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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韬军自成一体,我贸然进去指手画脚,只会乱了阵势。”容照无谓道,“朝中谁不知越王不学无术,若是真让我去排兵布阵,孙将军他们嘴上不说,怕是心中也是要不服;届时将帅离心,反倒不美。”
“前几日王爷下令不能大军进攻,只许以小股游骑袭扰敌营,各位将军无法施展拳脚,可都在心里憋着股气呢。”宫九道。
容照一哂:“他们恨莫云箫害了陆啸,自然恨不得将其一把拿下,好为陆啸报仇。只是这正主还没到场,戏便开演了,岂不是很可惜?”忽然话锋一转,“南陈那边,进展如何?”
“昨晚密探传回的消息,一切顺利。”宫九道。
“你说的那人可是足以尽信?他如今也算是有权有势,又在南陈待了十余年;若是临到头来反了水,我们的算盘可就全落了空处了。”
“他算起来还是宫九的前辈,是方相一手培养出来的,王爷大可放心。”宫九欠身道。
容照慨然:“本王如今才发现,自己从前真是小看少涯太多了,能够格站在我三哥身边的,又怎么会只有一身好才学。也罢,我又不是正人君子,什么手段玩不下来?只是那位六殿下,往后在朝中的日子可是要越发不好过了。”
“说到那位宁亲王,宫九一直有一事不明,还望王爷能为我一解心中所惑。”见容照投来询问的目光,宫九续道,“前几日据密探来报,自从莫云箫带兵出征,南陈朝中先前被他压制的几位重臣便联起手来控制了幼帝,并对他先前提拔上来的官员进行了打压。莫云箫既然能在短短七年之间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会料不到自己离开国都会造成这种状况?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执意挑起和北燕的战争?”
容照静静听着,末了才发出一声轻笑。“此番匈奴、南陈与西楚叛逆联手夹攻我北燕,你觉得哪一方能赢
?”
“自然是我北燕。”宫九虽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起此事,却也顺着他的问话答道。
“非也,非也。”容照摇头。看到宫九吃惊的神情,他又一笑道,“不是说我们会败,只是并不具备十成胜算。你可知我为何在此坚守,不贸然进攻?要等着陆啸过来,不过是个表面的说辞,其实这是皇兄的旨意。”
“皇上?”宫九一怔,“愿闻其详。”
“从先朝我父皇命陆文远创玄韬军起,两代勇烈侯东征西讨,虽是打下了大片江山,却也促成了国内一片穷兵黩武之相,国库远不如当年充足。此番又逢荒年,更是雪上加霜,即便是将此次春赋所得全部供应到前线,却也无法同时支持三方作战。上去和赤水军打生打死,和在此按兵不动,你说哪一个更消耗钱粮?”
“自然是后者。”宫九恍然大悟,“王爷的意思是……”
“正是。这三方敌军之中,匈奴人向来齐心,西楚叛民也是抱着复仇之念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只有这南陈,外强中干,朝中重臣貌合神离,虽然势头最为凶猛,却也最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这几日派游骑袭扰,你道那莫云箫便不想大军进攻么?只可惜他没有必胜玄韬军的把握,不敢也不能将赤水军就这样轻易赌进去——这可是他手中剩下的、能与朝臣们抗衡的唯一资本。而如今玄韬军驻扎在这里,他也不敢分心他顾,选另一条路线进攻北燕,只能陪我在这里干耗。”
容照似是有些说累了,端起桌上茶杯呷了一口,因为那粗劣的茶质皱了皱眉,旋即将其放下。“说到底,这三方虽说结成了同盟,却因为彼此距离遥远,关系生疏,最终也只能是个口头协定;既无共同首领,也无统一规划,仅仅是挑个日子同时发起进攻,名存实亡罢了。不过若是战事再拖延个把月,先撑不住的说不好倒是我们,不然少涯也不会要你过来,使出那种手段了。”
“原来如此,先前倒没有想过此中竟有如此利害。”宫九沉吟,“按王爷的意思,担心夜长梦多的不仅是我们,敌方也是同样;错过了这次机会,待到北燕重新筹备妥当,再行征伐,存活的希望便更渺茫了。莫云箫便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不顾朝中反对,执意出征。”
“正是。”容照颔首。“民间有句俗语,叫‘趁你病要你命’,便是这个道理。”
“可宫九还有一点疑惑,请王爷说明。北燕国力原本便远胜南陈,内有贤臣,外有良将,逢此紧
要关头,皇上断然会重新启用勇烈侯,即便集合了三方之力,也未必能敌得过北燕,莫云箫想必也知道这一点。若是留在献阳城中做他的摄政王,好歹也能再有数年辉煌光景;总也胜过如今这反过来受他人辖制,吃力不讨好的境地。可他为何……?”
