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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梁景生的确没再逃避作为一个丈夫该担的责任,这段时间与杨晓月可谓如胶似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阵子他心里压抑得很,好几回深夜起来饮酒至酩酊。
很快寒冬也过去了,开春不久杨晓月就被诊出喜脉,当大夫说出来的时候梁景生感到的并不是为人父的喜悦,而是松一口气的舒坦。
梁母最是开心,将杨晓月像菩萨一样供起来,什么事情也不用干,还另派了四个嬷嬷前后跟着。
“瞧娘这偏心样,也不怕闷了大嫂。”梁婧华轻笑着说。
杨晓月摸着还没有凸出来的肚子,轻声细语地说:“只要能够顺利的生下他,闷几个月算得了什么。”
“就你这性子能顺着她,怪不得娘疼你的。”
“我很感谢娘。”杨晓月温柔地笑。
“你也不必感谢她,该是我们感谢你照顾大哥。”梁婧华知道内情,同为女人,她是很同情杨晓月的。
这时候梁景生掀帘进来了。
“小婧还在呀。”这几天的梁景生特别开怀。
“陪陪嫂子,瞧她被处处护着无聊得很,所以过来说说话。”
“这么闲?”梁景生扬眉笑着说。
“我还能有什么事做,既然哥也闲着我自然也不忙啊。”梁婧华不解梁景生的话。
梁景生笑得更暧昧。
“可我过来的时候听到婢子们说清正在到处找你。”
“啊!”梁婧华“咻”地站起来,又腾地红了脸,啐了梁景生一口,“就你爱闹我。”
说完梁婧华踩着小碎步急急地走出去。
“看来小婧与妹婿很恩爱。”杨晓月这时候才插嘴,她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很爱看梁景生与梁婧华互动。
“他们恩爱我就放心了,我最怕便是委屈了小婧。”梁景生坐于床边,看到杨晓月面色有些苍白,担心地问:“怎么面色这般差,是不是今天又吐得勤了。”
杨晓月将螓首置于梁景生的肩上说:“大夫说这是正常的反应,而且我听嬷嬷说害喜厉害怀的就是男娃。”
梁景生环着她,安慰地说:“男孩女孩都好。”其实他也害怕杨晓月这回生下的是女娃。
“嗯,男女我们都喜欢。”不过最好是男娃,杨晓月在心里默默地说。“等小婧也生了孩子,梁府就该热闹了。”
梁府里的主子只有他们几个人确实有些冷清了。
“是呢。”梁景生不禁想起以前在阅春庐时候的热闹,不由得想起丁慕言来,自成亲那天见过后,就没再有机会相见了,不知他如今过得怎样?也该有孩子了吧。想着想着梁景生有些失神。
“相公?”杨晓月唤了好几声。
“嗯?”梁景生才回过神来。
“我说我们生几个娃娃好?”杨晓月红着脸问。
梁景生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浅笑着说:“现在就说这个事也不怕肚子里的孩子不高兴。”
杨晓月马上掩了嘴,然后温柔地对着肚子说:“娘给你道歉了,娘很爱你的,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梁景生又陪杨晓月说了会话,突然杨晓月青了脸唤嬷嬷,又推着梁景生说:“相公先出去吧。”
梁景生不明就里,被她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幸亏嬷嬷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见杨晓月不想要让梁景生留在那里便将人请了出去,又解释说是杨晓月想吐了。梁景生这才放下心来,在门外踌躇了一会终于觉得没事能帮忙就向书房去了,没想到路过花园的时候竟碰到梁婧华与钟斐。
“哥。”钟斐见到梁景生马上给他作揖。
“妹婿火急火燎地找小婧是为了赏花?”梁景生摆摆手,好笑地说。
“我看这花开正盛,便打算邀娘子同游,赏心悦目正好可以让人放松些。”钟斐正经地说。
“哥你怎么这么快便出来了。”梁婧华问。
“晓月害喜,将我赶出来了。”梁景生无奈地说。
“哥,你可以待她好些。”梁婧华旧事重提。
梁景生皱起眉来,“我不信我?”
