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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毅的心,瞬间平稳下来,可是手,却抖个不停。
“怎么不□?”息衍轻轻地问,“我等着呢。”
轻轻一语,惊破九天。
“息衍你……”白毅的心再不平稳。
“当年你那一刀,准头够了,力度没有,没有一下子刺穿我的心脏。反倒是我最后摔倒了,把匕首又压进去几分,不过到底是偏了,没有死成。”息衍淡淡道来,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我等你补上那一刀,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今天你终于来了,做个了断吧。很简单的,一刀两断。”
白毅的嘴唇哆嗦着,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看。”息衍挣开了半尺空间,解开自己的白色腰带,将一层层墨色的衣衫褪下,然后转过身去,让白毅看他的后背。借着月光,白毅看见了他后心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暗红色的,狭长,表明凹凸不平,狰狞而又凄凉。“你看这里,位置刚刚好。刺进去三分,就是心脏了。”他又转过身来,给白毅看他的胸口,那里也有一个小疤,椭圆的,偏左,颜色却更深。“可惜出来的不是地方,要是再偏右那么一分……”他自顾自地比划着,很是淡漠。全然没有理会白毅的脸色,已经发白
发青。
“不要说了!”白毅再次嘶吼,悲怆之至。他发了狠力,将半裸的人紧紧拥入怀中,捏得骨节发白。息衍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一把钝刀,在他的心头来来回回地凌迟,偏偏又死不了,只能捱着。“息衍,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反反复复地,只有这一句话: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要说?”息衍残忍地继续开口,“当年我答应放你一次,我做到了,也仅此一次而已。”
还有一句话,他咽在了心里:白毅,当年你几乎杀死了我,不仅仅是我的身体,还有我的心。今日,我要连本带利地奉还。
然后……然后……然后……
息衍竟有些踌躇了。一向杀伐决断的万垒宗主,竟是在犹豫。
“息衍,求求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白毅声声血泪,难以自已。“你不知道,那一刀,也扎进了我的心啊……三分力道,我给了你,余下七分,留给自己……你疼的时候,我也在疼啊……息衍,息衍,息衍……”
一滴滴的血泪,砸在息衍的心头,一颤一颤的。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息衍在心底一遍遍地重复着白毅的话,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还给白毅听。
“息衍,息衍。跟我走吧,白毅来了,我要带你……回家。”白毅感觉到了息衍的颤抖,温和地哄劝着,越发火热了起来,“息衍……息衍……”他再也忍不住,按住息衍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
息衍只觉得像是烙铁含住了自己的双唇,那样的火热,令人窒息,唇齿交缠,辗转吮吸。白毅的双臂紧紧地箍住自己□的上身,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唔唔!白……白毅!”息衍被死死封住的嘴中只能吐出支离破碎的字眼,他试图挣扎,将自己从白毅近乎□的手中救出来,但是徒劳。白毅是下了狠心的,任凭息衍挣扎反抗,把自己的嘴唇咬得流血,也不放松分毫。
“啪”的一声,想是鞭子狠狠地抽在玉帛上,惊心动魄。
白毅慢慢地转过头来,左颊火烧火燎地痛。他定定地看着息衍,息衍面无表情地把手缓缓放下。
“滚。”息衍别过头,不再看他。
“息衍……”白毅喑哑的声音充满失落、不安,在这个暗夜里听起来格外诱人。
“我不想说第二遍!”息衍咬着牙说,将自己的衣衫一件件地拉上。
白毅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他定定地看着眼前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再上前,只会让息衍更加恼怒自己;可是转身离去,又实
在是不甘心。
“你住在这里……”白毅环视了一下破败的太庙,才开口就被打断。
“我住得好或坏,不劳白大将军操心。”息衍冷冷地说。
“我只是——”白毅硬生生地咽下了后面的话,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多少年没有再被称为“白大将军”了?当初在殇阳关,也不是没有听他叫过,只是如今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罢了……你,瘦多了……好好保重自己。我走了。”
白毅逼着自己转身,不回头,然后慢慢地走了出去。他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地苍老萧索。
息衍猛地回头,看着他一步步地走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自始至终,不曾回头。
心到底还是揪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肯回头再看我一眼?就一眼,只要一眼,我就会和你走啊……
息衍无力地沿着墙滑下,失神地看着上方。
☆、酒·琴·愿
脚步声,由远及近。息衍立即回魂,晶亮的双目紧紧地盯着门口。
你到底还是回来了是不是?你到底还是放不下我的,是不是?
