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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阿邙道,“不要睁开,一直往前走,走到没有路位置。”
我瞧着阿邙自顾自地阖起眼睛,身形如同幻影一般淡去不见踪迹,同魏康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学着阿邙的模样,闭上眼往前走。
之后的感觉十分怪异,周围似乎包裹着一层东西,又似乎什么都不存在,我好似踩在棉花上一般,脚下空荡荡地没有着力点,耳畔连风声都没有,我试着往前迈了一步,也不知究竟有没有移动,没有参照物,我甚至无法判断我是前进了还是后退了,是往上升还是往下坠。
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我耐着性子,凭着直觉朝着“前方”“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那种空荡荡的感觉骤然撤去了,我隐隐觉得应该已经到了一个真实的空间中,忍不住睁了眼。
本应同我在一处的阿邙与魏康却都不见了。
我大概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可是除了白茫茫的雾气,什么都没有。
过了会儿,耳畔响起呼呼风声,将雾气吹散。
我不禁目瞪口呆,这这这……这又是什么地方?
头顶上是晴空万里,脚下踩的是平整的石头地板,再瞧周围,是一圈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神像,共有九个,我就站在这些神像的最中间。
我走向其中一个,神像呈莹白色,腻如凝脂,似乎正散发着温润的柔光,似玉非玉。做工精致,即便是如今久国最顶级的工匠也不可与之比肩。
我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触手先是冰凉,而后似乎又有一缕细细的暖流渗入渗入指尖,直抵心脏。
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包裹着一般,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就连心脏的跳动也比从前有力了许多。
再看那尊神像,微微躬身垂首,眉目慈和,伸出双手,似乎正要扶起跌倒的孩童。
我不禁将两手都放在神像手上,一种温暖的力量源源不绝地汇入胸口,再下流直丹田处,形成一股气流,我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在微微地盘旋,不断地分离出其中的一丝半缕,滋润着我身体的每一处,似乎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许久之后,神像里那股力量骤然汹涌了许多,滚滚而来,将我向后方推去,在我看,就是神像中窜出了一股白色气流。
预想中摔得四脚朝天的情况并未出现,那股气流将我拥住,围绕着我一圈一圈地涌动,直裹挟着我升向半空。
在看其他八尊神像,亦是如此。
空气好像也被这股能量扭曲了,气流依旧围绕着我旋转,周遭的环境却又换了个模样。
富丽堂皇的宫殿,王座上那人稍稍颔首,微垂着眼眸,正襟危坐,不怒自威。底下站着一干大臣,似乎在激烈讨论着什么,包括座上的皇者,个个都对我视而不见。而我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伸手,却什么都没看见,连同我的整个身体,都不见了。
回想刚刚那股能量,莫非……出现在这儿的只是我的神识,而我的身体依旧在原地?
我强压下惊惧,尽量冷静——先前那种能量不像是恶意的样子,或许,它们只是要我来这儿看些东西?
