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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淮安按时给九方瓒汇报情况。之前的禁军统领韩九泉九方瓒从来没有见过,因为韩九泉的汇报对象从来都不是九方瓒。这让九方瓒做的任何事情都束手束脚,他并不希望自己的一切都在别人的观察范围之内,他是皇上,不是囚犯。
所以韩九泉死后,禁军方面几乎都换上了可以信任的人。这些年间,九方瓒也在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铲除宫中的各种眼线,有用的他就想办法留,没用的就直接杀。那个下杀手的人当然不是他,他只是以昏庸无能为障眼法,给那些人按上了各种各样的罪名。
朱淮安问九方瓒:“皇上,郑大人除了在您身边安插眼线,似乎也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何皇上一定要处之而后快?”
九方瓒闻言微笑,仿佛还是那个孩子,他说:“淮安,有些事情不要朕明说,你也该自己想想才是,不要总是仰仗朕的脑袋。”
朱淮安用力想,想了半天也只好低头不语。
九方瓒无奈的笑了笑,说:“他是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他若是做了,那必定是无法挽回的,我现在是被他制住了七寸,不除掉他我如何能施展拳脚?何况朝中大臣里他的党羽众多,那些人视他的命令比视我的圣谕更为重要,那时候我连做傀儡的用处都不用了。他有没有反心我不需要知道,但是他的行为让我容不下他。”
朱淮安又问:“那,房相呢?”
九方瓒笑,说:“房仲你暂时不用担心,他是站在朕这一边的。”
朱淮安还想问房相怎么会站在他这一边的,还没问出口,九方瓒就已经勘破他的心思了回答说:“当然是因为朕的个人魅力啦。”
收禁军当然只是九方瓒的第一步,因为如果连身边保护自己的人都随时会策反,那他也不用混了,直接抹脖子去地府找那个皇帝老爹算账好了,凭什么这么个烂摊子要丢给他这个小孩。
所以九方瓒能忍,任何时候他都知道他必须忍,再难受都得忍。至少现在,他看见了他忍耐的一些成效了不是吗?然而那个最最危险的人,却依然稳坐朝堂。
第二梁潇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是那个最危险的人。他的才干,他的名声,他的信誉,他的权势,还有他所掌握的军队,对他来说都是绝对的威胁。所以九方瓒才会在此时这么麻烦,因为他暂时还需要郑仕光制衡一下梁潇。等到郑仕光的一些坚固党羽渐渐被他铲除了,而那些余党又愿意支持房仲或者是九方瓒的时候,他才能有立场跟第二梁潇分庭抗礼,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九方瓒其实并不喜欢思考那么复杂的问题,但是从他出生起便注定了他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思考,否则他无法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九方瓒笑着跟朱淮安道,我们好久没有比试了,来一场吧。
九方瓒说的比试并非是定力,而是武力。朱淮安也是跟随九方瓒以后才知道九方瓒原来身怀绝技,以他的身手,别人很难轻易讨到便宜。朱淮安甚至曾经问过九方瓒用的都是什么时间习武。因为他知道,九方瓒在这么一种被严密监视的情况下,很难有时间静心休息武艺。
当时九方瓒说的是,用晚上睡觉的时间。所以九方瓒小的时候,虽然每天都坚持去上朝,可是在朝堂之上,无论听着群臣们如何激烈的争吵都会睡着。因为他平时根本就没有时间睡觉。好在这也正符合了他要装昏君的形象。
两个人就这样在九方瓒的御书房比了起来。索性御书房宽广,也可以给两个人舒展拳脚。
九方瓒因为一直缺少机会练习武术招式,总是练的内力,所以九方瓒内力已经练到非常精纯,可是武功招式却一般。这个一般是相对于习武之人而言的,像九方瓒这样在习武方面有极高天赋的人,只要稍微偷个空闲练习一下,就能比别人连上一年半载的还强。
不过朱淮安并不会差。朱淮安比九方瓒多的是招式和经验,内力与九方瓒相比或许也是不相上下。
两个人对战正酣,九方瓒却突然停了下来,扬起一个漂亮的微笑,对着朱淮安说:“淮安,你真是进步神速。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晚了,先回去休息吧。”
