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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叔,我……”
小皇叔,告诉我,你没有私编暴民入亲兵护卫;你没有私建兵工厂私训军队;你没有与刘瑾合谋逼贼造反;你没有私通内臣安插眼线监视皇城;你……没有盗走复刻皇城暗道驻兵的地图……
小皇叔,告诉我,你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这一切都不是他们所谓的谋反的证据!
只是小皇叔,当年在万岁山上,你是意欲杀我么?小皇叔,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房中换上那样不堪一击的假剑,你,真的想要我死么?
朱宸濠看他欲言又止,虽不知究竟,却也能猜知大概,定是刘瑾那疯狗乱咬了什么。费心力‘解释’更陷自己入不利境地,如今大事尚未备好,他既不问,自己便也佯作糊涂的好。
一夜是无眠。
第22章 章二十一
正德五年秋七月丁未.奉天殿
“有鉴于日前安化王之事,即日起撤除藩王护卫。宁王乃天下藩王之表,就请自皇叔始撤除护卫队。”
朱宸濠震然而望,朱厚照眸厉势威,朝堂之上一片噤哑。
“该奏报的既已完毕,没事就散了吧。请皇叔留步少刻。”
朝雾被生生夹断在金漆沉厚的内外,透了精工细琢的窗格,束束折了道损了辉的白光横斜淡扫入殿,明明暗暗,深深浅浅。
金碧的穹,光洁的地,腾龙的柱,都不那么明晰了,被那逃逸入内的雾气笼上一层模糊;连同阶前那个华耀的人也不那么明晰了,他的凤眸薄唇,栗发修影,也罩着那么一层朦胧……
看不清,此刻的他究竟是不是那个与自己相许永随的人?
看不清,此刻的他还是不是那个自己发愿守护的人?
小皇叔,我该怎样,怎样才能看清你,才能留下你,才能……得到你?
“陛下究竟何事。”无疑而问,凤眸微挑。
“小皇叔,旦夕之间,我们已如此生疏?”朱厚照步步行下,步步逼近侧下那卓耀傲立的人。
“既然陛下不再信任微臣,微臣即刻便启程归藩。”
朱厚照已然行至面前,一步,呼吸可闻。紧紧扣住那人的腕,铁指似太过用力而微抖。
归藩,然后背叛我么?!
“你答应过不离开我!”
左腕胀痛麻痹令朱宸濠略不自在,微微扭动手腕越发动弹不得,眉眼间却净是温雅恭谨:“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回封邑仍是在陛下的土地上,如何说得离开?”
朱厚照望着眼前人唇润眸泫,面拂浅笑,恭谨疏离,完全不是日前那个还会与自己冷颜怒容、生动真实的皇叔了,现在这个,是什么?乱臣贼子的精致假面?冷心吝情的本来面目?!
朱厚照猛然把他推靠在柱上,未及他反应,朱厚照早已迅疾扯开他的腰带将他双手牢牢捆缚于自己身后。
“小皇叔可还记得大内珍藏?”
唇角勾起一抹邪厉,“小皇叔,这样,你便无法撇我而去了!看,我们现在多亲近难离,你,不能离开我,不能!”
朱宸濠觉得自己全身无力,抖颤得厉害,前胸脸颊被紧压在冰冷的柱面上,精致的浮雕埂得皮肤火辣生疼,似在自己身体上雕抠刻印。那年岁久远孩童时期的无力屈辱感渐渐明晰起来,睫上有水雾模糊了眼,望出去整个殿堂都扭曲混沌,喉间紧抑的呻吟破碎在鼻息间。
被捆缚在那人腰后的双手修指屈伸攥握,白甲深抠那人腰背,丝锦下那勃发有力的筋肉似是浑然不觉疼痛,金耀的帝袍上绽开暗魅的曼珠沙华。
朱厚照从未尝试过这样肆虐的激情,胸腔间那满满的似要涨爆了的强烈已然分不清是爱极还是恨切。
小皇叔,你要什么?你还想要什么?!你要的我都给你,我有的一切!我能得到的一切!我会为你去夺取的一切!
可是,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你爱的根本不是我!
顺了那人迷离的眼神,他绝望地看见,銮座金灿灼眼的光芒点燃了那人迷泫的眸。
眸中悲戚的残戾一瞬即逝,他无比温柔地舔舐着被他啃咬至伤的颈项,渐渐上移,唇擦过圆润耳垂的绒毛,引得那人一阵战栗。
“小皇叔,看,那个位子是不是很炫惑很迷人?坐在它上面,诸事随愿,天下尽掌,其乐无穷…… 小皇叔要跟我一起体会极乐么?”
