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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慎掰下一块,把断口处放到他鼻端:“你闻一下就知道了。”
“金苔葛!”淡淡的香味中微带了清苦之意,是有平肝解毒作用的金苔葛的特性。
“正是金苔葛。”吕慎道,“除了金苔葛,我还在洞里看到了一些残余的果实,有朱荇、蘼芜……”
段淼的眼睛越瞪越大。
“想起来了吧?”吕慎缓缓地吟诵,“……灵巧如猿,狡诈胜狐……喜食香株,上寻花果,下觅茎根……成兽有香丸藏于腹囊,血凝即化……其气占寒兰之雅,木樨之幽,结香之俏,苻蓠之清,鹿韭之艳,刺蘼之媚,又称‘六美酡’。”
“难道……竟是真的有!”段淼惊呼。
段淼记得,吕慎所念的这一段话,出自一本叫做《千姿宝鉴》的书。此书是凌绝心千百藏书中的一本,内里所录尽是些闻所未闻的奇异之物,也不知是不是杜撰出来的。凌绝心当时让他略略看过便算,但他见所载神奇,津津有味地读了几遍,对书中的内容倒也记得甚牢。
吕慎点点头:“本来我也不信。虽说这《千姿宝鉴》是医家必读,但它毕竟已经流传了几百年,只怕有些以讹传讹的成分。何况上面记载的花草虫鱼、飞禽走兽尽是神异多端之物,许多大夫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一样,渐渐地也就不当真了。直到如今亲眼得见,我才知道这‘酡貉’是真的有,只是太过稀罕,寻常人不容易见到罢了。”
段淼悠然出神,许久才道:“造化神奇,着实难测。师兄你真有运气,六美酡这般奇香,竟被你闻到了。”
“如果单单是香味奇特也就罢了,最难得的是它有安神镇静的奇效,催人入梦,却又不像寻常迷药会损伤身体,对于病人大有好处。”身体上的不适往往会对睡眠质量造成影响,因此作为大夫,经常要为如何使病人睡得更好而煞费苦心。
段淼想着那酡貉的神奇,悠悠出神,忽道:“要是能抓到一只酡貉就好啦。”
吕慎叹了口气:“我也是一般的想法。可是,要抓酡貉,谈何容易!这畜牲一年里有八九个月都躲在雪山上,到了夏季才下来觅食。它擅长隐匿,雪山上终年有冰雪覆盖着,要寻找它的洞穴自然是千难万难。可即便是这些低矮的山峰,哪一座不是千窟万穴的,又如何能知道它躲在哪里!传说它奔跑迅疾,一觉得有危险就会跑个无影无踪;兼之奸猾多疑,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它不过。这回它那栖居的洞穴被我发现,肯定是不会再回去的了。”
“那……是无法可想吗?”段淼难掩失望。
“这也未必。”吕慎笑道,“若说比斗智巧,畜牲又怎能跟人相比?我拿了它的食物回来,就是想请教师父和师祖,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抓到它。”
“最麻烦的是它一旦死去,那香丸就会消失……要活抓这样的畜牲,倒真是让人头疼。”段淼挠挠头。
说话间吕慎已经把今天采摘的草药都整理好了,正准备入房去见陆真,却见凌绝心走了进来。吕慎忙把方才所见说了一遍,凌绝心只是“嗯”了几声,像是提不起什么兴致。
吕慎见他眉心轻蹙,显得心事重重,便对段淼道:“淼儿,你去帮师父把食盒拿出来吧。”
段淼会意,道:“师父,你稍等。”转身蹬蹬蹬地跑了进去,把院子让给二人说话。
“师父,辛大侠还好吧?”吕慎料想凌绝心的烦恼与辛如铁有关,也不拐弯抹角,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凌绝心苦笑:“他这些日子以来,何曾‘好’过?只要不更糟糕,我也就谢天谢地了。”
吕慎安慰道:“总会好起来的。你和师祖救过那么多人,定有福报。”又故意笑道,“有师祖和贺兰先生做榜样,师父还担心什么?辛大侠一定会陪师父你变成老头儿。”
“你这小兔崽子!”凌绝心被他逗得笑了,心头略松,说了出多日的担忧,“他这些天来总是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大白天的,我出去一趟回来,总见他在睡觉。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说没有……”
吕慎想了想,道:“师父,我来到这里有一个多月了,辛大侠在明镜馆里也快两个月了吧?”
