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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三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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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承远知道他还在等战报,公良飞郇手下的亲信每日分别会在寅、午、戌三个时辰内准时送来密封战报,以便慕容定祯启阅。
  「你先下去歇息吧」,慕容定祯又道,说著扶著腰撑起身子,薛承远走过去为他拉开锦被,伸手扶他坐了起来。
  「王爷,您体温有些高热」,扶著慕容定祯隔著亵衣的手臂,薛承远已经能感觉的到。
  「大概躺的久了」,墨色的织缎亵衣紧紧的贴在慕容定祯圆隆的腹部上,将此时这位「孕夫」的身材勾勒的十分清晰,反衬著慕容定祯白皙的皮肤、俊秀的五官,使得慕容定祯浑身散发著的英气中参杂著柔和之感。
  慕容定祯走了几步,扶著桌案坐了下来,用手抚住腰後不断上下摩挲,现在胎儿逐渐月份大了,总觉得无论坐著躺著站著怎麽都不适。
  薛承远於是将药丸送了过去,慕容定祯兑著参汤都服了下去,开口对薛承远道:「晚了,去歇息吧。」
  「承远等过了寅时再去」,薛承远在桌前坐下,轻声道。
  慕容定祯勾唇淡笑,抬眼看了看薛承远,没有拒绝,其实他此刻的确很希望有人能陪著自己。
  「郢庭之战能否取胜,就看今夜」,慕容定祯稳声道,有些胜券在握的意味。
  薛承远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评议什麽。
  此刻二人相对的感觉,让慕容定祯想起了初次在竹林中见到薛承远时的一幕,他也是那样静静的在自己面前坐著,好像世间一切纷争都与己无关。
  薛承远是个慕容定祯从来不会小看的人,他有著高贵的血统,渊博的学识以及淡泊宽广的胸襟,看似什麽都不去评述,却什麽都了然於心。
  而出征的这些日子以来,也正是因为薛承远在旁细致的诊治和照料,才能使得自己和胎儿不至於陷於险境。
  很奇怪,慕容定祯就是对薛承远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信任,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是如此。
  慕容定祯轻轻抚住腹中略微隐痛的胎动,过了片刻,问道:「承远,如今大哥已破沅西,而且并不会善待濮阳一氏,你心中会否记恨乾徽皇室?」
  薛承远轻笑反问道,「那王爷认为承远当初为何离开沅西?」
  「毕竟是亡国之难,本王怕你心中觉得不堪」,慕容定祯向来十分善於体察人意。
  薛承远摇摇头,漠然道:「自从父王中毒的尸首被抬回王府的那天起,就不会了。如果可以选择,承远宁愿不姓濮阳。」
  「也是箭苜断魂?」
  「是。」
  慕容定祯脑中闪过那次在竹林中,薛承远脸上不经意间掠过的哀伤神色,如今全都明白其中缘由了。
  「这也是你为何每日事必躬亲为本王煎药,再看著本王服药的缘由?」,慕容定祯看著薛承远问道。
  「是」,薛承远非常坦然,自从父王被毒毙之後,他的确对药剂有种强烈的戒备之心。
  慕容定祯轻轻颔首,道:「劳烦了。」
  薛承远没有说什麽客套的话,只是仍然淡淡的笑笑,那笑容宁静而悠远,好像在说无需道谢。
  这时慕容定祯却似乎觉得不太舒服,伸手托住小腹,一手撑在桌案上,眉宇之间渐渐的紧蹙了起来,轻微的喘息了一声,胎儿突然动的很厉害,让他的整个下身顿时感到钝痛和麻痹。
  「王爷还是躺下歇息,莫要太过劳累了,承远会等著战报,一旦来了就叫醒王爷」,薛承远见状知道慕容定祯的睡眠还是太少了,过於疲惫而使得身体分外敏感,於是小心的扶著慕容定祯起身回床榻歇息。
  慕容定祯也知道这样的状况,还是躺下为好,否则疼痛只会越演越烈。
  待到慕容定祯刚刚躺下,薛承远将锦帐合好,天已经快亮了。
  薛承远在桌案前坐了下来,慕容定祯现在这样子他的确不放心离开,况且他还允诺了要等待战报。
  果然,大约半个时辰之後,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薛承远怕吵醒刚刚睡去的慕容定祯,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薛大人,这是今日郢庭战报」,那侍从将一本蓝色的折子递给了薛承远。
