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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颜再次叩拜,起身走到树下寻来时的包袱,从里边取出一个织锦的袋子与一轴画卷。
画卷当是前几日从上官谦岳手上要来的那一副了,而那锦袋萧沨晏则更是记得——里头装着的,正是那枚嵌着彩石的镯子。这镯子他喜爱极了,只觉这么一只秀气的物什,当比月下老人手中红线更为有用,牵着扯着把这么个人送到他身边。
断颜拿着两件东西走回来,萧沨晏知他心意,在碑侧帮着挖了一方不深不浅的小坑,替他把东西好好埋进去。
最后一掊土细细地盖上,断颜眉目间松懈几分,瞧来都是满足。
尔后,待到临走之时,惜楠也靠近拜了拜,对着坟冢又罗罗嗦嗦念一阵子,三人这才结伴离开。
回到马车上,断颜心里无比轻松,回想着往年来祭拜的时候,纵使来得很勤,却不见得有哪一次是心情畅快的,甚至可以说是每一次前来,心底隐隐都有着一层阴霾细拢,满心都是不甘与怒意。
原来人心底的仇恨就如同中毒一样,毒物侵体,噤声承受根本无济于事,唯有服下解药狠狠地发作一次,把毒素都逼出体外,才算是救了自己的命。
萧沨晏这个人,正好是他的解药。
倘若没有遇见他,像以前所以为的那样一直沉寂着生活下去,会不会在哪天终究就不治身亡了……
想着,手方巧被那人覆住,抬头见他眉宇间还是有几分担忧地问:“在想什么?”断颜摇摇头笑答:“没什么,想着往后便不一样了。”
萧沨晏松一口气,笑得开心:“是不一样了……”
车子徐徐地走,行了两天,回到了京城。
萧沨晏揽着断颜跳下车时,方巧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萧府跟前,这人一乐,凑到断颜耳朵边轻轻咬:“你瞧,家里人可都回来了。”
一句话让断颜听得很暖。
那边车上,下来两个熟悉的人。
“大哥,难不成才从桦州回来?”
萧沨晏笑了笑,点头反问道:“一雨,南城风光如何?”
萧一雨挑起了眼角,笑得欢喜:“风光自是如画,人嘛,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筠秋你说是不是?”
“自然不是,没瞧见哪个有我家一雨一半好看的。”洛大狗腿笑得一脸谄媚,殷勤地给他捶捶肩。
萧一雨轻笑出声,走近几步问候断颜:“一切安好?”
断颜点头回他:“一切都好。”
一旁的萧沨晏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来了精神,道:“一雨,虽说你刚回来,理应休息休息,但这儿有件事,却不得不要你忙活了。”
“大哥这么讲可是在吊人胃口,”萧一雨浅浅地勾了眉稍,乌黑的眸子不觉亮了几分,问道,“何事?”
“我们萧家的生意,除了玉石和茶阁,可就没别的了吧?”
“大哥觉得不满足?难不成还想把布匹子油盐酱醋什么的都给垄断了?真是大奸商。”
萧沨晏听得很乐,手指敲上自家三弟的额头。
“有你这么说你大哥的?呵,油盐酱醋我是没什么兴趣,倒是钱庄要不要考虑收进一个来做一做?”
萧一雨闻言做出一脸震惊的样子,毕恭毕敬地施礼拜了拜:“我怎么能说自己大哥是大奸商,分明是大恶人才对。”
“那你这大善人是要还是不要?”
“自然是要了。”语罢眯眼笑起来,又问,“哪家钱庄惹我大哥生气了?”
“顺庆钱庄。”
萧一雨愣了愣,半敛着眸子疑惑了几分,想了一阵,突然挑起眉梢,略有几分诧异地望着断颜,开口问道:“难道不是自家的东西?”
断颜摇头,想了想,如此回他:“所谓‘自家’的东西,拿着负累,倒不如是萧沨晏的东西,让这上官二字,再与我无瓜葛。”
“呀,那敢情好,”萧一雨弯唇笑开,又是做作地一拜,道,“那‘大嫂’的这份子嫁妆,我可就代替家主收下了!”