朱淮安惊讶,再看看外面的天空,果然已经黑了下来。他打得完全忘记了天气,可是九方瓒却还能时时注意到周遭的情况。是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造成的吗?让他不得不将一些心思放在周围的环境上,免得什么时候突然遭遇到了不测。
不过朱淮安的惊讶没有持续多久,他只是抱了拳,跟九方瓒告退。
九方瓒看了眼离去的朱淮安,微微笑了笑,便也抬脚朝怡华宫走去。九方瓒难得有个像闲云一样可以说话的人,两个人年纪也相仿,同时生在帝王家,总是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所以九方瓒没事的时候也喜欢跟闲云讨论一些问题。
其实九方瓒觉得,闲云毕竟是别国人,有些事情改避就避,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情竟是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或者是放纵自己不去控制的。
所以等九方瓒悄悄走进闲云宫殿的时候,听到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他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冻结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他听过,那正是大真国使者的声音。他记得他跟闲云说过,大真国的使者要求见郡主,闲云也答应了说要见,只是暂时拖延了几天,他们竟然在禁内见上了
九方瓒又泛起了笑容。笑容于九方瓒而言并非是高兴的意思。闲云就曾经说过,九方瓒笑起来特别像在算计着什么人。
九方瓒将自己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听着。有些时候,明明自己不想听的话,却总是会停下自己的步伐认真听一听,因为他害怕自己对另外一个人的一些情绪会影响到他之后所有的部署。
使者道:“郡主,你真的没有拿到么?”
闲云已经用纤细娇柔却无比威严的声音回答道:“你是在质疑本宫的话么?”
“属下不敢。”
闲云道:“你先退下吧,免得等下九方瓒回来了,你会死在这里。”
使者虽然不甘心却不得不照办,他自然之道自己这个时候闯入后妃娘娘的宫殿会被判个什么罪名。所以使者也恭恭敬敬地翻墙出去了。
闲云叹了口气,打开自己靠近的窗户,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就来问,别一个人瞎捉摸。”
他正是在对九方瓒说话。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九方瓒的气息了,或者说是九方瓒的味道。
九方瓒想也没想就从窗口翻了进去。
闲云暗笑,说堂堂九合的皇上,也要做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了么?
九方瓒直到他是在打趣,便也笑道:“就是偷你这只鸡,摸你这条狗啊。”说完还真的伸手朝闲云的脸上摸了一把,十足的地痞流氓相。
闲云又道:“果然天生的流氓就算没有见过其他痞子也能把流氓的动作做得十全十美。”
九方瓒配合的笑了笑。于是双方陷入了沉默。那样调笑的开场白似乎只是个苍白的对话,两个人对那内容都毫不在意。
最后是闲云叹了口气,打破沉默。闲云说:“我不知道你听了多少,但是你要是有问题就直接问我,别自己想些有的没的,脑袋本来也不见得多聪明,别白伤了脑筋。”
九方瓒也不恼,他从来没有恼过。他只是在思考他们刚才的话,他确实没有听到多少重要内容,只是大概知道他们要找东西。九方瓒想了想终于放弃思考,还是问问闲云吧。
想着九方瓒就问出了口。闲云看了眼九方瓒,果真就回答了九方瓒的提问。
“你知道前段时间大真跟鲜卑打仗的事情吧。”
九方瓒点头,因为那件事情,大真才会想方设法地跟九合联姻。原本鲜卑的一些装备都不如大真,但是鲜卑却是在战场上毫不畏惧绝不退缩的民族,这让大真在鲜卑身上完全讨不到好处。而九合跟鲜卑的关系本来就紧张,大真当初就想借九合之力扯住鲜卑的后方。只是郡主嫁入九合之后,九合只是给了鲜卑一个作战方案,而那个方案却让大真连战连胜,直把鲜卑击退十里之外。
“鲜卑败了,因为鲜卑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大将,你知道鲜卑最让人尊敬的大将是哪一位么?”
