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众人忙点头称是。那伊旬大夫知道摄政王此番让自己来医治的是个要紧的人物,赶紧上前向清远大师询问了一番病情,接着便跟几人进屋,又仔仔细细替严子溪诊治了一遍。越是往后,他的神色便越是凝重,赵慎看在眼里,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生怕从伊旬嘴里听到什么不利的话。
约莫一炷香之后,伊旬擦擦汗,向众人做了个手势,将大家又领到了隔壁,这才开口用不甚流利的汉话道:“这位公子年纪轻轻,身体却呈现出了衰败之兆,实在古怪得很。不过这位清远大师医术高明,先是以药物吊住了病人的性命,再是用内力护住了病人的心脉,短时间内,病人虽然不会醒来,病情却也不会恶化。”
“那可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子溪的病?”秦畅急道。
伊旬面露难色,斟酌了一阵方道:“要想根治,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位大师医术在我之上,他都没有办法,伊旬也是束手无策。”
尽管已经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秦畅依旧一阵懊丧。还是赵慎很快恢复了镇定,问道:“那么,若是按照眼下的情形,你和清远大师联手能将子溪的病情控制在怎样的程度?”
伊旬看了清远一眼,答道:“严公子本是力竭昏睡,经过清远大师的调理,要想醒来倒是不难。不过严公子醒来后,一身的武功怕是要尽失了,往后也免不了比常人孱弱一些,经不得半分辛劳。若是调养得好,短时间内可算是性命无忧,但若长久下去,身子的亏损已经摆在那里,恐怕是……”
接下来的话他没敢往下说,赵慎却听明白了:严子溪的身体经此一事更加亏损,寻常的药石,怕是只能维持短时间的安逸。
赵慎心里一沉,此刻却顾不上忧心——当务之急,是让秦家兄弟远离眼下的危机,至于往后的事情,如果能安然逃过这一劫,那么便是访遍名医,赵慎也要找出能让严子溪康复的方法来。
严子溪的情形并不乐观,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还是赵慎率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一直待在这里终究也不是办法,我和耶律兄要是消失太久,难免引人怀疑。原先我们担心打草惊蛇会让赵忻狗急跳墙,现在你们既然已经脱险,那我们便没有后顾之忧了。眼下我们首先要做的,还是摆平赵忻这个麻烦。我原先觉得赵忻毕竟是我的同胞兄弟,不愿将事情做得太绝,可是如今,却是由不得我了。”
耶律信赞同道:“这几日梁王府的动作也一直没有断过,赵忻并未死心,仍然在明里暗里多方打听小畅和子溪的下落,若不是怕隐情不报引得皇帝降罪,他恐怕早就将事情泄露了出去。夜长梦多终究不好,他要是一直找不到人,怕是还会将此事告知朝廷。只是,一旦和赵忻为敌,你就算是彻底站在了明国皇室的对立面,宁王爷可曾考虑清楚了?”他说到最后,眼睛便直直望向了赵慎,似乎在探究他眼中到底有几分坚定。
赵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即使真是骨肉相残,又何尝是我赵慎起的头?这么多年来,我在宫里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赵恒为了扳倒我,害苦了秦氏满门;赵忻为了扳倒我,杀手刺客派出了无数。我若不是有几分运气,怕是早就死了千次万次了。眼下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够将事情快速了结,好全心全意替子溪治好病。”
“既然如此,我们便按照计划进行。”耶律信沉声道。
他们的担心没有持续多久。一封短短的信件,突然给赵慎带来了一线新的希望。
赵慎这头原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打算加派人手去京城周边的地方查探秦家兄弟的消息,却收到了一封陌生的信件。信件是由宁王府的门房递交上来的,送信的人指明了要宁王亲自打开查阅,门房不敢耽搁,只好将信件带到前厅去请周胜海。周胜海这几天为了严子溪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原本不会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可转念一想,又怕漏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只得亲自跑了一趟。
也幸亏他没有一时躲懒,才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秦畅传来的消息。
事关重大,周胜海不敢耽搁,来不及擦擦额头细细密密的汗水,便又立刻赶到书房将信件交给了赵慎。赵慎看了整封信,眼前忽然一亮:再怎么变化,一个人的字迹不会变。他和秦畅自幼在一块儿念书,对于对方的字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因此看信的时候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封信是出自何人之手。
为防被有心之人利用,秦畅在信中刻意将事情的始末说得十分含糊,赵慎却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虽然按秦畅的说法,他和严子溪二人暂时十分安全,但他字里行间的那份急切却怎么也无法掩饰。赵慎心里一紧,心里总觉得发生了什么秦畅在信中无法明言的事情。
难道是子溪出了什么事?