瞧着断颜怔愣片刻,瞬间又被这玩笑逗得无比赧颜,萧沨晏无奈地笑一笑,不去接应他的戏言,又说道:“你去查查清楚,看看毒门一枝除了这钱庄,还有些什么,像是田地庄园什么的,想来也不多,咱们懒得打理,就借花献佛散给当地需要的商家吧。”
“大哥你这是在‘赶尽杀绝’,看来去这一趟没少受气啊。”
听他如此说,断颜犹豫了一瞬间,抬头瞧见萧沨晏眼里是先前并未展露的微愠。
那人敛着眉道:“我倒是没怎么受气,无非是被人觉得不值个五十两银子罢了……”此言一出,断颜不禁又想起了‘遭贼’那夜这人耍流氓的样子,不觉松懈下心情,抿着唇望着他,见他恰巧侧头盯着自己又接着说:“不过安作辞最后冲着断颜出的那一手,我可得干干净净地还回去。这偌大一个毒门,想来江湖上的人都还是认的,就算他变得一穷二白,也无非就是苦了点,饿不死。”
萧一雨不解地偏了偏头,萧沨晏顺口便把来龙去脉讲了讲,除了自己昏迷不醒的那茬,别的事情也算说得详细。
“听着还真是善良。”看了一阵热闹的洛筠秋抚掌称赞,“你萧沨晏什么时候成活菩萨了,这换做是我,管他什么门的传承,把人弄死了再说,江湖上爱怎么道怎么道去。”
萧沨晏挑一挑眉,问道:“然后等上官老头子彻底没了希望,干脆腆着脸来求断颜回去接手毒门?让整个江湖都晓得他叫上官齐慕?那我萧府就热闹了,到时候你负责安排人来清场子。”
洛筠秋摸摸鼻子笑几声,道:“这倒没想过,你知道的,我做事向来意愿在首,善后一类的都另作考虑。不过你要真被惹火到那地步,这场子我还真负责帮你清,小意思。”
“真是谢谢洛爷了。”
“好说,好说。”
正聊得欢快之时,府里有了动静,有说有笑地又出来几个人。
萧沨晏抬头去看,默默腹诽——真是到齐了。
还是小孩跑得最快,一溜烟窜进断颜怀里蹭,开开心心地道:“哥哥很守时,方巧十日便回来了!”
断颜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心想着差点就逾这十日了,果然是刚刚好。
府门口的萧清文微微颔首,道一声“大哥、三弟”,还是身边的萧云兮最不客气,揽着衣衫呵欠道:“听府里人说门口来了几个精神劲儿可好的人,站在门口就开始叙旧,也不知道进来。”
萧一雨笑着挑起眉梢,转过头去回道:“这大中午的,难为你这幅模样就出来大门,让过路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萧家老四失心疯。”
“哎呀,三哥好口才,许久不见,一张巧舌还是不饶我。”语罢,衣衫不整地几步跑出来,凑到断颜身边,冲他继续叨叨,“三哥你可回来了,快来瞧瞧,他好看还是我好看?二哥总是不回答我的。”
萧一雨退后一步,认真地瞧了瞧,伸出手指指了指断颜:“亏我看得这么认真,果然还是断颜好看。”
断颜心下叹气,略微有些习惯起来。趴在他肩上的萧云兮却是丝毫不介怀的样子,又黏到萧沨晏身上问道:“那可不能总是输啊,三哥再看看,这回哪个好看?”
萧沨晏一个暴栗敲他脑袋上,萧一雨笑得开心地回他:“这回你比较好看。”于是那人收回敲人的手,委屈地对断颜道:“你瞧瞧,我这么好的人,遇着的都是怎样的兄弟。”
断颜低低笑几声,怀里的小孩动一动鼻子:“没办法大哥就是没四哥好看!”
“破小孩一边玩儿去,就你最不好看。”
小孩龇牙咧嘴地扑上去,萧沨晏轻松地躲开,就是不让他近身。
萧清文靠在府门边瞧得无奈,暗自叹一口气,提了声音道:“你们就在门口讨论清楚谁好看谁不好看再进来吧,这后堂的午饭做了糖醋排骨和笋子肉片,这会儿时候正好,我先去用了。”语罢转身就走,身后的萧云兮赶紧追上去,一声一声地喊:“二哥你总是这么不仗义!”
