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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非是谈话的好地方。”相文慕淡淡的答道,目光隐晦,“你居然觉得我的身子可以在风雨中支撑到和你说完前因后果?”
韩默起很无奈,“好吧,回到马车上,你总能告诉我了吧?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立刻就将你带回衙门!”
相文慕淡然的笑,“韩大捕快可又是先入为主的将我等视为歹人?如果我真是歹人,现在……”他转头盯着韩默起,阴冷的目光闪过锋芒,“你早已横尸在此,我何必自惹麻烦,引火上身?”
这家伙巧舌如簧,叫韩默起应答不得,只好闭上嘴巴,乖乖撑伞。
雨不停的落下,冲刷一地血水残肢,相文慕面不改色的踏过柔软的泥地,小玄谨慎的在旁搀扶,尽管已经万分的小心了,但仍是差点被地上的枯树枝绊倒。
韩默起下意识的去搀扶时,失手将火把给扔了,火光在地上跳跃了几下随即熄灭,四周陷入更深的昏暗中。
相文慕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向前走。
“要,要我回去再拿一支火把吗?”韩默起问道。
雨势渐渐的小了,月亮终于从乌云后钻出来,洒下一地银光,相文慕答道:“不用了。”
倒是小玄先着急了,“少爷,天色这么暗,路上太黑了……”
相文慕摆手拒绝,缓慢的向前迈出步子。
韩默起站在原地,盯着他僵硬的背影,从前在东风客栈时,觉得古怪的事情浮现在脑海里——为什么相文慕好好的会撞翻凳子,会对近在咫尺的茶具视而不见等等此类状况。
现在他终于猛然想起相文慕是哪里不对了。
恐怕是相文慕的眼睛不大好,到了光线昏暗或是夜晚便如同瞎子一般看不清事物。
正因如此,他的意外出现,让相文慕没有半点反应,因为根本就看不见他。
“这样逞能给谁看呢?”韩默起脱口而出道,上前拦住相文慕主仆二人,“前面的路湿滑泥泞不堪,你这样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呢……”虽然心中有些不大情愿,但也不忍放手不管,“这样吧,我背你回马车上。”
小玄惊讶的看看弯下腰的韩默起,有抬头看少爷。
相文慕的目光有几分阴冷,山林间的寒气让他的脸色异于常人的苍白。他猛地低下头,咳嗽数声,眉间痛苦的皱起,在小玄的搀扶下上前一步,趴在韩默起的后背上。
背起相文慕,韩默起才发现这家伙被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轻,他毫不费力的继续向前走去。
“今天暂且放过你一马,”韩默起忍不住唠叨起来,“回到客栈就早些休息吧……我改日再上门,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毫无漏洞的交待。”
相文慕没有答话,冰冷的手掌相握在韩默起的胸前,温热而微弱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微痒。
小玄瞪他一眼,“少爷今日太过劳累,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少爷都能记得的。”
“是,你家少爷金贵着呢。”韩默起翻个白眼,加快了脚步,时辰不早了必须得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去,否则在城外露宿一夜,相文慕不知道要被折腾成什么样。
走了几步,韩默起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为相文慕如此周全的考虑?
