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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地闯进的低沉语调所吟的一阕词硬生生地斩断了沙场上生死天定的无情定律,侠客西行的悲凉壮观瞬时钻入众人的脑中。
此人好沧桑的心境,好高深的功力呵!
“千里传音”之术,讲究的是声虽远而音不散,说话之人尚在数里之外,所言之语却犹在耳边般清晰可鉴。
能拥有这等功力的人江湖上决超不出十个,且个个和他不是有仇就是有渊源,拿个驾临都非他所乐见!尤其是眼前这一个……
好惊世骇俗的轻功,传音未歇,人已先至,能使出这两种“瞬息千里”、“浮花舞萍”的绝世轻功的也只有被江湖人称为“棋神”、位列“五神”中最末的方允麒了。
老天!他的运气还真差!
“五神子”中除了第二位的“药神”之外,便属这姓方的最为细心且最不好应付,要蒙过别人容易,要骗过了他,哼哼!难哪!
也许是没想到缩在船角恨不得马上找个洞钻进去的娇小身影是他们“天云殿”五年前便“过世”了的少宫主,又或许是现在的小少爷实在是平凡得不引不起什么人的注意了。以至于方允麒方大才子甫踏进舱内,所有的注意力就全都被身为江南花魁的水依依姑娘给吸走了,半点也没剩下来。
前几日他奉命赶往绍兴与问天会合,莫不料脚程快了,离见面之期还有三、四日之多,若是能成全一段美事,总该胜过孤独一人的好啊!
才刚想顺道找朵解语花儿温存几天,耳边的绝响便将他魂魄拉走了大半。
虽听不真切,但或婉约或刚毅的歌喉却着实令人心旌神动。当下他便决定趁兴探访一番,不想以轻功掠到近处,那乐声听得更加真切不说,目力极佳的他也从隐约的笼纱中瞧见了另一番景致。
呵呵!好一位绝色美人。
看来未来几日他又有新的猎艳目标啰!
如此说来,在色欲熏心之下,这方允麒般聪明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死了五年的“故人”会隐匿于此也是人之常情,并不为过咯!
“先生是何人,怎的擅自闯入别人的画舫?”
乍见陌生人闯入,而小少爷又像是受了惊吓的样子,大庄主急着关怀之下又哪儿来的空闲去斥责那个罪魁祸首,她竟是自然而然便喝斥出声。
“姑娘且息怒,在下无意冒犯姑娘。不过适才听闻姑娘音律缠缠不绝,心中感佩,只想见上一见,如有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水依依听他答得尔雅,心知是个有学识的人。自己也算是反客为主,过于小心了,当下微微一福,让向靳蕴阳道:“先生言重了,此间主人并非奴家,若要说冲撞的更不是奴家了,而且方才是小公子在与奴家唱和,倘真引得先生尊耳聆听,也绝非奴家一人之功。”
方允麒一脸恍然,这才想到刚才自己所闻音色清冽而略显低沉,决非寻常女子的音色,原来还有个少年伴君同乐。难怪,难怪了。
转过身向靳蕴阳抱拳为礼,只见他虽容貌俊秀却略嫌庸碌,显然不是什么官宦子弟便是富家公子哥,也就没放在心上,反倒是躲在这年长男子身后的少年颇惹人疑窦。
“小少爷怎么了,在下虽不若令兄英俊,也不至于如同牛鬼蛇神一般令人畏惧吧?!”
畏惧?我几时畏惧过他人了?尤其是你们!只有厌恶、痛恨而已!
如星子般明亮的双瞳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深深的痛恶之色,随即便隐没了下去。
本以为不会被发现的放肆眼光偏偏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方允麒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男孩有古怪,而且是非常的古怪!
认准目标,立即行动!
