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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宝,怎么是个母鸡啊。”
春宝未睁眼,“怨不得,这鸡每日早晨都不叫,偏偏下午叫。”
淮淮蹲□,眼瞅着那母鸡叫个不停,越发急促,待起身挪窝后,雪地里竟是一个鸡蛋。
蛋落,掌风起。
古树参天。
扎稳马步呆在下头的小太监忽然疯狂的单手砍树,嘴里呼哧有声,很是专心。
一炷香的时辰后,淮淮打个呵欠,
“春宝,你不换招式也便罢了,倒是换个手啊。”
“右手都肿的不像样了。”
☆、40 惊马
春宝点点头;“可也是啊…右手还要拿馍;那便换个手罢。”
语毕;便换了左手;继续砍树。
淮淮跟在一边比划半晌,才练几招,只觉身侧香气袭人;转头一看;竟是个鹅蛋脸的宫女。
宫女发髻梳的很是利索,一双杏仁眼黑黝黝的,盯着淮淮,面儿上没一点笑摸样。
手上端了个托盘;扣了个罩子;却掩不住的饭香。
“既然起了,就过来用膳。”
淮淮站直了身子,答应一声后,又道:“你是谁。。”
盈盈端着托盘,应付着福一福身子,“奴婢盈盈,是这未央宫唯一的宫女,专门伺候您的饮食。”
淮淮挠挠头,“那便谢谢啦。”
盈盈不语,只转了身,端着盘子朝里走,“过来罢。”
淮淮回头看一眼习武的春宝,抬手招呼,“春宝,吃饭了。”
出人意料的,春宝竟格外沉迷其中,头也不回,专注砍树,“一会再说。”
淮淮自叹不如,想着春宝这般执着,日后定是一代宗师。
转了身,淮淮便跟着盈盈进了内殿,
未央宫同其他宫里不同,没有暖炕,但整个内殿铺了地龙,一样的暖气融融。
盈盈将几样饭食摆在紫檀镶金的桌子上,青瓷小碟里的菜色虽些许淡薄,却是样样精巧。
淮淮拿了银筷,正欲动口,却见春宝风尘扑扑的进了屋。
额冒细汗,面色潮红。
淮淮转向盈盈,“加一副碗筷来罢。”
盈盈低着头收拾食盒,“太监是奴才,岂能上主子的食桌儿。”
淮淮道:“他是我师父。”
盈盈拎了食盒往外走,“那也不成。”
待盈盈出了殿,淮淮看一眼直勾勾盯着盘子的春宝,“她走了,你坐下罢。”
春宝搓搓手,“这怎么好意思。”
语毕,便寻了个园凳坐下。
春宝伸了右手去抓那碟糖蒸酥酪,可刚碰个边儿,就疼的收了手。
淮淮道:“你看看,我都告诉你别光用一只手。”
春宝左手抓起一块糕饼,张嘴咬掉一半,“淮淮,你看以后日日同我练习如何?”
淮淮吹着盈盈熬的碧粳粥,浅尝了一口,“好啊,反正我也无事可做。”
春宝狼吞虎咽,鼓着腮帮子,“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是未央宫的总管太监。”
淮淮一愣,“这样厉害?”
春宝得意的吃一口糕,“那可是,想来我也是在宫里待了十年的老人儿了,如今总算能混出头来了。”
淮淮道:“忒威风,回头上御膳房跑腿的活计,就可差下人去干了罢。”
春宝点点头,“那倒是,只是这宫里实在忒大,想寻个人忒费劲,到现在,我还未见除我之外的第二个太监呢。”
抻着脖子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春宝继续道:“这是你整日在床上躺着,所以并不觉得,若是你也起来四处转悠,怕是我连你也找不着。”
淮淮道:“我又没地方可去,定会整日呆在屋里的。”
春宝道:“不如,我等会带你出宫转转。”
淮淮停了筷子,难以置信,“当真?”
