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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秦泸瑜?」
「那么好骗就不是老狐狸了。」
「……你的意思是既要秦泸瑜看得出真伪,又要骗得那个报信的傻瓜深信不疑甚至加油添醋地说你有多厉害?你确定知
道你在干什么吗?」不是问句的问句,雷羿压根没留给人回答的时间便迳行演绎下去:
「一路都是我出手的迹证,唯一让白辰带回去你出手的证据还是刻意造的假,搞得这么曲折就是要姓秦的完全相信你出
了岔子只能虚张声势唬人对吧,那么然后呢?姓秦的要是真信了,不提着那把『巨灵』千里追杀才有鬼!这就是你要的
?」
「没错,这就是我要的。」大方承认地一点头,曲逸旸毫不介意面前那双黑瞳已经凶光大盛快要吃人般。
「小、旸、旸,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这叫做找死?」
「不才说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对姓秦的来说机会难得,对我来说也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这只老狐狸不可能完
全不冒险。」
「你就不能等『正常』的时候再来这么骗?」
「雷,真散功还是假散功可瞒不了那双眼,我可不想功亏一篑叫人见了我就跑。」
「姓秦的不跑,就得换我跑了……」喃喃咕哝着,雷羿越想越觉得前途黯淡,「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还藏了什么后招?
先告诉我也好安定一下军心,我才不信你这家伙当真以为靠我就能把人摆平。」
「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直?他怎么觉得「沉」比较可能些……无语望天,每当越了解这家伙一点,雷羿就越发有种误上贼船的感觉,而且还是
艘许上不许下的海盗船。
「生意上门啦,先想想该怎么把船头打直吧。」无精打采招呼了声,眼角余光则是朝远方黑影一扫。
一二三……四,呿,还真被那张鸟嘴给说中,两个不够改两双。
也许慑于曲逸旸的名头,四个人八只脚动作全轻到不能再轻,要不是他们隐身层林绿叶间居高临下,占了地利又早算准
了这步棋,这会儿该是抱头鼠窜哪来这般……悠哉?
嘴角微抽,趁着还隔了段相当的距离,雷羿认命地聚起目力朝亦步亦趋接近的人影打量。
四人之中倒是有着三张熟面孔,除了一黑一白的老相好外,那披着袈裟的假和尚在封若樱墓前也是见过的,唯一的生面
孔是个有着头乌亮长发、一身大紫宫装的美貌少女。
「麻烦了。」
叹息似的轻喃仿如风过,雷羿挑着眉慢慢转回头,就见那张自从本性毕露后就嚣张得很让人想扁的脸庞上,居然破天荒
地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现在才知道麻烦?」牙白笑得快意,不是他雷羿不够义气尽道风凉,要知道能让这家伙愁眉苦脸的机会可不多见,叫
人怎么忍得住不落井下石多砸几块石头。
肩头一耸,被奚落的男人显得毫不在意,「我没想到老狐狸舍得派她出来。」
「那个小姑娘?什么来头?」再往下瞄了眼,娇滴滴的大美人一个,难怪这家伙会说「舍得」两字了。
「小姑娘?」有趣地瞅了人一眼,曲逸旸可以想见等会儿有人得满地找眼珠子了:「『小姑娘』是老狐狸的地下夫人。
」
「很厉害?」武人本性使然,小脸上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兴色,同时那较诸常人丰盛的好奇心也被挑到了极点。
就连曾在江湖上横行一时的沧浪客这家伙都没放在眼里,那么这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女人该是怎样地厉害才叫人觉得「麻
烦」?
「那得看你指得是什么了,如果就她也是冯犹的老婆这点来看,上男人床这门功夫想必十分不错。」
「……冯犹老婆?那岂不就是你的……」猛地伸手捂嘴,卡在喉里的那个「娘」字吐也不是吞也不是,雷羿的表情活像
是生吞了颗鸡蛋般。
一是曲逸旸把人说得如此不堪,害他怎么说都尴尬,二则是极乐谷的驻颜之术简直令人匪夷所思,横竖怎么看都不比他
大多少的「姑娘」居然是二十一、二岁人的「娘」?怎么算也有……四十吧?
半老徐娘顶着张二八俏脸……当真骗死人不偿命。
「是,也不是。」相较于雷羿的支吾其词,曲逸旸的态度可谓根本毫不在乎,浑不关己似地笑瞅着人如见天开的呆愕模
样。
「同样地之于她,我也是,也不是。」
哑谜般的字词,却又交代地再清楚不过,子不为子母不为母。
雷羿觉得脑袋有些发胀地甩了甩头,一直以为人同他一般孑然一身独傲于天地,没想到到头来不但有父有母,还一个比
一个……欸,让人印象深刻。
「那你所谓的麻烦又是指什么?」已经不会再浪费力气地以常人之心忖度这家伙难过什么的,比起小夜对亲情的渴求与
挣扎,这家伙是绝不会委屈自己,凡是他大爷想要的根本由不得旁人不给,看人如今的态度不必猜也知道这定属他不要
的。
只是既然不认血缘之亲,那么又有什么能称得上麻烦的?
