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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道,“那我也是高兴的。”
司空晓得他心里的期望,拍了拍他後脑,道:“放心,你马上就可以高兴的,我现在就已经期待著你要怎样惯坏我了──”他故意延长了尾音,令得魏凌波回味出话里的含义,又红了脸,才大笑著走进林中。
第一杀手(四十四)
晨曦已露,朝雾未散。
司空依然抱著魏凌波,却骑著马,慢慢自满是露水的小路去往萧家。
昨夜他依著魏凌波教授的法子,改完阵势,夜已是很深。魏凌波体内余毒未消,又是困乏不已,两人想到阵法已变,短时间内不会有人闯得进来,索性回到房中好好睡了一觉才起床赶去萧家。司空真是洒脱之极,简直没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因此路上逢著小店,还停下来吃了顿早饭。
魏凌波对他这性子无可奈何,偏偏这麽个好像很粗心的人对他照顾得却是无微不至。既然享受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服务,他也不好再说什麽,加上司空那笃定的态度也实在很令人安心,他受了感染,也就不再以枫林的情形为念了。
两人这一路走来,倒悠闲得像是散步,时而相互说上一句话,也都是会意而笑,格外舒心,越发懒得催马快行了。直到朝阳在背後升起,万道霞光铺在略有起伏的黛青色平原上,又可瞧见远处一线湖色金光粼粼,萧家庄园的轮廓也才被那金色光辉描画出来,看来真是气象万千。
司空遛著马慢悠悠地从陆路走回门外,然而目光一扫,却发觉今日这门外的情势有些不同。
疏柳长堤上,停著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并几匹毛色光亮的骏马系在柳荫下。萧家在外门候著的仆人,不知为何神情看来都有点紧张。司空驱马驰近,知是有人来访,却不知何人令他们这麽小心。那些仆人看清是他回来,好似松了口气,跟著急忙上前拢住了他的马辔头,牵向小门那边。
司空抱著魏凌波从马背上跳下来,望著那辆马车打量几眼,回过头,却见不知谁去内里通传,小刀正疾步从门槛跨出,稍微压低了声音道:“司空大哥!”
司空道:“我不过一夜未归,而且让人带信说了缘由,用得著这麽著紧麽?”
小刀已走近他身旁,早是看见他抱著的魏凌波,却没有立即询问,拉了司空的衣衫引著他走进门内,道:“你此刻不便露面,所以四叔著我在这边等著,带你绕开主厅。”
司空咦了一声,奇道:“怎麽回事?”
小刀目光在魏凌波身上转了一圈,司空醒悟,笑道:“这就是上次我要去找的那个朋友,昨天刚巧碰见,太过高兴便没有回来。……不过昨夜出了点变故,他中了毒效力此刻还未消除,有什麽话说给他听了也是无妨。”
小刀点头道:“那等一下便请唐长老为他诊断。今天早上来了几位客人,虽然穿著便服,但看气度好像是官府中人,其中更有一个什麽天下第一神捕的,估计是冲著你来。四叔正在主厅与他们周旋,必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司空听得又是诧异又是好笑,道:“我在官府有多少赏金,杨英居然追到这里,还直接找上门来,这份恒心也是不小的了。”他随著小刀沿回廊而行,影壁假山竹木,果然便能遮住主厅。小刀听了却道:“做主的人不是杨英,他们大概另有所图。”
司空喃喃道:“又能图得什麽?”
魏凌波忽然开口道:“你若想知道,何不听听他们的谈话?”
“唔……”司空停下脚步,瞧著小刀。小刀迟疑一下,小声道:“只是别被发现。”
这个孩子好像渐渐也不是那麽古板了,司空拍拍他肩膀,笑道:“这点你倒不用担心,带我们绕到後面去吧。”
小刀一想也是,他著实不必担心司空的身手,因此带司空绕向主厅後面。哪知刚走到一半,主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气哼哼地疾走出来,目光一瞥,却正瞟著了斑驳树影中的司空三人。他脸色顿时大变,手一抬便指著司空大叫:“又是你!”身著便服,正是杨英。
这实在是个意外。门开时小刀与司空已然趋避,哪知杨英竟会跟兔子似的从门内直接蹦了出来,而且眼睛刚巧就瞅著了他们这边。这下被发现,司空也只好苦笑著招呼一声:“杨捕头别来无恙?”