艳阳当头,确实是时候正好,身后几人听得来了胃口,收了打闹戏笑,尽数跟上前去。
中午的一顿饭吃得热闹,一屋子的人在桌上依旧闹得不停歇,萧云兮吃起来毫无吃相,却还追着不放,非要问桌上的人说得一句好看不好看。萧沨晏淡淡地睨他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邋遢了,倒要好看几分。”
“大哥这是嫉妒我长得好。”
“就是,”萧漓啃着排骨附议道,“大哥没四哥好看,哥哥那么好看,喜欢了大哥真是可惜。”
听得萧沨晏直想给这两人一人扣一饭碗到头上,尚且来不及发作,萧清文先他一步沉不住气,抬起头来左边右边冷冷地各扫一眼,嘴碎的两人终于闭了嘴。
“这损大哥损着,我怎么觉得跟在说我似的。”
“哈哈哈哈!”萧沨晏乐起来,“瞧见了没,得罪了你们二哥,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话说回来,这和大哥同胞而出,也非我所能控制的。”
“……二弟你……”
一桌人沉默了半晌,忍不住笑了个整齐,洛筠秋一粒饭几乎呛死自己,差点捏碎了一双银筷。
萧沨晏叹一口气,夹一块排骨给断颜,哀声道:“你可劲儿地吃,免得喜欢我还真是可惜了。”
断颜忍俊不禁,以碗遮脸笑得轻快。
☆、第二十九章
吃过午饭回到房中,断颜不提防被这人揉到被窝里浑身挠痒地折腾了一阵,直笑得提不起劲来。
萧沨晏做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皱着一双俊逸的眉,问道:“你委不委屈了?”
断颜细细地笑着喘气道:“委屈什么?”
“你没瞧见小漓那孩子说的,你这么好看,喜欢我还真是可惜了。”
“呵…你怎么也跟小孩似的闹脾气……”
萧沨晏啃他两口,追着问:“那到底委不委屈?”
断颜起了玩心,道:“那要是委屈,可怎么办才好?”
“那我往后把脸遮起来,可不见人了。”这人也明知他故意如此说,厚着脸皮笑着答,又说,“反正再委屈也不给你后悔。”
断颜摇摇头,伸手抚上他的脸,道:“不后悔。”
萧沨晏得寸进尺,继续耍赖:“那你觉着我好不好看?”
断颜深深笑起来,点头:“我瞧着你最好看。”
这人立刻得意地扬了眉毛,垂下头狠狠亲上几下。
“还是我的颜儿最好,你睡一会,睡醒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便知道了,好好睡觉。”
断颜还想再问,那人已经翻身躺到床上,又揽着他揉进怀里。于是也不再追问,连着赶了两天路,甚是疲惫,安安稳稳闭了眼睛打盹,不一会便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萧沨晏满眼欢喜,亲手给他收拾了一阵,把手攥进怀里,带他出府。
走过两条熟悉的街道之后,眼前的景致陌生了些,倒是先前在京城那两日不曾来过的方向。断颜满是兴味地瞧着,顺带着跟他一路闲聊。
“沨晏,你今日对你三弟说的那些,其实我觉得有所不妥。”
“嗯?”萧沨晏捏捏他的手心,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断颜侧头瞧瞧他,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江湖上的事情也不甚明白,只是人多是有仇当报的,更何况是安作辞那样的性子,真把他惹急了,我怕萧府这边……很不安宁。”
萧沨晏挑一挑眉,知会了他言语中的意思,不禁笑起来,道:“那你瞧瞧他能否毒死咱这一家子?”
断颜合了合嘴,摇头,细想片刻又说道:“倒不只是这么个意思……只是真闹起来,总是很不安宁的……当如何说呢,就像是……”顿了顿,还是寻不到合适的言辞。
萧沨晏笑起来,将他揽近一分,道:“好了,你别想这么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怕他什么手段都用了,来报复是不?那不正好,到时候你瞧得他怎么着都伤不了我,对我更是喜欢得欲罢不能了。”
“……你又不正经。”
“好,我正经地说。”这人收敛几分,解释道,“你细想想,他安作辞认得我是谁,才晓得我为何有这番作为,但在旁人看来,无非是商道之间的争斗,萧家并未用下作手段,他自己手里的东西若是扶不住难道还能怪别人?江湖上那帮子道貌岸然的人,讲求的就是一个‘义’字,出师无名这样的事,他们还是会假惺惺地说上几句的,这舆论纷杂,你觉得他毒门能做出什么样的事?”
“你说的有理,但明面上不做什么,不代表暗地里也安安分分。”
“那可就更简单了。”萧沨晏闻言满是笃定,“我就不怕他来阴的。像是两个人打架,你觉得有人观战好还是无人掺和更好?这被人在明面上瞧着,总是条条框框万般拘束,私下缠斗,什么招数都可以使,你当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