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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春子见他欲言又止,正想问个究竟,背後陡然传来一阵掌声。
我们几个应声回过头去,便瞧见一个穿著淡黄色云纹绸衣的英俊男子款款走来。我虽不认识他,却认得他身旁的人,而走在他身旁的人正是吴秉秋。
“温贤弟既然有这麽好的文才,为何昨晚我们师兄弟请你行酒令,你却不答应?”男子走过来,一把拉住温春子不放,“今晚你说什麽也得答应了。”
温春子皱了皱眉,拂开他的手,勉强做出笑脸来:“今晚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男子又一把抓著温春子的胳膊,眼中多了几分轻佻,“你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我师弟面子吧?”
吴秉秋在一旁冷笑道:“师兄你也太高估他了,我看他八成是作弊,我才不要和这种作弊的人行酒令。”
男子目光如剑,剜了吴秉秋一眼,手仍不肯放开。
吴秉秋被他目光一刺,面色煞白,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放开他。”朔方流不知何时绕到了他们身後,伸手抓住男子的胳膊,用力一握。
男子微微皱眉,似乎还想硬撑。
我已忍无可忍,讥诮道:“温春子早已和我们有约,你就别死缠烂打了,何况在这里拉拉扯扯,你就不怕被管事的人看见?”
周睿也讥笑道:“没准明天比试的是武艺,你的胳膊还要不要了?”
男子面色铁青,甩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吴秉秋低著头,紧随他而去。
温春子看著吴秉秋远去的背影,眼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我忍不住问道:“他就是吴秉秋的师兄?”
温春子微微点头,道:“他叫吴夏衣,是小秋的二师兄。”
周睿道:“他也姓吴?”
温春子道:“弦风阁主门下有四大弟子,分别是吴春申、吴夏衣、吴秉秋和吴即雪,他们四人的身份之所以与弦风阁其他弟子不同,只因他们都是弦风阁主的亲生儿子,而他们四人之中只有吴夏衣是阁主的正房妻子所生,其他三人则是侍妾所生。他们之中吴夏衣天资最高,又是嫡长子,掌门之位迟早也是他的,因此小秋他们都十分敬畏他。”
我见他说起小秋,神色又黯淡了几分,便拍著他的背,安慰道:“那个吴秉秋虽然言语冷淡,却似乎在暗暗地帮你。”
“我也是这麽认为的!”他眉开眼笑,转而看向周睿,“对了,你之前好像有话要问我,现在问吧。”
周睿支吾道:“我不急,回去再问吧。”
午膳时,私下里常到赌坊赌钱的那个老管事又偷偷地跑来豔素宫向朔方流透露,说今後的一段日子里将接连进行小组擂台赛,最後胜出的三队强者才有资格进见九宫城主和少主人。
我、周睿和朔方流、温春子的目标一致,自然组成了一个四人小队,为了不拖小队的後腿,我只得临阵磨枪,趁著其他人睡午觉的时候叫朔方流陪我练武。一直练到日落,同院的人都去吃晚饭了,原本在温春子那里做客的周睿也回豔素宫来了,我已累得直不起腰杆,便叫周睿扶我回房歇著。周睿打一瞧见我起,就面泛红晕,默默地扶我进房躺下。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问道:“你的脸色不对呀,下午你和温春子都做了些什麽?”
他飞快摇头:“什麽也没做。”
我很是怀疑,斜睨著他,追问道:“什麽都没做,你还能这麽晚回来?”
他寻思片刻,回道:“我们一直在聊天,温春子和我说了他小时候的遭遇,还说了他是怎样认识吴秉秋的。”
我换了个侧卧的姿势,道:“嗯,说来听听。”
“温春子说他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从小就跟著一个老乞丐讨饭吃。”他也脱了鞋,坐到床上来,“他十岁那年,夏国各地闹灾荒,他们到处都讨不到东西吃,老乞丐不久便饿死了,温春子也面临绝境,只能每天睡在街角等死。某天,一个小男孩和他的乳母经过街角,看见了温春子。男孩见温春子面黄肌瘦,十分可怜,便吵著闹著要乳母把身上的散钱都捐给他。乳母捐了钱,小男孩还嫌不够,又把自己胸前的玉兰吊坠摘下来,送给了温春子……”
我插嘴道:“我看温春子平时老戴著个玉兰簪子,款式挺别致的,原来那支簪子是用吊坠改制而成的呀。”
周睿点点头,接著道:“温春子得来的钱很快就被同一条街上的乞丐抢光了,他只保住那个玉兰坠子,可他舍不得把坠子当掉,仍旧每天挨饿。幸亏後来有个过路的僧人救了他,并带他回龙牙寺,传授他一身武艺。”
我笑著接口道:“再後来,他学成出寺,走遍夏国,终於找到了那个曾经接济过他的小男孩,而那个小男孩就是吴秉秋?”
