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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蓝府七年,他仍然小心翼翼的攒下银钱,将样式老旧的衣服拿去典当。
老旧了的珠宝,他会挖下宝石和珍珠收藏起来,将余下的金片银链赏给下人;每年节庆,他都派镜儿回芳伶苑打点人情。倘若有天失宠,这都是他的后路。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得到承诺。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照顾你到此生终结。』
虽然三少爷有其他绯闻,虽然他对自己陪大少爷过夜毫不在意,虽然现在,他偶尔也会去花街柳巷──虽然有这么多的事情显示,他的承诺效力值得商确,但是,采英还是哭了。
如果就这样变的死心塌地,会不会很傻?
会不会太傻?
§
琴房。
「先生……今天好晚。」朱名低语。
平时都比他更早到琴房的凋叶,今天迟到了。
「小的去问问吧?」宛荷问。
「不,再等等吧,平时都是先生等我,偶尔换我等一等也不要紧。」他笑着说。
就在这时,凋叶推门进了来。他的身后是捧着琴盒的方寸,蓝泓泉给的侍童。
「对不起,今天晚了点。」他说着,走向琴塌。
当他经过朱名身边的时候,朱名微微一怔。
「先生……」
他在琴塌上坐下,示意方寸将琴盒放下,抬头看他,「怎么?」
「先生昨晚……在少爷那里过夜吗?」
凋叶挑起眉毛,但语气平淡的回答:「没错,少爷要我去陪侍。」
琴房中突然涌出一股可怕的沉默。
朱名维持着端正的坐姿,没有回话,但凋叶只是若无其事的取出金属指套,戳破沉默的大气:「开始吧,你要喝口茶吗?」
朱名抬起头,「先生,我……我……」
凋叶微微一笑,「你看不见,所以听觉和嗅觉都很敏感,你从薰香的味道知道的吗?」
朱名轻轻的点了点头。
「该怎么说呢,朱名,我毕竟是个艺伎,是没有权力拒绝主人的,如果你介意的话,就自己去告诉少爷如何?对了,我好像劝告过你了,你应该──」
「开始用身体服侍少爷,我知道!」朱名突然打断他的话,他从来没有在凋叶面前如此无礼过。「但是少爷拒绝我,少爷……说我还太小,他……拒绝我了。」
──他拒绝了我,却唤你去陪他过夜。朱名痛苦的想,眼眶一热。
凋叶露出淡笑,「我想也是,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对你都是有欲望的,即使他唤我过去,也不过是因为被你撩起了欲望而已。」
朱名露出困惑的表情。他还太小,不知道男人的欲望和感情是怎么回事。
「我想你还是,自己去告诉少爷,你会嫉妒我好了,少爷一定会很高兴的。」他说着,将手放在琴弦上。
朱名却仍不明白,哽咽道:「嫉妒……这种感觉就是嫉妒吗?」
「你会嫉妒,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呢。」凋叶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却忘记了另外一个有可能嫉妒的人。
§
两日后蓝泓泉在半夜回到家中,方寸在寝房前面等他。
只隔了一夜,蓝泓泉风风火火的闯入了琴房,打断了朱名的歌声。
「凋叶,」他冷冷的说,「我走的那天,你在哪儿过夜。」
朱名听到他的话,一怔,「二少爷……」
凋叶则不悦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他。
蓝泓泉一张脸上满是怒意,却也看的出他一夜无眠。
凋叶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少爷将把方寸借给我,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蓝泓泉怒火中烧,「凋、叶!!」
「那天晚上我服侍了大少爷,」他抬起下颚,「我想,如果您感到不快,应该向大少爷发脾气,而不是对我,我是伎,没有权力拒绝主人。」
蓝泓泉踩上琴塌,一把扯起他的手臂,「早上和我缠绵,晚上和大哥睡,你自己都不恶心吗?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意愿?没有操守?没有忠诚?」
「恶心」。
凋叶因这个措辞眯起了眼,尖锐的笑了一声,「少爷,现在您的表现,是因为您以为凋叶专属于您吗?可真有趣,您不知道凋叶是家伎吗?凋叶服侍这个家里所有的主人。」
「我现在问的是你的意愿!!」他怒吼,「你的身体被出卖,但是心是自由的!!」
凋叶的笑容没有改变。「没有错,蓝大少爷出钱雇用我到蓝府,我听他的吩咐作任何事情。这就是我的心意。」
蓝泓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贱人……」他低咒,「贱人!!」他大吼,扬手重重的给了他一个耳刮子,凋叶倒在琴塌上。「为什么?」他怒吼,「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好?难道我亏欠你?你应该要为我拒绝大哥!!只要你开口大哥一定不会强你!!」他指控,「你为什么没有这么作?你应该要如此!!」
凋叶缓缓起身,整理耳边微乱的发丝,「二少爷,其实您心里已经知道我会怎么回答了,为什么要再来这里问我?」
蓝泓泉怔了一下。
「您忍了一夜才来发作,难道没有想过凋叶会给您什么答案?您想要听到什么答案呢?」他端正自己的坐姿,轻声回答:「您很明白,凋叶对您的感情建立在金钱上,因为大少爷雇用小人,所以小人现在是蓝府的家伎。如果大少爷解雇小人,小人就会回去芳伶苑。我是艺伎,本就是如此,不论您要我的才艺或身体,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到底是什么让您以为,凋叶会只属于您?凋叶不记得对您说过会让您误会的话。」
他冷静的一番说辞更加激怒蓝泓泉,但是,蓝泓泉也无话可回。
他就是不能忍受,不能忍受有别的男人碰过他,不能忍受他如此冷静,不能忍受他对自己没有丝毫的眷恋爱意。
他竟然早上和自己有过情事,晚上却去和别的男人缠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兄长!
