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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似是难得如此温柔待我,将我抱到床上,亲吻我的嘴唇。是要我侍寝吗?可是我现下混了泥水血污的身子如此肮脏,怎能玷污主人的高贵?我挣扎着哀求,如果主人真的需要我的身体,我一定要清洗干净再恭恭敬敬奉上。
主人没有拦着我,任我从床上起来,蹒跚走出房外。院中有一口水井,我匆忙提了一桶水,淋在身上。顾不得伤痛,用尽所剩的力气,努力地清洗。
我的头一阵阵眩晕,压抑不住地咳嗽,血从口中溢出,滴落在地上,斑斑暗红,又被水冲淡,流走。我不在乎,我心中只有喜悦。主人刚刚吻了我的唇。
这几天二少爷每晚都会如此温柔地亲吻我的嘴唇,他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如此。虽然二少爷大约是一时兴起,而主人只是随便开个玩笑,我却很认真。我爱着主人,被我爱着的人亲吻,哪怕是个玩笑,我也会珍惜。
主人的房门口,立着两个侍卫。他们都曾占有过我的身体。他们看着我赤裸的在院中沐浴,眼中的欲望表露无疑。在他们看来,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隶,一件发泄的器具而已。在主人眼中也是如此吧?过一会儿,我该如何讨好他?或者刚才我没有立刻满足主人,他下一刻根本不屑于再碰我。大约今晚就要伺候这两个侍卫了吧?
我忽然想到了二少爷,他受了我的牵连被俘,都是我的过错,我一定要想个法子救他。或许我应该努力取悦主人,哀求主人放过二少爷。来行刺的明明是我,不应该迁怒他人。
清洗完了,我就这样一丝不挂地走回门口。房门是敞开的,主人一直在里面,看着我,表情凝重。我用最卑微的姿势跪下,恭恭敬敬地爬到主人脚边,抬起臀,扭动腰肢,做出淫荡的姿势,绽出妩媚的笑颜,讨好主人道:“主人,请让阿凉服侍您就寝。”
主人怔怔地看着我,眼神哀伤而陌生。他没有说话,不似往日或嘲讽或踢打,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的身上遍布丑陋的疤痕,我的容貌远不及主人万分,可是我除了这样肮脏的身体,再无其他可以利用的东西了啊。想到这里我自卑得再不敢抬头,心中一阵痛楚,禁不住又咳出血来。这次会被主人一脚踢开吧?我的视线模糊,四肢再无力气,身体摇摇欲坠,不过我早已习惯了那样的对待,我不害怕,一点也不害怕。
奇怪的是,主人将我从地上抱起,仍旧抱我回到床上。他让我侧卧于柔软的褥子上,背对着他,他却轻轻从后面搂我在他怀中。锦缎做成的被子,遮住我赤裸的身体,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我哭了。
我想我一定是在梦中,我不敢睁眼。
自从被二少爷救了,我大多数时间都是躺着养伤。二少爷说不需我做什么,只让我乖乖地躺着,饮食医药,他都一手操办。我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对我如此好,可是我仍然心存恐惧,我看到他禁不住会发抖,我不敢对他说话,生怕说错什么,又要挨一顿惩罚。他也不问,只是每晚亲吻我的嘴唇,再无其他。他不曾要过我的身子,或许已经厌恶了。他一直追问我要刺杀的目标,我本是不想说,可我害怕他那些恐怖的手段,怕他现在的和颜悦色后面是歇斯底里的惩罚。我告诉他我要刺杀的是宋国的王大人。他说他也正要杀这个人。我不知道他是否骗我哄我,但他追查到了王大人的行踪,带着我来行刺。
毕竟是因为我,二少爷才会被捉住。不管他曾经如何伤害我,他仍是救过我性命对我好过。他说他爱我喜欢我,不论真假,他有心说过,我就不会忘记。
我看不到主人的脸,不知道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他呼吸平缓,热气就在我耳边。我猜他现在心情还好。
我这样胡乱地想着,昏昏沉沉睡去。再睁眼时,已是早上。我想从床上下去,为主人准备早起洗漱的用具。无奈主人的手臂抱着我的身体,我若动作,定会搅扰主人睡眠。
我只能维持着原样,却因伤痛强忍咳嗽仍是禁不住身子微微颤抖。
这细小的动作被主人发觉了。我听到主人的声音。
“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谢谢主人关心,阿凉很少能睡在床上的,真得很舒服,这不是在做梦吧?”
