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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英惶恐地道:“未得郡主宣召,卑职怎敢进来。”何况她刚才还说要将自己抓起来。杨英想了又想,实在记不起自己是哪里又得罪了她,才累得她竟在黎明时分於自己帐内相候,心中这份忐忑实在难以就此释去。
郡主“哼”了一声,道:“你却是可以随意进出大哥的房间。罢了,我叫你进来,你最好就动作快一些,不要耽搁了本郡主的宝贵时间!”
杨英其实已经一点也不想进去休息了,他十分後悔自己一时兴起的这个偷懒念头。只是现在就是他想回去继续巡视,也得先应付了郡主大人。因此他苦著脸钻进帐中,一个身子跟著就跪拜下去,真是头也不敢抬一下地道:“郡主有何吩咐,请尽管示下,卑职肝脑涂地亦义不容辞为郡主赴汤蹈火……”
郡主以手支颐,侧对著灯盏,本是一脸的忧愁忧思,忽然听到他这一连串极其熟谙的溜须拍马之词,不由扑哧一笑,道:“原来你看起来老实,其实一点也不老实。这些空话说得这麽顺畅,想是经常在大哥面前演练了?”
杨英汗颜道:“王爷最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了,我怎麽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郡主目光悠然,好像一下子飞到了自己那位正道直行的大哥身边,瞧见他刚直不阿,凛然生威的样子,脸上的神色简直就是沾沾自喜一般格外得意。但是得意归得意,郡主大人的头脑却并没有变成一团浆糊,朱唇轻启,便吐出令人骇然变色的责难:“大胆!你这麽说,岂不是说本郡主就很喜欢阿谀奉承了?”
杨英一怔,忙道:“卑职不敢!”
他这回却是不敢多说话,郡主眸光流转,重又回到他的身上,叹道:“其实女孩子总是喜欢听到动听的话的,所以你越在心里觉得我刁蛮不讲理难伺候,就越要在嘴上多多夸奖我花容月貌善解人意体恤下属……”
杨英咳嗽一声,道:“郡主不是有事要吩咐卑职?”
郡主道:“你是觉得多和我说会儿话都难以忍受了?”
杨英欲哭无泪,道:“我只是担心耽搁了郡主您的宝贵时间。”
郡主闻言这才一肃,道:“这可实在耽搁不得。杨捕头,我在这儿等你正是有重大责任要交托於你,你刚才说了要为我肝脑涂地赴汤蹈火,所以这件事你千万不能推托!”
杨英额头不禁见汗,道:“卑职……卑职职责所在,能力所达,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後已。”
郡主哼道:“你加上这几个字,就是想告诉我不能让你去干什麽无法无天的事。其实天这麽早,外面又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见,我哪来的精神让你去干坏事。”她倒是对自己给人的印象晓得得很清楚,继续说道,“我只是要你去看看我大哥,劝说他去睡会儿觉,免得累坏了身体。”
杨英微微吃了一惊,道:“王爷还没休息?”
郡主以指甲轻敲著腮帮,嘟著嘴巴道:“想是我占用了他的帐篷,他性子又刚强,遇著事经常彻夜不眠地要完全解决了才肯放心下来,所以我醒得那麽早,让他去睡会儿觉他也不听。”
杨英顿觉心中颇为愧疚,长庆郡王尚且夤夜未眠地指挥著将兵,他却想来偷懒,两相对比,自己果然没有王爷那般高风亮节令人钦服。但他脑子到底还没有困得糊涂,忙道:“您亲自劝说他也不听,卑职……卑职这样的小人物,那是更无法左右他的决定了。”
郡主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双眼睛左看右看,杨英虽未抬头,却也在偷偷窥伺她的动静,只给她看得遍体生寒,寒毛直竖,颤声道:“郡主一定要卑职去,卑职……卑职当然不能不听从命令……”
郡主“嗯”地重重点了点头,跟著笑嘻嘻地一拍掌,道:“我也猜你说他不动,不过你既然肯听话去叫他休息就好了。他倘若不听,你就施展你朝廷第一神捕的高超本领,一下子将他捉起来塞进被窝里,逼著他睡著才行!”