潺潺的水流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因刚才一阵暴雨,急速上涨的河水竟然漫过了小桥,急湍的水流中不知暗藏多少危险,若是他孤身一人或许可以尝试摸索一番过去,但身上有个相文慕,可就麻烦了。
小玄夜意识到此点,微皱起眉头。
“还是我来吧。”小玄大概是觉得韩默起不靠谱,伸手准备由他来背着少爷过河。
韩默起二话不说,将醒过来的相文慕交给小玄背着。小玄折来一根大约半人高的树枝,仔细的探着水面下的路,待确定了桥的位置方才小心的踏上去。
水面已经没过膝盖,耳边充斥着不停歇的“哗啦哗啦”声,河水冲过小腿,冰凉刺骨。
小玄踩稳了方才向前迈进下一步,韩默起谨慎的护在一旁。
不长的一座桥,三人走了好些功夫才顺利到达对岸。小玄松了口气,踏上岸,不想被凉水冲的时间太久,小腿竟有些麻木,无法在湿滑的泥土上踩稳,不由地身形一歪,韩默起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他。
相文慕也从小玄的后背上斜斜的倒下来,韩默起正好接住他。
冰冷的嘴唇滑过脸颊,韩默起只觉得大脑里“轰”的一声巨响,顺手抱紧已经歪进怀里的人。
相文慕睁开眼睛,推开发愣的韩默起,淡然的说:“剩下的路,由小玄牵着我走便好。”
韩默起从怔忪中缓过神来,看着表情漠然不动的相文慕,略略的点了点头。
暗夜深沉,冷风在树林间穿过,四周寂静无声,同行的三个人亦沉默不言。过了许久,一直魂不守舍的韩默起猛然抬起头,发觉着差不多快要走到马车那儿的时候,相文慕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很轻:“韩默起,莫要忘了你的初心。”
这句话对于韩默起来说,相当的莫名其妙,他随时心头不由自主地一动,但仍是不解的看着相文慕。
相文慕的目光直视前方,若不是刚才唤了名字,他都觉得话是对小玄说的。
韩默起觉得自己若是不说话,光凭一脸的茫然,看不见的相文慕是不会知道他的疑惑的,于是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自己思量吧……”相文慕轻叹。
“喂……”
“找到马车了!”小玄毫不客气的打断韩默起的话。
韩默起抬头一看,马车果然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了,他琢磨着相文慕的用意一边跟在小玄身后,忽地头顶上一阵疼痛,接着他只觉得自己被一片黑暗所包围,在没有任何知觉。
相文慕垂下手,看着被小玄抱上马车的韩默起。
“这家伙终究有些不大靠谱。”小玄抱怨道,“不过……”他看看静默不语的相文慕,“少爷仍用他,说明他还是有可取之处吧,唉——”
另一辆马车静悄悄的从树林的阴暗处出来,停在相文慕面前,车夫跳下车辕,恭敬的上前向相文慕行礼,随即帮助小玄将韩默起丢进车厢里,架着马车匆匆离去,整个过程迅速而没有半点声响。
小玄回头将相文慕扶上马车,向相反的方向疾奔而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广告。。。真碍眼。。。TAT敢不抽搐么JJ
☆、人去楼空
“嘶——”韩默起揉着生疼的脑袋,被突然而来的光芒刺激的闭上刚睁开的眼睛。
“这位官爷,您没事儿吧?”身前响起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带着几分真实的关切。
不适感消散了一些,韩默起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却顿时惊愕起来——不是因为面前书生打扮的男人,而是不远处的墙头上硕大的“华城”二字,而自己正靠在一辆马车里,若是没有记错,这是相文慕的。
他顾不上理会书生,利索的跳下马车,四处张望。
看天色,正是城门刚刚开启的时候,路上行人不多,四周静悄悄的,不见相文慕和小玄的踪迹。
他只得回头拉住书生的胳膊,问道:“你可有看见与我同行之人,一个个子比我矮一些,相貌不差,着浅色衣衫的年轻公子和他的侍从。”
书生摇摇头,“未见到你所说之人,就是看到你一个人躺在马车上,见城门开了,于是顺便喊你起来。”
“呃——”韩默起试图努力回想昨夜的清醒,他还记得惊心动魄的厮杀,以及背着相文慕回去。
可是,再之后的事情,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反而头更加的痛了。
“您真的没事吗?”书生轻声的关切道。
“没事没事。”韩默起胡乱的摆摆手,“多谢你叫醒我,就此告辞了。”他决定先去东风客栈看一看。
不想,他还没走两步,书生一把拉住他,白皙的皮肤上泛起淡淡的绯红,“不知官爷是否是要回衙门里去……若是的,可否带着小生一起过去。”
“一大早的上衙门做什么?”韩默起问道,再说了这时候刺史大人也还没起身呢,去了等于白去。
书生拱拱手,“实不相瞒。在下曾庸,是……是戴刺史的远方亲戚,奉家父之命过来拜访大人。”
“呃?”韩默起隐约的想起师父前两天是有提过戴刺史的亲戚要过来,叮嘱门口的衙役对近几日上门的人要相信盘问,莫要乱赶错了人。
“官爷?”书生见韩默起沉默不言,有些的胆怯的试探着喊了一声。
“哦,我想起来了,刺史大人是有提过这么一件事情。”韩默起耐下性子,“我带你去官衙吧。不过你来的也太早了,戴大人这时候可能还没起身呢。”
“那就不要吵着了大人,我在外面慢慢的等。”
韩默起看着他这副胆小顺从的模样,挥挥手,带着人往衙门去。
匆匆忙忙的将曾庸交待给衙役,安排在偏厅等戴刺史过来。随后韩默起加快脚步冲出衙门,正要往东风客栈的方向去,却听身后一身呼唤,回头一看,不知怎的曾庸跟着出来了。
“谢谢官爷了,不知官爷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默起!好了,回去等戴大人吧!”韩默起的耐性终于被磨光了,不等曾庸回话,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路上,韩默起尝试再次回想昨夜的前前后后,而且还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在身上胡乱的摸索了一番,恍然明白——原本被雨水和鲜血湿透的衣服,已经被人换掉了,此时他一身干净整洁的捕快制服,仿佛在告诉他昨夜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相文慕究竟做了什么?
