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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杀手作者:冰纨-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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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中毒以来,对於自身经脉内的情形便不能再行感知。可是此刻司空体内的毒性发作,再从他右手窜入,一瞬间仿佛是重新打通了那被封闭三年之久的经脉,原本不怎麽听话的内力一经那毒素流过,浩若汪洋般再次为他感知得到。
  他惊“咦”一声,抬眼瞧见司空依然一副浑浑噩噩的神态,不由有些好笑,提声喝道:“把右手给我!”

  第一杀手(八十八)

  司空正自伤心难过,摇头道:“我动不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先就吓了一跳,“哎”地一声,抬头看了看司命。司命的面色似乎变得好看了一些,神情十分镇定,可没有他这麽难过。司空大惊失色地试著一抬右手,身子虽仍有些麻木,却明显能够动弹了。
  司命左掌正对著他,道:“伸过来。”
  “这个……”
  到底是怎麽回事?
  司空很想问个清楚,可惜他也知道这不是个问问题的好时候,赶忙将右手伸出去与司命左手掌心相触。司命掌心已不似先前那般冰冷,反而微微发热,一股浑厚暖和的热流正从他掌心缓缓发出,传入司空的掌心。
  司空又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司命已道:“摒弃杂念,抱元守一,先将内力运转一周天。”
  看来司命从他神态上已看出他心里满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如果不是此刻无暇分神,司空一定要脸红一阵子。他定下心神,吸一口气,只觉从右手传回的内力自己亦能够将之调动运行,虽然不明白是什麽原因,却终究叫他大松了一口气,遂听话地引导这股内力於周身运转。
  寒毒与他所中的毒於经络之中盘踞缠绕,然而这股内力犹如阳光般温和恒定,不为所噬,到处犹如雪融冰消,寒意渐渐消失,内腑的剧痛亦大为减轻。司命掌中内力源源不断传来,片刻之间充斥司空全身,甚而令他经脉俱有饱胀之感,无法尽数接纳,只得再从左掌送回司命经脉。
  司命无言地略一颔首,司空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二人这样运功,便如连作一体。大约果然是两人所练真气同属一脉的缘故,这样流转竟也没有丝毫窒碍,反而如流水般顺畅自如。
  二人默默运功,那股真气运转第一回细若溪流,缓缓流经;第二回便已汇入长江大河一般滔滔不绝;第三回、第四回时,两人只觉身周无处不饱含气息,内息已不再仅限於经脉之内流动,甚至充斥至身外,浩瀚如同海洋。
  司空原本的力量差不多也就能达到这个地步了,然而内息运转并未停止,他沈浸这美妙的感受中亦不想中止,失而复得的喜悦与似乎还能更上一层楼的好奇让他不由继续乖乖听从司命的吩咐,运功催动真气,运转不休。
  真气弥漫身外,灯火本已油尽,再被劲风吹拂,摇晃不定,终於一下熄灭。只是这一回两人都不得空,灯火熄灭,也无人理会。
  密室内不知时辰,两人直到功行圆满,方才一同长吐一口气,收回手来。
  虽在黑暗之中,他们只听对方悠长有力的呼吸之声,便都知道对方与自己一样惊喜。司空呆坐了一忽儿,忽然“哎哟”一声跳起来,惊道:“不知外面什麽时候了!”
  司命比他要镇定得多,再将内力自身运转一周,道:“无论如何,他还没有回来。”
  司空打燃了火折子,将油灯续上,回望司命道:“你……好了麽?”
  司命当然知道他想做什麽,点头道:“差不多了,等我将镣铐挣开。”
  司空不禁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剑,露出骇然的神色。
  他拿著剑也不敢肯定就能将司空身上镣铐斩断,司命此刻却说将之挣开。他原本以为刚才那阵子运行过後,自己的功力差不多也可以追得上司命,难道司命竟也同自己一般的进展,到达无人可及的地步了?
  司命没有留意到他的神情,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踝,跟著握住脚踝铁链,运力一挣。
  “砰!”一声巨响,碎石四溅!
  司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将那条铁链自坚石中拉出来,觉得自己大概是脑筋有些转不过来,吃吃地道:“这个……不是将它震断麽?”
  司命嘿然,一面如法将另外三条铁链拉出来,道:“你那麽厉害,来震断它好了。这是天外陨铁打造出的,别说震断,就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也难奈它何……何况我好好地收著它也还有用处。”
  司空可不明白在自己四肢缠著四条铁链有什麽用处,只觉司命神情看上去颇为怪异,忍不住问道:“刚才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所中的毒……为什麽突然间便消除了?”
