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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我成为他权势之路上的阻碍。可惜他的担忧怕是多余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争那个位置,又怎么能是他的敌人?我想,若是父皇打消了让我继位的念头,那么赵忻也就不会如此步步紧逼。毕竟,经过韩启轩的事情,他折损了不少心腹,眼下他要想东山再起,少不了要花费一番心思到政务上头。他是个聪明人,一旦确定了我不是他的对手,必然不会在我身上大费周折。”
秦畅有些默然。他一直相信赵慎的为人,知道他和皇室中其他的人不一样,但从未想到,赵慎可以为了他们秦家放弃一切。毕竟,九重金殿上的那个宝座,是每一个人都梦寐以求的巅峰,作为文帝最寄予厚望的继承人,赵慎离那个王座可以说仅仅是一步之遥。只要他愿意,那么这个天下就可以是他的。
如今,赵慎愿意放弃这一切,或许仅仅是为了看到严子溪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个世上。秦畅即使作为旁观者也难免有些动容。
他的弟弟,终于得到了这世上最为珍贵的情感。或许,之前二十年的种种苦楚,都是为了让严子溪遇到赵慎。
“我明白了。”严子溪释然一笑,道,“你能这么想,是悠儿的福气。生生死死,我想悠儿早就已经不在意了,这个世上能让他在意的,只有你这个人。你既然愿意为了悠儿放弃一切,我也就愿意相信你。不过,皇上毕竟是天下的主宰,他在你身上投入了这么多希望,如今你却让他失望,他恐怕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你如愿。我知道悠儿要求的不多,只希望,你永远不要主动松开他的手。”
“那是自然。”赵慎自信一笑。他知道前面等着他的还有太多险阻,但他早就决定了,生生死死,他都不会放弃和严子溪在一起。
将心中的郁结说了出来,秦畅也轻松了不少,他望着墙角那株梅花,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打趣道:“想不到最终你会和悠儿在一起。不过那样最好,将悠儿交给别的人,我怕是不放心的。”
赵慎看着眼前的秦畅,心底一片坦荡。十年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一天能像现在这般平和淡然地同秦畅说着话。十年,改变了太多东西,也让赵慎的心智变得更加沉稳起来。当年的他,无力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畅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这种伤痛足足纠缠了赵慎十年;而这一次,即使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要紧紧抓住爱人的手,一丝一毫也不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48
赵忻会接连几天足不出户,实在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不过,他显然不是在家闭门思过——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一雪前耻,将从小就如同天子骄子一般众星捧月的赵慎永远打入泥潭的机会。
自从那日满贵替自己在文帝面前进言之后,梁王府便接到了两道圣旨:一道在明处,称梁王为人清廉,与韩启轩一事无关,不过其驭下无方,亦难逃责罚,特免去其三年的俸禄充入国库。梁王思过期满,即日起梁王府恢复自由出入。三年的薪俸对于赵忻来说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惩处,文帝这么做显然是不打算真的为难他了。另一道圣旨却是由传旨的小太监偷偷交给赵忻的,内容是勒令赵忻用最快的速度捉拿秦家兄弟,并将他们交由文帝亲自处理。
赵忻刚刚犯了事,对于文帝的旨意不敢不从,忙调动了梁王府大部分的人手去调查秦家兄弟的下落。不过眼下好几天过去了,派出去的人换了好几波,赵忻却依然没有什么头绪,他心里不免有几分焦灼。他隐隐有种感觉,能不能除掉赵慎这个祸患在此一举,这恐怕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他同赵慎明里暗里斗了好多年,从来没有占到过一丝好处,渐渐也学聪明了不少。虽说赵慎心思机敏,但只要是人,做事就不可能一点行迹也不露。京城和别处不同,要想隐瞒一些什么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按照那天的情形,秦家兄弟俩都受了伤,尤其是严子溪,离开的时候几乎支撑不住,他们二人脱身之后第一件事情必然就是去求医。赵忻先是派人去京城各大药铺彻查,但一连几天下来都没有可疑人员出入,这条线索似乎就在此中断了。不过赵忻明白,这么严重的伤势不可能不需要药物,唯一的解释,就是赵慎已经找到了他们,动用了自己的手段替那两人寻药。恐怕自己要换个角度,从赵慎身上切入去找人。
赵忻在心里冷笑——若是赵慎正和秦家兄弟厮混在一处,那就正好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文帝的本意是限赵忻在十日之内找到秦家兄弟,并将他们捉拿归案以谋害皇子的罪名等候朝廷发落,但赵忻要做的远远不止这些。这段时间来,文帝对赵慎的种种庇护赵忻都看在眼里,即使赵慎一直在暗地里包庇秦家兄弟,文帝得知后也不过是微微有些愠怒,并无半分要将赵慎一同治罪的意思,这样的宽容,怎能让赵忻不心惊?