“你若喜欢,以后天天都睡在床上如何?你内伤未复需要休养,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准备?”
我一时无法理解主人的言语。为何他也像二少爷那样温柔对我?莫非我早已死了,或者一直在梦中。我不太相信卑微如我能得到如此待遇。我颤声询问:“主人,您睡醒了吗?需要阿凉为您更衣吗?”
我感觉主人抱着我的手突然收紧了,他就在我耳边温柔的对我说:“阿凉,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现在要好好珍惜你。”
主人的声音实实在在,听到我耳中却是虚幻缥缈。我从来不曾奢望过,也早已决定不再期待什么,为何偏偏他又这样对我说。应该不是真的吧,我无法相信。但是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在我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幸福。我激动得无法言语。
“阿凉,我要你亲口对我说,说你爱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主人的话如同一道魔咒,我情不自禁地将心中深藏已久的话说出口:“主人,我爱您,我愿意永远留在您身边。”
“不要再叫我主人,叫我天一。”
我的理智完全消失,我呼唤着主人的名字:“天一,天一,我爱你。”
主人将我抱起,亲吻我的嘴唇。情意绵绵。
我只觉天旋地转,眼中除了主人,再不见其他。我只能听见主人的声音,我只能感觉到主人的气息,我多么希望那一刻就与主人结合为一体。
主人却在吻过我之后,将我放开,热情似是渐渐冷却,或者是极力压制。他对我道:“阿凉,你现在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真的吗?也许这一切都是荒诞不经的梦,都是主人一时兴起的捉弄,下一刻他恼了厌倦了,就不会再同我玩这样的游戏。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救二少爷。我顾不得许多,小声道:“主人,阿凉想求你放了袁二少爷,他是帮我来行刺的,并不知情。”
主人并未料到我会突然说这个,脸上神情一变。而后黯然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信我。好,我答应你,我会放了那个姓袁的小子,不过我要他把你还给我,再不许他见你。”主人说完竟起身,穿戴整齐,离开房间前对我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
主人答应我了,他现在是去释放袁二少爷吗?袁二少爷若能平安离开,我就放心了。剩下就只有爹爹的事情。帮爹爹疗伤的那个主人,要我刺杀王大人,我目前根本办不到啊。我只想留在天一身边。
主人再回来时,将五花大绑的袁二少爷带入房间。他吩咐侍卫守在门口,房内只剩下我们三人。
主人让我靠着他的身体坐在床上,低头望了望趴伏在地上的袁二少爷:“阿凉求我放你走,你应该谢谢他。”
袁二少爷似是伤重体力不支,想挣扎着站起来,却没能成功,只好倚着墙坐起身子。他不看主人,双眼只望向我:“阿凉,你没事就好。”
主人嗔怪道:“阿凉在我身边当然好。你只要答应把阿凉还给我,我就放你走,咱们之间的约定就此一笔勾销。”
袁二少爷却冷笑道:“耶律天一,你当阿凉是件物品吗?随便当赌注输给我,现在又想要回?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我想救你,你却如此不识好歹?”主人怒道,“阿凉身上又添许多新伤,都是你弄的吧?你问问他可愿继续跟着你?”
袁二少爷向我投来征询的目光。
我却转过头不看他,身子下意识的颤抖:“二少爷,阿凉想,想留在主人身边。求您放过我吧。”
“听见没有?再说你现在是阶下囚,我若单方撕毁约定,把阿凉留下,你也奈何不了我。咱们之间公平交易,你点头我就放你离开。”主人摆明利害关系。
我听见袁二少爷叹了一口气,那样的伤心忧郁。接着他缓缓道:“好,我同意把阿凉还给你。请你放我离开。”
主人知道袁二少爷中毒受伤,就算放开现在的桎梏,他也绝没机会反击。所以他二话没说,解开了袁二少爷身上的绳索和被封的穴道。
袁二少爷打坐片刻,恢复几成功力,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又痴痴地看了我一眼,正看见主人与我温存,也看见我依偎在主人怀中脸上幸福的笑容。他喃喃道:“阿凉,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没想到你一直骗我。”
我知道他误会了,以为我故意引他来行刺,害他落入圈套失手被擒。可我还来不及解释,他已经破门而出。我虽有些难过,却并未放在心里。毕竟我爱的人是天一,现在终于能陪在他身旁,我再不想其他。
二十四 天一
我放走了袁复北,在魏大人和王大人那里少不了费一番口舌解释。魏大人就算对我不满,也碍于我的出身不敢明里说什么,王大人可不管那一套,竟一时激动指责我与刺客串通。
我冷冷对王大人说:“我保护的只是那张地图,你的命算什么?”