杨英好像非常生气,指著他好一阵,直到背上被後面的人一拍,才一个趔趄闪开一边,跳脚道:“还有你怀里那个瞎眼的小子!你们两个果然是一夥的,这个时候出现,可不是故意来气坏大爷的?”
他後面那人走出来,淡淡扫了他一眼,那雍容威严的气度顿时令得杨英喉头一鲠,虽然两眼还是嗖嗖地朝司空冒著火,却住了口。
这人司空并不认识,但看杨英这样耀武扬威的性格在他面前也这般恭敬,果然是很有来头的大人物。司空虽然不免有点诧异这样的大人物到底和杨英来此有何贵干,却又不觉得这人是对自己有什麽恶意,所以干脆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索性也不回避了。
那人打量了司空两眼,微笑道:“原来这就是第一杀手麽,看来果然气质不凡。”
杨英忍耐了这一会,早就不耐烦了,听得旁边这人居然还出口称赞,更不由得跳起来道:“王爷,这小子可不是什麽好东西!他为了一己私利杀的人可实在不少!”
那人身後,有一个清朗的声音接道:“杨捕头此言差矣!我们刚不是才说,只要对付得了枫林,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起了麽?”声音的主人随著走出门来,虽与那人错了一个肩膀,站在他身後,神情上的从容干练却毫不输於那人。他对小刀司空两人点点头,正是昨天见过的萧杨。
“对付枫林?”
司空略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问及,杨英已经再次跳脚道:“就算司空这个小子的事情揭过不提好了,但是他怀里那个小子──瞎眼、白衣,使得一手诡异莫名的阵法,那也是通缉榜上赫赫有名,叫做玉笛飞花的杀手!”
萧杨显然也没料到司空会忽然带了另一个杀手回来,但只一沈吟,便笑道:“他若是与司空在一起,便同样是对抗枫林中的一人。值此须得通力合作的关头,些许小事,也只得请杨捕头当做没看见了。”
杨英显然是很不甘愿,瞧著司空与魏凌波的眼神真是极为痛苦,道:“王爷……”
王爷叹了口气,道:“萧四爷说的极是,既然第一杀手与玉笛飞花关系这样密切,自然不会让你抓走了他。你还是忍耐一些时日,枫林那麽多的杀手首脑,将来够你忙的。”
“多谢王爷宽宏大量,具体消息待我们商议停当再来联络,希望我们都能合作愉快。”
萧杨不动声色回了杨英的意图,朝王爷拱手作别。
王爷再看了司空与魏凌波几眼,走下门前台阶,毫不迟疑地要离去。
杨英抓紧时间狠狠瞪了司空几眼,瞧见王爷已走远了,这才忍痛抛下那两个十恶不赦的杀手追上前去,急急地赶到王爷身後,看来真是丝毫不敢拂逆王爷的决定。
第一杀手(四十五)
眼看他们走远,萧杨才走过来道:“这个杨英倒真是正直不阿,亏得长庆郡王眼光长远,否则却让我十分为难。”
司空咳嗽一声,道:“多谢四爷为我与凌波说话。”
萧杨笑笑地道:“我也只是说了实话,不过你心中必然尚有疑问,是否好奇郡王与杨英来这里到底与我商谈了什麽?”
司空道:“你方才似乎说起对付枫林。”
“不错,这件事仔细说起来,对我家,对朝廷,对你和这位玉笛飞花都只有好处,我实在没理由不同意他的这个提议。”萧杨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说得明明白白,好像司空也不该对此有任何意见了。小刀忍不住道:“四叔!”
萧杨道:“怎麽?”
小刀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们对枫林的情况,其实还并不太了解。”
“尤其在郭邕死後──”萧杨晓得他的意思,目光却直指著司空,道,“不过长庆郡王认为,有第一杀手在,枫林的情况实则不难掌握。这个看法我也是极为赞同。”
小刀回头看了看司空,咬牙道:“这件事你可告诉过二叔?”
“萧俟?”萧杨轻哼一声,“这件事上,我有绝对的权力来决定怎麽做。”
小刀急道:“但司空大哥是二叔的朋友──”
“那他想必不会在意帮一帮萧家的忙。”
“四叔!”