越来越大的疑团,让他的脚步更快了。
他恨不得能立刻解开这些匪夷所思的问题。
熟悉的东风客栈近在眼前,但门上的大锁使得他进入不得。
“喂喂喂!”韩默起用力拍打屋门,内中没有半点的回应,悄无声息。他又飞速的奔向后门,木门上同样上了大锁。
一夜之间,全部撤离?
韩默起满心疑虑的回到前门,抬头望向“东风客栈”四个字。
相文慕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会引来武功了得的杀手,又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带着所有手下离开华城郡?
“这位官爷,寻人呐?”一个灰袍子的老汉凑上前来,笑眯眯的问道:“需不需要贫道给你算一卦?”
韩默起烦躁的挥挥手,“不用,爱上哪儿去到哪儿去,别来烦爷。”
灰袍老汉死皮赖脸的不肯走,神秘兮兮的掐指一算,“你要寻找之人来自东边。”
“叫你一边呆着去了,没听见么?”韩默起狠狠的瞪他,“东边的郡城多着呢,往东出海还有别的番邦!这么大的地儿找一个人,怎么找?你这不是废话么!”
“呵呵。”灰袍老汉的脾气出奇的好,不恼也不怒,“不出三个月,你们保准还能再见。”
“过了三个月还没见上,你能负责?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莫忘初心,便能得见。”老汉又说道,神色挺严肃的,让韩默起心头一愣。
待他终于想起要追问的时候,老汉在街道那头向他挥挥手,转身消失在人群中。韩默起揉了揉额头,这名老汉出现的未免太过巧合,因此可以推断出——
这是相文慕派来的。
这家伙搞这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韩默起捉摸不透,反正人也离开华城郡了,这东边的郡城数不清,不如先回衙门里静观其变,看看三个月后是不是真的再能见到他,到时候一定要把这一大堆的谜团全部弄清楚,不能再放任其“逍遥法外”了。
韩默起一边思量着一边回到衙门里,曾庸和戴刺史在正厅里说话,气氛十分的和谐,像是长辈在谆谆教导着晚辈一般。
“默起你回来了啊。”戴刺史冲他招招手,“曾庸对华城郡不熟悉,你带着他四处走走。”
虽感烦躁,但也没办法,韩默起只得领着曾庸又出了官衙大门。
天色相比之前略阴暗了些,曾庸抬头看天,挺无奈的笑道:“看来是要变天了。”
韩默起瞧眼眉目清秀的曾庸,敏感的觉得他笑的不太单纯,仿佛戴着一张虚假的面具。
“我看这天色还算不差,不过是被这稀薄的乌云稍稍遮掩罢了,过会儿就散了。”心里不舒服,嘴上亦不客气了,韩默起掸掸前襟,径直往台阶下去。
曾庸也不介意,微微一笑,紧跟其后。
两人随意的在大街上走,曾庸对从未来过的华城郡表现出莫大的好奇与热情,不时要在各种小商贩的摊位前逗留片刻,或是对幽静无人的小巷子张望半天,说是喜欢住在这里享受宁静安详的生活。
等半夜有人在你家门前撒泡臭尿,再说此话吧。
韩默起暗中嘲笑。
曾庸在小巷子里看了半天,回头对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