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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收好刀,这才看向床上。
一片狼藉间,流畅的线条兀自延伸,一如既往的完美。
方星辰慢慢靠过去,将失觉的元子期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木然坐至天明。
☆、定情
“吓着了?”元子期转醒,见到目光凝滞的方星辰,开口道。
方星辰回过神来,放开发麻的手脚,为他换上干净衣裳。
元子期在床边稍作调息,才道:“我已好了许多,不必去乌念山了。”
方星辰想了想:“可是抚子会去那寻我们。”
元子期答道:“回眷园。”
方星辰寻思,抚子找不到人,自会反身来眷园瞧瞧。也好。
跨过尸体,乘天色尚早无人察觉,两人坐马车离开了客栈。
来到眷园,元子期当即运功疗伤。
方星辰守在一旁,屡次欲要开口。
元子期余光扫到他的嘴张了又张,问道:“想说什么?”
方星辰低低道:“师叔,你为何要救我?”
元子期道:“因为你叫我师叔。”
方星辰嘴里发苦,嗓音略带哽咽:“可我不希望你是我师叔。”
元子期斜眼:“嗯?”
方星辰想起一夜的五味交杂。决定依从自己的心。酸涩道:“因为,方星辰喜欢元子期。”
元子期微怔,随即嘴角勾起,道:“这与我是你师叔有何关系?”
方星辰摇摇头:“总是不妥的。”
元子期眉头微皱,问道:“你在乎别人怎么看?”
方星辰轻答:“我不愿像娘亲那般辛苦。”
元子期第一次有了恼意。指节白了白,压下胸火道:“你娘乃举世无双敢爱敢恨的女中丈夫。”
方星辰闻言心下更痛,讥笑道:“呵呵……我自是比不上她。原来师叔不过是因着她的缘故才照顾我罢了!”
元子期默然,过了会儿,静静道:“你放心。”
方星辰呆了呆:“什么?”
元子期声音决然有力:“我不是你父王。”
方星辰似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
曾发誓只相信现实的他,却实在抵不住那满心的期待与诱惑。
终于鼓足勇气,颤声启齿:“师叔,你为何会……”
元子期断然重复道:“因为你叫我师叔。”
方星辰这次真不懂了。
元子期缓缓道:“你瞧着心思通透,其实是个看不清的。须知相由心生,琴如其人。你的眼睛里,很干净。你弹的曲子,很动听。你命悬一线时,肯与我相认,我很……欢喜。”
方星辰不禁动容。种种忧心顷刻间全都化为乌有。喉间却堵得厉害。
“师叔……”方星辰轻轻挨近元子期:“我们会长久么?”
元子期将他拥进臂弯,坚定的道:“这是自然。”
两人相依而坐。方星辰忽道:“师叔,本门内功的自修之法是不是有缺陷?”
元子期道:“世间万物本无十全十美。自修之法以周期换取高层次的修为。”
方星辰问:“那么,双修呢。取长补短,阴阳交替,岂不圆满?”
元子期眸光一动,道:“你想与我双修?”
方星辰微窘。
元子期低头沉吟:“双修要求极高。当初你师公收下你师伯与娘亲为徒后,便想让他们以双修之法提升内功。”
方星辰好奇道:“那他们成功了么?”
元子期道:“他们练至第三层时,放弃了。”
方星辰想了想,疑道:“可是因为我父王?”
元子期道:“正是。第一层,二者内息必须相合。第三层,两人必须赤诚相对。第六层,双方必须心神合一。”
方星辰顺口问道:“那第九层呢?”
元子期截然道:“不必练至第九层。”
方星辰追问:“为何?”