梁婧华摇头,对钟斐说:“我想跟哥谈一下。”
钟斐笑笑,对梁景生作揖后往花深处走,下衣摆扫过花茎,惊出了蝴蝶飞虫无数。
“以前我只是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来同情她,如今身为□我更真切的理解她处境的可怜。”梁婧华望着钟斐的身影轻轻地说,“无论如何,希望她永远不知情。”
“我会的,是我欠她太多。”
“梁氏欠她的。”梁婧华摇首说,“千万不要因为愧疚而告诉她,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好的。”
“我哪里有脸跟她说。”梁景生非常无奈。
“我若不知道实情,大概也会觉得你们是对好夫妻吧。”梁婧华回想着说,“其实哥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梁景生哂笑一下,好不好他真不知道,他只是尽己所能地怜惜保护杨晓月。“我的事儿你也别太操心了,倒是你们夫妻也快养个孩子吧,这样热闹些,人大概也能开怀些。”
听到梁景生催她生孩子,梁婧华还是悄悄地红了脸。
“钟斐待你好我很安慰。”梁景生笑着说。
☆、听夜雨
盛夏至,莲香飘。
这时候的杨晓月已经是顶着个大肚子,害喜也减少了,面色红润,浑身透着就要当母亲的喜悦,倒是梁景生有些消瘦。杨晓月对此多有忧心,他只对杨晓月说商号的事有些不好办。
其实商号哪里有什么事,一般的事情梁景生都与梁婧华商量做决定,稍难些都能够请教几位掌柜或者梁旻高也是可以的,现在的梁旻高收了其它心思专心替梁氏商号办事,梁母曾跟梁景生说过梁旻高是可用之材,而梁景生对梁旻高也没有成见,所以重用梁旻高对梁景生来说没有任何问题,现在梁旻高俨然已经是梁景生的得力助手了,多方原因之下梁氏商号倒运营得很顺利。
至于梁景生为什么消瘦,大概就是应了“相思蚀骨”这四个字罢了。是的,经历过掌权,娶亲,怀子各样事情,梁景生觉得前所未有的压抑,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而他却一样都不能丢弃,所以他愈来愈想念阅春庐的自在,想念丁慕言,于是越想越辗转难眠,酒越喝越凶,人便更见销瘦。
今年的夏天雨水甚多,已经连续下了三天,而天上雨云还是厚厚地压在头顶上。
傍晚时候,梁景生抬首望去,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晚霞了。
“少爷有拜帖。”四时这两年成熟不少,没再像以前那样爱蹦蹦跳跳,不过梁景生并不喜欢,总觉得他这是被这高墙大院给磨掉了天真。
梁景生无聊地接过拜帖,素白的纸,上面寥寥数字,但他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只看到落款处的三个字,却教已他的心湖激荡不已。
这是丁慕言的拜帖。
梁景生匆匆往外走,四时吓了一跳提了伞追上去,边走还边喊:“公子,人还在门外。”
其实四时也纳闷,什么人值得梁景生这么激动,但当他看到大门外那个撑着青竹伞的鸦青色人影后,仿佛有些明白,于是四时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竟然忘记给梁景生撑伞遮雨,只是觉得不该去打扰。
丁慕言鸦青色的长衫因为湿了些水好些地方都变成了青灰色,像能够融在烟雨中似的,眉目是记忆中温润,笑容一如往昔的温暖。
“留白。”梁景生连日相思找到了突破口,没忍住便唤出声来。
丁慕言见到人,更是笑弯了像浸过墨汁的眉,往前几步将梁景生纳入自己的伞下。“虽是夏天,淋了雨还是不好的。”
梁景生微窘,拨开脸上沾着的发丝。两人现在离得近,无论眼睛往哪放没一会又撞上对方的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不知留白今日来此所为何事?”梁景生柔声问。
丁慕言微怔,“三思没看拜帖?”
梁景生又是一阵窘迫,脸上浮了层红晕,轻咳一下。“来得急。”
丁慕言轻笑:“不知三思可还记得你我听雨之约?”
梁景生瞬间笑逐眼开,“怎能忘记。”
不等丁慕言反应,梁景生马上转身招手,四时一直注视着他们,所以很快就赶到。
“公子?”
“准备马车。”
“啊?这种时候?”四时不解。
“是的,快,记得准备些茶酒果点。”梁景生催促着。
丁慕言看着急急忙忙的梁景生,心里有些暖意,遂轻缓地说:“不必急,时候尚早。”
梁景生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尴尬地笑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四时说:“回头你跟夫人说我约了友人,让她与小婧她们吃吧,今夜……”梁景生回首看到丁慕言点头,有些激动地继续说,“今夜我们怕是赶不及回来了。”
“是。”四时听话地应着,又补了句,“要我跟去伺候吗?”