出乎宫九的意料,容照听罢他的疑问却是放声大笑。“宫九啊宫九,”男人好不容易收住笑声,抬手拭去眼角的泪,“你这问题问得……还真是笨得可爱。那一日莫云箫随我去你那里,你对他印象如何?”
“如何……”宫九一头雾水,凝神回忆了半晌才答道,“似乎也就是个寻常少年,虽有强人一等的自尊,却并无庇护自己的实力。”
“你若这么说倒也不错。”容照摇头叹道,“我自诩最会识人,起初也对他是这般印象,后来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当年谁想到过他会从陆啸身边逃脱?谁又想到过他会真的在南陈成就一番事业?可他偏偏都做到了。若是只求个安稳无忧,勇烈侯位高权重,又爱他至深,怎么做不得一生庇护?”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自量力得可笑,却也令人不得不敬佩……”容照的视线透过帐篷投向敌方军队的方向,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不这样做,他也就不再是那个莫云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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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韬军这几天频繁派小股骑兵骚扰,来而不往非礼也,莫云笙当然也以同等方式回报。然而即便如此,众将领们也都是心中憋了一口闷气,几次都有人主动请战;莫云笙起先只是对此事视而不见,后来被嚷得烦了,令陈启报出如今随军粮草辎重剩余数量,这才堵上了他们的嘴。
自己一旦离开献阳,朝中的官员必然要设法夺回权力,反过来压制自己,这点是莫云笙早已预见到的;然而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动手得这样快,这样狠。他虽然是摄政王,但根基毕竟太浅,在朝中素来是一力独撑,虽然也扶植了几个官员,但终究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握太大的权力。骆衡虽是心腹,可惜身无官职,如今只能困守在王府之中,为他传达讯息,近来朝中的动向便是从他这里传来的。扣住粮草这条命脉,就算他手握百万雄兵,也不得不仰人鼻息,这种地方他们倒是端的好算计!
想到那些只顾巩固权力,丝毫不为大局着想的朝中“同僚”,饶是先前已有了觉悟,真正看到了眼前这种局面,莫云笙依旧难免觉得齿冷。这便是他要守护的国
家,这便是本该成为他最坚实后盾的朝廷……那一日陈启的问询被他避重就轻一带而过,不是羞于承认自己如今权势不再,只不过将那样伤人的事实亲口道出,只会让彼此都心寒罢了。
骆衡前几日又送来了密信,上面说以丞相魏平为首的大臣们已软硬兼施地控制住了莫文皓,如今的小皇帝只不过是个发布圣旨的傀儡而已。而自己麾下的官员,近几日来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贬斥。莫云笙每读一行,眉头便又紧缩一分;恰在此时,帅帐外面却传来了喧哗的声音。他正心中烦闷,听到有人吵闹更是不快起来,抬头向外厉声喝道:“逢延?给我进来!”
帐外静了一瞬,随即帐帘被猛地掀开,进来的正是那名叫逢延的年轻小将,身后还拖着三两个人,抱住他的胳膊和腰,不让他冲上前去。。莫云笙冷冷看着他:“在军营中大呼小叫,将军法置于何地?不想做先锋将军了便直说,伙夫营有的是杂事!”
逢延脸色涨红,双目圆瞪,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他用力甩开拦住自己的同袍们,向莫云笙愤愤道:“就算大帅要处罚我,我也认了,今天这事情不吐不快!那些狗娘养的北燕人,亏得他们将玄韬军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临到头来却用了这般下作的手段!”说着竟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大帅,逢延请战!”
