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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过给顾惜朝发几条短信探探口风——
顾工,那天亲得爽不爽啊?
顾工,你最近忙不忙?
顾工,我改主意了,如果你加点钱的话,我们可以试试啊。
想来想去,还是取消了发送,顾惜朝收到这样的短信也不会回吧?
那天顾惜朝因为加结构柱的事给拉到工地上来,跟监理两个人在那里谈了很久。戚少商在他们后面若无其事地走过,一会儿拿水泥,一会儿搬砖头,一会儿绑材料,忙得特别专心。两个人就这样背对背硬撑着,谁也不买谁的帐。
其实以前他在工地上忙活的时候,顾惜朝因为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现在的戚少商就好象一个活动的信号灯,在他后面来来去去随时发送超频脉冲,让人不由产生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原本以为一个苦哈哈的建筑工到最后憋不住要来跟他讨回那部分钱,等帐两清了,他实在不欠他什么,那天晚上的事完全可以当没发生。谁知道戚少商的骨头还挺硬,钱说不要真不要了。
之前这么僵持了一阵子,倒是顾惜朝开始不自在了,请客吃饭的事也没传出去,就因为没传出去,他觉得欠戚少商的钱非还不可。
“顾工,不是我说,你都没到上面看过,十层以上的立柱承力都没问题,加这个结构柱纯粹多此一举,底下的裂缝我们已经补上了,混凝土材料在这个程度上的开裂完全正常。要不你上楼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房子我做的结构设计,我还不知道里面怎么回事?”
监理知道他不抽烟,这个时候也不客气,自己管自己点上了,他叹了口气,“你的变更方案造价太高,建设方那边肯定不干,还是上去看看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这时候有个建筑工手里提着刮水泥的铲子,头戴橙色安全帽走向电梯笼子。当然,那个是戚少商。
顾惜朝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监理出的难题,说实在的他心里十分暴躁,恨不得上去踢戚少商一脚。那家伙顾作淡定么,他已经在他们身后晃荡了好一阵了,闲的没事做不如改行去包打听。
“行,上去瞧瞧。”顾惜朝咬牙切齿地走向电梯,监理于是紧随其后。
狭小的电梯笼子里装着三个人缓缓上升,透过缝隙,外面是建筑工地灰色的调子,再往高处去,前面中国房地产业的勃勃生机渐渐收入眼底。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的背影,一样戴着橙色安全帽,人家怎么看都是文质彬彬的,白色衬衫底下,瘦削的背部线条,蝴蝶骨若隐若现。两只手由垂下慢慢插入了左右边的裤兜里。
他突然“噗嗤”一笑,“顾工啊,你是不是有恐高症啊?”
顾惜朝回头狠狠地瞪他:“放屁!”
监理一开始还纳闷这个哪里冒出来的建筑工人怎么和顾惜朝认识,还说出那么劲爆的话来,而顾惜朝不客气的回应更让他大跌眼镜。
“心虚了,哈哈!”戚少商简直乐不可支,“全身绷紧,肾上腺素分泌过盛,这么大热的天,胳膊上居然起鸡皮疙瘩。”他凑近顾惜朝一点,“你的心跳得好快,我能感觉得到。”
“这哪儿来的工人?开了他!”顾惜朝怒不可遏,然而监理低头,发现他露在卷起的袖管下那一截子手臂,真的在起鸡皮疙瘩。
戚少商无辜地摊手,对监理道:“当我什么也没说,大哥,赏口饭吃吧!”
监理十分客套,“其实我站在这个四面通透的铁笼子里也怪发怵的,正常人站那么高都会有点怕。他一个建筑工懂什么,顾工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不值当。”
戚少商一拉操纵杆,“哐当”一下,电梯猛然停在二十层,震动后底板上的沙土小石子从缝隙间落下去,被风一吹,叮叮当当敲打在一旁的钢架上。顾惜朝脸色发青,但是他强撑着没有抓住任何能抓扶的东西,依然腰杆笔挺站在电梯里,维持着他的风度和骄傲。
戚少商好心地帮他们拉开门,“欢迎到二十楼参观,这边风景独好。”
顾惜朝被监理拉出电梯,刚一关上门,戚少商又拉起操纵杆,电梯继续上升,他在里面跺了两脚,故意扬起更多的沙土,一边抬头冲上面吆喝着,“安全生产,严把质量关!哎我说这电梯超载可是很危险的啊,也没人管管,瞧这钢索都有点不对了。”
顾惜朝拿手挥舞着挡开刚刚被戚少商震落的沙土,然后一言不发回头向着里面走去。他到各处查看了一下,又指着承重墙和电梯井,“老冷,这个结构柱是非加不可的,我回去跟他们商量变更方案。”
监理一脸苦相,“顾工,这儿除非来一次八级大震,要不这房子倒不了。”
“你愁什么,是收了人家的钱来替施工队说话?”顾惜朝这话实在是很冲了。
“顾工,咱们共事这么久了,你以前不会这么跟我找麻烦啊!最近是怎么了?”