然而进来的是另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衣袍,裹着黑色的大氅。举手投足之间,是迫人的气势。
“你来了。”息衍点点头,他知道最后的了断来了。
“是,我来了。”王者点点头,从大氅里取出一只白铜的小瓶子。息衍不由得笑了起来,曾几何时,他也有过一样的处境,也有一个身着黑色大氅的人过来看他,然后从大氅里掏出各种各样七零八碎的东西……
“羽林天军的大氅用处真多。”正在怀旧的息衍突然冲口而出的一句话,令王者愣了愣,差点抓不住手中的酒罐。
但是王者毕竟是王者,手指只是稍微抖了抖,然后稳稳地拧开了盖子。酒香四溢,是珍藏多年的青阳魂。
王者席地而坐,把酒递过去:“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息衍没有说话,接过酒壶捏在手里,骨节都发白了。
“要想不难受,只有一个办法。”王者面无表情,“喝下它。”
“倒是多谢。”息衍笑笑,带着一丝超脱,“真是没想到啊……”
“我和他已经不可能,所以我本希望你和那个人能好好的,才派了谢墨去告诉那个人,谁能想到会是如此结局呢?”王者没有笑,“你曾是我的老师,我想帮你。”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息衍把酒壶凑近自己的唇,“乱世逼人,不得已。”想了想又停下来,把酒壶放到了一边。
王者挑眉:“怎么?”
“我想再最后弹一首曲。”息衍笑笑,起身将桌上的长琴抱了过来,复又盘膝而坐。随手试了试弦,琴音清越。
息衍沉吟了一刻,手指拂过琴弦,流水一样的曲子淌了出来,沿着他的手、膝盖缓缓流下,在寒凉的地砖上铺展开来。
起初只是娓娓的乐音,到后面却越发地高昂了起来,似海浪滔天,狂风掠地,摧枯拉朽一般,将一切都湮灭。小小细细的琴弦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量,战栗着断了一根。
在这激昂的乐曲中,息衍放声高歌,唱得却不是他常唱的《圆仔花》。
“为君采莲兮涉水……”“铮”地一声,琴弦断了一根,抽在息衍的手指上,甩出一溜血珠儿,留下一道血痕。
“为君夺旗兮长战……”“铮”地又是一声,又断了一根弦。鲜血顺着指尖淌在白色的桐木上,好似一片百里霜红。
“为君遥望兮辞宫阙……”已失去了大半琴弦的长琴,
却一丝不苟地奏出准确的音符。音为心声,息衍已经在耗费心力演唱。
“为君白发兮缓缓歌……”最后的余音断在最后一根弦上,戛然而止中,若隐若现的余音绕梁。
一曲终了,十指上血痕累累。琴弦俱断,散落一地,犹如千万思绪。本该是婉转清丽的曲子,被他唱来,却有一番苍凉悲壮的感觉,日暮途穷、遥遥无期的绝望,竟与白毅昔日在殇阳关葬礼上所唱出的感觉如出一辙。
息衍重重地咳嗽起来。到底是重伤在身,这样地耗费心神心力,谁也扛不住。
姬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是静静地看着。院中风萧萧,格外嘈杂。
息衍低头拨弄着断弦,目光中流露出的柔情足以融化千年寒冰、万年玄铁。蓦地,一滴清泪滴落桐木,震慑心魂。
“白毅……”一声低低的呼唤,卡在嗓子眼里,最终也没有吐出。
良久,息衍抬头,稳稳地拿过手边的酒壶,最后叮嘱了一句,“现在的局势,已是最好。你可以眺望海峡,但是万万不可横渡。”
“我知道。”姬野点点头。
息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破败的太庙,然后决绝地将壶中酒一饮而尽。
白铜小壶砸在地砖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息衍的身躯缓缓歪倒。
门外箭步冲进来一个人,神色惶急,满脸的泪水。他将息衍一把抱在怀里,紧紧地。
“白大将军不必着急。”姬野站了起来,“迷药的效力会持续三天,你最好让他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涩梅谷。”
白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他抬头,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有些奇怪地看着姬野:“为什么要这么做?”