他笑嘻嘻地道:“这不是明摆著的吗?他那麽喜欢吴秉秋,恨不得以身相许。”
我摩挲著下巴,冷不防问道:“温春子和你说了他的秘密,你又有什麽秘密可以告诉他呢?”
他吃了一惊,赶忙下床穿鞋,边往外走边说:“我去帮你拿饭菜过来。”
作家的话:
今天第二更。
☆、第十三回
次日,各宫各院的小管事才收到指示,向众人宣布小组擂台赛的规则,吩咐众人尽快组队,各队人数不限,组成之後再将队名上交,然後抽签决定各队的比赛顺序。
隔天用过早膳,侍卫队便带领众人到饮光殿前的广场上集合,广场上已搭起一左一右两个四方擂台,两个台子上的比试将同时进行。
饮光殿前的月台上搭了一个凉棚,凉棚下面一共摆了六桌席位,观赛的人还没有到,裁判官已在宣布第一轮比试的四个小队的名字。
直待他念完,我才松了口气,道:“幸亏我们不是第一轮出场。”
朔方流道:“早点出场有什麽不好?站在台下看著别人流血流汗,自己却闲得发慌,不是更折磨人吗?”
我一面抬头看看晴朗无云的天空和那一轮光芒四射的太阳,一面反驳他道:“今天一共要比十场,虽说每场比完之後都有歇气的时间,可我们越早出场,比的场次也就越多,今儿个日头那麽晒,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温春子笑道:“朔方兄的意思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应付所有对手,用不著我们上场,他一向没有团队意识的。”
周睿道:“小组赛的规则是,每场两队对决,采用三局两胜制,各队的队员都可以代表小队以一敌多,重复出战。假如朔方大哥认为自己接连比十场都能获胜,并且体力应付得来的话,我们自然也乐得清闲。”
朔方流鼻子里冷哼一声,又道:“我若不是看在与你们目标一致的份上,根本不愿加入你们这个小队,什麽‘特工’?这种队名你们也想得出来!”
我冷笑道:“特工四人组怎麽了?你没看见其他队的牌子吗?什麽‘富竹队’、‘风雅队’、‘梅香队’、‘松鹤队’、‘旋风队’……俗到爆啊有没有!我们比他们有特色多了有没有!”
温春子微微露出些不满:“我觉得‘旋风’挺好的呀,这名字是小秋起的。”
我和朔方流齐声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今後就不用上场了!”
……
就在我们几个争论不休之时,两个擂台上的比试都已开始。比赛进行不久,台下的观众便发觉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周睿看看左方的擂台,又看看我们这一方的擂台,道:“他们那边擂台上的‘魔衣队’和‘铁臂队’倒是正经在比武,我们这边的‘风雅队’和‘富竹队’怎麽跟打架似的,还掐脖子、打滚呢。”
我们三人听了他的话,立即停止斗嘴,把视线投注到擂台上。
温春子看了一会儿,笑道:“前一关的文才考查倒把一些功夫了得、文才不佳的武林高手给淘汰出局了,留下不少所谓的文人雅士和官僚子弟。那个‘风雅队’不就是几个白面书生吗?还有那个‘富竹队’摆明了就是些纨!子弟。我看他们之中不会武功的大有人在!”