他这一番话讲得虽是慷慨激昂,却半点没说到点子上;莫云笙也早有预料,并不指望他将事情说明白,又点了另外一人:“陈启,你说。”
陈启虽然先前拦着逢延,脸上却也带了几分愤然之色;只是听到莫云笙询问自己,那些愤怒却又化作了犹豫,与其他两个同袍面面相觑。
“不说?”莫云笙扬起眉毛,声音也陡然低沉下来,扫视众人,“都不想说?好得很!”他霍然起身,“等我调查出来是怎么回事,再回来惩治你们!”
心知他自己去查反倒会雪上加霜,陈启连忙上前一步:“回大帅,玄韬军刚才又派人袭扰,还向我方营门射箭;那箭上绑着字条,里面竟说……竟说……”他咬咬牙,终于说出了口,“说您在北燕时,曾分别委身于北燕皇帝与那勇烈侯!”
☆、第五十四章
纷飞的流言令赤水军士气低落,将领们嘴上不说,莫云笙也能看出来,自己的沉默令他们深受打击。高公公一改先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扬眉吐气,对着他也开始颐指气使起来。从骆衡处得知此事已经被有心人扩大散布范围,逐渐传到了国都献阳,心知自己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越发艰难了。
南陈这边的斗志降到了最低点,与此同时,玄韬军却陷入了久违的狂欢——他们的阔别七年的主帅,终于回归了。
陆啸与莫云笙于原野交战。一方士气高涨,一方士气低迷,胜负立现。最终莫云笙退守淮水关,凭借着这一道天堑,总算令陆啸停下了步步进逼的脚步。出乎他意料的是,陆啸竟然没有选择强攻,而是派来了使者要和他谈判;来的也是一张熟面孔,却是秦展。
秦展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立即归还淮水关,并另外割让两个郡以谢罪;第二,将南陈一年的赋税作为赔款;第三,将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莫云笙送往北燕。如果做不到这三点,那么玄韬军将再次兵临献阳城下,而这一次,可就不是轻易能够退兵了事的了。
这种狮子大开口的行为果然激怒了南陈众将,以逢延为首的几个将领当场便拔出刀来,扬言要砍了秦展,最终被莫云笙喝令退下。莫云笙让秦展转告陆啸,想夺取这淮水关,便要他自己来拿。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来的十多天都风平浪静,玄韬军只在数十里外安营扎寨,竟是连叫阵都不曾有过。莫云笙心头疑窦丛生,就在他的不安达到最高点时,一封来自国都的圣旨令他明白了一切:皇上急病,召摄政王速速回京。
莫云笙心知,朝廷肯定知道了当日秦展提出的退兵条件。当日高公公放出去前往京城报信的密探已被他派人拦截下来,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莫云笙无从得知,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他若遵旨,回京便是自投罗网;他若抗旨,那更是给了朝中大臣们留下一个企图拥兵自立的把柄,不但自己死路一条,整个赤水军也会被拖下水。因此,即便是众将极力反对,他依旧与前来宣旨的太监一同踏上了返回献阳的路。
一切都不出莫云笙所料。回到献阳之后,他立刻便被以一些诸如“摄政王为朝廷夙兴夜寐,理应保重身体”之类的借口卸去了所有职务,软禁于亲王府中。圣旨中所说的身染重病的幼帝一次也没有露面,想必是已经被几位重臣联手控制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足够失望,这一次莫云笙倒是很平静地接受了
现实,乖乖待在王府中,等待着北燕铁骑踏破献阳城门那一刻的到来。
他知道,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陆啸都不可能退兵。
很快前方传来了战报,陆啸已经带兵突破了淮水关,几乎是无伤而过。似乎是有人趁深夜士兵换防时打开了关卡大门,将北燕人放了进来,从高级将领起,自上而下,层层控制了赤水军。面对朝中群臣对自己的种种猜疑与责难,莫云笙表面沉默,心中却是雪亮:打开城门之人,必定就是那一日将退兵条款一事泄露的那一个。
终于,玄韬军再度兵临献阳城下。这一次,陆啸要的不是割地赔款,不是男妃,而是南陈递上降表,向北燕俯首称臣。
身着囚服,被关在木笼之中送出献阳城门,莫云笙望着城外整齐肃杀的玄甲军士,恍然间几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九年之前。陆啸依旧一身戎装,立马阵前,头盔压得极低,将他的表情都覆盖在阴影之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是无言。
大军缓缓开拔,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