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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现在开始想起来说这种事情？你应该先好好地吃一顿填饱了肚子然后在睡上一觉让自己的精神好一点之后再想别的事情。”江临墨淡淡的，脸上也没见着点什么表情，自顾自的继续给芸香布菜，捡着一些招牌菜放到他的面前。
“我想知道。”
“先吃饭顾好你自己吧。”
沉默，气氛像是凝滞一样，让芸香几乎不敢开口，就怕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棒子会将这个僵局变成死局。
江临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已经到了半空的筷子无力地放回到了远处，他放下手中的一切东西，甚至将摆在面前的茶杯推开了些，一直到做完了这些以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芸香。
芸香以为，他的脸上至少会有悲伤难过，甚至是那种凌厉的想要将那幕后的人揪出来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是江临墨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这种隐忍的表情让芸香的心中有些突突的感觉，就像是最安静的那样，殊不知，这样才是最危险的，用一句烂俗的话来说，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么？
不管是什么情况，芸香听完了江临墨的话都觉得，或许自己的心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死于暗器陷阱的一共是七人，死于混战十人，剩下来的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了，大胡子车把式的左臂已经不能用了，因为用力过度伤了筋骨。陈水的腿上受了伤，一身的武艺是用不得了。
江临墨不是善于言辞的人，这样一番话下来也是一个大概的数字，跟那些下属汇报情况很像，少了很多言语上的修饰，也没有当时的惊险，就是这样平淡的语气，这样无华的词语让芸香的心中升起的是止不住的恨意。
那样鲜活的生命，那些跟他一起高歌的汉子，那些外表粗犷内心纯良的人，那些在他的面前憨厚实在的人，那是跟他一起共度了数月的同伴。他们教会他在树林中辨别方向，让他下河去随着他们一起捕鱼，大胡子车把式甚至还下河去给他和画青弄了那种小小的螺狮做了随身当做零嘴吃了……
芸香很奇怪自己没有那种气愤的浑身颤抖，可是他的眼睛酸酸的，有些肿胀，是眼泪吧？芸香承认，他有想哭的感觉，那是眼泪，他的眼前是因为饱含了泪水而模糊，他无法继续回想那些时日的过往，这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角痒痒的，有眼泪的滑落，就像是奔腾蓄满的洪水一样，找到了出口奔泻而出。
到底是谁？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一直生活的地方，他从来没有感觉那个地方有多么的好，可是他没有见过这种的情形，在那里，他已经麻木到认为，即使是想思华年那样子也是应该存在的，因为从进入到那里面开始他就认清了这里从来没有道理一说。可是当他真正的见识到杀戮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经历过的，或许只是某一些人比如他们所必须承受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说服不了自己适应这种情况。只是商业而已，或者说是，钱财？
芸香的心中空空的，想到钱财的时候他记起江临墨后来的话：十二车货物，皮毛类制品全部被翻倒出来丢在了地上，已经造成了一部分的损失，药材类已经毁得不成了样子，珍贵的山参变成了碎块，那些被踩在了泥土中的碎末全部是那些价值几何的珍贵之物，还有瓷器，芸香不敢相信，那些没有成为碎片，可是无不例外的全数被磕碰……
“不知道是谁么？”芸香清了清嗓子，借着低头的工夫偷偷地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就是声音的干涩却是掩饰不住的。
默默地将眼前的茶杯放到芸香的面前，江临墨只静静的看着那个没有平复下心情的人，心中很是感动，总是有他在的。
“我想他们知道会有人在为了他们掉下这样宝贵的眼泪，想必也是会安心的。”江临墨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竟然是异常的柔软，因为眼前的人，就算这眼泪不是为了他，看着他，也是一种享受。
“怎么会安心呢？”芸香狠狠地灌下一壶茶水，温热的水待到了肚腹，那点热量根本不足以温暖他现在受创的内心，他只觉得自己这半个月以来压抑下的火气在这一壶水的刺激下轰的一声就爆发了出来。
“我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子狠心的人，竟然手下一点余地都不给留，这是人命，不是路边的野草，想烧就烧，想拔就拔，怎么下的去手！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芸香本来想要将胸中的那一股郁结之气全部发泄出来，可是喊着喊着，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原本因为激愤蹦起来的身子也随着颓然跌落回去。
“如果是我，怎么会有这种如果，我明明也是在的啊，可是，江临墨，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么？”这是芸香第一次直呼江临墨的名字，可是在他听来却没有半分的欣喜，因为他看得到芸香的沮丧，或者说是芸香的懊悔。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自责。”江临墨截住了他的话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理解的，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是不会意气用事的，你自来就是明白自保之道的，无需自责。
“你知道？”芸香抬起头来，一张脸已经被泪水模糊的不像样子，只是一双眼睛因为眼泪显得湿漉漉的，像是那种幼犬，让江临墨后悔告诉他这些事情，或许应该瞒着他的，然后安排好那些人，让他们不会出现在他的眼前，这样子他就不会知道，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自责难过。
“我知道的。”江临墨淡淡的看着芸香，眼神中宠溺的目光只想将他淹没。
芸香摇头：“你或许是不知道的，我总是会想到陈水和大胡子他们，总是会想到的。”
江临墨听到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心里一直揪着，不知道芸香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内疚成这个样子，明明，该是他的错的不是么？
“想到什么？”江临墨的话随着芸香就问了出来，当话已经说出了口的时候他才想到，不应该让他再继续想下去了。“芸香，听着，不管你想到了什么，那都与你无关，你应该知道的，这不关你的事情，要是真的该说个什么人有关系的话。”江临墨停下来看着那个还是回不来神智的人，令人惊艳的面容上是肃整的表情，带着坚定：“这是我的事情。”