  还没等薛承远开口,房内床榻的帐子中就传出了慕容定祯十分清醒的声音:「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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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受 生子』第三十八章

  慕容定祯靠在榻上将手中折本速阅了一遍,皱了皱眉,道:「让信使进来。」
  薛承远将厚厚的锦帐放下,遮住榻上靠卧著的慕容定祯,打开门吩咐侍从去将信使叫来,又走了回来,问道:「王爷,承远是否应当回避?」
  「不必」,锦帐内的慕容定祯轻咳一声,道。
  不久後,信使走了进来,跪下道:「属下参见成亲王。」
  「公良飞郇在这折子上仅提及攻克郢庭和如何安置古潍皇室,但是对於降将名录却只字未提,为何?」,慕容定祯沈声道。
  虽然攻克郢庭早已是慕容定祯预料之中的事,可是显然他此刻在等待的不仅仅是这一个消息。
  「属下不知,我军这几日在古潍京畿附近与古潍大军展开了激烈的战事,死伤无数。直至昨日晨时刚刚攻破城池,收降古潍皇室。公良将军在战役中负伤,只是在仓促之间写下了此折,令属下快马来报。」
  「公良飞郇是否伤势严重?」
  「应该并无大碍,未伤及筋骨。」
  「嗯,立即返回郢庭,让方闻晟与公良飞郇联名向本王火速呈递降将名录,对於可以详查的古潍将领无论死伤,一律通禀於名录之中」,慕容定祯语气果断冷静,声音渐重。
  「是。」
  「还有,传令两位主将对古潍皇室不可无礼,收降之後妥善安置,日後等待本王亲赴郢庭再作定夺。」
  「属下遵命。」
  「去吧」,锦帐中,慕容定祯向後仰了仰不适的身子,道。
  信使走後,慕容定祯重重的松了口气,古潍终於覆灭,他没有辱没父皇的使命。
  但随即仰靠在榻上又觉得内心沈重,难以呼吸,因为他不知卓允嘉是生是死,而竟是此刻怀著卓允嘉骨肉的自己,让卓允嘉在朝夕之间国破家亡。
  记忆之中,月阡山上那副温柔含情的眸子,霎时变得非常遥远,想著郢庭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战场,慕容定祯不堪的闭上了眼睛。
  腹中的胎儿好像很有灵性,知道这世外发生了什麽,在慕容定祯腹中猛烈的踢打了起来。
  慕容定祯的脏器瞬时被胎儿顶撞的极度疼痛,拧著眉握住被褥,捂著腹部向一侧倒了下去,大口喘息著。
  「王爷!」,站在一旁的薛承远看到慕容定祯胎动剧烈,忙上前扶住他瘫在床榻上的身子。
  「无碍,忍过这会儿,就……好」,慕容定祯咬牙硬撑,断断续续的道。
  慕容定祯此刻胎动难耐,薛承远不想再分散他的气力,迅速拿出几粒安胎药丸,侍候慕容定祯兑水服下,又仔细的为他按摩著安胎的穴位,直到慕容定祯的疼痛略微减轻。
  只是,慕容定祯身上渐起的高热,才是薛承远眼下最为担心的。
  待到慕容定祯腹中的胎动归於平静,终於能够缓缓睡去,已经快到正午了。
  薛承远知道这些日子的疲劳和压力将身怀有孕的慕容定祯推向了极限,作为可以生育的复姓男子,孕产的过程原本就会倍加艰辛,现在的状况也并非超乎薛承远的预料之中。
  而在这如此艰难的过程中,慕容定祯没有自己亲近的人陪伴身侧,来分担自己的不适与痛楚,薛承远料想随著胎儿月份的增大,只怕将会让慕容定祯变得更加脆弱。
  慕容定祯这一睡就是很久。
  也许大军攻克了古潍,慕容定祯终於能够放下心上重压,直到当天午夜,慕容定祯才醒过来。
  怀孕的人原本就应当嗜睡,可惜出征这麽久,慕容定祯睡过的安稳觉几乎屈指可数,为了研究战势和部署军力而彻夜不眠倒是常有的。
  「王爷,您醒了……」,慕容定祯刚睁眼撑起身子,薛承远就走了过来。
  慕容定祯知道薛承远一直在这里守著自己,等候他醒来。
  「嗯,几更了?」,慕容定祯只觉得自己浑身酸软,腰腹之间像是要折断了似的。
  「已过子时。」
  「今日战报可有送来?」
  「还没有。」
  「午时、戌时的都还未到?」,慕容定祯心中顿有不好的预感,出征以来公良飞郇还从未在战报上延误过,这是第一次。
  薛承远没再说什麽,慕容定祯终於醒来,让他将药趁热服下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薛承远端来温热的安胎药汁,递给了靠在床榻上的慕容定祯。