朱宸濠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被掏空了又仿佛被占满了般,迷乱、混沌、清醒。身下黏稠温热,全身虚脱无力,竟是连站立也变得艰难起来。从未有过如此虚弱的情状,心下甚明那人定是下了十分大剂量的药,想来晨间自己权衡利弊饮下那粥恁的失策。只是,现下的朱厚照,还是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个厚照么?
朱厚照解了捆缚,把他打横抱起,亲昵地放在銮座上。
朱宸濠头微仰,正好对上那人柔溺若秋水的瞳,只是温情之下,却是极冰寒彻地火熊熊。
微勾的唇轻轻抚慰着被那暖唇下的利牙磨出的伤,柔舌旋舐,泌血的痕渐若初生的粉嫩,再次沁出的鲜红便更加剔透妍丽。
朱厚照挑眉勾唇,“小皇叔,看,你的身体可远比你的心更诚实呢。”
朱宸濠背部抵靠銮椅扶手动弹不得,被那人完全地悬空掌控无法借力,看他盛气凌人的笑脸随着身体的律动远近缩放,掌风带戾,运足十成的劲便即挥了过去。失了手臂的推阻支撑,两人倾倒在銮座内,颈项交贴,亲密无隙。清脆的掌掴闷翁地撞击在金墙碧穹间,掩下了粗重的喘息。
颈间有湿热浸漫,身上的人停留在最深处,没有任何的违和,仿佛他们原就是如此契合如此亲密……
“小皇叔,为什么,为什么……”
颈边的泣噎绝望忿恨,恍惚间,多年之前,依稀也有那么一个稚嫩微泣的声音:
“小皇叔,皇宫不比宁王府漂亮舒服么?”
厚照,多年之后,我的决心亦未曾改变。
小皇叔,你不要回答,不许回答!我们,还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未曾改变……
相拥喘息的两人在高远雄浑的殿堂下,微渺若小兽,在这金碧繁饰的囹圄中,相亲互伤,致死方休。
第23章 章二十二
正德五年秋七月丁未夜.乾清宫
烛泣殷泪噬瞢沌。
朱厚照小心翼翼地拥着那寒彻的身体,锦衾裘袄,掩不住苍白间青淤狰狞,暖不了淡肤下脉冷静默。
全身的脉息都随着那人微弱的气息一紧一松,若不是那暗红淤紫的颈下一脉突突缓跳,自己脸前垂下的发丝不时轻荡,朱厚照早已不知自己原来还活在这个世上,自己,还需要活在这个世上……
朱宸濠睡得并不安稳。若魇入寒渊混沌,气窒身沉;那么地一直坠下去,绵软无籍,空茫寒冻。
然后有了些痛感。全身酸胀无力,皮肤有辣辣的微痒,难以启齿的部位更是火烧般的刺痛,穴口吃力地抖颤喘息着,仿佛仍然有硬物撑胀,脆弱的薄壁轻微摩擦推挤无法完全闭合,甬道充斥着空虚的肿胀的羞耻的痛。
朱宸濠猛然张开了眼。
朱厚照被那毫无预兆睁开的清冷眸子逼视得一战,手臂本能缩回,只是维持这个姿势太久,一激抽身不得,骨骼咯咯作响,反倒跌回那人身上,压得更近。
朱宸濠身体本能地推拒,干燥冰凉的指混乱中推上了那人微肿的颊,那人微微侧开,露出右侧鬓角至下颌处一道浅细的痕,似已结痂。
凤眸微狭。“你……”记忆中,自己并没有划伤到他,如此险要的部位,难道……?
转念心下冷嘲:现下被伤得不轻的那个是自己吧?而且是如此羞耻的败北!
朱厚照看那人挣扎着便要起身,面色不豫。
“小皇叔……”
朱宸濠心下甚烦,并不知究竟是气恼自己算计不精多些,还是痛恨眼前之人那样折辱自己多些,或是怅然此时此境竟然还担心那人的安危……
朱厚照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侧有些步履不稳的人,在那人寒眸冷颌下,虚环单衣修腰的臂犹疑靠近,不敢稍离。
静默。
沁凉的地寒钻入脚心,连指尖也冻得颤了些,心若冰锥,说不得是入秋的夜气寒凉还是这空寂蚀心。
一步之遥。半步之距。
一步之遥,尚可或追或随,总未曾丢了那人;半步之距,看似相拥影叠,却是情虚星汉远。
金桂拍打入室,满室甜香。
朱宸濠恍惚间看见那个粉琢玉雕的孩子摇摇晃晃捧了满手碎香跌伏在门槛外,“小皇叔,小皇叔,呜呜呜……厚照不能给小皇叔做桂花睡枕了,呜呜呜……”
碎金满地清风散,蜜甜沁心。
……
修长的臂穿过自己颈间,曜眸熠熠:“厚照的手臂一定比这个冰冷的瓷枕舒服。”
那人的袖间满满是桂花的安神甜腻。
庄周一梦。
朱宸濠凤眸微狭,“金桂细碎,香腻扰神。”
朱厚照一怔。
龙塌上,锦面软枕桂香淡。
原来他一直是腻烦甚至讨厌自己每年送予的桂花枕么?呵……怕是腻烦讨厌的是朱厚照这个人……
可是小皇叔,怎样都好,你,不能离开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的眼睛里只有我的存在,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幽冥界,忘川水,亦不能磨灭你对我的记忆!