“恐高症,行了吧?”顾惜朝没好气地吼了一声,抬步走回去,等着电梯下来的时候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个建筑工拿你开涮,你理他做什么?这种人吃饱了撑着,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要不高兴,我明天找人把他开掉就是。”
顾惜朝倒是笑了,“要不我跟你打个赌,你开不掉他。”
“戚少商!”顾惜朝忙完,转头见戚少商在那里叼着烟把一些砖块放进脚手架的箩筐里,颠颠儿地从跟前走过,终于忍不住喊了他。
戚少商心里一乐,想着他倒是不叫他绰号戚大胆了,看来果然是跟人打听过了他,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他想收起笑意的,结果一回头,还是一脸贱笑,“什么?”
顾惜朝双手交抱胸前,还是要摆一副高姿态,“你可想清楚了,那钱快抵上你一个月工资了,为了争口气,就不要了?”
“都说了算我请你的,要回来干什么?”看到顾惜朝愣在那里,他终于开怀大笑,“下次换你请啊,不过地方得由我来挑,怎么样?”
顾惜朝第一千零一次告诫自己,不要和一个没文化没钱财的建筑工打交道,可是当戚少商那么爽朗地笑着,说出那样的话来,他还是觉得这家伙挺爷们的,这脾气很对他的胃口。
他不是没接触过有钱人,事实证明有钱人计较起来更不是人,而戚少商这样的无产者,索性无欲则刚。好吧,正因如此,姓戚的恐怕要穷上一辈子。也或者,有这样豁达的性格,搞不好他也不是混黑社会的,是哪个企业巨头不肯服软的小开,和家里闹别扭跑出来体验生活。
顾惜朝一想到这里,恨不能扇自己一个耳光,这哪儿跟哪儿啊?狗血言情剧么?
戚少商进了电梯的铁笼子,冲顾惜朝招招手,“上来啊,不如我们讨论讨论去哪里吃饭。”
顾惜朝抬头看了看那幢建设中的摩天大楼,没有任何的粉刷,现在只是搭好的框架,每一处墙体散发着新鲜的水泥砂浆味道。刚刚他下来的时候恨不能跪下来亲地皮,再要他上去?他知道戚少商故意的,所以更加不能给人家机会折磨自己。“不了,我还有事忙。”
“哎,放了工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这次换我请客,你买单。”戚少商咧开嘴笑着,倒是不提恐高症的事了。
顾惜朝觉得自己要是拒绝了,好象太不是人了,于是点点头,“行,等会儿我来叫你。”
“你能保证这次不赖帐么?”
顾惜朝失笑,“看来我的光辉形象正在一点点坍塌。”
“还有,保证不乱性。”
顾惜朝脸一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光这一点,大概就够戚少商说道一辈子了。“是啊,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个男人压在床上来强的,你够出息的嘛。”
“谁压谁还不知道呢!”戚少商挤眉弄眼。
顾惜朝看看这家戚少商选的饭馆,上车的时候他都没换工作服,只噌掉了鞋子底的泥沙,然后打个响指,“走,带你去本市最好的饭店!”
“和平饭店?”顾惜朝挑挑眉毛,“牛!”
“山寨版,而且山寨得人家正主儿都不屑来告侵权!”戚少商跳上台阶,跟老板娘熟络地问好,然后点了几样招牌菜,“这里的镇店之宝是红烧鲫鱼,一定要尝尝,他们总店还烧不出那个味道来哩!”