萧杨目光一转,落在小刀面上,道:“你还是太过心软,要处理好整个家族的事务,不是萧俟那样只看情面便可以的。”
小刀分辩未果,不由咬著嘴唇,显然很是难过。
司空叹一口气,安慰地拍拍他肩膀道:“你四叔是对的,我也没有更多前路可选,不要担心。”
小刀为难地道:“但是二叔……”
“萧俟当然也清楚这当中的利害关系。”司空不以为意地道,“我本来就被枫林追杀,栖身萧家,已给你们带来不少麻烦,枫林那边没有善罢的打算,迟早要起冲突。我总不能在这时置身事外。”
小刀默然,萧杨对他的回答倒毫不意外,显见对此早已成竹在胸,只道:“这就好。你刚回来,这位朋友看来又有些不妥,细节问题便稍後再议。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也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魏凌波还一直被抱在司空怀里,司空纵然是不会觉得疲累和害臊,可是也有些担心太久不能行动对他身体有害,当即不客气地转身离开。小刀则先找人去通知唐重言,然後才急忙跟上司空的步伐。
“司空大哥,四叔这麽做,你不要生气……”
司空脚步一缓,回头道:“我就说你这孩子考虑得太多,我哪有生气?”
小刀微微红了脸,讷讷地道:“二叔说过,请你只须安心住下便可,原本不该拿这些事来叨扰你的。而且四叔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先就已经打算好了,是有一些过分。”
司空还没答话,他怀里的魏凌波半晌没有说话,这时开口道:“岂止是有一些过分,他那个人简直可以说是讨厌。”
小刀本来心中有愧,听了这话,更是羞惭得深深埋下了头。司空失笑道:“但他说的却没错。”
魏凌波冷哼了一声,道:“这样才更可恶,否则我就给你回绝了他。本来对大家都好的事,就是被利用利用也是无妨。但他那些话说的好似你除了依仗萧家便别无路途可走一般,听了真令人生气。”
司空道:“我可是给萧俟带来枫林这一个大麻烦,总得设法解决。”
魏凌波道:“所以说这又是让人生气的事,他虽说不能光看情面,却摆明了在利用你对萧俟的愧疚之情,除了狡猾无耻我不知怎麽说他。”
司空忍不住看了看默默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刀,安慰道:“他说的又不是你,你不用这麽难过的。”
小刀想说什麽,又叹了口气,沮丧地点了点头。
他们到得沈香阁,唐重言已经一脸不高兴地等著了,瞧见司空小刀过来便不满地道:“为什麽我替你研究解药,反而是我要事事依著你似的?”
司空抱著魏凌波走到他面前,俯下身笑道:“那我便诚心地求你,帮我这位朋友看看这毒如何祛除。”
唐重言瞟了魏凌波一眼,跳脚道:“这算什麽,我又不是你们萧家的大夫,连这种小问题也要我来解决,那是把我唐门长老的身份置於何地了?”
司空轻咳一声,道:“我也是太过担心,昨天夜里毒发的情况你必然很感兴趣,何不一边帮我这位朋友解了毒,一边听我说说?”
唐重言冷哼道:“左右还不是跟往常一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随便就能诳得了的?”
司空正色道:“这我跟萧俟可不一样,绝不是故意说来哄你的。实际上昨天晚上我本来和他一样中了这毒──”他语尾略微一扬,便见唐重言果然露出惊奇的神色,不待他说完,雀跃地道:“你快进屋来,将他放在床上,好好说说昨天的情况。”
司空一笑,走进卧室,将魏凌波安置好。唐重言快手快脚地察看著魏凌波的情况,一边支使小刀给他倒水递碗的。果然是唐门子弟,随手自衣服里一摸便拈出两枚药丸,他接了小刀递过来的水碗,掰开两半扔进去化开,道:“我这儿可没有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不过拿这几味药性差不离的解药,减些分量也是一样。”
司空道:“我本来以为这药性过段时间便会自行消解,谁知竟从昨夜一直持续到今天,不免有些担心。”
“这药本来不算什麽,只是塞了经络,使人无力。若是多喝点水,过得三五天也就没事了。倒是你──”唐重言给魏凌波喂了药水进去,便亟不可待地问道,“你也中了这毒?那是怎麽会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