经验告诉他,只要有丝毫迟疑,他都会后悔莫及。以前不就是这样,只要他犹豫一下,那敌人的剑就会刺穿他的身体。
抱定了这个十年来不曾改变过的信念,方允麒一闪身扑至少年面前,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扣成鹰爪状的五指已抓向北了少年脉关处。
狠!快!绝!不容对手有丝毫喘息的余地!不愧为“五神子”,他那有“血罗刹”之称母亲最亲信的手下,秉持“宁可错杀,绝不错放”的原则,竟连自己这样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公子都不放过,难怪能在江湖上立足至今。
苦笑着盯着放大在眼前的面孔和转眼间落入对方之手的要害,看得清却躲不过,任人宰割的无奈怕是没人比他体会得更深刻了。
浓眉微皱,方允麒几乎是还没碰触到那只纤细的手腕便发觉了少年不谙武功。
先不提他身上没半点内力,光是那笨拙的反应就够说明问题的了。
自己也真是神经过敏了,居然会怀疑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少年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反应过度了呢!为了那双阴鹜的眼。
慢了半拍的靳蕴阳飞快地拉义弟藏在自己的身后,老母鸡保护小鸡的姿态让方允麒再一次直想发笑。忍不住想让他明白对于江湖人而言他的行径无疑是自取其辱,半点用处也无的。
“公子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瞧着小公子面有倦怠,似是身染恶疾之兆,故而冒犯贵体,还望见谅。”
少年脸色微变,不敢再正视方允麒凛厉的眼眸,小脸不由得埋进兄长的安全的背心,越发不肯抬起来了。
相较义弟的无措慌张,粗线条的靳蕴阳显得开心得多。他本就愁着没办法治好义弟的病,现下这男人倒是自己送上门了,岂不更好!
“兄台可有办法医治我弟弟?”
果然是个单纯的家伙。
方允麒在心里大大地偷笑一番,他可没这闲功夫给这素不相识的小少爷看病,忙着会他的红粉知己还来不及呢!
更何况……
一脸歉然地向靳蕴阳抱拳道:“要让两位失望了,在下并不精于歧黄之术,只是从师兄处耳濡目染懂得一些‘观色’之道罢了。”
“那……”
本还想再打听下去,颈后衣衫一紧,跟着沉闷的重物撞击上船底的闷响声传来,连带他心里也“咯噔”一声,几乎跟着慌得忘了呼吸。
“大公子还是快带小少爷回去休息吧,依依改日再为二位献艺。”
周旋于欢场中的水依依赶忙打起了圆场,冰雪聪明如她者已猜到平日里精明干练的靳家小公子突然“昏倒”只怕有一半的原因是来自于这位突然出现的“老帅哥”,至于另一半……传闻中靳晴阳的身子极为虚弱,每遇天寒便会卧床不起,今日看来至少有七分的可信度哦!
“那在下先行告辞了。若兄台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自可寻返画舫,在下必当尽心竭力。”
随后向水依依点了点头,当下命令画舫靠岸,从速登岸而去,竟再没管船上的水依依和方允麒,看来是对这二人极为放心的样子。
不过,方允麒又有些想不通了。
画舫之中所摆设之物无一例外都是万里挑一的奇珍异宝,连喝酒品茗的酒具茶盏都出自名窑名家手笔。水依依是个女子,又是常客,兴许还无妨,然而自己一个初相识的男子若起了歹心,只怕是难以收场的了。
这对兄弟真是挥金如土、富甲天下之人么?竟全不见“财”、“色”二字放在心上,倒也希奇。
他将胸中疑惑对水依依一说,水依依便笑开了芙蓉面,故作玄机地道:“大公子敦实稳重,小公子聪慧狡黠;然大公子有识人之能,他既不曾赶先生下船,必是认定先生是不会起坏心的了。”
“大公子识人。那小公子呢?”
方允麒岂容她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一半,忙不迭拦住她不让她扶栏上岸,急切追问道。
“先生是异乡客人,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为好。”
俏脸突然间蒙上了层寒霜,没了说笑的心思,此时水依依才明白方才小公子亟欲离去的原因了——此人绝非易于之辈,还是少沾惹为妙啊!
不想碰上方允麒又是个爱刨根问底的急性子,怎肯放她干休,竟仗着男子身形高壮的优势挡住去路,不让她离船分毫。
哎!又是双充满了野心的掠夺之眼。就不知小公子会如何处置此人了。
轻叹一声,施展不为人知的轻功掠过方允麒的身侧,暗香扑鼻之际久久回荡着一句话……
大公子识人可定临安一城,小公子识天当平苍茫天下!
第三章
大公子识人可定临安一城,小公子识天当平苍茫天下!