春宝一挥手,正欲说话,却打了个饱嗝。
而后,又平平心口道:“之前游公公同秀公公都管着你,眼下,这未央宫可是我说了算。”
淮淮连忙奉上筷子,“张公公,您请用,这剩下菜色的都是您的。”
春宝接过筷子,“油嘴滑舌的东西。”
淮淮打量了春宝半晌,“别说这人一升了官,就是较平常更有派头些,你若是再说上两句‘当心咱家撕烂你的嘴’的话,那便更像总管太监了。”
春宝咧嘴一笑,露牙上菜叶,“还真是。”
淮淮又道:“就是这身衣裳,寒酸了些,若是能穿的好些,那就更好了。”
春宝道:“不如待会用完膳,你同我去内务府领上一身衣裳罢。”
淮淮点点头,“我已经吃完了,就等你了。”
春宝闻言,做风卷残云之势,将桌儿上的菜色吃的精光,拿了个盘子正想舔,却远远的见盈盈进来,便赶忙放下,起身离了桌儿。
盈盈将药碗搁在桌子上,“吃的倒是挺干净。”
淮淮看那碗药,眉头一蹙,“待会就喝,你先出去忙罢。”
盈盈慢慢的斜了眼,“奴婢奉旨,要日日眼看着主子服药,如若不然,便要以死谢罪。”
淮淮闻言,不情愿的端了碗,怯怯看一眼盈盈,觉无商量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仰面喝下。
倒是将一旁的春宝馋的够呛,咂咂嘴,满口生津。
眼见着淮淮喝完药,盈盈便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利索,端着食盒,转身回小厨房洗刷去了。
淮淮给春宝领着出了宫。
两人习惯的将手收入袖内,一前一后。
残雪上杂乱的脚印上,又给踩了新的两行,朝着内务府而去。
黄昏的日头,虽不灼热,却刚巧直射人眼。
两人走了好一阵子,淮淮给那阳光晃的眯眼,抬起头,眼望着那天际泛红,暮霭旖旎。
那青灰的尽头,远远拐过来一队人,佩刀的侍卫和佝偻的太监中间,明黄的龙袍,素白的长裙,蟠龙绣凤,雍容华贵。
正朝着这里缓缓而来,
那越发近了的脚步,像是温柔的召唤。
两侧的宫人一见皇上驾到,纷纷避让跪拜。
淮淮停下步子,目光越过跪下去的春宝,直直的盯着那人的脸,
镜中水月一般,清晰成形。
翘首以盼的人,什么都不记得,只捧着一颗痴心,化成满满的蜜意,倒又倒不出来,忍也忍不回去。
皇城落日,晕黄繁复。
天仙一般的妃嫔巧笑嫣然,“能陪皇上散会步,臣妾虽感恩戴德,却也并不奢求常能如此。”
元荆敛去眼底戾气,神色和煦,可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冷冰冰的,
“莫非是伴君如伴虎。”
莲妃莞尔一笑,“说句不得体的话,皇上在臣妾眼里,是臣妾的夫君,并非那个执掌天下的国君。”
接着莲步轻移,“臣妾爱慕夫君心切,却也知道皇上国务繁忙,能抽空来后宫看臣妾,已是臣妾万福,自然不敢奢求。”
元荆闻言,若有所思,静默不语。
目光落在远处,周遭都是退避下跪的宫人,唯有一人直立着身体,突兀至极。
莲妃正欲说话,瞧见皇黑眸冷寒,直直的望着一处,便顺着其目光看过去。
高大的男人落了一身的余晖,也正望向这里,
神色痴然,莫名的叫人伤心。
喜连倒是眼尖,赶忙跑上前去,将淮淮拉倒宫墙角,低声呵斥,
“没规矩,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淮淮给喜连摁着肩膀跪在地上,却依旧望着元荆,分毫不移。
“皇上…别恼我了…我再也不敢了。。”
喜连身子一僵,“你这是作死呐,再不闭嘴,当心皇上差人将你打了出去。”
淮淮不去理会喜连。
眼瞅着那人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给个女人陪着,淡漠而去。
那背影也给一群高壮的侍卫挡住了,只剩下一丝隐隐约约的明黄,渐渐远离。
元荆垂了眼帘,听得身边的莲妃开口,
“皇上,那个人,倒是胆子大的很呐。”
转过脸,元荆盯着眼前那艳若桃李的妃嫔,“依你所见呢。”
莲妃在宫中呆了许久,也是谙熟这里的道理,便轻声道:“不过是小错,若是罚的狠了,别人也会说皇上暴虐,依臣妾看,只让人警告一声也就是了。”
元荆眸光倦怠,点点头,算是赞许。
喜连叹口气,不轻不重的看一眼淮淮,再未吭声,转了身跟上前去。