顾惜朝看了看贴在墙上的价目表,大排挡的消费,两个人吃撑了也不超过一百块,看来以后得多回请他几顿才说得过去。他不觉得戚少商是在为他省钱,恐怕是想和他多喝几次酒,多吹一些牛。这些建筑工人平日就住在活动板房,根本就没什么业余消遣,抓个人恨不能聊上三天。看样子怪可怜的,可是,这世界谁可怜谁呢?再说戚少商看样子就不像需要别人来可怜,他活得比自己开心得多。他会寂寞吗?
鉴于上次喝醉了以后的惨痛教训,顾惜朝这一次喝酒到底留神许多,先是胃里垫了点料,喝起来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并不猛灌。戚少商想着他那时候估计心情不好,一喝就倒了,不过喝啤酒都这样文雅,未免过了些。
“哎,你的恐高症似乎很严重啊?”戚少商忐忑了一阵,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顾惜朝耳朵根子都红了,神智却还很清醒,只送了戚少商四个字——“关你屁事!”
“你们做设计的是没关系,可是我看你上高楼的时候那么受罪,还是想办法克服一下比较好。”见顾惜朝抬眉,似乎有点兴趣的样子,“我以前也碰到过恐高严重的朋友,一般是有心理障碍,你回忆一下,找到原因会好解决。”
顾惜朝白了他一眼,“你才有心理障碍。”
“既然没有心理障碍,那你有空就上工地吧,多到高楼上走走,慢慢习惯了就好。”
顾惜朝放下酒杯,“戚少商,你不要老是摆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卖弄你的才学。”
“在顾工跟前,我哪里敢卖弄啊!” 戚少商谦虚地笑笑,然后用牙咬开一个啤酒瓶盖,又给两人满上,“我只是想帮你。”
顾惜朝冷笑,“我非要克服恐高么,我觉得这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我并非怕到不敢上高楼。”
“我不是要你克服恐高,是要克服那个造成你恐高的心理障碍。”戚少商边喝着酒,边拿杯子挡着脸,一双眼睛很利地扫过去。
顾惜朝想了想,点点头道:“行,我们交换一个秘密吧,你告诉我你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恐高。我才不信你就是个农民工!”
6、建筑工的哲理
戚少商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故意眯成一条缝,似乎在衡量值得不值得,“我怕我说出来你也不信,还是不说了。”
“你先说说看,也许我会信,不外乎犯毒,杀人,坐牢,唔,也有可能是家道中落的二世祖,或者是被老头子赶出家门体验生活的二愣子。”
戚少商一口酒呛得直咳嗽,然后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小顾小顾,你咋这么可爱呢!你电影看多了呢,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叫顾工。”顾惜朝一脸不满,“正是因为想象力匮乏,所以尽是电影里演的东西。”他看了看门外,并不宽阔的马路上人来人往,对面是鳞次栉比的小型商店,从卖小五金到成人用品,五花八门。“你看街上走过去的人,也许他干着你想象不出的工作,有过你并没有体验过的经历。”
戚少商正了正神色,“我以前的职业挺戏剧化,确实不是一般人经历过的。”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无妨,我是个职业杀手。”
顾惜朝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知道该爆笑还是该痛殴他一顿。
戚少商见他不信,叹着气道:“我就知道说出来你是这个表情,所以我不想说啊。干我们这一行的没电视上演的那么酷啦,前阵子新闻里看没有,搞民族分裂当街砍人的,你给他几十块钱他就上,一刀下去砍人就跟切西瓜一样痛快。当然我要价比他们高一点,后来被警察盯上了,我就逃这边来了,人多,又在建筑工地上干活,不容易被发现。”他煞有介事地说着,然后一口喝掉杯中的啤酒,“好啦,我都说了,你呢?说说为什么有那么严重的恐高症?”
“哦,我妈把我爸从十楼上推了下去,我亲眼看见的。”顾惜朝也一口把酒喝掉,然后抬眼看着前方一个并不存在的点,漆黑的眼睛里仿佛在重现以前血淋淋的一幕。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顾惜朝清了清嗓子,突然道:“如果我想请你去杀一个人,要出多少钱?”
“预付50%定金,500块吧,事成之后付清尾款,咱俩这么熟了,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顾惜朝努努嘴,“诺,你把厨房里掌勺的师傅杀了,他烧的鱼还没我烧的好吃,去,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