好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呵!昨日在船边听得水依依这般烟花女子口中吐出的真言,他已玩味至今。
想要一举手握乾坤,又是何等的不易。才智上要凌驾于众人甚多不说,就连见识武艺都得有过人之处。
当今圣上当年亦曾云游八方,亦曾豪饮于四海友朋,交友之广阔,手段之精干,武功之高绝,确是他人难以项背的。
如果硬要说还有人有此恢宏气势的话,就应该是同样深居大内,隐瞒了身份学其父年少轻狂的行径的皇甫烨了。
虽说他们目前还没找出这位尊贵的皇太子殿下的下落。江湖却已接二连三传出被一名不过二十来岁的后辈搅得天翻地覆的消息了。他们是尚未断定是不是皇甫烨干的好事,光是看那种惟恐天下不乱的行事作风和不分青红皂白只按兴致而为所欲为的性子,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至于那名船上的少年,固然灵敏聪慧,可真要说到王者风范,怕是比起皇甫烨来要大打折扣了。尤其那一副皮包骨头似的身子,想象水依依所说的那般指掌天下……哈哈,只怕是不能了!
白日间他一时不信邪与水依依打了个赌,输的一方要于赢的一方为奴三日或是应允对方一件事。
看来是自己赢定了!
隔着隐约可见湖上美景的雪色纱帐,方允麒的心神早飞到其他地方去了,哪来的心情欣赏眼前美人儿们曼妙的舞蹈。三指轻扣酒杯举至唇边,借着烛光摇曳,这位年近四十的男子头一次饶有兴趣地与一个女人赌上了,而唇角勾起的一朵灿笑则是他抱了的必胜的自信。
西湖另一边,建得极为巧思的水阁小筑却显得格外寂静。
同样是凭栏而望,同样是盯着点点烛光而失了神,令人心动的如花美颜流露出的却是比方允麒更强烈的自信。
她身在青楼,识人无数,难道还会看不出来孰优孰劣?
小公子外表柔弱,性子却异常地刚强,只怕是没什么能动摇他的心神的。
有志者事竟成,这样的人,又怎会容许自己有败的时候呢?只怕兵败之时,他也决不会容自己苟或于世的了。
小公子,依依不后悔赌这一把。依依坚信总有一天,您会成为一代霸主的。而依依此一介女流又出身青楼,只乞能遥伴大少爷与您左右,不离不弃……予愿便足矣。
一名绝代佳人区区的愿望竟是如此卑微。可叹谁又能知这位艳冠江南的花魁仍是个守身如玉的清倌儿,又有谁知道,将全天下男人玩弄于手中的她,早已将芳心寄托给这对兄弟了!
从未见过老实如靳蕴阳这样的人发起火来是什么个样子的“靳眠山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有幸开了次眼界。
“靳眠山庄”中不少在此待了近一辈子的老人家都记得他们的庄主打从出生至今便是副温温吞吞的模样,甚至被二夫人母子二人排挤虐待的十几年中都不曾红过脸。
如此好脾气的人破天荒地气冲冲地直接进了庄门就往里赶,连与佣人们点个头打个招呼的习惯都抛诸脑后了。
看来庄主气得不轻。
佣人们还来不及议论庄主大人为何气成这般,相比之下只能用“娇小”来形容的小公子提着衣袍,一反平日“娴静”的作风,跑得气喘吁吁地只为了追上前面仗着身高优势大步流星到让他连跑带赶地都没能跟上的义兄。
顾不得隐隐作痛的心口在向他抗议过量的运动,深深吸口气加快几步拉住靳蕴阳挥舞有力的臂,急急道:“哥!你一定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跟我呕气吗?”
他不说什么“不相干”、“陌生人”之类的词倒是罢了,一说自己的心头火烧得更旺了。断然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毅然道:“晴阳,不要把人当东西看待!即使是不相干的陌路人也不该故意撇下人家,何况是用这种方法!你该明白我是多担心,万一你有什么……我会多自责!”
自从上次晴阳他发病昏迷了整整七天之后,自己便常常挂念着他,会不会冷着了,有没有人在一旁照应着,是不是按时服药休息了。有时晚上担心得实在睡不着觉了还会到他卧房去看看,确定安好无恙才能安心入睡……
自己是如此挂心他,生怕他出什么差池,为何他却要自己作贱自己呢!要知道方才在画舫上,晴阳身子倒下去的时候他一颗心也几乎跟着沉了下去,只是故作镇定才不至作出什么无礼的举动。
可他却……践踏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