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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儿呢。”
何晏一惊,“你什么时候潜进来的?”
淮淮忽然道:“春宝,莫非你武功练成了?”
春宝见淮淮一脸关切,百感交集,“淮淮…”
淮淮眼眸莹润,“春宝…”
“淮淮…”
“春宝…”
何晏恼羞成怒,“够了!”
言毕,便将眼泪汪汪盯着自己的小太监提起来,悬在空中。
春宝给揪起的领子卡的满面通红,“淮淮,你莫不是喝药喝的神智不清了,怎的一会一个样儿?”
何晏狠声道:“你当初害我丢尽了脸面,我今日定不饶你!”
正要下手,却听得外头的太监音调悠长,
“皇上驾到——”
悬在半空中的小太监,鞋都掉了一只。
春宝歪着头,淌下一行浊泪两行清涕,目光失神,
“淮淮,我练武百日,竟不能敌你一招,今日能死在你手里,我心甘情愿。”
正说着,却忽然打个喷嚏,那一大滩黏糊糊的鼻涕便尽数糊上了何晏手背。
何晏胃里翻涌不休,触了火一样,将人扔在地上,
“快滚!”
春宝爬起来,将掉下来的头发绕几圈在发髻上,后又抱拳道:“你虽饶我不死,但实在伤我颜面,眼下只求相忘于江湖……”
何晏一拳将其闷倒在地,“少废话。”
喜连进了屋,见地上的小太监鼻孔淌血,赶忙唤门口的宫女将其拖了出去,
“怎么竟动了这样大的肝火?”
何晏拿了桌角上搁着的软布净了手,“没事。”
喜连道:“皇上在门口呢,出来迎驾罢。”
何晏应一声,便跟在喜连后头出了宫。
龙辇上下来的人,抬起头朝何晏微微一笑,凤眸漆黑,看的人心神恍惚。
元荆声音且轻且淡,“你生气了?”
何晏眉宇依旧紧蹙,“我生个什么气。”
元荆眼底隐隐黑气,“你寻个铜镜照照。”
何晏转了身,“我一个大男人,没事照什么镜子。”
元荆跟在后头进了殿,“莫不是因为下午的事?”
何晏道:“那个宁嫔?你消息倒是快。”
元荆静了片刻,“不是给喜连撞见了么。”
待二人进了屋,里头的淮淮见了皇上,豹子一般扑上来,
“皇上。。我可实在是想你。。”
元荆凤目里蕴了浓浓愁色,但更多的,却是温情。
“方才叫你过去,你也不去,就只好朕来了。”
何晏冷眼见淮淮将元荆拉倒一处,亲密的说话。
那如胶似漆的摸样,含笑的凤眼,直叫何晏心声妒恨。
却并非恨淮淮,而是恨那人曾那样狠心,如若不然,眼前这一切,本该是真心实意。
何晏回了神,却发觉是自己坐在了元荆对面,攥了那细冷的指头,看他笑魇如花,眉目如画。
一边儿喜连见元荆如此,很是欣慰。
整日的国事缠身,算计度日,皇上真是许久未有这般轻松了。
元荆敛尽唇边笑意,言语温和,“又怎么了?”
何晏眼望着他,松开手,“没事。”
顺顺刚巧端药进来,“主子,是时候用药了。”
元荆忽然变了脸,半晌不语。
何晏起身将药接过,正欲服下,却听元荆开口,
“这药。。也不必日日都喝。”
何晏垂眼去看元荆,“这是皇上赐给我的好东西,我岂会不喝?”
言毕,便将那药液一饮而尽。
元荆手指震了一下,盯着何晏,
“住手。”
何晏对上他的眼,“什么?”