赵慎不敢多想,略带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将手中的信交给了耶律信过目。这几天耶律信几乎把宁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府邸一般,一得空就往他这里跑,连文帝都隐隐得到消息,称辽国使节与宁王私交甚笃,二人交往十分密切。文帝心里疑惑,但派出大内密探前来宁王府调查,却又一无所获,仿佛这两个人真的只是每天在一起喝酒聊天而已。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耶律信和赵慎都无心掩饰什么,这种明面上的交往,反倒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耶律信扫视了一眼手中的信件,很显然也是认出了秦畅的字迹。他和赵慎对视一眼,眼神示意这信上的内容不会有假。赵慎会意,微微点了点头,便望向周胜海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那人可还在王府?”
“回王爷,送信过来的是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因为他们一口咬定要见王爷您,且言谈举止显然是被什么人授意过,门房怕耽误大事,就先将那俩孩子留在了那边照看着,王爷随时都可以传他们来问话。”周胜海恭敬道。
赵慎满意地颔首道:“立刻将人带上来,我有话要问。”
周胜海领了命下去,不一会儿就带来两个半大的孩子。赵慎一看,来人可不就是那日在丰县听风寺的两个小沙弥?
慧空和慧净见了赵慎,也是眼前一亮,立刻露出一副惊喜的神色来。他们得了秦畅的嘱咐,不敢随便将事情告知门房和那个胖管家,可心里又担心办事办得慢了延误严子溪的治疗,见到赵慎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走上前来道:“宁王爷,我们可算是见到您啦,严公子和秦公子眼下都和我们在一起,您若是想见他们,就赶紧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慎没想到能在京城见到他们二人,略一思索便知道这两个孩子不会自己上京来,同他们随行的定然还有清远大师。清远是看着严子溪长大的人,断然不会做什么对严子溪不利的事情,赵慎略微放下心来,缓和了语气问道:“你们两位小师父怎么进京来了?清远大师现在身在何处?”
慧净见赵慎和耶律信都是一副稳重可靠的样子,便不再隐瞒,眨巴眨巴眼睛道:“师父就在京郊不远的一户农庄里,不过现在秦公子和严公子都受了伤,师父脱不开身,就打发我们俩来送信了。师父说了,王爷若是想见见他们,便跟我们走一趟,不过千万要小心行事,不要被旁人发觉了行踪。”
赵慎和耶律信一听秦家兄弟二人受了伤,心里都是一紧,忙问:“他们二人受了伤,现在可有大碍?”
