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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这个大夫-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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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怎么会这样?上阵杀敌不都穿着铠甲吗?”沈季推己及人,已经完全没把这烈士当外人了,就当成兄长看待,是以一点也不害怕。他努力把伤口附近的血迹都擦干净、心里诧异又难过。
  王伟无奈地回答:“是穿着铠甲没错,但那不一定就是刀剑不入,这道伤口应该是被弩箭射穿的……来、你拿针线给缝上,光擦没用。”
  沈季接过针线、一边细心地缝,一边脑补着那可怕的弩箭、从远方不被人注意的角度急速射出,将正在奋勇杀敌的将士一箭射下马,当场血流如注、淹没在马蹄之下的情形……
  ——该死的敌军一定玩了偷袭那一套,真是太无耻了!沈季咬牙切齿地想。
  王伟看着沈季毫不畏惧、长身跪立,紧紧靠在烈士遗体上埋头认真缝合伤口的模样,眼里有掩饰不住的赞赏。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往旁边站着那些学徒望过去,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强迫下令让他们上手,只是想直观地让他们了解一下医帐的辛苦,看他们能否接受这些职责范围内的事。
  王栓和钱显对看了一眼,互相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双双出列,请求道:“王哥,我也想去帮忙。”
  “去吧,记住、如果心不诚,态度不恭敬,那就不准上手,没得亵渎了英雄。”
  沈季抬头招呼朋友:“栓子、钱显,陈大哥的头发有些乱,不如你们帮忙梳理一下吧。”
  王伟监督沈季等三个新人做事,继续介绍:
  “你们以为每个战死的烈士都有这种能完整送回家乡的机会吗?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有些烈士的遗体根本找不齐全、或者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如果是夏天、烈士的数量又多,为了避免爆发瘟疫,就必须抓紧掩埋或者火化,最后眷属们等不到亲人的遗体或者骸骨,只能等到朝廷的通告和补偿……”
  沈季越听越不是滋味、眼眶都红了,泪花在闪烁,钱显细心些、他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小季,你怎么了?”
  “我的大哥和三哥、还有好几个朋友,他们都是镇北军的勇士,他们很厉害的,非常厉害!”沈季小声却坚定骄傲地回答。之前他还想着避嫌、不敢四处说,可今天见识了这些,他突然想开了: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会凭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但并不妨碍我同时为英勇的哥哥们感到骄傲自豪!
  王栓闷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表哥也在这里头当值,之前没来过,真不知道这么凶险……”
  “你们的哥哥都很厉害,都很了不起!”钱显一边笨拙却温柔地帮烈士梳理头发、一边认真地赞扬。
  **
  这天的傍晚时分,蒋锋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大营,背着一个大包袱,营门值守的卫长打趣他:
  “蒋参将好几日没见,怎么、这是带着好东西犒劳兄弟们来了?”
  蒋锋下马、解下包袱递过去,豪爽地说:“拿去检查,看上什么随便拿就是。”
  于是,几个士兵喜笑颜开地拆开蒋锋的包袱,先是例行公事地翻看了一遍,而后那卫长拎起那包着烧鸡的油纸包,笑嘻嘻地问:
  “蒋参将,这个给兄弟们解解馋行不?好久没吃肉了都。”
  蒋锋挑眉、了然地笑着说:“拿去拿去,这个月的饷银又送到哪个花楼了?不攒下一些看你们拿什么讨媳妇!”
  围着的士兵和卫长嘿嘿嘿笑成一团,厚着脸皮就当没听到。
  ——小季肯定生我的气了,忙到现在才来看他。
  蒋锋拎着包袱抬脚就想往医帐的方向走,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转而去了找穆东的路上。

  ☆、第107章 撕破脸皮

  从殓房出来后,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有些是后怕、有些是同情、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我只是想当大夫而已啊,刚开始只想到进医帐会有好前途,可现在看来付出的代价可真是不小。其实在外面也可以慢慢学习的,虽然可能花的时间长一些,可自由得多、清闲得多啊,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吧……”
  王伟赞赏地拍了拍沈季的肩膀、又鼓励性的看了看王栓和钱显,欣慰地说:“你们几个都是好的,其实只要在军营多待一段时间,自然对生死和鲜血会看淡很多的!”
