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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鹏焱没说话,继续按揉,直到他嘴角不再溢血,面色略有好转,才停下。走到桌前,刷刷点点开了一副方子递给荀水音,道:“他的胃疾狠严重,必须好生调养,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荀水音接过方子,道了声谢,回到竹榻椅边,担心的看着江暖竹。
“别担心,我没事了。”
“暖竹别死,我吃药就是了。”江钰竹虽然精神恍惚,但神智十分清楚,看着他煞白的脸和唇边刺目的红,自己真的不知该怎么再装下去了。原本六年前,她只是惊吓过度致使精神有些不好,结果被外面的人乱传弄成了疯病,说实话,对于疯,她还真是没什么经验。
池鹏焱阴冷的看着江钰竹,“我真的看不出钰竹小姐有病。不过既然你们坚持,我再为你诊治一下吧。”
江钰竹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伸出了玉腕。池鹏焱诊过脉后,依旧拿了一颗清神珠给她,这一回江钰竹没有犹豫,直接吐了下去。不一会儿,她就觉得胃里翻腾得不行,扶着桌子开始吐了起来。
池鹏焱大惊,心道:「难道她真的是失心疯?我竟然猜错了?」想罢,他赶忙伸手把脉,与疯人无异。暗骂自己多疑的性子,这次恐怕要得罪谨王和魏凯定了。随即他运气于掌,催动江钰竹周身气血,替她止住了呕吐。
池鹏焱走到桌前又迅速的开了副方子,交给江水寒,道:“每日一副,一个月后可痊愈。”
江暖竹勉强起身,对江钰竹道:“姐,感觉好些了吗?”
江钰竹木木的点点头,然后一下子抱住了江暖竹,哭道:“不要死,不要死!”
江暖竹哄孩子般拍拍江钰竹的背,“姐,别怕,没事儿的。”他抬头对江水寒道:“水寒,让人去抓药,然后带我姐去休息吧。”
“是。”江水寒应声,扶起钰竹,进了内室。
江暖竹转身对一旁易容成下人模样的江天一道:“江福,去把我准备好的寒珊瑚拿来。”
江天一应声退下。虽然他昨夜风流过头弄伤了自己,正请假在家里歇着,但心里一直放不下这边,睡了一觉,觉得好些了,便强忍着不适赶来帮忙。
他趁着收拾地上污物之机退出屋子,赶回自己在江府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到颗吐药,塞给了江钰竹。虽然不太清楚池鹏焱用清神珠的打算,但凭着经验,他知道,疯子和常人的反应应该是一样的。
不一会儿,江天一捧着一个精致的黑桦木盒子走了进来。江暖竹伸手接过,递到池鹏焱近前,“先生今日能来江府为我姐妹二人诊治,暖竹十分感激。这株小小的寒珊瑚不成敬意,还望池先生笑纳。”
池鹏焱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皱眉道:“我虽然给令姐治了病,但却伤了姑娘,这礼在下不能收。”
“先生太客气了。暖竹听闻,这寒珊瑚若与适当的药物调配,可解百毒。但我对医药实在没什么研究,送于先生,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江暖竹说着,打开了盒子。一个三寸来高、扭曲得有些怪异的海蓝色珊瑚石,静静的趴在一堆枯黄的菱草中。虽然是块稀有的宝物,但却与精美二字丝毫沾不上边。
焓琦看看只是不屑的一笑,魏凯定也对这个长得三棱八瓣的东西没什么感觉,倒是池鹏焱见了立刻两眼放光。江暖竹瞥见他眼中释放的异彩,含笑道:“池先生还看得上吧?”