他也知道这就是嫉妒。
可是,他却也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反驳凋叶。
「凋叶,」他压抑着,压抑愤怒与嫉妒,乾哑咬牙,「怎么样才能让你属于我?」
凋叶发出笑声,像一串风铃,「二少爷,您说笑吗?只要您出钱,凋叶就会属于您;如果您出更多钱,凋叶就会专属于您,不是吗?」
「我说的不是身体!!」他狠狠的揪住他的衣襟,「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在向你求爱,你难道不明白?我知道我出钱就可以买下你的身体,但是我要的是你的心!!」
听到他示爱的当下,凋叶仍然笑容满面,但是,眼神变的深沉。他语调温柔的回答:「二少爷,您真像个孩子,没有人这么粗鲁的求爱的。」
听到他的话,蓝泓泉一怔。
「就像是个要不到糖果只好哭闹的孩子。」凋叶柔声讥刺。
蓝泓泉冰着脸,沉默许久,最后,他却说出了让凋叶意外的话,「你说的没错,我失了冷静,」他松开凋叶的衣襟,转身打算离开。
凋叶看着他走到门边,又回头,恨恨说道:「但是那是因为我爱慕你的缘故。」
§
午间。
蓝眠玉从店里回到家里,沿着走廊往前走,竹亭跟在他身后平平淡淡的报告。
「一早二当家的对凋叶大发雷霆,质问他为什么陪大少爷过夜,又说大少爷这人不用强,凋叶该要为了他拒绝的,」竹亭停了一停,笑,「哎,可把朱名公子和宛荷吓坏了。」
蓝眠玉微微一笑。「所以泓泉找我是为这事了。」
竹亭掩嘴。「少爷,小的可不敢说。」
「不敢?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洪管家也要让你三分呢。」他笑着走进了聆雨楼大厅,蓝泓泉坐在里头。
「出远门回来,也不去跟当家的报告成绩,先去琴房撒气?」
蓝泓泉恼怒的瞪他一眼。「大哥料事如神,我什么也不用说了。」
蓝眠玉坐下,「别瞪我,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凋叶,不然我不会碰他的。」蓝眠玉有趣的看着他的弟弟。「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唤他陪侍了,」说着,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
「我不是怪你,大哥,」蓝泓泉挫败的捂着额头大叫:「只是你已经有朱名了,而且之前你也会找采英,我以为你对凋叶没兴趣。」
蓝眠玉不禁失笑,「朱名还太小,采英总归是老三买下的,我很久没有找采英了。我找凋叶,因为他是我雇用的艺伎啊。这件事情的症结并不在我,就像你说的,凋叶没有拒绝我,也没有露出为难的样子,。凋叶多的是拒绝我的机会,只是他肯不肯罢了。他在蓝府半年有了,应该知道我不会强迫他的,说他身为艺伎,不过是个藉口而已。」
「我知道!」他有些焦躁的说。
「我答应你,不会再碰凋叶。三弟嘛,只对采英有兴致,不过你还是跟他说一声好了。」
蓝泓泉瞪他一眼。
作为兄长蓝眠玉对三个弟弟其实非常宠爱,他们也一直都尊敬依赖着蓝眠玉,所以即使四个兄弟并非同母所出,却从来没有富家子弟争产争宠的戏码上演。
他也知道大哥不是故意的,只是要轻易的说不在意他跟凋叶有过关系又不可能,现在他只感觉到矛盾两难。
看到他的表情,蓝眠玉笑的更深,「泓泉,既然你这么喜欢凋叶,我有些话劝你,凋叶是艺伎,不免有过许多男人,如果你在意他这一层过去,将他当作红粉知己也不会长久。」
「我知道,我不想追究他那些过往……」蓝泓泉不耐烦的说。即使今天早上他过于冲动,但也知道自己必须接纳凋叶的过去。
