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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头发的香气随着水雾袅然飘散,渗及每个角落。
长得几乎触及地面的,应该是到达腰部以下吧——于飞暗暗惊叹——披散的头发反映出迷人的光泽,全无主人的憔悴感。
于飞拿起玉石的梳篦。
蔚潼闭上了眼。
一下……一下……
……仿佛时间就此停顿……
从头顶到发梢……又回到头顶……直落发梢……
……好像不会完结似的……
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无止尽的快感……
在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于飞又把他拉出澡盆,给他吸干身体,换上不属于他的簇新衣裳——低头一看,素白依旧,却是女装。
“于飞,这是……”
“不要紧啦,偷偷试穿看看,我觉得蔚潼哥哥比宫妃还美丽啊。为什么要用朴素的衣服把自己掩盖起来呢?”
“于飞……”
不言语,任其摆布。
过着这种不被当做男人看待的生活十年多,蔚潼有时也会怀疑自己的心已经完全不是男性的了。在身体还未发育,男性意识还没觉醒的时候就开始被蓄养起来;蔚潼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也有男性的一面;而且周遭的人里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榜样。
说不定虽然我每天穿着男装,其实已经不是男人了。
蔚潼悲哀地想着。
那么穿什么衣服也不会有所改变了吧。
他突然想起父亲来。
这般光景,父亲大概会以我为耻吧?还有母亲、大哥,恐怕也不愿意承认有这等“妖孽”的亲人。
心里一阵酸楚。
“于飞,你有家人吗?”
“啪!”
于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弯下腰去,捡起那无端跌落的梳子,重新挽起那意外散落的发髻。
“死了。”
“喔……”
听到于飞寂寞不堪的回答,蔚潼再怎么好奇,也不敢问“死光了吗?”。
“哥哥你的家人呢?”
“啊,这,”蔚潼也不知怎说好,“大概还在吧……”
“……想回去探望他们吗?”
“我想,就算我能回去,他们也不会认我……哈哈。”蔚潼装出苦笑的表情,免得在于飞面前哭出来,自嘲说,“我的名声,好像很不好。”
“不会的!”于飞口气坚决得令人惊讶,“父母是不会嫌弃自己孩子的。”
“啊,哈哈,是吧。”蔚潼压抑着泪意,一面苦笑敷衍着。
“……”
一滴液体跌坠擦过蔚潼脸颊,带来丝丝寒意。
“于飞!”
蔚潼回头,却看不到于飞脸上有任何哭泣的痕迹。
也许,泪水都已经干了吧。
“可以的话,我真想回家。离开这里。”蔚潼自言自语,“我不想……”
“不想什么?!”
身后响起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无恒!
他从哪里出来的?什么时候?怎么会?!
蔚潼回身怔怔地望着对方,脸色刷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想留在这里是吧?你刚才笑什么?笑得那么淫荡——已经想好怎么勾引别的男人是不是?!”
无恒完全被怒火支配着。
“看看你自己,”
用力捏住小巧精致的下巴,抬高那张被妆成女性的脸,
“淫乱又下贱的身体。只会迷惑人,”
他的语气飘忽不定,仿佛沉迷,又似乎是抨击。
“……我……”
鲜艳欲滴的嘴唇只有发抖的份儿。
“像你这样的妖孽还敢说什么回家?!”无恒的声音陡然提高。
意外地,蔚潼没有落泪,却在漫长的僵持沉默之后发出几近绝望的哀号:
“既然那么的讨厌我,为什么不赶我出去?!”
说完这话,蔚潼又万分惊恐起来,便趁着无恒还在发愣,夺门而逃。
(十二)
“公子,来仪轩那边差人把公子的衣服送回来了。”
蔚潼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沈嬷嬷从未见过这样惊慌失措的蔚潼;而且又穿着女服化着女妆,粉白胭红溶化得支离破碎,狼狈不堪。
无论怎么问,他就是一句也不肯说,阿卫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沈嬷嬷正担心得要命。听说来仪轩有人过来,连忙就去打听了。
却另外有随从的侍童绕开其他人,直接找到蔚潼。
“柳公子,这是你留下的香囊。”
扁而宽的香囊,绣着百鸟花样,明显是于飞的风格。
“不。这是你们公子的,你搞错了。”
小侍童急了,丢下就走,还补充一句:
“请公子打开来看就明白了。”
打开?
蔚潼惊魂未定,心绪难平,哪里有心思看?便把香囊掖在枕头里,一发脱了衣裳卸下妆饰倒头睡去。
免得沈嬷嬷回来了,又缠着问。
…………
但是睡不着。
也许会被杀。
啊,竟然说了那样的疯狂的话……
父亲会被牵连吗?
真是太糊涂了,哎呀呀……
…………
翻来覆去,
翻来覆去。
…………
也许于飞也会被惩罚?
真是太卤莽了。
哎呀呀……
怎么好呢?
……于飞……
打开来看看吧。
啊,沈嬷嬷来了!
…………
装睡,装睡……
…………
偷偷打开来……
这是?!
“如欲回家,明日子夜雨木云林院门前等。”
于飞有办法带他回家?!