元荆垂了眼,“你以后都不用在喝了。”
一时间万籁俱静的,又岂止是这浮华红尘。
何晏只觉自己心都停了一下,“谢皇上。”
香炉里紫雾白烟,催情药一般,映着天子俊秀眉宇,暗潮涌动。
真是诱惑。
何晏盯着元荆,胸腹热胀。
将那人拉起来吻上去,狠力的吞噬,要嚼进腹中一般。
喜连见状,识趣退下。
元荆后退两步,碰掉了桌子上的翡翠薄玉。
一声碎裂的东西,就同人心一样,再也补不回来。
元荆嘴唇吃痛,又尝得些许腥咸,星星点点的,洒了一地。
何晏忽然松了自己,倚在桌边儿,面色青白。
元荆看一眼地上的红点儿,再抬头去看何晏,“这…。”
何晏顾不得嘴角淌血,捂着腹部,
“茅…。。”
话未说完,竟登时昏死过去。
外头的喜连听得动静不对,赶忙进了内殿。
元荆手无足措,“快传太医——”
只半柱香的时辰,许太医便背着药箱子到了宫门口,又给人一路催着进殿。
待见了元荆,已是止不住的气喘吁吁,
“老臣。。老臣。。参。。参见…”
元荆只道:“不必多礼,过来看看。”
老太医抬眼见了那龙床上的死人,恨不得上去两手将其捏死。
自己下的药,大半夜的还得自己来解,溜来溜去,简直要了这一把老骨头的命。
可皇上在此,许太医也不好拒医,只得装模作样的号了半晌的脉,捻须道:“这是中毒之相啊…”
元荆静了片刻,忽然面儿上戾气四溢,
“将未央宫总管太监叫过来!”
喜连赶忙将顺顺叫了进来,顺顺跪在地上,面儿一层细汗,“奴才顺顺,叩见皇上。”
许太医缓声道:“他今日可有服用过什么东西?”
顺顺道:“主子这一整日,什么都没吃过。”
许太医眼底落寞,真真可惜了自己那一大把泻药,到头来竟是无物可泻。
喜连跟着搭话儿,“方才不是还喝过一回药么…”
元荆冷声道:“将那副药的药渣拿来。”
喜连转身差了个小宫女去将那药渣取过来,以青瓷碟盛装,搁在许太医眼皮底下。
许太医凑上去尝闻了半晌,转而面向元荆,
“皇上,这里头有一味瓜蒂,此物苦寒有毒,主入胃经,方才他口吐鲜血,想来该是伤了胃。”
顺顺闻言,忙连连磕头,
“皇上,奴才冤枉,奴才一直按照太医院给的药煎,这一味毒药,奴才万万不知是从何而来啊。”
元荆面皮冷寒,“今天可有外人来过未央宫?”
顺顺哆嗦着抬头,寻思半晌,“璟瑄殿的李公公倒是来过一趟。”
元荆默不作声,抬眼去看喜连。
喜连明白元荆的意思。
今儿下午那俩人刚刚拌了嘴,不料这宁嫔也是蠢,干这种没脑子的事,竟给人逮了个正着。
“皇上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元荆道:“将那李姓太监拖去暴室,好好问个究竟。”
许太医写了方子,未央宫的宫人拿去煎了药,给何晏灌下后,便见其面色稍稍大有缓和,闭目凝神,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元荆见其没事,便折回御书房继续批折子。
可是苦了璟瑄殿的小李子,大半夜突然给拖去施刑罚,皮鞭加钉板打了整整一宿。
又被人从衣裳里搜出了一小包瓜蒂,证据确焀,眼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给屈打成招也便罢了,竟连先前毒害秀秀的事也供了出来。
喜连拿了供词只吸冷气,未料这一审实在是收获颇丰。
☆、61 得逞
灯花压的极低;偶尔滴下来的蜡油,血水一样。
一双葱白的手拿了外头的灯罩,小宫女以簪子拨弄两下烛芯,那灯又重新明亮起来。
喜连将那薄薄一页纸递上去;后退几步,静静的立在平日待着的地方。
元荆暂放了手里的奏章,扫一眼那页薄纸,
“都招了?”
喜连恭声道:“回皇上,都招了。”
元荆头也不抬,“刑梳洗。”
喜连听得那‘梳洗’二字,不由得打个冷战。
话说这梳洗可并非女儿家平日里的梳妆打扮;而是将开水自犯人身上浇上两遍,在以铁刷子刷去熟肉;直至皮肉刷尽,露出白骨,每每此时,受刑人便早已受不住,气绝身亡了。
定神半晌,喜连又接着道:“除了这一回,那李德胜还招了别的。”
元荆微蹙了眉,端详奏章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讲。”
喜连道:“先前皇上交予奴才查出婳羽宫总管太监秀秀毒毙一事,奴才愚钝,未能尽职,谁料那事实正如皇上当日所言,秀秀果然并非畏罪自杀,而是给李德胜灌的药。事情的缘由是秀秀是受了宁嫔指使给淮淮的药里下了几味马钱子,谁知道后来东窗事发,宁嫔生怕事情败露,便指使李德胜解决了秀秀,李德胜是个软骨头,用刑不多久,便全都招了。”
元荆面儿上寡淡,抬手翻了一页纸。
喜连微微抬头,“皇上,这宁嫔可还有五个月的身孕呢。。…。”
提笔自奏章上写了几行字,元荆神色冰冷依旧,开了口,却自语般的,
“宁月关镇守东南,倒也尽心尽力。。”
喜连闻言心明镜似得,“奴才明白了。”
虽说宁嫔罪无可赦,可眼下大局为重,为稳住宁月关,皇上必然不会杀宁嫔。
元荆道:“宁嫔禁足璟瑄殿,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喜连躬了腰,“皇上仁慈。”
元荆一抬手,“下去宣旨罢。”
***
何晏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騀。
盈盈正巧端了一碗白粥过来。
搁在食桌上后,却一个转身却跟何晏看对了眼,骇的盈盈不由得一颤,
“您醒了…”
何晏自床上坐起来,胃腹些许绞痛,“顺顺呢?”