「我不能杀她。」
暂时还不能……敛睫微垂,墨浓眸色如潭幽沉。
那婆子身上也有禁制自己的保命符,动了她封舟瀛也会知晓,而现在,还不是跟老头摊牌的时候,否则让人知道那禁制
对他已非绝对,难保不会狗急跳墙跟姓秦的连声一气。
毕竟双方目前还算势均力敌,胜负不及于一时,年事渐高打不过人也是好阵子以后的事,当务之急得先铲除的反倒是自
己这麻烦,谁叫他行事但凭所好兼之又给嗜血成性的印象,一旦脖子上没了枷锁,任谁也得寝食难安,遑论还是给他套
枷锁的人。
「啧,老家伙倒给我出了道难题。」
秦泸瑜不会知道他和封舟瀛间的这层关系,同样地也不可能知道他无法对曲媚儿动手的禁制,然而如今那婆子却出现在
这里,唯一可能的解释只有——
「一石二鸟是吧,不好出手就干脆扔来这儿试,反正要有个万一也顶多是丢个暖床的没什么损失,呵,想的倒美。」
「喂,说点我听得懂的行不行?!」伸指戳了戳人,被晾在旁当了好阵子影子的雷羿忍不住地抗议,这家伙几时有自言
自语的毛病来着?
「曲媚儿是封舟瀛安插在秦泸瑜身边的探子。」
仅只简明扼要的一句,完全道尽三人间尔虞我诈的关系,曲逸旸扬唇笑得几分蔑讽。
当年若非封舟瀛拿对自己的禁制做饵,那婆子也不会甘于以色侍人十数年,比起秦泸瑜,自己显然才是人怕的那一个。
不过何必呢?何必如此地委屈求全?当以「献祭者」的身分牵着他走上祭坛时,就该想过也许会有这么一天不是?
血债血偿,十倍于还,只要能活着走出那无望深渊,少有例外。
「真……复杂。」咋舌摇了摇头,雷羿迅速整理了遍这些乱七八糟的利害关系,隐隐却觉得似乎漏了什么,有点怪怪的
。
「全成死人就不复杂了。」
「说得容易,怎么宰哪老大?底下这些个可不是青菜萝卜随便我啃的。」瞥了眼林里渐近的人影,雷羿横竖怎么算都不
甚乐观。
那一黑一白勉强算是扯平好了,再扣掉号称是封舟瀛那边的半个「自己人」,怎么算也还多了个大和尚,拿什么打发?
他雷羿一没三头六臂二也不会孙猴子分身。
「怎么,咱们雷大总堂也有怯战的时候?怕了?」
「怕,怕死了,我怕某人见了阎王还说不出个像样的理由来丢脸。」没好气地丢了记白眼,雷羿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皇帝
不急急死太监,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又不是他,干嘛浪费力气替人穷紧张?结果人家不但不领情还有那闲情反咬一
口。
敢笑话他?脚长在他身上,打不过逃还不简单,等他屁股拍拍走人的时候看这家伙还笑不笑得出来!
「放心,祸害遗千年,还轮不到我们两个丢脸。」横肘勾着矮了个头有余的纤颈揽入怀中,薄唇微挑依旧云淡风轻一派
没事人样。
两、个?拐弯子说我祸害是吧?嘴角微抽,雷羿低头瞄了瞄横在眼前的长臂,考虑着该不该张嘴留个印记。
像是感受到不善目光的扫视,曲逸旸恰恰缩回手改搭着人肩头示意,「走吧,阎王开门也是要做生意的,总不好让人家
太过亏本,我看那一黑一白该蛮合阎王老爷的口味。」
「……不留了?」听来某人的免死金牌像是泡了汤。
「老家伙那儿只要一张嘴。」言下之意即已有个杀不得的占了名额。
肩头微耸表示无意见,雷羿就着与人勾肩搭臂的姿势飘然跃下树头,算盘打得震天响,就不知算计的对像买不买帐……
丈许之外,黑白胖瘦四张脸庞表情各异,却或多或少都有着点不自在的僵硬,显然是没料到「猎物」会自动送上门来,
这会儿心底大概在直犯嘀咕,毕竟谁也摸不清曲逸旸这一路的隐忍究竟是真出了岔子还是只懒得动手。
一着棋错的结果,可是天差地别的幽冥路隔。
「又见面啦,小黑小白,别来无恙?」嘻皮笑脸地打了声招呼,雷羿暗一撞肘把肩上派不上用场的笨重包袱给撞到一旁
纳凉。
大敌当前,他这登台上戏的可没心情陪看戏的风凉。
「小黑小白?呵……」噗哧一声低笑,宫装丽人顿时成了掩嘴葫芦,美眸带着几分打量的神色,却是目不斜视地似是刻
意将不远处的淡青身影忽略。
「我还是头次听到有人敢这么称呼我们的黑判和白判,有趣的小伙子,你就是雷羿?」
不点头也不摇头,雷羿只是眯了眯眼把问题反丢回去:「大娘又该怎么称呼?曲大娘、秦大娘还是……冯大娘?」
话一出口,就见那张芙蓉娇颜笑容一僵后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雷羿满意地挑了挑眉——敢在嘴头上吃他的豆腐?也不
衡量看看咽不咽得下,难不成以为他后头杵的真是根大木头?那家伙可不做兴家丑不外扬那套面子问题。
「小朋友,和尚劝你还是嘴巴放干净点的好,省得落得尸骨不全投不了胎。」一反潜入青浥时坐壁上观的低调,卜释抢
在众人之前出言恫吓,立威之余表功意味更强。
既选了边站,自不能再存着两方都不得罪的乡愿心态,首役更是马虎不得,这可攸关着未来在新主子面前的地位。
「啧啧,不得了呢。」侧首微昂,雷羿故意贴伏在曲逸旸耳边用着甜腻的嗓音撒娇:「封郎,有人要我尸骨不全你说该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