池鹏焱拿出寒珊瑚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随即点头称谢,“果然是好东西。既然姑娘美意,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先生客气。”
“师父,这寒珊瑚真的那么有用吗?”魏凯定一直没找到表现自己的机会,现在见事情已定,赶忙插话。
池鹏焱微笑点头却没答话,他将寒珊瑚小心翼翼的放入盒中,又对江暖竹道:“暖竹小姐的胃疾可要多加注意啊。我给你开的药定时吃,调养一段时日便可好转。但切忌辛辣之物。”
“谢谢池先生,暖竹记下了。”
“啊,对,还要多注意休息,不可太过劳累。”
“嗯。”
“暖竹姐姐一定要听我师父的话啊,好好吃药。我有空就来看你。”魏凯定继续锲而不舍的插话道。
“魏小公子能来泓宝阁捧场,暖竹自是开心。”他面上甜甜的笑着,心里却道:「你要是敢空手来,我就让你吃闭门羹。」
“我看暖竹也累了,我们还是告辞吧。”焓琦看着江暖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中那股莫名的悲伤愈演愈烈,泛滥成灾,心头总有种感觉,好似下一刻江暖竹就会香消玉陨,而他的死,竟像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虽然不是很喜欢她这么小家子气的女人,但焓琦现在却无缘无故心虚的认为自己亏欠了她,慌乱欲逃。
“嗯,暖竹小姐的确该歇息一下。凯定,我们同王爷一道告辞吧。”池鹏焱收好黑桦木盒子,转脸对明显还没玩够的魏凯定下了命令。魏凯定无奈点头。
江暖竹借身体不适,让江水寒送三人出门,自己则迅速转至内室,对着跟进来的荀水音、江天一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钰竹没事吧?”
荀水音替江钰竹诊脉后,转头对江暖竹道:“殿下放心,钰竹姑娘身体没什么大碍。刚刚只是吃了一颗吐药而已。”
随即她将‘乱神’、蒺藜乱和清神珠的关系简单解释了一下,江天一又把自己找来的吐药给她看了看。荀水音确定无误后,将自制的解药给江钰竹服下。
不大一会儿,江钰竹便恢复了正常,她拉着江暖竹,眉头深锁,“胃还难受吗?让音儿姑娘给你看看?”
“殿下,让我看看吧。”荀水音说着按住了江暖竹的腕脉,过了一会,她一笑,道:“钰竹姑娘可以放心,刚刚池鹏焱给殿下吃的,应该是九香丹,是专治胃疾的圣药。殿下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注意调养就好。”
“我就说没事了嘛。”
江天一松了口气,笑道:“小姐,你刚刚可吓坏我们了。我就差没抄家伙劈了那个姓池的!”
江暖竹笑笑,无奈的摇摇头,“你啊,别动不动就想动武。人啊,耍着才好玩,死了就没意思了。”
“暖竹,哪有你这么教人的。”江钰竹宠溺的瞪了一眼他。
江暖竹见她稍微舒缓了紧皱的秀眉,气色也很正常,便调皮的一笑,道:“暖竹知错。对了姐,今个让水寒吃了这么多豆腐,我可要罚他啊。”
“啊?你别胡说,哪有的事啊。倒是你的身体,一定要好好调养才是。”
“嗯嗯,我会注意的。”江暖竹说着,看着跨门而入的江水寒,厉声道:“江水寒,你占我姐的便宜,得给我个说法!”
江水寒一愣,随即避重就轻道:“二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我无事。你,别逃避问题!”
江水寒痞痞的一笑,“小姐想要怎样的说法?”
“诶?江水寒,你不厚道!”江暖竹心说:「你到会说,话又给我送回来了。」
江水寒微窘,有些脸红的上前拉过了钰竹,郑重的对江暖竹道:“我们不是等着殿下赐婚呢嘛。”
江暖竹苦笑,“我原本是想这么做,可我父皇活的好好的,你们要等多久啊?”
荀水音不知,但另外几人却是一愣,没想到他并没有逼宫夺位的打算。
江天一突然嘲讽的勾起嘴角,冷冷道:“我看翼王意思,水哥和钰姐姐的婚事晚不了。”
“天一,放肆。”江暖竹极少斥责手下,尤其是在泓宝阁的时候,但有一点例外,就是牵扯上炊筱的事情。江天一撇撇嘴,低下了头。江暖竹看看天色,对他道:“小天,你带着水音去我哥那里把事情说一下。我回宫了。”
“是。”
看着步履有些不自然的江天一,江暖竹突然想起他早上身体不适请假,叹了口气,又叫住了他,“小天,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就回去吧。我亲自带音儿过去。”
江天一猛然想起昨晚之事,一张如玉的娃娃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连忙说没事,然后迅速带着荀水音出了屋子。
江暖竹有些纳闷的看着跑出去的人,摇摇头。随即对江水寒道:“水寒,还有个任务给你。”