“是啊。怎么了?”凌绝心一时不明所以。
“师父,明镜馆有多大?”吕慎提醒道。
“你是说……”
“辛大侠本来是个咤吒风云的江湖豪客,日子过得何等多姿多彩?如今眼睛不便,终日呆在巴掌大的明镜馆里……”
凌绝心一拍脑门,懊恼道:“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吕慎道:“依我说,如今天清气朗,正适合出游。这长乐镇四周尽是重峦叠幛,处处是景,不如你挑个清静的去处,陪辛大侠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清新空气,人也会精神一些。”
※※※
辛如铁闭着眼睛歪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凌绝心轻轻放下食盒,走到床前,正想唤醒他,忽听他叫道:“哥哥!”语气十分急切,然而语音却甚是含糊。
凌绝心一怔,辛如铁又叫了两声:“哥哥!哥哥!”
凌绝心顿时悟到他是在做梦,细心看去,辛如铁的睫间已经有些湿了,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凌绝心胸中怜意大盛,把他搂在怀里,附耳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辛如铁却仍是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哥哥”,声音竟有点哽住了。
凌绝心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胀,再也忍不住了,一低头便衔住了他的唇,轻轻吻舐。
辛如铁一脸茫然地慢慢睁开眼,眼底水光隐约。
凌绝心紧了紧双臂,柔声道:“我在这里。”又吻了下去。
辛如铁慢慢伸出手,回抱住他。
带有抚慰意味的吻渐渐地热切起来,唇与唇的厮磨,舌与舌的追逐,热情翻搅,甜蜜纠缠……空气中的温度节节攀升,他们仿佛已把灵魂从口腔中放入对方的躯体,但,仍然不够。
需要更亲密的接触,确认对方的存在。
凌绝心的手已经摸向了辛如铁的腰带。
但,在碰到带结的那一瞬间,他猛地一惊,随即抬起手来,狠狠地在手背咬了一口。他咬得如此用力,以致于牙印处已渗出了鲜血。可他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欲望消退无踪。凌绝心有点恍惚。
上一次欢好的后遗,至今仍让他后怕不已。
那晚辛如铁沉沉睡去,并无异状,可第二天一早,凌绝心就发现他正在发热,起因当然就是那撕裂的伤处。
其实裂伤不算很严重,热度也不是很高,如果是在一个健康人身上,凌绝心要治好这等症状也就是一贴药的事情。偏偏辛如铁折腾了近十天才把热度彻底退了,而这期间服药过频,竟又伤了脾胃,以致有好几天都是吃什么吐什么,只把凌绝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等到痊愈,之前几天将养下来的成效尽付流水。陆真推测出事情的原委,旁敲侧击地劝他“来日方长,勿图一时之欢,以殆终身之恨”,只把他听得一阵发冷。
有过肌肤之亲的情侣,相处起来自然比未涉云雨时亲密得多。而身体既已尝过那般销魂的快乐,这时再要做到坐怀不乱,自然就更加困难。耳鬓厮磨间总有情动之时,但凌绝心当然是不敢再造次了。其实辛如铁若肯主动,他是甘之如饴的,但每次只要凌绝心停手,辛如铁也就不再求欢。凌绝心脸皮本薄,见辛如铁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只得废然作罢。
辛如铁苍白的脸上本来已生出一抹潮红,察觉到凌绝心的动作突然停顿,又慢慢地褪了个干净。凌绝心此时正全力与自己的欲念相抗,也没留意他的神情。终于等到呼吸平复了些,凌绝心只觉得怀里的身体仍有反应,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窘迫,半天鼓起勇气道:“你……”
谁知话没说完,辛如铁便柔声道:“哥哥,我饿了。”
凌绝心一句话堵在喉间,见辛如铁神色清冷,哪里有分毫情动的模样?只得放开了他,从旁边拿了外套来给他披上:“饭已经拿回来了,我们趁热吃吧。”
9
9、八 。。。
长乐镇郊外的小道上,四匹通体纯黑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雕饰华贵的车子在稳稳地跑。
凌绝心打着车窗的帘子,一路观察有哪个山坡最适合停下来观玩,忽见不远处的天空中飘着一个物事,定睛看去,竟是个扎成双鲤形状的纸鸢。辛如铁目力既失,他便有心要找一个比较容易爬上的山坡,这时见山上有人放纸鸢,料想山路不会太难走,于是吩咐车夫道:“就在这儿停下。”
车子停稳,凌绝心便当先跳了下去,又把辛如铁扶下车。此时正当盛夏,但在这天山脚下,暑意并不浓,绿荫生静,清风细细,令人遍体舒爽。凌绝心吩咐车夫在原处等候,挽着辛如铁慢慢走上了山路。
这山势果然平缓,两人沿小径前行,浑不觉费力。走了一阵,辛如铁忽道:“这儿的野茉莉开得很好吧?”