我如今只是一缕神识,连身体都没有,要想做什么也是徒劳,不如就将这些东西都看完,兴许也就回去了……
大臣们的讨论似乎又进行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其中一人跪下,似乎高声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其他人也跪下了,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话,都匍匐在地,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座上天子微张了张口,眼中浮现出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旋即,微微点头,挥了挥手,十分疲惫的模样。
他扶着额头,眉头紧蹙,露出两鬓几缕银丝。
场景又变了。
看起来应该是我现在在的那个地方,唯一的不同是正中多了一个祭台,有三角,分别摆了三件物品。
我靠近瞧了瞧,其中有一个我认识,是魏康拿出来过的遣龙珠,另外两件分别是一个小鼎和一个令牌。
先前没想起来,如今全放在一起,我才发现,这三件物品都是周围那一圈神像那样似玉非玉的材料制成,微微泛着莹莹光彩,更显神秘。
祭台正中站着一个人,纯白衣裳,宽袍广袖,头戴玉冠,腰束玉带,足踏玉履……总之浑身上下除了衣服要有其他什么东西,一定是玉的。
人也像是白玉一般,面如冠玉,温润公子。
看着他,我不禁想起一个词——君子如玉。
温柔内敛,可看了他一眼,便再不能移开视线。
许久,那人朝着某个方向,柔柔一笑。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着天子凛然的面容。
那人效果之后,朱唇微启,吐出我来到这儿听到的唯一的声音,那人的声音也如同这人一般,温雅淡然,有如天籁。
“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
(四十六)
【拾伍】
之后的感觉很难说,不过我能肯定,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愿意再去回味一次。
在那个白衣男子说完那句话之后,整个天地便如同被什么钝器狠狠炸碎了一般,天崩地裂,万里晴空上翻滚着土黄的云,一朵一朵地爆裂开来,迅速遮住了太阳,地上同样烟尘滚滚,甚至分不清天与地的交界。
因为云雾的遮盖,天色迅速暗了下来,电闪雷鸣,仿佛要将一切都狠狠劈碎。我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缠绕着我的身子,严严实实地捂住了我的口鼻,叫我连喘息都十分困难,我尝试着要将那种东西扯下来,却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不仅如此,那种莫名的东西还挤压着我的头部,我几乎要觉着我的头已经被压成了长条状,连脑浆都迸裂出来。眼前似乎有白芒一闪,好像又一次瞧见了那个白衣男子,原本俊美的脸庞先是笑着,从轻笑变成狂笑,整张脸都扭曲了,如同鬼怪一般狰狞可怖。
我奋力挣扎着,却有人钳住了我的四肢,力量大得叫我根本摆脱不开。
我下意识地便叫了出来,“阿邙!”
这个名字出口时连我自己都惊讶了一会儿,说起来这久阿邙都很奇怪,可要真遇到什么情况,我头一个想到的,也还是他。
也不知是那个人带给我的安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感觉手脚上的钳制要松了一些,至少不再勒得我发疼了。可即便如此,仍然十分不适,那种莫名的东西总是纠缠着我,偏偏我还无法逃脱。
我觉得我的每一次呼吸都使胸腔充盈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刺痛感,好像除了痛感,其他所有的感官都被屏蔽了。隐约间,我听见似乎有人在叫着我的名字,好似蒙着几层棉布一般的听不真切。
之后……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什么祭台、宫阙、神像,都没有了,我躺在一个狭小房间的石台上,同我一处的还有魏康和阿邙两人。再一瞥墙角,四个角落都有一道小门在地上,其中一扇还半敞着。
我坐起身,身上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与疲惫。我细细回想先前的梦境,却只记得依稀几个片段——莹白的神像、高耸的祭台,还有白衣翩然的俊美男子。
再想回忆,就只觉着好一阵头痛,痛得根本无法思考。脑海中闪过那个男子,俊美的脸变得狰狞,好生吓人。
我潜意识地感觉我应该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十分不安,有一瞬间脑海中灵光闪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实在想不起来,也只好将这事儿搁置一边,先瞧瞧眼下的情况。
阿邙就坐在我身边,我这才留意到石台两边还各放着一个香炉,奇异的香气钻入鼻中,不似寻常的兰麝香气,却凭空给人一种安适的感觉。
阿邙见我醒了,抬眼瞧了眼魏康,魏康会意,取了一囊水来个阿邙,阿邙倒了些在炉子里,灭了炉火。
我这才问他我为何会在这个地方。