元子期淡淡道:“一人必须为另一人死。剩下的那个,可达第九层巅峰。”
方星辰目瞪口呆。良久,叹道:“果然世上不存在完美。”
说完,从怀中摸出那把短刀。细细抚着那朵缺了一片花瓣的梅花。
不多时,抚子回来了。看到二人皆在,放下心来。
方星辰与他嘱咐几句,又来到里屋,对元子期道:“师叔,我们这就开始修习吧。你的伤会好得快些。”
元子期颔首应允。
于是,三人在眷园暂住下来。
方星辰的内息源自娘亲,元子期的内功得授于元天昊。
第一层练得畅通无碍。
元子期内伤好了小半。
第二层为第一层延续。顺利通过。
元子期内伤痊愈。
第三层却有些滞阻。
衣衫被整齐的搭在床架上。
元子期一本正经,盘膝而坐。
方星辰小脸泛红,吞吞吐吐:“师……师叔,你……你不把眼闭上么。”
元子期答得理所当然:“我练功时可以不闭眼。”
方星辰“哦”了一声,只得抬臂,与他并掌运气。
稍时,方星辰偷眼一瞄。发现元子期正满眼深意的看着他。心中一惊。忙撤下手来。
元子期慢条斯理的道:“既然你不想练功,那我们便做些别的。”伸手一揽,将人拉进怀中。
方星辰立时无法动弹。
元子期摩挲着那白细的小脸,轻吻上他的眼皮。柔声道:“别怕。”
随即将其打横抱起,放平躺下。俯身覆了上去。
满室芳华,正是情深意浓好时光。
院子里,抚子揣着今日新得的两则消息,急得团团转。
一是皇太子身染固疾,大病不起。天子下旨召揽名医。
二是青玄门集数千弟子前往无极山要人,如今已快到乌邑了。
☆、部署
光线充沛的屋内,弥漫着事后的暧昧气息。
两具身体紧紧交缠贴覆,契合得天衣无缝。方星辰累得直眯眼。
元子期将锦被抖开,给他轻轻盖上,披衣掩门而出。走到抚子跟前:“什么事?”
抚子据实而告。
元子期踱步沉思。稍刻,开口道:“备好马车,回无极山。”
进房点了方星辰的睡穴,将他抱入车中,一路疾驰。
破晓时分,进入西南地界。
来到一片开阔地,元子期吹燃火种,发出一枚信号弹。火光拖着浓长白烟划开微亮的天寂。宣告着无极山从此刻起,进入紧急戒备。
方星辰被晃亮眼睛,醒了过来。向车外张望,元子期迎风而立,衣袍列列作响。
他察觉出一丝异样,跳下车道:“师叔,我们回无极山了?”
元子期转过身来,对他简短讲述了青玄门率众逼近之事。却对方星辰兄长病重的消息只字不提。
方星辰这才知道卓飞鹄曾写信要人。惊道:“何需如此来势汹汹?”
元子期一声冷哼:“或多或少,借着这个由头罢了。”
方星辰歉然:“师叔,我给你惹麻烦了。”
元子期拍拍他的头。想到一处疑点,问道:“卓飞鹄待你很好?”
方星辰应道:“除了束我自由,其它都甚好。”稍作思索,又道:“师叔。不如让我出面,将他劝退?”
元子期目光陡缩。负手不语。
方星辰正待再开口,忽感应到远处有三名高手施展轻功快速而来,似是无极山之教众。只好站到元子期身旁,静观其变。
不一会儿,两男一女落至近前,单膝跪地而拜:“寒云寨、迢风寨、紫霞寨寨主参见教主。”
元子期眼神凌厉道:“千涵何在?”
三人相觑而视。寒云寨寨主上前道:“禀教主,堂主身体不适,未能前来。”
元子期扫视一圈,慢慢道:“是身体不适还是饮酒未醒?”