“我们去阅春庐,不需要人跟着了。”梁景生欢快地说。
四时听到这里心里不明所以地放松下来,这才去准备东西。
梁景生与丁慕言在马车上相对而坐。
“对不起。”梁景生诚恳地说。
“嗯?”丁慕言在想心事一时不明白梁景生的意思。
“我不告而别,对不起。”
丁慕言轻笑,“无心之过,何须放在心上。”
虽然梁景生是故意不辞而别,他心里并不愿意与丁慕言道别离,但既然丁慕言不以为意,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了。一路上两人聊了许多,却都默契地没有谈到家眷,所以亦是一路愉悦。
一年多未再踏足阅春庐,梁景生对这里还是那样熟悉。车夫使劲地拍着门,很快五味便开了门。当他看到面前的二人,激动得都忘了让开。
“五味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吗?”梁景生与丁慕言相视一笑后说。
五味这才呆呆地挪开,可是眼睛还是盯着梁景生,梁景生好笑地拍拍他的肩。
“店家。”五味终于发出声来了,突然往后院走去,“肖妹,店家来了。”
梁景生还是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将丁慕言让进后院,马夫替梁景生提着食盒也跟着进去了。
“五味小嫂子,别来无恙?这可就是你们的小妞了?”梁景生瞧见肖帛抱着个娃娃出来,马上笑着说。
“店家。”肖帛话还没说便红了眼睛。
“都是当娘的人了。”梁景生笑话肖帛。
看着肖帛破涕为笑,丁慕言含笑道:“三思与大家关系真好。”
“我就这点优点了。”梁景生对丁慕言一笑,接过肖帛手上的小孩逗弄着。
“今日过来是想借个地方听一下雨打巴蕉。”梁景生又对五味与肖帛说。
“店家的屋子一直有打扫干净的。”肖帛笑着说。
五味直接就走过去将门推开透透气,车夫将手上的东西拎进去放好就到外面侯着去了。
梁景生将小孩还给肖帛,温柔地说:“留白,请。”
丁慕言好笑地摇摇头,跟着梁景生走。五味与肖帛尽管好不容易见上梁景生一眼,却也知道这种风雅事情他们去倒只会煞风景,所以抱了孩子回房去了,有什么事明日也是能够说的。
由于梁景生以前住的屋子在离开的时候已经被四时认认真真的搜刮过一次,所以现在入目的只有几件家具。
“四时真是的,东西打包得这般干净。”梁景生尴尬地说。
“他性子就这样,又不是不清楚。”丁慕言笑说。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桌上已经放置好了各式茶果,还有茶两壶,酒若干小瓶。
梁景生还替丁慕言倒了茶,轻缓地说:“没想到还有机会与留白夜赏雨声,共饮畅谈。”
“答应过三思的事我记得清。”丁慕言接过梁景生递来的茶杯,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手突然抖了下。
梁景生突然害怕丁慕言说这样的话,他怕丁慕言会说出离别之言。今日他见到丁慕言之所以会这么兴奋,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久别重逢,略解相思的喜悦,另一方面是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像是行刑前的一次饱餐,是最后的相见,由于害怕他便安静不下来。
听到丁慕言刚才的话,梁景生避也似的扭过头看着窗外。窗外漆黑,无星无月,唯窗前有雨帘忽隐忽现,能听到雨落在巴蕉上美妙的声音。
“三思说得没错,夏天里听着夜雨打巴蕉确实是件赏心乐事。”两人饮下一壶茶后,丁慕言突然说道。
梁景生勾唇一笑,“不过这美好的时候,我觉得喝茶有些寡了。”
说罢梁景生拿了瓶酒,开封,酒香醇厚,未饮先醉人。
“既然是这样,我一个人喝茶也没意思。”丁慕言亦拿了瓶酒倒了一杯。
梁景生愕然,看来今晚异常的人何止他一个。
很快几瓶酒就只喝剩一瓶了,酒是好酒,入口甘醇,但是后劲很大,两人早就嫣红着脸,口吐酒气,东歪西倒着。
本来梁景生也不是易醉之人,只是此情此景,已经是酒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