自己不过是同韩启轩稍微有些牵扯,文帝便动了将自己一辈子软禁起来不再参与朝政的念头。若不是自己适时揭发了赵慎的事情,梁王府恐怕至今仍旧在重重包围之中。文帝心里,终究是将赵慎作为了未来的继承人。
可是,他赵忻哪一点比不上赵慎?作为赵家的长子,他凭什么一辈子都要替他人作嫁衣裳?
赵忻眼底泛起一片森冷的寒光。不光要让赵慎在这件事情上栽一个跟斗,还要让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爬起来。到时候,那把龙椅便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秦家兄弟音讯全无,赵慎的行踪却并非无迹可寻。梁王府的暗卫调查了几天,发现宁王虽然一直没有现身,但宁王府的大管家周胜海近来十分古怪,总时不时独自外出,一出去就是好几个时辰,同时,宁王府的小厨房每天都会准备一些上好的滋补汤药,由周管家亲自拿走,也不知是给什么人喝的。周胜海的行踪原本十分隐秘,他每次出入都借着府上送菜的马车,不会惊动府上其他人,但日子久了,宁王府的小厨房还是难免漏出了一些风声来。赵忻派人紧盯着周胜海,果然发现了赵慎等人的藏身之处。
赵忻本就存了赶尽杀绝的念头,因此,在打探到赵慎的行踪之后,赵忻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通知朝廷的官兵,而是动用了梁王府里的所有暗卫,让他们倾巢而出追杀赵慎和秦家兄弟。他已经想好了后招,若是事后文帝调查起来,大可以说是赵慎为了保护秦家兄弟,主动出手和暗卫纠缠,刀剑无眼,一时不查才被刺中。赵慎一除,文帝膝下只有赵忻一个嫡子,他即使再是痛心疾首,也不能因为迁怒再将赵忻送上绝路。
就眼下而言,这么做虽然难免忤逆文帝,但却是赵忻唯一的出路,他打定主意,先是找人前往使馆绊住了耶律信——耶律信毕竟是辽国使节,在京城逗留了不少时日,虽说没什么公事要处理,但是明国这头隔三差五总是会差遣一些官员前去探视,美其名曰增进两国情谊,实则是为了互相试探,提防对方在明国的地界上做出什么事情来。耶律信身份特殊,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了,虽然心里对突然到来的明国大臣心存疑虑,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改变了原来去探视秦畅的计划,留在使馆同明国官员虚与委蛇。他放心不下京郊的秦家两兄弟,想了想终究还是派了一个心腹前去传递消息。
另一头,赵忻在梁王府集结了所有暗卫,准备出其不意地拿下秦家兄弟。
他们暂住的农家小院看似普通,但赵慎早已在周围布满了眼线,他这几日一直在等待赵忻按捺不住前来抓人,因此梁王的人马一来,便有人向赵慎传递了消息。
赵慎的面色沉了沉。虽然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眼下严子溪身体虚弱,经不起丝毫折腾,自己要打的,的确是一场硬仗。
既然对方已经到了自家门口,赵慎也不能坐视不理。他理清头绪,便将清远和秦畅叫到了跟前,把梁王追来的事情和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秦畅一听,顿时吃了一惊,皱了皱眉道:“我方才还觉得奇怪,耶律信说好了今天带着伊旬大夫过来给子溪复诊,到现在也不见个人影,这么说起来,怕也是给那赵忻拖住了手脚。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护得子溪周全?”