杨英又是大骇,张口结舌,直瞧著郡主如花笑靥,也忘了避嫌,讷讷地道:“什、什麽?这种事……这种事卑职实在是……”
郡主皱皱眉头,突然笑道:“我知道啦,你是害怕大哥怪罪。其实不用怕,他要是生气,你跟他说这是我的主意就成。我若是武功够厉害,也就不用来找你了。”
杨英苦笑不已,道:“这不是武功厉害不厉害的问题……”
第一杀手(七十九)
郡主眨著眼睛奇道:“那是什麽问题?我都说了一切後果由我来承担,大哥当然不会冤枉好人。”
杨英正色道:“郡主却没想到,我们此刻身在激战之中,枫林杀手本来就花样太多,防不胜防,我们内部又怎能做出这种容易惹人误解之事?万一被当做刺客当场屠戮,卑职这条命固不足惜,事後王爷若是知道是郡主的主意,说不定也要对您大发雷霆。正事上不可乱来,王爷向来也不会因私废公。”
郡主嘟嘴道:“你竟然也能讲出这麽多大道理来,我只知道大哥不去休息,身体说不定便会累垮。这个枫林这麽难打,可能要持续上好几天,甚至十多天,你怎麽忍心让他这样损耗精力。”
杨英摸著头为难地道:“头一天艰难,後面便好得多了,那时让他休息或许更容易一些……”
郡主拂袖而起,气咻咻地道:“你不愿意,我去找旁人便是!”
杨英大惊,慌忙双手拦著郡主去路道:“您在这儿认识的人并不多,若是碰上别有居心的,或者乔装改扮的杀手,让他们去捉住王爷,可不正趁了他们的心意?”
郡主脚步一滞,喃喃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杨英苦笑著挠头道:“您这麽放心不下,那我先去劝说他一番,成不成功便未可知了。”
郡主听了转嗔为喜,道:“杨捕头果然忠心耿耿。既然你这麽听话,那我赐你一块免死金牌,你抓著机会还是将他塞进被窝为妙。”
杨英吓了一跳道:“免死金牌?”却见郡主探手入怀,果然取出一面黄澄澄的圆形物品,浮雕著花草纹路,十分精致。郡主将那金牌往他手里一送,笑嘻嘻地道:“拿去!”
这回却是没有花纹的那面对著他,杨英俯面一看,眉毛鬓发,眼鼻口耳,俱都映在“金牌”之上,格外清晰。他拿著这面“金牌”不禁呆在当场,欲言又止。
郡主整了整衣带,回眸一看他的神态,便问:“怎麽?”
杨英苦笑道:“这是铜镜,不是金牌,更没有免死之用。”
郡主素手一挥,大方地道:“本郡主的镜子,在大哥面前就抵得了免死金牌。而且你看看它打磨得有多精细,映出来的人面又有多清晰?不过不管怎样,我送给你了,便不会再收回来,你尽管放心。”
杨英叹了口气,将镜子揣进怀里,道:“多谢郡主赏赐,卑职这就去找王爷,劝说他去休息。”至於这块“免死金牌”的作用到底大不大,他其实并不想去一试。
郡主自然不晓得他心中的想法,心情大好,振袖道:“去吧去吧。”
杨英弓身後退出去,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向长庆郡王住著的营帐走去。
长庆郡王果然没有休息,坐在大帐之中也是以手支著额角,营帐周围自然重重守卫,营帐内却并无人影。杨英才在帐外求见,他便抬起一双明亮的眸子,道:“进来。”
杨英进去时不由摸一摸揣在心口的那面镜子,一抬头,便看见王爷正看著自己,心里一跳,道:“王爷……”
郡王微微一笑,道:“怎麽不去休息,来我这里做什麽?”
杨英支吾了一声,郡王神色间可没有半分彻夜未眠的萎靡不振,又道:“这里又没有旁人,你过来坐下吧。”杨英应声走过去,左顾右盼一阵,郡王伸手将他拉下来,坐在自己左旁,道:“这几天可累著你了。”
杨英面色通红,慌忙摇头道:“不累不累,平常追缉案犯,比这可要麻烦得多。”
郡王温和地说:“平常是平常,你现在是在我的身边。如果不是枫林杀手的事你也担著重大干系,我可不会让你来沾著半点儿劳累重活儿。”他对杨英实在是好得没法再好,难怪霜华郡主也要杨英过来劝他休息。杨英摸著脑袋,甚是难为情,低声道:“王爷……”
“嗯。霜华可是又去跟你捣蛋了?”
杨英见他一语中的,这也不须隐瞒了,道:“郡主让我来……来劝说王爷。”
“劝说?”郡王好奇地瞧著他,道,“劝说什麽?”
杨英脸孔不知怎麽又变得通红,道:“她说王爷您这麽彻夜不眠,万一这场斗争拖得太长,十天半个月的,恐怕会累垮了你,因此让我来劝你好好休息。”
郡王听了一呆,忽然笑了出来,道:“霜华这丫头鬼灵精的,什麽时候这麽好心了?”