盈盈毕恭毕敬,“顺公公昨晚上给押到暴室问话,今儿早晨才给送回来,也是挨了几鞭子,还好伤势不重,这会正在偏殿擦药呢。”
何晏扫一眼桌面儿上的白粥,“昨晚上都发生什么事?”
盈盈道:“您吐了一口血,把皇上吓的够呛,后来许太医过来,说是那药里给人多下了一味毒药材,皇上大怒,便下旨将顺公公和璟瑄殿的李公公都逮起来审问,公公这才回来,奴婢也未来得及多问。”
何晏道:“等他擦完药,你且将他叫过来。”
盈盈福一福身子,“奴婢遵命。”
何晏给两个宫人伺候着起床净面,刚坐下用了两口白粥,便见顺顺白一张脸自外殿进来。
脖侧上开裂的鞭痕上涂一层紫草药,那伤口百足虫一般挂在枯黄的肌肤上,煞是恶人。
何晏搁下瓷匙,顿时毫无胃口。
顺顺小心翼翼的躬了腰,“奴才听说主子正寻奴才。”
何晏挥退身侧的宫人,“辛苦你了。”
顺顺强堆了笑出来,“劳主子挂念,不过是几鞭子,奴才还受的住。”
后又道:“倒是那李德胜给打的惨了些,整个人都脱了形,不过这一顿皮鞭可一点读不冤枉他,竟连先前的坏事都招了出来。”
何晏道:“宁嫔怎么处置?”
顺顺微微吸口气,“听说是禁足,李德胜昨晚上就给刮了。”
何晏音色平板,“宁月关征战沙场,他处事倒是小心…”
顺顺道:“奴才蠢笨,实在想不透主子为何忽然要嫁祸宁嫔?”
何晏正欲开口说话;忽然脸色发青;颤抖着起身出殿;待顺顺回过神来;屋里已是不见半个人影。
太医院的许太医此刻正悠哉品茗,好个快意。
一边磨药的年轻太医笑着侧头,“许太医,到底是什么好事让您这样高兴?”
茶雾氤氲,老太医眼角褶皱越发的深,
“兔崽子,叫你整日欺负老夫,你躲的了一次,不见的能躲的了第二次…”
何晏一早上连跑了三四趟,腿脚都有些发软,强打了精神用了些午膳后,服下许太医昨晚上给开的方子,又开始没玩没了的跑茅房。
直到日落西沉,便是像何晏底子这样厚的人都撑不住,倒在龙床上话都说不出,任人端茶递水,都只摆手挥退了事。
***
御书房。
田崇光进了内殿,俯下身子拜了拜,“微臣叩见皇上。”
元荆不动声色的忙着批奏章。
田崇光见元荆不语,便也习惯了似的跪在地上候着。
不多久,便听得脚步轻缓,一双黑靴停在自己眼前,再抬头,便是喜连紧绷着的一张脸,
“田大人,皇上给您的。”
田崇光双手接了奏章,打开扫一眼,那上头说的不是别事,正是北疆林昌再度请饷事宜,上面的批红触目惊心,写的是准奏。
元荆头也不抬,“上次押运饷银用的可是京城驻军?”
田崇光揣测片刻,“回皇上,正是。”
元荆又道:“这一回你打算怎么押运?”
田崇光微微抬头,见元荆凤目低垂,眉宇间戾气盘桓,手心竟有些汗湿,
“回皇上,还同上次一样,挪用京师五千…”
元荆抬眼,黑眸里冷光一闪,“糊涂!”
田崇光手一抖,那奏章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