说万事经心,心不动,则皆作一枕黄粱。他听不懂,或者是因为年纪小,或者是因为他和先生的心不一样,或者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懂。
黎明总在睡梦里到来,如是今夜,如是以往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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