  而后他又慷慨地宣布:“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待会儿吃完饭后,就不安排你们做事了,歇一晚。”
  话音落下,看着饱受考验的新人们脸上露出的笑意,王伟又扯着嘴角加了一句;“但是、明天麻烦诸位提前半个时辰起床,有重要事情要完成!”
  果然,刚才原本高兴的人笑脸立刻又垮了下来,愁眉苦脸地望着王伟,用眼神在疯狂恳求——不要哇王哥,现在已经起得够早了,早上那么冷,缩在被窝里根本爬不起来啊大哥……真是要命了……
  沈季也是一副震惊无法接受的样子,欲哭无泪地站着,他想,医帐果然是辛苦,天都没亮起来干什么啊?难道点着油灯干活吗?这不切实际啊……今晚一定要早点歇息,不能去找安哥聊天、也不能跟栓子他们胡吹瞎侃了。
  “好了,这就散了吧。”王伟挥挥手就先离开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样冷的天起得这么早……我真是接受不了啊……”沈季愁眉苦脸地朝王栓诉苦。
  “唉、别说你了,乡下要干活也没起这么早的,天都没亮,起来能干啥?”王栓俩肩膀一边一个搭着沈季和钱显,也是十分诧异。
  沈季搓了搓自己的手、想到刚才为烈士打理遗容那么久,他觉得有必要去清洗一下,于是他拉扯着王栓的手换了个方向往前走,提议道:“咱们仨去洗洗手吧,一会儿该开饭了。”
  钱显赶紧附和:“对、快点,这马上就开饭了,回去晚了没有热汤喝。”
  短短几天,繁重琐碎的大小事务就将这些年轻人给放倒了,再也听不到有人抱怨吃的不好,嚷嚷着猪食潲水什么的。辛苦干完活后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白菜汤或者土豆汤,就觉得浑身都舒畅了。
  成大石看着沈季三人勾肩搭背、相当要好的样子,再回忆起刚才王伟对他们掩饰不住的赞赏眼神,他心里就堵得慌,天知道、刚才王伟在以身作则时,他无数次都想上前去搭把手的——可他越不过心里那道坎,看着眼前苍白无血色的烈士遗体、和其身上恐怖的伤口,里面的器官骨骼都能看见,实在是、实在是吓人得很……
  于是他只能绝望地站在原地,看着沈季他们三个出风头,抢尽了王伟的目光,这让他如何不怨恨?
  “今晚吃完饭不用干活啊,真是太好了,不如我带你们去找安哥吧,不知道他们那儿歇息不歇息,大家都有空的话就一起聊会儿天呗。”在水井旁,沈季哆嗦着用井水细细地洗手,还特地打了皂角。
  ——说起来都不好意思,来了这么多天,沈季都没洗过澡。后来打听过后才弄明白:这儿除了高级将领有自己的屋子、可以享受泡热水澡的快乐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压根没怎么把这洗澡的这事儿放在心上!如果天热的话,就天天抽空去前边的饮马河里畅游几个来回;可现在寒冬腊月的,饮马河都冻上了,大家也就没辙了,顶多休沐的时候出营去找个地方泡一泡,一个月能洗三五回算是特别勤快的了。
  弄清楚之后,沈季简直要崩溃了,因为他来之前已经习惯了睡前泡个热气腾腾的澡,现在没这条件,他只好在睡前打一盆井水端回帐篷,哆哆嗦嗦地擦洗一番,聊胜于无、心理安慰罢了。
  “行啊,咱们去隔壁帐子里逛一逛,来了这么些天都没进去过,今晚是个好时机。”钱显高兴地说,他最喜欢结交朋友了。
  沈季洗干净手后,埋头飞快往回走,险些在湿滑的雪径上跌了一跤。
  王栓赶紧拉住他安慰:“别急,馒头又没长脚,跑不了的啊。”
  沈季尴尬地笑着,脸红耳赤的,他心想,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
  等他们回到帐篷时,果然已经开吃了,三人拿出自己的碗筷,凑过去探头一看:嘿、哎呀,不是白菜汤也不是土豆汤,是骨头萝卜汤!还有肉沫炒土豆跟杂粮馒头。
  “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吃的这么好?”沈季捧着迅速从伙房抬回来的热气腾腾萝卜汤,虽然棒骨是熬得一点肉都见不着了,可喝汤时就吃出了肉味,更别提那土豆片里肉眼可见的肉沫了。沈季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满足又惬意。
  成大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死气沉沉地说;“食不言寝不语,馒头也堵不住你的嘴么?”