蔚潼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虽然心情无比混乱,还是强作镇定地下床来,颤抖着手把那小小的一卷纸条送入炭盆的红炽里。
小小的纸条被炭火玷污,沾上黑色的小点。
黑点扩张着。
蔚潼的思绪一度争斗激烈。
只是想起惹怒无恒可能出现的后果,蔚潼就恐惧莫名。
从无恒身边逃走,可是死罪。
纸片不堪煎熬,难过地抱成一团。
如果自动回来投案谢罪,不知道能不能赦免家人?
炭火不肯轻易放过纸条,魔鬼的火焰延伸成丝,在变黑的纸球上下游走。
也许态度良好的话,不会罪及家人吧?
不复纯洁的纸片痛苦地挣扎,呻吟,发出细微的必剥声。
自己可是在所难逃——不过,只是自己的话,就不要紧了。
渐渐地,它终于化成灰白的薄絮,重新舒展开来,被热气托着冉冉飘升。
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怎么样都不要紧了。
蔚潼看着点点白斑——那是纸片的尸骸——颓然感叹。
……怎么样都不要紧了……
不要紧了……
…………
午夜的时候,前天积下的薄雪已经化掉了,天空变得很晴朗,月光强烈得把天都映成宝石样的深蓝。
有点冷。
“来了吗?”陌生低沉的男声透过院门——反锁的,钥匙当然的不在蔚潼手上。
“你是谁?”
不是于飞,蔚潼警戒地反问。
“蔚潼哥哥!”压抑,而且兴奋,正是于飞的声音,“你决定了吗?”
“是的。”蔚潼看看墙头,蛮高的,不免忧虑,“可是我怎么出去呢?”
还没说完,墙头上已无端多出一个人影。
惊讶间,那人便纵身跃下,落在蔚潼身边,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这是个略高而且瘦削的男子,月光洒在他脸上;蔚潼于是看到一张平淡无奇的脸——看过一眼,不会记得;再看一百遍,也很快就会忘记。
没有特征,就是眼前男子的特征。
“柳公子?”那人的语气含着疑问,是要确认身份吧。
“是……”
蔚潼继续上下打量他,猜度他要怎样把自己弄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蔚潼只觉得眼前光暗有变,再定过神来,已然身在墙头。
男子单手将他挟在腰间,生生跳上了墙头。
“啊!”
恐惧于倾斜的视角与陌生的高度,蔚潼轻声惊呼。
于飞就在墙外面等着,再没别人。
“阿壮,小心点。”相当紧张。
叫阿壮的男子依然轻松地挟着蔚潼,从容跳下,把蔚潼轻轻放在地上。
“他比你还轻,这点小功夫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飞娇嗔地使个眼色。
阿壮作无所谓状退立一旁不再作声。
于飞上来挽住蔚潼的手。
“哥哥,今日一别,以后可能无缘再相见了。请你千万要保重……”
是吗?
如果可以不被逮回来,也是好事,只怕……
“知道了,我不会忘记你的,于飞。”
“那么,哥哥你快换了这侍卫衣服,就跟他走吧。于飞不能远送了。”
蔚潼紧紧跟着阿壮。
他走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点悠闲。
即使经过几座大殿,蔚潼都能远远地看到门口守夜的侍卫而不免心惊肉跳,阿壮还是没有丝毫加快速度的意思。
那些远处的侍卫也没有发现他们——明明应该看得见的。
蔚潼认不得很多路,反正跟着阿壮,左转右转、左转左转右转右转、左转右转又左转……
都是沿着大路走,一点也不隐蔽。
最后到达一所极大的房子,门口高大而且气势非凡,却没有任何殿名标识。旁边的院墙有雨木云林的两倍多高。蔚潼怀疑阿壮还能不能一口气跳上墙头。
所谓极大,是因其内部空旷,没有多少家具;加之天花又比平常宫室高深,所以有了极大的感觉。
蔚潼认得这个房子。
父亲把他送进宫时,就是在这里分手的。
这里给蔚潼留下很深的印象。因为这之前他从未见这“有屋顶的广场”;也因为——
父亲就在这里,最后一次告诫他要顺从……然后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这里是皇宫的门厅,之一,当然这只是侧门门厅。
难怪如此大而空旷——随时要容纳数量庞大的进宫群体。
也难怪门上没有殿名——对于门厅,刚才走的不过是它的出口。
两人无声无息地穿过门厅。
很长的一条直路。
快到出口——应该是“入口”——时,蔚潼看到有人在等,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个侍卫看着蔚潼。他也有着并不出众的相貌,虽然与阿壮对比是明显不同,可是单独分开来看,也很难说出有什么不同。
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阿壮跟他似乎早就约好,默契得连话都不用说。
看了一会儿,那人开始转身往外走。
阿壮还是那种轻松无所谓的表情,向那人的背影挑挑下巴,示意蔚潼跟着,然后独自向来时的方向走了。
看着向相反方向走的两人,蔚潼别无选择地跟着新的侍卫出去。
跟阿壮一样,他一路上也是什么也不说。
虽然心里无比忐忑,蔚潼也只好跟着。
两人并排踏出大门,近距离地经过守在门口两旁的侍卫——当然不可能只有左右两个,守住皇宫入口的,肯定还有好些人间隔着排开,守着各个方向——蔚潼不敢看,匆匆走过去,却也没有被发现。
出了门厅,就是一大片广场——没有屋顶的;穿过广场,来到比刚才更大的门前。
出了这个门,就算离开皇宫了。
蔚潼激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