  慕容定祯刚刚转醒,气息并不顺畅,不得不用手抚住腹部,喝的很慢。
  正喝到一半,门外有侍从来禀道:「王爷,程将军已回江城,深夜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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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受 生子』第三十九章

  慕容定祯没有耽搁多久,就穿著披风从卧房之内缓步走去了厅堂,他知道程宇扬向来行事稳健,对自己极为忠诚,深夜求见必有要事。
  「你怎麽回来了?」,慕容定祯在厅堂内的桌案前坐了下来,望著眼前风尘仆仆的程宇扬问道。
  「程宇扬参见王爷」,程宇扬起身向慕容定祯行礼道。
  「起来说话,没有本王的指令为何提前返回?」,慕容定祯对於程宇扬没有遵守自己的命令而擅做主张显得有些不悦。
  程宇扬坐了下来,神色并不轻松,回道:「郢庭已被我军攻克,无需过多兵力驻扎。臣是在征得方将军与公良将军同意之下,率领一路兵马先行返回江城保卫王爷。」
  慕容定祯虽然面色不佳,但念到程宇扬对自己的这份忠心可贵,也不想太过责罚他。
  「征伐古潍是我乾徽的头等要事,而不是本王个人的安危,下次再擅作主张,本王决不轻饶!」,慕容定祯厉声道。
  程宇扬却似乎没有受到慕容定祯责怪的影响,只是坐在椅子上半响一言不发,像是内心在极度挣扎。
  慕容定祯见他神色不对,於是问道:「有话便说,这里只有你与本王两人,无需太过顾忌。」
  程宇扬还是犹豫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走到慕容定祯面前端跪於地,道:「臣返回江城的本意在於保卫王爷,但今日深夜臣抵达江城之後,却有臣效力於太子手下的旧时部下来报,太子慕容无涧在攻克沅西之後,下一个挥师征伐的目标……是王爷。」
  次日清晨,朝霞在空中刚刚崭露,薛承远就端著汤药来到了慕容定祯的卧房。
  如今慕容定祯胎息不稳,所以每日晨时的汤药一定要按时服用,以固胎气。加上朝早薛承远要为慕容定祯请脉,於是这些日子都是薛承远侍侯慕容定祯晨起。
  「王爷,该起来服药了」,薛承远将锦帐拉了起来,轻声对躺在塌上的慕容定祯道。
  谁知撩起锦帐,却看见身著亵衣的慕容定祯在塌中坐靠著,睁著眼睛,只是眼神略微有些滞沌,双手搭在圆隆的腹部上,眼窝下显著淡淡的暗青色,神情憔悴而且疲倦,似乎一夜未眠。
  「王爷,是否身子不适?」,薛承远在床榻前坐下来,关切的问道。
  慕容定祯略带倦意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薛承远知道这些日子慕容定祯心力交瘁,也不想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静默的陪著慕容定祯。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塌上的慕容定祯终於开口道:「承远,本王还要多久才会临盆?」
  「王爷如今怀胎刚足八月,大约还要两月。」
  「那从沅西到郢庭又要多久?」,慕容定祯淡淡的问道。
  薛承远有些拿捏不透慕容定祯的意思,但毕竟自己以前游历甚广,从邡宁到郢庭的道路也较为熟悉,於是答道:「也大约需要两月有余,当然快马加鞭兴许会快些。」
  慕容定祯又接著问道:「如若现在为本王催产,胎儿存活的几率,能有几成?」
  薛承远眼神顿时有些惊变,慕容定祯这些日子如此辛苦安胎的目的不就在於能安产胎儿麽,为什麽现在又突然要问关於催产的事,於是不解道:「王爷为何要提起催产之事,可是哪里不适,承远一定竭尽所能为王爷保胎至足月。」
  慕容定祯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道:「告诉本王,有几成?」
  「如此早产,怕是不到一成。」
  慕容定祯听了,缓缓提起手,轻轻抚摸著锦被下的腹部,语气哀凉的道:「可是本王真的很期待能安然诞下这腹中骨肉。」
  这话薛承远越听越不对,不明白慕容定祯到底怎麽了。
  以前一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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