  司命将铁链缠在手腕脚踝上系好,依然脸色怪异地瞧了他两眼,道:“你不知道麽?”
  司空摇头道:“不知道。”
  司命想是太久没有活动身体,因此一面打著一套拳一面淡淡地道:“我之前也没想到,你所中的毒,实际上正是我这毒的解药。只是这种解药直接服下无济於事,必须得有像你这样有相当内力,且和我练同一种功夫的人服食下去,加以中和,才能与我内力相互激荡,侵蚀,最终抵消毒性。”
  司空简直听得呆了,道:“有这回事?”
  司命停下手,道:“这道理他在捉我回来时已经给我讲过,可惜他既没有十分把握,也下不了决心要帮我恢复功力。更何况少有差错,服食解药的那个人不但同样失去内力,甚至性命不保。哼,他当然不敢亲自试药!”
  他容色冷冽,眼中闪烁著讥嘲的光芒,实则隐下了一句话没说。
  若是君主真的亲自试药,为他解毒之时,就算可能成功,他也会拼著自己内力不复让君主自食其果。
  司空仍有些震惊,喃喃道:“他却并没有告诉我。”
  司命冷冷道:“告诉你什麽?要你舍了自己的功力,甚至性命去帮一个不相干的人麽?”
  司空摇了摇头,道:“你其实不是不相干的人,何况我的内力和性命现在也没有失去,相反我所中的毒也已解除,这当然是件好事……”
  司命哼了一声,道:“这不过是你运气不错,你服下那药之後毒性不断发作,可见你的功力根本承受不了这样重的药性,再拖一阵子,还不是一样送命!”
  司空不由道:“君主一直要我回来,想必就是出於这个原因。唐门那位长老也说,必须得找到一个人才能想办法解除……”
  司命嗤笑道:“你总不会以为他是真心为你好。就如他虽然想办法为我解毒,我难道又需要感激他的这份好心?”
  司空无言以对,沈默了片刻,喟叹道:“那我们现在就想办法出去吧。”
  司命功力未复之前,虽然也是冷冷的,但对司空也算得上是颇为亲切了,此刻却不知是触到他哪片逆鳞,不但说话语气冷酷万分,浑身散发出的杀气也是凌厉无匹。司空纵不是他所要杀的那个人,也不禁打了好几个寒战,顿时怀疑自己是将一头嗜杀的恶魔放回了人间。
  毕竟这位银剑令主,才是君主真正以培养杀手的方式培养起来的。说到杀手的心性,比起最近早就满腔柔情一心淡泊的司空,他恐怕还要更符合第一杀手这个称号一些。

  第一杀手(八十九)

  司命不再多言,转身向另一个石室走去。司空端起油灯,随著他前去。
  他原本也是个是胆大包天,百无顾忌的人,可是在司命面前,不自觉地便要落後一步,跟著他的举动行动。
  这种处处掣肘的感觉实在少见,司空暗自思忖这大概是因为司命实在太像君主。不但面孔像,身手像,浑身上下这股寒冰般凛冽的杀气更像。司空就是在君主面前,也还可悠游自在,因为君主怎麽说对他都还算和蔼。可是司命就好像是一直处於暴怒之中的君主,若说有哪一点不同,那应该就是司命还比较讲道理,不会因为怒意勃发胡乱迁怒他人。
  那座石室还是老样子,除了地上的尖刺机关已给司空关掉,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极大的洞窟。
  司命望著头顶将近二十米高的室顶,沈吟片刻,转向司空道:“我们两个人须得合作。”
  司空点头,两人四面瞧著,已有定论。司命解开缠在腕上的铁链,将两端尖端都拿在手上。那铁链长约四尺,顶端则是司命自坚石中拔出来的半尺长的细锥,走到石室四分之一处站定,道:“我先上去。”
  司空应了一声,将油灯在一旁放好,司命已吸一口气,提纵身形,长虹一般射向室顶。司空紧接著向上一跃,半空中双手天王托塔,刚好抵在司命脚底往上猛一送,气力用尽,落回地面。
  司命原本也已力尽的身形被他一托,再次直飞向上,右手已劲贯铁链上那枚锥子,瞄准室顶岩石,“铿”一声射入岩石。
  石屑飞溅,那半尺长的锥子大半没入石中,刚好将司命挂在了半空。
  他目光垂下,道:“你上来。”