  沈季愣了一下、叹口气继续喝,决定不跟这种人一般计较,吃饭这么愉快的时刻,不想斗嘴浪费时间。
  “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副倒胃口的样子做给谁看?”成大石听到沈季叹气不说话,更加生气委屈了,觉得对方肯定正在心里疯狂编排自己呢。
  沈季默默啃着馒头,又吃了几口才无奈解释:“大石,不是你说的要食不言寝不语吗?所以我才没有说话——”
  成大石立刻把碗筷一摔、包括半碗汤和大半个馒头都丢到地上,伤心欲绝、失去控制地嘶喊着:
  “行了,沈季,你也不用惺惺作态,我知道你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争抢机会?你直接投在哪位师父帐下不就得了?做什么要跟我们混在一起、还天天只顾着出风头?这是不公平的,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说到最后时,他已经带上了哭腔,满脸涨红濒临崩溃。
  沈季终于生气了、忍无可忍地反驳:“成大石,咱们这才认识几天啊?萍水相逢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什么处处针对我?我认真告诉你,这次能进医帐,我是凭自己的本事!你老说自己学医多少年多少年,我也是从小跟我爹学的医、从小在我爹坐堂的医馆里耳濡目染学的,来医帐之前我就在贺州北城的仁济堂当学徒,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打听就是!”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俩人撕破脸皮对呛,他们毕竟年轻见识少,平时虽然也会暗地里刺人几句、冷嘲热讽什么的,但那都是不说穿的,大家心里明白就装糊涂。
  王栓刚想打个圆场,先把场面控制住时,成大石倏然站起来,指着沈季的鼻子悲愤地骂:
  “你知不知道、我努力了多少年、花了多少心思才能进来?我告诉你,那不是你能想象的!沈季,你明明就可以让你的亲戚直接把你弄进来,为什么要来跟我们抢?你这样实在是太过份了!”
  沈季也把碗给撂下了、站起来挺直腰杆和成大石对峙:“简直荒谬!就你的努力是努力、就你的心血是心血吗?无论是医理还是药理、无论铡药、配药、煎药还是换药,哪一样都是我虚心恭敬向我爹和仁济堂的大夫们求得学会的,我亲人是我亲人、我是我,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做得不好,或者说、我哪里做得比你差?你凭什么口口声声让我走?”
  成大石死死握着拳头、泪流满面、咬牙痛苦地摇着头,他心里的伤心已经压制不住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一直在夹缝里生存着。
  沈季对着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再也吃不下去了,他端起碗将萝卜汤一饮而尽,再拿起两个大馒头揣着就往外边走。
  “嗳小季,你上哪儿去?”钱显回过神来,慌忙叫住他。
  沈季忍着气回答:“我出去外边吃,你们不用管我,接着吃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再多待一会儿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揍成大石。
  ——“大哥最近都比较忙,以后你要是想见我,到营区西北角倒数第三排南起第五间屋子来找,记住了吗?”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沈季此时非常想见到大哥,所以他一边仔细辨认着方向,一边时不时举起馒头啃两口。
  “一……二……三……四……五!”
  沈季第一次来到这边,看到没间屋子门前都有士兵值守,他硬着头皮一路走过来、在第五间屋子前站定,已经做好了随时被人撵走的心理准备。
  “小兄弟,你来干什么的?”士兵和气地问他。
  沈季连忙扬起笑容回答:“这位大哥,我是来找、呃穆东穆参将的,我叫沈季。”
  “哦、原来就是你啊,等会儿哈,我现在就帮你进去通报一声。”士兵顿时就热情许多了,眉眼带笑地进屋,片刻后就出来招呼:
  “进去吧,穆参将就在里面。”
  沈季高兴地道谢:“谢啦大哥,我这就进去了啊。”
  **
  其实穆东的屋子实在狭小,只是沈季刚才拘谨,站得比较远。现在刚踏进去屋子,抬眼就看到里面大哥和三哥对坐,桌子上摆着吃食的那一幕。
  “过来坐,愣着干什么?”蒋锋看着沈季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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