慧空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答道:“那位秦公子的小腿被箭矢所伤,多亏师父及时出现将他救下了,目前只是行动有些不便,没什么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倒是严公子的伤有些麻烦,不能随意搬动。在丰县的时候师父就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如今不但没有改善,反而更加亏损,即使有师父亲自替他调理着,医治起来也十分棘手。秦公子之所以来找你们,就是为了严公子的事。我们来的时候师父也专门嘱咐了,王爷您若是方便的话,去的时候就带上府里的大夫和药材。城郊虽然安全,但是缺医少药的,对严公子的病情十分不利。”
赵慎一听,心里更是焦急,巴不得立刻长了翅膀飞到严子溪身旁。一旁的耶律信沉吟了一阵,道:“你府上常请的大夫毕竟都是太医院出身的,难保背后没有什么势力,万一走漏了消息免不了要引起麻烦,你若是信得过我,我手下倒是有个从辽国带过来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不如带着他同行。”
赵慎求之不得,立刻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下来,他对耶律信也有了几分了解,这人平时虽然话不多,行事作风却十分坦荡,与传言中暴虐不仁的辽国摄政王截然不同,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他若是愿意出力帮忙,确实比太医院那头的人值得信任得多。毕竟,太医院听命于文帝,若是请他们医治严子溪,传到文帝耳朵里反而多生是非。
“你不必谢我,我帮了严子溪,也就等于帮了秦畅。”耶律信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事不宜迟,既然要走,就请两位小师父带路吧。”
赵慎心系严子溪不愿多作耽搁,也立即吩咐周胜海道:“我出去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若是有人上门拜访,就说我身体抱恙不见外客。”周胜海忙不迭点头应下了。
没多久,方铭就准备好了马车,几人从王府的后门偷偷离开,赶往京郊的农家小院。与此同时,耶律信也派人传话回使馆,命使馆里的辽国大夫速度前往京郊同自己汇合。
几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清远大师那里。
秦畅早已等候多时。对于他来说,严子溪不醒,他的心就始终悬着。如今能让严子溪快些好起来的希望都系在赵慎和耶律信身上,见不到他们,就仿佛失去了最后一线生机。因此,远远见了他们的马车驶来,秦畅顾不得腿上还有伤便一瘸一拐地奔了出去。
耶律信第一个下马车,见到秦畅一瘸一拐的样子,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迅速上前扶住秦畅,嘴巴动了动却最终没说什么,只拿一双眼睛将秦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身上没别的伤口才放下心来。赵慎跟在耶律信后头下了马车,一见到秦畅便急道:“子溪现在人在哪里?”
秦畅叹了口气,带了几分忧色道:“子溪到现在还没醒,你想见他的话就跟着我来。”
赵慎无心多言,点了点头便跟着秦畅往小院子里头走。
见到严子溪的瞬间,赵慎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不过几日未见,那人竟苍白得连呼吸都要感知不到,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惧瞬间笼罩了赵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宁王蓦然红了眼眶,恨不得替那人承受了一切。
秦畅垂了眼,悄悄退出了屋子,将独处的时间留给了房中的二人。
严子溪睡得并不安稳,眉头时不时微微蹙起,连梦中也无法摆脱身上那种疼痛难忍的感觉,仿佛有人拿着锤子将自己的骨头一寸寸敲碎了一般。秦畅一盏茶之前刚刚替严子溪小心地擦拭了身子,这会赵慎一看,那人身上却依旧是一身冷汗,几乎要将重重的亵衣都浸透了。赵慎在床头坐下,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严子溪的手,另外一只手则拿过一旁温热的软帕,细细地替严子溪擦拭起了额头的汗水。
两人分别并没有多久,赵慎却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十年,当再度握住严子溪的手的瞬间,素来自持的赵慎也几乎喜极而泣。他不敢想象,若是严子溪此番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要如何走完荒芜的残生?
赵慎忽然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世上,若说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无法失去的,那便是严子溪这个人。不知不觉,对严子溪的感情深刻到了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程度。起初不过是循着那一星半点旧时的影子,时间久了,一颗心却就这样沉沦下去,不能亦不愿抽离。严子溪不像秦畅,尽管面容相似,但内里却截然不同。秦畅像是一团永远燃烧不尽的火焰,少年时的赵慎在冰冷的深宫里待得太久,把这团火焰视作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救赎,如同飞蛾一般爱上秦畅,而后来的种种阴差阳错,却让两个人之间隔了太多东西,再也无法回头;严子溪却是一汪幽静的深泉。赵慎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整个人熨帖而平和,虽不曾有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山盟海誓,但那样一种爱意,却更为深远,嵌进了赵慎的每一寸血肉。
只有和严子溪在一起,赵慎才愿意去相信那些天长地久,天荒地老。
秦畅代表了赵慎少年时期的所有热情,而严子溪,却是赵慎最终心心念念爱上的,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赵慎静静看着严子溪近在咫尺的脸庞,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温和的情绪里。他低低一笑,叹息般说道:“傻瓜子溪,你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