我嗤笑道:“那些假仙的文人雅士和公子哥们打起架来,跟流氓、泼妇没两样。若是遇上这类的小队,何需朔方兄上场?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朔方流点了点头,唇角微扬,道:“以你的功夫对付这些人的确是绰绰有余。”
我们相视一笑,之前的不愉快霎时烟消云散了。
右方擂台上的比赛结果是,富竹队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风雅队,成了擂主队。场间歇气时分,裁判官宣布下一轮挑战队的名字,我们特工四人组很幸运的成为了富竹队的对手。
比赛铃声敲响,我展开双臂,腾身跃上擂台。我的对手是个打扮花哨的富家公子,他看我这身手,已有些退却。我比了个请的手势,站住不动,只等他攻过来。他原地踌躇许久,终於豁出去,大吼一声,挥舞著拳头向我冲了过来。我微笑著等他跑到近前,撩起衣摆,飞起一脚将他踹下台去。
下一个出场与我交手的也是个穿金戴银的花花公子,他的鬓角上还簪了一朵海棠花。我看著那一朵娇豔的海棠花,胃里直泛酸水,恨不得快点将这个娘娘腔踹下擂台。然而我没能得偿所愿,因为他向我冲过来,冲到半路时,便自己转身跳下了擂台。於是我无比轻松地战胜了一个小队。
下一场的挑战队是梅香队,看样子和富竹队差不多水平。我如法炮制,撩了两次衣摆,飞了两次脚,便又轻松地解决了一队。
场间歇气时间,当裁判官报出下一场挑战队的队名时,我知道我的好运气已走到了头。为难之际,温春子像阵风似的扑到我身旁,道:“你打不赢弦风阁的人,这场我来比。”
我点点头,转身跃下擂台。
周睿微笑著看我走过来,问道:“踹人的感觉如何?”
“很爽!”我笑了笑,继而看见朔方流抱著剑,瞪著眼,直挺挺地站在一旁,脸上又露出那种便秘的表情。
我诧异道:“他这是怎麽了?”
周睿摇头叹气道:“温春子点了他的穴道。”
“温春子已经上台了,你快帮他解穴吧。”
“不,温春子的意思是,等他比完这一场,再解穴也不迟。”
“随你们的便。”我叹著气走到周睿的左手边,不再看朔方流的脸。
这时,比赛铃声敲响,旋风队第一个上场与温春子交手的便是吴秉秋。
吴秉秋一上场就拔出腰间宝剑,指著温春子,道:“你敢放水,我就杀了你。”
温春子微笑以对:“请。”
话音刚落,吴秉秋一跃而起,挥剑刺向温春子。温春子轻松闪避,并挥掌迎敌。可以看得出,吴秉秋是个急性子,但他的剑却一点儿也不浮躁,他所使出的每招每式都轻灵,且变幻莫测。然而温春子就像一阵风,没有人能赶上风的速度,没有人能比风更飘忽不定,遇上温春子的吴秉秋,可以说连一点儿优势也没有。
双方纠缠了好一阵子,吴秉秋始终没能占得上风,体力却消耗不少。再观温春子的掌法,柔中带刚,忽缓忽急,和比赛开始时一样的稳健。温春子本有好几次机会能够一击即中吴秉秋的要害,可他却故意打偏,巧妙地掩饰了过去。吴秉秋渐渐知道温春子在让自己,心神更加烦乱,他的剑法已没了初时的轻灵,变得狂暴而狠绝,仿佛不求获胜,只求了断。
温春子见他目泛凶光,招招逼人要害,仿佛是要失去控制的样子。温春子心念一转,假装步法不稳,留了个破绽给吴秉秋。吴秉秋一剑刺来,便生生刺入了温春子的胸膛。
我和周睿大吃一惊,各自施展轻功,飞掠上擂台,及时接住了正向後倒的温春子。吴秉秋也吓得蒙了,手已松开剑柄。
这时,朔方流已自行冲破穴道,抓住在擂台附近待命的医官,一同跳上擂台。
“大夫,他会不会有性命危险?”我急切地问医官。
医官也才入手察看伤势,稍过片刻,他才回道:“只差毫厘呀,幸亏偏了这麽一点儿!”
我们三人听了,都松了口气。
朔方流上前来,刚要把温春子胸膛上的剑拔出来,医官连忙阻拦道:“你们这些人也没个分寸,剑还得由老夫来拔!快,下去找个清静的地方,把人安置好。”
我忙将温春子抱起来,一面嘱咐周睿和朔方流:“比赛还没有结束,你们得留下来。”
他们一齐向我点头,道:“你放心走吧,我们绝不会输!”
作家的话:
今天第一更。
☆、第十四回
我随医官下了擂台,避开台下喧闹的人群,正欲将温春子带回豔素宫去,一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瞧那人面善,想了一下,才想起他就是那个在百鼎楼搭台子比剑的少年。我没时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