凌绝心仔细嗅嗅,也没闻到香气,再看看四周,原来数丈开外有一丛野茉莉开得正盛,引得蛱蝶纷飞。凌绝心笑道:“你鼻子倒挺灵的,隔这么远也闻得到?”
辛如铁笑笑不答。上天夺走了他的视力后,作为补偿的就是其它几种感觉更加敏锐了。那野茉莉长得虽远,可淡淡的清香随风飘到他鼻子里,倒比以往闻到的近在眼前的花香还真切些。
过了约莫有一顿饭的时分,两人登上了山腰的开阔处。凌绝心放眼看去,面前是大片平地,树木不多,地上野草丰茂,娇小玲珑的千日红点缀于其间。在山下看到的纸鸢就在不远处的空中,想必放纸鸢的人也就在这附近。
凌绝心大略地跟辛如铁说了一下所见的景致,又道:“改天咱们也来放纸鸢吧?”辛如铁含笑道好,随着他走到一棵大树底下坐了。一阵清风吹过,两人背后的山坳处传来一阵童子喧闹声,其间又夹杂着几声乐声,清脆短促,野趣盎然,也不知道是什么乐器奏出来的。凌绝心生了兴致,待要细听,那乐声又被欢声笑语掩盖了。
凌绝心转过头,正想问辛如铁听不听得出那是什么乐声,却见他面上笑容淡了,微微地仰了脸,若有所思。
见了他这般神色,凌绝心顿觉一股酸涩划过心头。多日来刻意不去想辛如铁已经有妻有子的事实,可如今的辛如铁毕竟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了,再不会像过去那样,满心只念着他一个。凌绝心半晌才执起辛如铁的手,故作轻松地道:“挂念愉儿和悦儿了吧?回头我就差人去接他们过来陪你。”
辛如铁一怔,摇头道:“不是。愉儿悦儿有挽剑照料着,我不必挂念。”
听得他以亲密信任的口吻说起妻子,凌绝心更觉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咬着唇沉默,却听辛如铁道:“我刚才听到有小孩子在吹树叶,想起了一个故人而已。”
故人?听得他不是挂念妻儿,凌绝心登时觉得酸意全消,取而代之的却是好奇:“什么人?”
“是谢总管一个远房亲戚的小孩,十几年前曾经在庄里住过一段时间。”
“哦?”凌绝心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点不甘,“怎么我倒不知道有这事。”
“山庄里常有客人来往,那些年你总在外头,谁会告诉你这些小事。”辛如铁淡淡一笑。
凌绝心想想也是,又追问道:“那怎么听到吹树叶就想起他了呢?”
辛如铁没有回答,却道:“哥哥,你给我摘片叶子吧,要嫩一些的,不用太大。”
凌绝心依言摘了片约有二指宽的嫩叶。辛如铁接过来仔细摸了一下,放到唇间衔住。凌绝心饶有兴味地看着,辛如铁试着吹了几下,那叶子发出清脆短促的音节,和凌绝心刚才听到的一模一样。
辛如铁微微凝神,再次吹响叶子,已是一串连贯的乐声,风格近于牧童常唱的山歌,调子轻快活泼,凌绝心听着,只觉得仿佛置身于蓝天碧草、鸟语花香之中,心境一下子明亮起来。
一曲终了,凌绝心意犹未尽,叹道:“想不到一片小小的树叶能发出这般好听的声音!跟箫笛正声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又埋怨道,“你竟然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