杨英心想她确实想要捣乱,但是仅凭她赐给自己的这面免死铜镜,实在不够让自己鼓起勇气将王爷敲晕。郡王将手抬起,落在杨英面孔上,又笑道:“你脸红什麽,霜华叫你来劝我休息,你却又想到哪儿去了?”
杨英被他摸著脸颊,却也不好闪避,道:“我……卑职……什麽也没想,不过反正这会儿也没什麽事情,您休息一阵不是很好?”
郡王笑而不语,只是手中捧著杨英的面颊,慢慢将他拉得近了,附在他耳边道:“你若是好好服侍,那我休息一阵子也是无妨。”
杨英顿时手足无措,道:“这个……”耳廓上一温,却给郡王嘴唇覆著,跟著移上面颊,轻轻亲吻。杨英这下如何还坐得住,急忙双手推在他双肩,别过脸孔急道:“王爷!”
郡王道:“我们一起休息,如何?”
他声音很低,可是杨英仍听得清清楚楚,窘迫地道:“这个,现在……恐怕不太妥当。”
郡王轻笑一声,伸手揽了他颈项,道:“霜华叫你来劝我休息,我总不会越休息越累,有什麽不妥当?”杨英听他这麽说,大松了一口气,干咳道:“不用累最好,我这就去帮你铺好被子……”郡王道:“铺什麽被子,我说了要你服侍,你怎麽不听?”
杨英一愣道:“正是要服侍才给你……”胸膛上一沈,却是郡王将脸埋进自己怀中。他慌张地双手抱著郡王,只听郡王声音细微地道:“这样就好,比起被子,可要舒服得多。”说著半伏在他身上,似乎真的睡去了。杨英只觉得胸膛里一颗心跳得极快,身上的两件衣服便似完全没穿似的,郡王面颊上的温度,呼气时的热热吐息,全都印在胸膛肌肤上。他连瞧了帐篷帘子几眼,固然知道在外的卫兵没得命令绝不会进来,却还是提心吊胆担心不已。
帐中蜡烛明亮,杨英好容易平下胸中诸多杂念,俯头瞧著郡王,只见他面露微笑,显然睡得十分安心。他呆看了半晌,终於忍不住一手捧著郡王面孔,凑上嘴唇去偷偷吻了一下。
第一杀手(八十)
小刀进入那间房屋,以脚踢著了床所在位置,刚将孙麟往床上一放,便听他一声痛楚已极的呻吟。所幸他还没完全放手,急忙又将他半抱起来,同时反应过来,孙麟背部那两道剑伤极重,让他躺下恐怕会压痛了伤口。
然而他胸前也同样有伤,而且总不能让他趴在床上,压迫胸口,气息不顺,怕是更难好了。
小刀抱著他上半身顺势坐在床边,简直是一筹莫展,不知道怎生安置他才好。孙麟呻吟了那一声,给他抱回怀中後倒是平静下来。他仰面朝上,微弱的呼吸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扫在小刀的下巴、颈项之上,惹得小刀觉得痒痒的,却又无计可施,只得继续抱著他。
少年今晚的心情并不是多好,为秦诗魂提著的一颗心虽然是放下了,另一种彷徨无所依的感觉却从刚才开始就牢牢盘踞在了心头。所以抱著孙麟虽是无奈,这时却隐隐觉得抓住点什麽东西才能稍微安心一些,并不想放手。他脑海里不断地重复著刚才和秦诗魂的对话,怎麽想也想不出自己要如何应对,才能显得进退得宜,挥洒自如。
面对著秦诗魂,他好像永远也自如不起来。
小刀想到这里,实在是有些伤心,低头看著黑暗中孙麟的脸庞,又很是不解,忍不住轻声喊道:“孙麟!”
孙麟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然而模模糊糊的,却也不知是昏睡被吵到的抱怨,还是对他的回应。小刀心下不忍,他重伤不起,自己却只为了一点小小的心事想要叫起他醒来,未免过於自私。然而心中各种念头翻腾,他既难过又惶惑,不禁俯下面孔,悄言低语地一叠声唤道:“孙麟,孙麟,你告诉我,为什麽……为什麽会是这样?”
他大惑不解的当然就是自己面对著秦诗魂几乎说不出话,孙麟对著自己却是什麽话也不怕说出来。然而孙麟这会儿昏睡正沈,哪里回得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