第24章 章二十三
朱宸濠并不理会发怔黯然的那人,自行挪移至书案。
冷眸凌扫,清辉拂案,空落寞。“今日的文书还没有送来?”
“操劳政事何其辛苦,小皇叔金玉之体……”
“这么说是陛下有意扣阻?”一言打断,凤目微狭,撑在案上的修指骨节泛白,脉微滞泛青。
深屏窥散影,暗檀嘲矫金。
如斯狼狈,怎是傲然天下的宁王?!
秽滞胀胸,周身酸胀匮乏、麻痒刺痛无不提醒着那场羞耻的情事,偏偏身体的无力仿佛与游离恼怒的自己两不相干。强行逼毒本是极险,只是朱宸濠何曾如此委顿衰微?!
朱宸濠看见自己乖顺地倒入旁侧那人的臂弯,唇间颌下有暖热腥稠爬过,空气中有铁锈的腐息潮湿。
“小皇叔!小皇叔……你怎可如此自伤!你……”
朱厚照麻痹地看着那个名为朱厚照的人心绞慌乱,看着那个名为朱厚照的人不惜自损为那人补息输气,看着那个名为朱厚照的人厌恶憎恨朱厚照,然后,看着一切正在、将会同朱厚照经营的那般,步步无差。
“这一切不正是陛下的计较么?本王不过是恭尊圣意。”朱宸濠唇角微扬轻撇,凤眸狭挑,伸袖不甚蔑意地擦去唇边血污。
“小皇叔,我们,何以定要计陷互伤?……小皇叔,你留下来,留下来陪厚照……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不是么?”
房中有轻微的扑腾声响,红烛泣泪轻烟袅,被火灼伤的蛾子与熔后重凝的殷泪渐成一体……
扑腾渐微……
寂。
朱厚照见他不答话,眸沉容暗,脉息散乱。
“小皇叔,刘瑾明天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他的一切恶行作为也会随之消散,无迹可寻!小皇叔,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对不对?”
朱宸濠沉眸微凝,那人颜衰眸戚,颌间颈侧的细痕狰狞刺眼。身、意、心的崩裂撕扯着朱宸濠。
桂纷乱。
“厚照,此次归藩后,我们,便不要再见了……”
朱厚照颤然凝视,那人密睫覆眸,息远淡。
朱厚照勾唇冷笑,眼前的人影烛火都扭曲碎裂,残片落地的声响锤恸心魄,轰耳嗡鸣。
“撤!藩!无!归!”
白汐淡影,幻湮灭。
第25章 章二十四
'正德五年秋八月戊申,刘瑾伏诛。己酉,释谪戍诸臣。'
晨.文华殿
红日斥青杳,薄辉散重雾。
朱宸濠动了动麻痹酸涩的身体,内息自然顺畅地流转周身,胸中一口浊气直冲至喉,兀地咳喘起来。塌侧伏卧的人早已惊醒,端了药汤候在一旁喂送。
龙涎轻袅淡纱拢,曦微曲折,光雾混沌了时间。
书阁纵横,帐素案简,物未改,人依旧。
十数年迷沌若梦,太子、世子…… 不,厚照、皇叔,一切从未改变,一切未曾开始……
曜眸纯挚,只是那被刻意掩埋其下的惶执狂烈,燃得一泓玄湖暗涌。
窗外梅枝虬伸皮皱,树叶凋零。
“厚照,梅香既逝,金桂繁盛。时不以意溯,不以物改……”
那人仿佛并未闻得,眸中脸上满是明亮乞盼,“小皇叔,厚照想和小皇叔在一起。”
虚且真,实尽伪。
朱宸濠闭上眼,疲乏倦顿若猩红的潮翻涌席卷,身心竟贪恋起这片暖融的虚幻。
只是,大事未举,朱宸濠又怎能瞬息或忘宁王之雄心?
朱厚照顺着那人散落前胸后背的栗发,指尖触上微温柔滑的衣襟,突突的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