阿邙面上没有丝毫多余的感情,只道是他与魏康到了相同一处,那地方十分凶险,他凭着对周易的一些了解才死里逃生,之后便从墙角的小门到了这个房间,一到这儿就瞧见我躺在石台上挣扎,还做出要奔跑的姿势,眼瞧着就要从台子上滚下来了,他与魏康才把我按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阿邙解释完,魏康便一阵轻笑,“没想到平日里瞧着这么斯文的一个人,发起狂来也煞是麻烦。”
我瞪他一眼,隐约觉着有些怪异。却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魏康打断,“我们已经发现了出去的路,既然你醒了,那便一起走吧。”
“那便一起走”?莫非他还打算同阿邙两个抛下我离开不成?我听他这么说,只觉得越听越不是个滋味。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在这种地方我还是得依靠他们两个。
他们想必也是探过路的,带着我在地宫中七拐八绕一番,竟走进了一个偌大的厅堂。
刚进来,有那么几秒的功夫,我的脑海里全是空白。整个大厅极尽奢华,墙上每隔几步便镶了一颗夜明珠,再看穹顶,亦是金碧辉煌,吊着上百盏灯,不知是做了什么处理,居然一直燃着,同夜明珠一道照得整个大厅灯火通明。
大厅中央是一座三角高台,似乎是祭台一类的,我瞧了一眼,不知是否是错觉,好像同我梦中瞧见的那一个有些类似。
祭台不是石头砌成,通体是一种似玉非玉的材料,在灯火下泛出莹莹光泽,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力量。楼梯如同盘龙绕着祭台盘旋而上。
祭台并未建在平地之上——大厅中央是水池,看不清有多深,长宽却有足足百丈,祭台就在水池正中,周围一圈应该是神像的东西,隔得太远,看不大清楚。
我瞧见阿邙又朝魏康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魏康点点头,他才领着我们一同走向正中水池。在据水池边缘尚有二三丈的地方停下了。
这个位置已经能看到水池中的一部分,池边上有蟠龙浮雕,我特意留意了一下,那些龙无一例外都生有五爪,叫我好生一惊。
五爪之龙是帝王家的专属,在这个地方出现,既是意料之外,也是理所应当。
水池中似乎还有大片的阴影,想必下面还大有乾坤。
“就是这儿?”魏康大概将这里的布局又浏览了一遍,问。
阿邙随之颔首,“但要怎么过去?”
魏康耸肩,“还能怎么过去?”
我瞪大眼睛瞧着他,莫非他还打算用轻功越过去或者游过去不成?这么宽,显然这两种方法都是不现实的。
魏康一扬下巴,我这才瞧见在某个极不显眼的阴影里还藏着些东西,应该是船之一类的。松了口气。
有船早说嘛……
魏康挥手,我同阿邙都跟了过去。走时我又瞧了瞧那水池,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好像水中的阴影隐约动了动,再看时,又回归了原味。
应该是眼花了吧……
(四十六)
【拾陆】
小船不知是什么材料的,完全没有损坏,推下水,还如同新的一样。
我自小几乎从未下过水,上船时不禁有几分忐忑,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船稍微晃了一晃,我差些摔了,却有一人揽住我的腰。我直接摔进了那人怀里。
一抬头,便对上了阿邙的眼睛,深深的瞳孔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又像是藏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怔怔地瞧着,鼻尖钻入一缕熟悉的味道。
阿邙眼睛躲闪了一下,没直视我。我看着这样的他,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他的距离愈来愈远,好似隔了一道天堑,从前的触手可及,变作了现在这模样——连想要看清他的模样都那么困难。
阿邙推了推我,似乎是想要我起来。
——他又要将我推开了。
我索性抓住他的衣服,将脸狠狠埋在他胸口,贪婪地嗅着他的味道,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留在我身边似的。
真是幼稚极了。
阿邙也愣了愣,僵硬地抬起手,放在我头上,轻轻揉着。仿佛我们都还小的时候,他是那个有点儿冷,有点儿叫人害怕的大哥哥,可是偏偏会在不经意间泄露一丝温柔。
我愈发不想起来了,好像听见魏康叹了口气,道,“我去划船。”
我索性直接问阿邙,“你怎么了?”声音也闷在他怀里,好像带了点儿鼻音似的。
他浑身又是一僵,好一会儿,才道,“没怎么。”
我皱眉,这个答案太敷衍了。
半晌,他道,“乖,别多问。”
我没回答。
他沉默了会儿,欲言又止,还是道,“我是为你好。”
我点点头,还是拽着他不放,他也知道劝不动我,也就任由我窝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我的头发。
说来也可笑,在这个时候,我居然还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
小船晃晃悠悠地往前荡着,想必魏康是刻意放慢了速度的。这里静到了极点,只有木浆拨弄着水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