王大人被我杀人的眼神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他当然明白自己的价值,若是惹恼了我,就算安全出得了宋国到了辽国也是死路一条。他脸皮足够厚,一看讨不了好处,赶紧承认错误,对我低三下四地赔罪。我才不屑于理这种人。他死了与我何干?图没了又能如何?父皇不会因为区区一张宋国布防图而治我的罪,父皇还盼着我能执掌黑水宫一统江湖呢。
我的心思全在阿凉身上。
阿凉的伤势很严重,早先受过内伤,没有调养好就又妄动真气,再加上他本来身体就差,饱受凌虐长期营养不良落下病根。现在咳血不止,我帮他运功疗伤,喂他吃灵丹妙药,也不过能撑一时片刻。大夫说阿凉这样的情况不死已经是奇迹,用药吊着也最多能活个一年半载。我才不信宋国庸医的胡话,我要带阿凉回大辽,师傅一定有办法救治阿凉的,或者我可以求父皇,遍寻名医和良药,只要能为阿凉续命,我愿倾尽全力。
关于阿凉为何突然会了武功,我后来想明白了,一定是袁复北教的,虽然阿凉的招式与袁家的剑法不同,但也不是我这一派。再说阿凉当初若会武功,在黑水宫里就不会任人欺凌了。我怎能不恨袁复北?他教阿凉武功,就是为了让阿凉帮他杀人吧?阿凉身上那些伤,一定是因此而来。
我暗暗下定决心,哪一日再遇到袁复北,我绝对不会轻饶他,我要让他偿还阿凉在他那里受过的苦。可惜就算袁复北陪上性命又能如何?他能让我的阿凉好起来吗?他的死能换得了阿凉的生吗?我茫然了。
想一想别人都是可以宽恕的,我最该恨的其实是我自己。阿凉跟了我至少十年,我除了伤害,几乎什么也不曾给他。我若曾经珍惜过他,对他稍微好一点,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
不管我心里怎样想,魏大人还是督促着我们一行继续北上。离辽国越近,对我们来说就越安全。我抱着阿凉骑在马上,就像我们当初来时那样。只是那时阿凉身子紧绷,而现在软软地靠在我的怀中。
阿凉的身子很虚弱,除了咳血,时不时地还会不自觉地晕过去。所以我把他牢牢地抱住,让他清瘦单薄的身子紧紧依靠着我。我其实很想知道,阿凉与我分开后都发生了什么。但我怕他说话多太耗元气,所以我把疑问都压在心里。我不问话,以阿凉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开口说什么。
我们的队伍经过市集的时候,我留意到一家不错的成衣铺子。再往北天气渐凉,我早想为阿凉添置些衣物。知会了魏大人,我抱着阿凉下马,带他走进成衣铺子。
入眼的各色服饰,虽然都是宋国样式,但做工精细,还算上乘。我想先在此处随便买几件,将就到辽国再请裁缝为阿凉量身定做。
在店中逛了一圈,我为阿凉仔细挑选着,却瞥见阿凉一直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跟在我身后,根本不曾抬头看店内悬挂的衣物,仿佛那些华美的东西与他毫无关系。
我看中一件貂皮的斗篷,还有一套墨绿色的锦衣,大小样式都很适合阿凉。我伸手抚摸布料,柔软舒适,刺绣花饰华而不艳,正能衬出阿凉温顺恬静的气质。于是我指着那套衣服问阿凉:“阿凉,你看这套衣服如何?”
阿凉依着我的命令抬头观望,而后又低下头,轻轻道:“很华美的衣服,只要主人喜欢就好。但是主人穿,似乎尺寸偏小。”
我笑道:“这是买给别人的,大小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