“小姐吩咐便是。”
“陪着我姐,一旦发现她身体不适,立刻去泽生堂找卢老先生。还是咱们自己人用着放心。”
“小姐放心,我不会让钰儿有事的。”
江暖竹一笑,起身回房换了身太子装束,从密道潜回了储宫。
夜凉如水,煜珣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他皱着眉缩在被子里,下意识的按着胃,身体因为疼痛蜷在了一起。睡梦中,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扳开他捂在胃上的手,而后一团柔软微烫的东西被塞进了来。煜珣挣扎着想要醒来,却被梦魇抓得死死的,张嘴想发出声音把自己叫醒,却越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挣扎之际,那只温暖的手似乎托着一团柔和的火,抚去了躁动不安,让他很是受用,渐渐舒展了眉宇,轻轻的哼了一声,他便抱着那个刚刚塞进来的毛乎乎的东西,安稳的睡了。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钟鼓急召
一觉好梦,煜珣张开眼睛,看见的却是荀水音忙碌的身影,他没有立刻起身,观察了一阵,发现桌子上瓶瓶罐罐摆了一堆,荀水音正认真的捣鼓着什么。煜珣依旧没起,他用手摸了摸那个温暖之物,随即惊讶的掀开了被子,只见一只火红色的小东西一动不动的蜷成了个圆盘。煜珣好奇的用手碰了碰,发现貌似是个死物,便把它拿到眼前,仔细查看,竟是一个外罩狐皮的铜捂子。狐皮是上好的火狐皮精心缝制而成,浑然天成,打眼一看,好似一只熟睡的小兽。找了半天,他终于在顶上发现了几枚做工精致小巧的布扣子。狐皮下面是一层棉花做的隔层,里面的铜壶用盖子拧了个结实,微热的温度源源不断从壶中溢出,温暖了整个身体。
“殿下醒了?”煜珣还在研究面前的小铜捂子,一个温柔轻灵的声音飘进了他的耳朵,抬头一看,荀水音拿着三个瓶子和一个纸包走了过来。
“嗯,醒了。这个,你做的?”
荀水音嫣然一笑,“殿下喜欢吗?”
“嗯。”煜珣莞尔,“我还以为是只乖巧的小狐狸呢,吓了一跳。”
“殿下喜欢就好。水音手里的材料不多,又做的匆忙,还怕入不了殿下的眼呢。”
“哪有,挺好。我喜欢。”
荀水音开心的笑了,“对了殿下,这个给你。”说着她将三瓶药递给了煜珣,“这个蓝瓶子是治胃痛的;这个黑的是安神的,小飞给你做的;绿色的这个是解毒的,虽然不能保证解百毒,但一般的毒都能解。这个纸包里是治风寒的,有个头疼脑热的,吃一粒就好。”
煜珣盯着药,沉吟半晌,道:“谢谢了。你们找的人找到了?准备什么时候走?”
“啊?”荀水音一愣,随即苦笑道:“殿下真是聪慧。我们的确查到些线索,打算后天走。”她犹豫了一下,又道:“去月国。”
“月国?魏氏父子说的?”煜珣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小飞在黑桦木盒子里下的毒起作用了,池鹏焱连同他那只碍事的狐狸都睡得很死,我们挺顺利就劫出了魏钐和魏连峰。”荀水音拿过一旁的长衣披在煜珣肩上,煜珣一笑,示意她继续讲。
“开始他们说不知,小飞用魏连峰威胁魏钐,那老家伙才说实话。”
“呵呵,魏钐可护崽儿了。”
“嗯。他说二十年前的确有一女子入宫盗青龙果,但却未能擒住,失踪了。”
“失踪?”
“嗯,但是我们都不信。便问他那时,宫里是否有新进得宠的妃子。”
“然后呢?”
“有。被封为贤妃的洛贤琴。具体底细不明,但传闻为月国歌姬。后来宏月两国关系紧张,她便逃回月国了。”
“怎么会这样?如果她真是何双的话,应该回草荷堂才对啊。”
荀水音低头不语。
煜珣犹豫道:“还有,我哥不是说是个宫女吗?”
“我们也问了,他说那个宫女是王美人,后来因为得罪了太后,被贬到冷宫,没几年就死了。”
“王美人?嗯,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嗯,翼王也这么说。”
“所以你们打算去月国?”
“是。小修让我来跟你说一下。谢谢你。”
煜珣沉思不语,荀水音不知所以的看着他,半晌,煜珣幽幽道:“可能有诈,你们小心。”
荀水音一笑,“也许吧,但还有一种可能是,宏国为了二十年前与月国的那纸合约而卖了双姨。”
煜珣突然想到自己在文殊阁看过的那些契约,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荀水音奇怪的看着他,问道:“殿下觉得不是这样么?”
“你们这么想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据我所知,跟月国的合约不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