「这就对了,」他笑的回答,「你就把我跟凋叶的那一晚,当作他众多过去的夜晚就好了,我也只是他的恩客之一而已。」
蓝泓泉怔了一下。
然后蓝眠玉换个话题,「雪星也大了,还是老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我想问问他有什么打算。如果碰见了你也替我问问他吧。」
「由着他吧,家里又不是养不起。」蓝泓泉不太在意的说。
「不是养不养的起的问题,」蓝眠玉说,啧了两声,「我会由着他继续画画的,只是希望他不是闭门造车,人作什么事情,都要看看别人怎么作,才能知道自己的斤两,家里是能养他一辈子,让他画画一辈子,但光是这样没办法让他在画图上有什么过人的成就。我希望他有用,不是说赚很多钱,或者念很多书,但是希望他至少知道自己的斤两。」
或者是代替父亲的时候久了,有时候他对弟弟讲话会带点说教意味,但蓝泓泉并没有不耐烦,「嗯,我会问问他的。」
§
晚间,凋叶在咏梅居弹着琴。
咏梅居是三间式、二层楼的院落,有寝间、书房、大厅,二楼空下的房间,凋叶将之作为练琴的地方和喝茶休息的地方。
虽然十年前他靠「蝶恋花」跃升成名伎,但要维持「京城第一」的名声,需要的是毫不懈怠的练习、学习。
今日他的下人曲空来蓝府,将信件托给了蓝府门房。信件内容除了仰慕他的恩客,还有来自宫廷中的新乐曲、辞赋。
从指间流泄而出的音乐,时而高昂,时而轻捷。他有些入神了。
如果不喜欢音乐,或许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被称为「京城第一的乐伎」吧。
蓝泓泉悄悄推门而入,望着凋叶入神的弹奏着曲调。
明明在演奏来自宫廷的新颖曲目,结尾却落入了蝶恋花的旋律。
比起那日为他歌唱,今日的蝶恋花,悲伤又激昂。
最后,余音缭绕着整个厅堂。
「芬芳散失白发黄,年华渐老红褪青。」凋叶轻轻的低喃,「这就是我们艺伎最害怕的事情,一旦衰老,我们就什么也不剩了,因为没有人会为了我们烧尽自己般的付出。所以我们总是在积攒银钱,物色可以照顾我们一生的『良人』。」然后他抬起头,看着蓝泓泉,笑的灿烂,「蓝府的少爷们在我们艺伎眼中,可是良人中的良人啊。」
蓝泓泉眉毛一扬,走到他身边就这么坐下,伸出手抬起他下颚,「你这是要劝我买你?」
对着他嘲讽的笑,凋叶眼中狡骄流转,「我不卖。」
蓝泓泉一愣。
凋叶转头,随意的弹奏着片段的旋律。「所以,您想要亲近我,恐怕只有花钱一途。」
蓝泓泉眯起眼睛。
「少爷看上凋叶哪里?凋叶至今,不过陪您睡觉,出门表演而已。」
蓝泓泉叹口气,「如果原因可以说个明白,那可就不叫爱慕了,」他伸出手,抓住凋叶放在琴上的手,他的手指上有弹琴用的金属指套。「嗯……也许是你的美丽,也许是你的才华,也许是你对人生那种绝望的态度吧。」
最后一句话,让凋叶一怔。
「你冷眼看着他人,或许还顺便嘲笑他们愚蠢,但其实,你对自己的人生也毫不在意,这种几乎绝望的态度,」他望着手中的柔荑,「你受过伤。」
凋叶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冷漠的答:「您可误会的深了。」
「看来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你了,」他浅笑道,「凋叶,我的确愿意付出金钱买你的身体,但你的心是自由的,」他靠近他的脸,「而我所希望的不是只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