周遭的宫人见皇上离的远了,也都纷纷起身抖衣,各自忙各自的差事去。
春宝拉一把淮淮,“走哇。”
淮淮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忽然变了注意,“春宝,我不同你一起去了。”
接着便,朝着方才过去的那队人跑去。
春宝见状也跟在后头,“罢罢罢,我也不取什么劳什子衣服了,我同你一起,也有个照应。”
前面就是御书房。
御马监的人牵一匹青骊马,贴宫墙缓缓而行。
牵马太监老远望见眼前明黄,便反射线的跪地叩拜。
缰绳自手心脱出,那尚未驯服的马匹,便撒了欢,箭矢一般冲了上来。
护驾的侍卫虽善于御人,却也不知如何勒马,面对着那碗口大的马蹄,竟也有些惶恐。
有几个没分寸的,强冲上去,都给撞倒在地,压到了身后意欲冲上来的侍卫。
这一来,反倒惊了马,腾起的双蹄,重重落下,将一个侍卫磕的头破血流。
莲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惊呼一声,腿脚一软,便直直的瘫在宫女身上。
喜连面皮青白,“护驾——”
言毕,便以身护住元荆。
话说元荆莲妃的长秋宫距离翎羽殿,不过一盏茶的路程,所以此番出行,喜连也便没带多少侍卫,谁知道半路杀出这么个畜生,惊扰圣驾也便罢了,竟大有伤人的趋势。
正寻思着,喜连见那畜生给侍卫砍的鲜血淋漓,红了眼,狂躁而来。
抖若筛糠的人,咬牙闭眼,欲以命护驾,可却听得耳旁一声钝响,随即面儿上便盖了厚厚的一层马血。
侍卫望着自己空空的刀鞘,呆若木鸡。
千钧之时,手起刀落,利刃入喉。
面色发白的元荆给淮淮拉到一边,
脑子里却还想着,当初看他扬鞭纵马,也是这般豪兴横飞。
淮淮看一眼自个儿手上腥粘淋漓,也很是意外,
转过脸去,对上元荆的眼睛,登时将心中疑惑抛在脑后。
那种佳人在怀的滋味,似酥似麻,销魂蚀骨。
呆立许久的春宝即刻一跪,双手抱拳,“淮淮,收我为徒罢…”
☆、41 旧识
御马监的太监面色如土;想着此番若是真伤了皇上;自己定是人头不保。
拼了命的朝前挤;那太监好容易自侍卫的刀尖儿前挤过去;正欲扯马,却眼见着一身形高大之人提刀上前,抽刀断喉;干净利落。
皇上给那人拽到一遍;面儿上虽是有些过分的白,倒也宁定。
只是喜公公的脸简直没法看,给马血糊了一脸,眼下正伸手抹着眼皮儿;恶狠狠的盯着这里。
御马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饶命。”
可皇上却没听见一样,看着身边的人,凤目冷寒。
侍卫麻利的将死马拖走,花容失色的妃嫔也给人背上了轿子,送回宫去。
喜连将顾不得将脸抹的干净,先转身去瞧皇上,
“奴才万死…护驾不力…还望皇上赎罪。。。”
元荆给喜连这一嗓子唤回了神,将淮淮推开,音色淡漠,
“回宫。”
喜连应了一声,接着又道:“皇上,那这太监…”
元荆一挥手,“拖下去。”
喜连闻言,转头提了嗓音,
“来人——,将这太监送入暴室,等候发落。”
淮淮无意识的伸出手,想去拉元荆,可终究还是放下,垂在一边,
然后给春宝拉住。
“淮淮,你怎么不答应我,你收我为徒罢。”
淮淮看着元荆给人护送着进了旁边的宫殿,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
“那是个什么地方?”
春宝仔细观摩了半晌,“御书房,是皇上整日召见大臣,批折子的地方。”
淮淮道:“离未央宫竟然这样近。”
春宝道:“可不就是,爬墙过去,忒方便。”
淮淮道:“不如你我今晚就过来?”
春宝拉着淮淮往回走,“我这就同你回去准备。”
淮淮不情愿的一步三回头,“准备什么?”
春宝蹙眉道:“你当皇上身边的侍卫都是喝稀饭的?去爬皇上的墙头,那可是踩着刀尖儿往上爬,一个闪失,就是掉脑袋的事,定要好好准备才是。”
淮淮也觉得言之有理,便又问道:“那你我准备些什么才好。”
春宝停了步子,却也想不出个头绪,便讷讷道:“总而言之,准备东西定是没错…”
淮淮立定身子,斜眼去瞄春宝,“不是你也未有主意罢?”
春宝很怕淮淮看扁了自己,便道:“爬皇上的墙头,定要准备根棍子呐。”
淮淮思索半晌,“为何要准备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