“你是说,赤效尤?”
闲云点头,看了九方瓒一眼又道:“两年前赤效尤攻打九合兵败,并未遭敌军斩杀,回朝后却被鲜卑王砍头了,你可知道原因?”
这一点九方瓒倒是真的一无所知,他还处于努力解决自己的问题的阶段上,对于别国的一些事情也没有太注意。不过这倒是提醒到了九方瓒,如果在别国没有自己的人,怕是在以后会死的很惨。
闲云见九方瓒没有回答的意思,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说了:“因为赤效尤丢了兵符。”
九方瓒一惊,一个兵符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可是他竟然就这样丢了兵符,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鲜卑恐怕都要打乱。
九方瓒想着就已经把这件问题说了出去。如果丢了兵符,鲜卑必将大乱。
“很简单,因为鲜卑没有一个人知道最重要的兵符丢了,都以为那兵符还在鲜卑王手上。所以鲜卑这一次攻打大真的,只是一小部分部队。没有兵符,他们就没有办法调动数量众多的部队。这也算此次大真获胜的一个原因。”
九方瓒离开怡华宫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更闲云说话总是会不自觉的说多了。不过此次得到的一些信息对他来说,却是非常的有用。回到盘龙殿,九方瓒完全没有一点睡意。
23二十三 处置
九方瓒离开怡华宫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更闲云说话总是会不自觉的说多了。不过此次得到的一些信息对他来说,却是非常的有用。回到盘龙殿,九方瓒完全没有一点睡意。
九方瓒和衣躺在那张大龙床上,跟纤云交换的信息不经在大脑里来回打转。
鲜卑好战,其实并非真的喜欢鲜血,而是他们需要一个更好的地方发展,需要更多的土地,他们也有他们自己不得已的理由。但是有理由不代表可以原谅。
两年前,战败,兵符。
九方瓒想起什么一样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翻出了他的百宝盒。那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梁潇送给他的东西,他打开来一开,那块血红的玉佩就摆在眼前。他之前没有注意过,但是朱雀是鲜卑国的图腾,难道这果真是鲜卑的兵符?
梁潇拿走了赤效尤的兵符,却并没有杀掉赤效尤,而是借鲜卑王之手杀了他。鲜卑王得知赤效尤丢了兵符,担心自己的地位动摇,就找了个借口杀了赤效尤。可是赤效尤在鲜卑军队里面是有一定的名声的,并且赤效尤是一名老将,为鲜卑出生入死了一辈子,他的拥戴者一定很多。又了这个东西,似乎做很多事情都更加方便了呢。
只是梁潇为什么要把这兵符当成是礼物送给他?梁潇必定知道兵符的重要性,如果他早知道他会走到这么一天,是否还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他?
九方瓒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已经乱了,他不知道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他也不知道他思索出了什么结果,只是思绪已经从很严肃的问题想到了其他事情身上,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却是他跟梁潇一起做过的事情。
九方瓒想着想着就开始自己发笑,笑着笑着就凝住了表情。因为他跟梁潇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们现在一个人是万人之上的皇上,一个人是万人敬仰的王爷。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不如梁潇,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知道归知道,毕竟很难让人服气。怕是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九方瓒又想起闲云的话。闲云那时候说,如果他真的是女人,如果他不是政治联姻,他要选择的夫君必定是第二梁潇。
九方瓒是怎么回答了的?你要选他也要看他肯不肯要你啊。
九方瓒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可以笃定第二梁潇是不会娶闲云的。不是因为闲云不够美,也不是因为闲云大真国君主的地位不够高,要他说理由他说不出,可是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然而现在这样的感觉似乎已经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九方瓒有一点恐慌,他觉得第二梁潇已经渐渐变得他完全不了解了。或者说,就像是第二梁潇不了解他一样,他也完全不了解第二梁潇。他们两个就像是摆在一起多年的两个盒子,只能看见对方的表面,却永远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皇上,皇上?”天璇小心翼翼地叫着九方瓒。九方瓒向来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早上一定会按时起身去早朝。今日起晚了让她觉得似乎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