他说话的时候,脑子里飞速地算了一遍,清远大师武功不错,但年事已高,不适合在刀光剑影里周旋;慧空和慧净都是机灵的孩子,只是他们两个再是聪明,也还不足十岁,动起手来难免吃亏。这么一来,能保护严子溪的人就只剩下了自己和赵慎,他们两个武功再是高强,要想在追兵手里杀出一条血路将严子溪带出去,恐怕也不太可能。
赵慎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忧虑,安抚道:“我之前已经安排了不少影卫在附近,只不过影卫有影卫的规矩,平日不能随便现身。你先带着清远大师和子溪走,影卫会在路上接应你们,你们乘上马车就放心地跟着他们离开,我和耶律兄事先有所部属,已经给你们找好了后路,这些影卫会带着你们离开京城。”
秦畅心里一动,拉住他道:“我们先走了,你怎么办?”
赵慎浑不在意地一笑道:“我还是宁王,和赵忻是平起平坐的身份,他就算擒住了我,又能将我怎么样?况且,你们都已经走了,朝廷的人抓不到真凭实据,就连皇上也无法轻易治我的罪。”
不用想都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秦畅拧紧了眉头,道:“你休要用这种理由来蒙我。赵忻若是不敢对你怎样,怎么会几次三番派人暗杀你?依我看,他这次是巴不得你出事,这样一来天下就是他的了。他那人心机深沉,你要是落到他的手里,即使没什么事,他也能够想方设法让你有事。”
“我若是在这次不小心‘出了事’,不是正好么?赵忻少了一个威胁,目的算是达到了,自然不会对你们步步紧逼,而我又有了脱身的机会,再也不用理会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赵慎看了看秦畅道。
他萌生这样的念头很久了。宁王这个身份,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怎么也摆脱不掉。这样一个身份,让赵慎不得不深陷在权力的斗争中无法自拔。这一次赵忻的打压是一个绝妙的机会,或许,他正好能借着这个机会来一个金蝉脱壳,从此彻底摆脱这个身份的牵制。
要想和严子溪长长久久,赵慎就只能是赵慎,而不能是明国的宁王殿下。
“你,你竟然有这样的打算?”秦畅惊得睁大了一双眼睛。赵慎的计划听起来很好,但实在是兵行险招,若是能够顺利脱身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是若是一时不查着了赵忻的道,那可真是赔进了性命。
“不用担心我,我这些日子和耶律兄已经将种种可能都考虑了一遍,断然不会失手。我既然答应了你要好好照顾子溪就一定不会食言。眼下子溪还没有痊愈,一旦被追兵堵住就不好脱身了,你赶紧先带着他走吧。”赵慎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有把握,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倒是让秦畅也跟着安心了不少。
经他一提醒,秦畅的一颗心又放到了严子溪身上。赵慎说得没错,比起他来,严子溪若是被追兵抓住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秦畅咬了咬牙,冲着赵慎低声道:“我就信你这么一次,不过你可千万要全须全尾地给我回来。否则,即使我们逃出去了,你让我如何面对子溪?”
赵慎郑重地点点头,示意秦畅叫他放心。
严子溪虽然无法行走自如,但身子较之之前一段时间已经好了许多,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他早晨的时候喝了药,头脑其实早就清醒了过来,只是因为不想给人添麻烦才没有发出动静来。屋子本就不大,隔音的效果也并不好,赵慎和秦畅在外间的这番争论,严子溪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当听到赵慎是想铤而走险去演一出戏瞒天过海的时候,严子溪心里忽然一紧——赵忻比赵恒更为狠辣,完全不可能顾念兄弟亲情,赵慎要是一个不留神真的被他抓住了,焉能有命在?说到底,赵慎之所以要不惜性命去演这么一出戏,只是为了能和自己在一起,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赵慎这般深情的相待?
可笑的是,自己原先竟然还怀疑那人的真心。
严子溪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留下来和赵慎共同进退?但眼下自己这副样子,要真是执意留下,怕也是徒增负担。
严子溪心思流转间,秦畅已经轻手轻脚地将他扶了起来。严子溪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秦畅见他醒着,便冲他笑了一下,道:“这里毕竟还是在京城,不太安全,难保没有人上门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