芸香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江临墨：“你说什么？！”
芸香的这句话和这个表情就像是一个雷一样炸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本来甚是严肃的脸变得凝重，眼神中带着冷冷的冰碴子，同时也破碎了什么。
“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芸香看到江临墨眼中的那抹暗淡和受伤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更是手足无措。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芸香忙不迭的解释，激动地半个身子都要倾过去想要阻止江临墨现在的想法。“你知道的，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怀疑……”
江临墨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芸香略显激动的解释着自己刚才的话。不得不说，那一刻他知道芸香想到了什么，他可以理解，任何人听到那句话估计都会想歪，可是虽然是理解，还是会心寒。那是他信赖的人，竟然会想到怀疑。可是当知道自己的话不管是出于什么都是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的时候，江临墨还是很欣慰。
“我知道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真的要怪谁的话，还不如说是因为我的缘故。”努力压下心中的那一股埋怨，这个温润的像是美玉的男人浅笑着安慰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芸香。“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交给了官府，所以不用再担心下去了，那么多的死伤，官府不会不发现的，还不如让我们省些力气，总是会好的。再说本来就是由于那些商业上面的事情，这种事情经常会发生，见得多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见得多了？”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这种事情会经常的发生。”这让他在没有踏进商人这一行列的时候就已经心寒。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江临墨像是写了保证一样，看着芸香还是一副蔫了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加了一句：“跟你说这些你可能不会知道，那么你总该听说过一句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句话让芸香一直想到了第二天的早上，他想了很多，包括在很小的时候被那个他不想承认的爹卖到了琦纭馆，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在月光清冷的夜里，辗转反侧之余，在一声喟叹之后，芸香终于将脑袋想破了，明白了这个道理，接受了这个根本就是残酷的现实。
其实，这样的才是生活吧？虽然自己真的很想过安稳的日子，可是，毕竟已经踏上了这条路，怎么好舍弃呢？
清晨的时候，吃过了早饭，江临墨就提议出去转转，一方面是因为芸香初到青城，先了解一下这里的生活习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芸香以后的行商做打算。
“芸香是如何打算的？”一直将整条关于丝绸布店的铺子街转完了，江临墨才带着芸香找了一家茶楼坐了下来。
这家茶楼的点心很是不错，芸香在街上转悠的时候也大概的听说过。每家的铺子店中都是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东西，茶楼就得有吸引人的新茶和点心，酒楼得有不怕巷子深的好酒，就连布庄也得有便宜又好看质量上乘的布匹，绣庄得有拿得出手的绣品，就是古玩店也得有几样镇店的物事儿。
芸香听了江临墨的话也没有什么回答，只是心中渐渐的有了一些想法，也不便现在就说出来，因为毕竟只看到了青城的情况，还是到了云乌城再看看比较好。这样想着，他也就只对着江临墨笑笑，什么话也就揭过不提了。
要说这江临墨真真的是像柳初繁说的那样，走在街上，虽说是没有成亲的女子较少，单单就说路过的那些花街柳巷，那些女子的媚眼话语也让芸香大大地吃了一惊，竟然真的是有这么多人受了这副皮相的诱惑。这样想着的某人早已经忘了自己一开始见到人家时候的样子了，真是不能想象呀。
要说这样的女子看到相貌俊秀的男子都会抛开脸面的话，芸香倒是没有感觉到如何，只是每次到了那些店家，掌柜的一听说是南边的九爷过来了，一个个的，但凡是家中有了没有婚约的女儿的，都出了端了茶倒了水，更有甚至直接严明小女厨艺不错，不如留下吃个便饭？
当然了，这在一小方面说明了江临墨的相貌出众之外，更大一方面说明了这人确实有些真本事。
芸香倒不是没有拿着这个事情打趣过江临墨。那日正是在一家酒楼中，江临墨也是点了人家的招牌菜，说了些不足的地方，有吃着人家的点心比那些坊里的味道足的多，就想着讨教一下人家的点心师傅。要说呢，也是不是什么大事情，偏偏人家这招牌菜和点心都是人家掌柜的小女儿自己研究做出来的，这是怎么是好啊。这掌柜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是这楼里的伙计最快，告之了自家的小姐，要是按照原话说了倒是没有什么，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小姐气冲冲的找来的时候倒是听说是他们两个嫌东嫌西，这是砸人家招牌来的。
芸香看着江临墨就有些好笑，这可怎生是好？让他炫耀自己吃遍了大江南北！
这三解释两解释的，让人家小姐和掌柜的也是知道了眼前这人也是一个人物儿。再看看江临墨，仪表非凡，气质上佳，身家更是可保几世无忧，掌柜的对之看对了眼，就是那个一开始上来气势汹汹的小姐也是明着暗着送了几多的秋波。
这真是……可把个芸香乐得见不着眼儿了。这一偷着乐吧，就容易气血上冲，也是这几日心情好的缘故，芸香都没有看到江临墨那一双勾魂的桃花眼都已经半眯着发射出刺人的光芒来了。
倒也是没有什么，江临墨也不会拿自己喜欢的人来出来说事情，这种事情，放在暗处藏着掖着就好，可没有几个人拿出来说的，何况江家，也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存在的。江临墨如何推搪的？还是用了芸香做了挡箭牌啊，只是话却没有照了实处说。第一先说了自己有了心仪之人，第二就是说了自己这位哥哥一直无心于男女之事，自己这作为弟弟的怎么也不能抢了先不是？
您瞧瞧这话说得，先不说平白的让芸香老了好多岁，就是这人们常说的长子应早些成家立业也让芸香受了这父女俩的许多白眼啊。真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
处的久了，芸香由一开始对其相貌上的关注就更转移到了这个人的本身。江临墨能将生意做到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是有些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