  司空当然没法直接跃上那麽高的地方,回身走了两步,拔起身子在墙壁上噌噌噌连续上蹬数米,折身斜飞向司命。司命左手铁链向他掷去,“铮”一声给司空一手抓住扯得笔直。司命连随将他往石洞那边一拉,两人被铁链吊著“呼”一下荡出去,司空及时丢开铁链,五指成爪扣住石洞内壁,另一手也收回来往上爬去,虽然艰难,总算是暂在石洞中稳住了身形。
  司命手中铁链再次射出,两手交替,到得洞口,揉身翻上,下方的灯火已经照不进这里来,好在司空已经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打燃,道:“上面的铁板太厚,又满是钢刺,我这把剑恐怕没法拿它怎样。”
  司命道:“先上去看看。”
  他手中的铁链与铁锥质量比起司空手中的剑都要好得多,劲贯其上,插入石壁如削泥一般轻松,司空还是只能咬著火折子,双手双脚抵在石壁两侧一下下地往上蹭去。两人一上一下,很快爬到这道石洞上方,头顶尖锐的钢刺正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司命瞧了瞧钢刺的长度,道:“斩不破也没办法,只好想办法推开它。我手中的这两条铁锥非常坚硬,长度也够穿过那些钢刺,只是这里直上直下,不好著力。”他皱著眉头,提起双腿一脚屈膝将身躯横抵在洞壁上,腾出左手将绑在腿上的铁链也解下来,顺手分别插进两旁石壁,自己收身只贴在洞壁一侧道:“你下来,与我换个位置,帮我稳住身形。”
  司空现在才晓得,他手上脚上那些铁链不但有用,而且用处大得很,当下便踩著他插好的铁锥退下。司命收回铁锥继续爬上去,到得司空方才呆的位置,几乎将身体屈成一团,仍旧把脚上两枚铁锥插入洞壁,双脚踩上,握著手中的铁锥插进铁板下的钢刺中间,抵在厚沈的铁板上试了试重量,道:“应该没问题,你注意著别让我一用力便掉下去。”
  司空答应一声,虽然颇觉憋屈,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给他当垫脚石。
  司命站稳後猛一振臂挺腰,脚下一股大力传去,插著铁锥的石壁亦不禁“啪嚓”崩裂,司空连忙双手托住。司命吐气开声一声断喝,顶上铁板“!啷”一声闷响,果然给他这一下顶起来,漏下一两丝天光,跟著便被掀翻一边。司命长身站起,双手已攀上洞口边缘,一撑便坐到地板上去,俯头像是喘了口气的微微一笑,道:“帮我锥子取出来。”
  这个笑容有点出乎司空预料,不知该说温暖还是什麽的,叫司空不由呆了一呆,方才帮他将铁锥从石壁中抽出。司命立即收回双脚,消失在上方。司空也跟著从洞中冒出头来,却发现司命并没有急著离开,反而在橱柜旁翻箱倒柜地找著什麽东西。
  司空纵然心系萧家突入枫林的人手安危,看见他这样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找什麽?”
  司命“嗯”了一声,道:“我的东西。”
  他对於君主将东西收藏在何处倒是熟悉得很,很快便取出几样自己需要的物品,一柄黑鞘长剑,剑柄镶著七颗黑宝石,一枚小小的银剑挂饰,几支传讯用的烟火竹筒。司空看了一眼,道:“你先忙著,我出去帮帮他们。”说罢穿门走出,那扇门户被他进来时一剑震散,这边没人进来,也保持著原样。
  司命完全没有留意他的举动,倒是很失望地叹了口气,将手腕脚踝上的铁链再次缠好绑住,剑挂腰间,带著一身叮当作响的铁链走出门外。
  他就在走廊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天空,又环视了四周一圈,神色一黯,随即闭目冷笑一声,取出一支烟花,拉开底环,一道尖啸声即时自他手中冲天而起,於枫林上空悬挂出一柄银色长剑。
  他仰望那柄虚幻的银剑,脸上依然泛著冷冷的笑意,蓦地抽剑出鞘,“喀嚓”一声削在两边廊柱上,一个身子已经鸿雁般飞掠出去,落在大殿顶上。
  背後长廊“呼喇喇”地坍塌下来,将过往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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