众人不敢出声。
元子期冷冷道:“让他自去领罚。”指向寒云寨寨主:“从今日起,你暂代堂主之职。”
寒云寨寨主欣然应下。
元子期接着道:“近日青玄门公然在江湖各大门派面前对我教挑起事端。如今已聚众于乌邑,不日可达我教。你们这堂虽说人数不算最多,但地理位置却最为重要。其中,寒云寨、迢风寨、紫霞寨三大主寨所处的峡谷极为关键,不容有失。”
几位寨主心知事关重大,凝神侧听。
元子期顿了顿,继续道:“对方蓄意寻衅,双方难免产生正面交锋。然而青玄门顾惜盛名。初时必定会围而不攻。你们不得轻易出寨迎战。”
三人异口答道:“是。”
元子期又道:“等到青玄门按耐不住,率先动手后,迢风寨立即举寨撤离。其它寨子严守不攻。”
迢风寨寨主猛然抬起:“教主,这……”
元子期抬手止道:“届时,黑幻堂会发动万象阵。”
话音锵然而落,三位寨主心头剧震。
相传,西南丘地下隐藏着一个一个巨大的八卦地阵。自汴朝起,已无人知晓如何开启。
直至十数年前,江湖侠士元天昊来到这片偏远之地,一眼识破其中玄机。掘溪引流,利用大水的冲刷,使操启地阵的机关得以重见天日。
适逢洪涝灾害日益严重,元天昊大胆启动活括,将泛滥的河水改道而行,阻止了其对房田的侵蚀。
原住山民为表示对这位侠士的尊崇,纷纷归附。无极山由此开派创教。
教主元天昊称这这八卦地阵为万象阵。
万象阵威力最大的地方便是使地表山河移位。一旦启动,无法逆转。
八十一寨间,往来小道错综复杂。
元子期发动万象阵,自可将青玄门的弟子困于变幻莫测的迷途中。只是倘若操作失误,后果亦不堪设想。
主道一经变更,势必影响各寨往来出行。
几位寨主很愿意相信黑幻堂的能力。然而那些机关却复杂得让人难以置信。
前教主元天昊曾将用法配图详解,编撰成册。足有厚厚五本。专挑敏慧强记的弟子苦心研读,以司其职。又成立黑幻堂予以管理。
万象阵这才勉强得以驾驭。
教众不知的是,新教主对此阵的操纵之术早已炉火纯青。
但元子期从不多费口舌。留下一干震惊的寨主,径自携方星辰驾车离去。
方星辰将头靠在元子期膝上,懒懒道:“师叔,方才我说要当说客,你为何不高兴?”
元子期道:“卓飞鹄对你别有用心。以后不要再与他见面。”
方星辰低声应了。心头没来由的生出一丝甜意。
信手卷帘,及目远眺。
丘林深处,有一座看上去很普通的山体。内中藏着他们的桃花源。
☆、夜探
次日,卓飞鹄率青玄门弟子如期而至。
数千号人齐聚山谷。有轻功较好的弟子探路后回禀道:“掌门,前方几处路口已被封上,无极山似已有防备。现下只剩三条小道尚可通行。”
卓飞鹄问道:“可有人把守?”
弟子答道:“都已有人。”
卓飞鹄转动扳指,道:“派人前去喊话。把他们教主请出来。”
弟子应声领命。
过了晌午,青玄门左卫唐远曦向卓飞鹄一揖,道:“掌门,已喊了大半天了,动静全无。我们人多势众,不若直接冲将进去。”
卓飞鹄看他一眼,道:“先回去休整,明日再来。”
唐远曦只得传令撤出山谷。众人赶往附近小镇住下。
夜幕降临,卓飞鹄倚窗望月,决定孤身探穴。
换上黑色劲装,以巾蒙面,打马来到日间的山谷。将马留在不显眼处栓好,施展轻功,向山林深处疾行。
根据混进无极山的弟子所供线索,在一片山林中找到了总教所在。却无法通过入口进去。那名弟子曾经提到,大门机关的开启方法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更换,以防外人记去。是以卓飞鹄只能另想它法。
卓飞鹄心如闪电,很快发现一处破绽。若洞中居住着百余人,,山上必然另有通风口。
于是翻身跃上一块大石,就着皎皓的月光,细细寻查。他的运气着实不坏,只一会儿便发现一个隐秘的山洞。只是那洞口太远,中途又毫无落脚点,以他的轻功难以到达。突然,一只夜鸟从头顶掠过,朝洞口方向飞去。正是天赐良机!
卓飞鹄身随心动,提气而起。足尖轻轻在夜鸟脊上一点,便借力落到了洞里。一条长长的通道终于展现眼前。
方星辰此刻正在元子期的书房翻找古籍。他从梨花高脚柜上搬出一本厚厚的画册,扭头对批着账本的元子期笑道:“这就是那万象阵的图解?”
元子期抬头颔首。
方星辰寻了张椅子坐下,兴致盎然的揭开了书页。
过了片刻,秋芷细步跨门而入,上前禀道:“白雀堂堂主千涵求见。”
元子期冷哼道:“他倒还有脸来。”
秋芷知其并非真怒,笑道:“奴婢这便请他进来。”
“怎敢劳驾秋姑娘。”一位年轻男子站在门口,笑意吟吟:“教主恕罪,千涵不请自来。”语毕,旋身落到元子期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