姬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在出门的瞬间撂下了一句话。
“他的剑在门后地砖下面。”
白毅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抱紧了怀里的人。
息衍,我们走吧。我带你去一个世外桃源,那里有山有水,静谧脱俗,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的……
我们会在一起的。然后再也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是在一起了
☆、结局
息衍挣开沉重的眼皮,看见的是昏暗的光线。
头晕得厉害,迷迷糊糊的。自己好像是躺在什么东西上面的,应该是硬木板,不过在上面铺了不止一层的被褥,倒也不是很咯人,身上盖着一层薄被,轻柔绵软,倒是说不出的舒服。夕阳从不远处的窗子里斜斜地射进来,在粗糙的地面上投射下淡淡的黄晕,透着丝丝的艳红。
息衍扭着不怎么灵便的脑袋,吃力地观察着四周。一座简陋的木头小屋,简单的床铺、桌椅和柜子,摆放着粗陶的罐子、碗,窗台上摆着三个花盆,百里霜红的花蕾已经半开了,像是新生的火焰,在晚霞的辉映下格外妖娆动人。一个穿着粗布白衣的男人走进来,看见半睁着眼的息衍,惊喜交加地直冲过来,连人带被子都狠狠地抱入怀中。
“息衍……”一开口,声音都走了调。白毅是靠着惊人的毅力才没有让泪水滚落出来。
息衍怔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良久,才吐出几个破碎的字节:“你,也……死了?”
白毅哭笑不得,只能狠命地抱紧再抱紧:“息衍,我们都还活着。”
“他帮你?”息衍果然聪明绝顶,一语中的。
“……是。”白毅老老实实地招认。
息衍把自己的脑袋费力地拯救出来,还不等白毅有什么动作,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白毅脸上。
白毅被打得偏过头去,泪水也打回去了,不由得苦笑起来:“我就知道……”
“白毅。”息衍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问你,你是哑巴么?”
“自然不是。”白毅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紧张地看着息衍发青的脸色。
息衍看着向来威风八面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白大将军,在自己面前谨小慎微的样子,就有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往上蹿,恨不能把白毅揪过来暴打一顿再说。
“你多说一个字多说一句话会死么?”
“我……”白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你多回一下头会把脖子扭断么?”息衍的目光恨不能把白毅千刀万剐。
白毅无法,只能陪着笑,唯唯诺诺。
几句重话说完,息衍再也压不住火,用力地咳嗽起来,发丝散乱,面色潮红,泪水朦胧。白毅吓了一跳,忙不迭地上前为息衍捶背顺气。息衍软在他怀里,闭上眼,深深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青草香,还有若隐若现的药味。
“息衍……”白毅的下巴微微蹭蹭息衍的头顶,抱着息衍的手臂紧了紧,“我,我知道你恨我……”
息衍猛地抬头,撞
上白毅的下巴,白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说什么?”息衍幽幽地问,紧盯着白毅的眼睛。
白毅看见息衍的眼睛,燃烧着两簇小火苗。
白毅从发梢到脚趾尖都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息衍扑上去,咬住了白毅的唇。
白毅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
抱着息衍倒下去的瞬间,他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话:“姓白的,你若是再敢说这种话,天涯海角我也追杀你到底!”
黑色的衣袍和白色的衣袍散乱地扔在地上,彼此纠缠,仿佛两朵双生的并蒂莲。
白毅的吻落在息衍的眉心、眼皮、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