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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浮生之倾国作者:梦里浮生-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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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爱比恨还痛,比死更苦!
  
  所以殷螭在怀着复杂的心情落荒而逃之前,到底还是说了几句话,不是抚慰道歉,却是绝情断爱:“小林,我们闹到这个样子,是再也没有乐子了,我也索性不再要你了!我这辈子什么坏事都做得,惟有不快活的事绝对不干,到了如今,恨你没意思,爱你又太苦恼,大家干脆撇开!八年前我逼你许诺不再相见,最后是我自己来找,破了你的誓;这回我什么都不要你许,我也不给自己下约束,可是我也不会再找你,若要再见,你自己来找我——想来作对挡路,就免了!”
  
  入夜的军营并不宁静,外面的刁斗传柝、巡逻号令之声,时时有闻,然而这营帐里却又是多么安静,连林凤致情 爱过后渐渐平稳下来的气息,都低低可辨——可是他只是闭着眼睛微微喘息,非但不回答,连目光都不愿给予。
  
  殷螭知道说出这样的话之后便是再一次的长诀,甚至是永远的决绝,林凤致纵然可以不再和自己作对,也绝对不会同自己并肩携手——而殷螭,要的也不是和他并肩携手人生同行,因为在殷螭心里,利用林凤致什么都可以,惟独不屑于利用他最擅长的理政才能来帮助自己,就如林凤致怎样算计自己都可以,却惟独不会拿情来算计一样。
  
  林凤致是太执著珍视这以心相许的情,所以不能算计;而殷螭却是将林凤致看得太特殊:一面不肯承认他有与自己平等的身份权利,一面又不愿意将他本人放在权势场与自己同进退——所以不能利用。
  
  因此殷螭在丢弃林凤致而逃的时候,最后还是拿情来挟制了对方一回:“我们之间,从来没什么误会,就是没法同路。可是不同路也明明可以各走各路,为什么非得死缠不放,自寻烦恼?小林,你要是真的爱我,不能再给我快活,至少也不要再让我难受,成不成?你的爱若是只能教我苦也教你自己苦,太没意思,不如都不要算了!”
  
  一直以来,死缠不放的是自己,并不是林凤致,然而殷螭这样说话的时候,却是十分理直气壮的,这是他一贯的做人方式——不能快活,便是无用,不如永弃!
  
  虽然弃绝之后,也未必能得到快活;就在弃绝的同时,也已经心痛如死。
  
  然而殷螭还是咬牙弃绝了,将林凤致一个人丢在帐营里自行离去,甚至在转身离去的时候,都没有再多看林凤致几眼,将这次诀别的最后形相深深印在心底;而林凤致,也同样的不肯睁眼看他,始终保持着一片沉默,却又一片决绝。
  
  当夜子时左右,袁百胜得报,新俘获的天朝挂名平倭经理使林凤致,出其不意的窃取了一枚兵符,矫令释出俘虏营中一百多名不肯投降的朝鲜兵士,趁夜离营,带队兔脱。
  
  消息报来的时候殷螭便借宿在袁百胜的大帐之中,听了此报,两人对视一眼。殷螭脸上竟是反常的平静,一副随他去罢的样子,袁百胜便对这枝逃逸的俘虏不言处置,只道:“各军准备,明日拔营北上!”
  
  林凤致从俘虏营中放出的大多是伤兵,走得实在艰难,明日殷螭与袁百胜大军拔营起寨的时候,尚看见那一枝残兵旗帜明灭,盘路而下,若隐若现于南面山沟之中。别说派兵追击,就是自山腰滚下几道擂木大石,也足以使他们全部覆灭。但袁军营中都目睹过林凤致带领神机营死守大炮的狠决,虽是敌对也佩服这等义烈,何况他这队残兵力量微薄,去向相反,完全不成为己方之患,主帅既不说话,大家也就默然置之不理。
  
  大军起营,从另一头山道盘旋而去,旗帜鲜明,人马雄壮,密匝匝半日尚未去尽,殷螭处于军中殿后,良久回顾,千里眼中搜寻到那几面零落破碎的旗帜还在山间微微闪现,然而大军向北,残兵向南,同一个起 点赴行,却是背道而驰,距离到底是越拉越长了。
  
  终于不再敌对,而是分道扬镳。
  
                  三之19
作者有话要说:会HE的意思就是,两人必须平等互重的相爱,才叫做HE……  清和八年的秋天,于国朝来说委实是多事之秋,先是援朝大军平壤大败,又接着从朝鲜传来林太傅的急报,言称北寇与倭人有联手进犯之心。这个消息还真是出奇的准确,朝廷加派兵力去抗击倭军的同时,便已听闻北面鞑靼沙漠中将有大动作,据说铁儿努到底不服前两次进攻北京无功而返,养精蓄锐之后,便要趁秋冬草原乏食时大举南下,意图吞灭中原。国朝这几年派向大漠的侦候人也有不少,一旦证实无误,京中虽不至于乱了阵脚,也不免立即一手准备抵御,一手准备送出小皇帝南下避难。
  
  常规的避难南下之路乃是海路,自天津港口出发可以抵达长江入海口,溯江而上到南京,水上行舟虽慢,却可以防范万一京师迅速失陷、敌兵铁骑自背后追赶的凶险。但这次林太傅示警称倭人可能劫夺海路,于是太后垂询群臣,安全起见,安排小皇帝陆路南下。陆路必定要惊动沿途官府兴师动众的招待,这等扰民可能又让御史台的几名谏议大夫狠狠谏告了一番,与兵部给事中打了一回嘴皮仗之后,小皇帝终于获得半数以上大臣许可,御驾南幸。
  
  而以太后为首的后宫眷属尽数留在北京,却是以此告示天下:皇帝虽然南幸,朝廷却决不放弃北京。母留而子逸,这等做法不怎么合乎圣人以孝治天下的道理,所以也难免招致议论,小皇帝殷踔烈擦骼峥仪蠊笸撸蛘咚餍宰约阂擦粼诒本┦鼗ど琊ⅰ5鹾蟀四晡日坪蠊洳幻髅娓烧匆惨恢北澈笮实壑喂影菜橙嵬衲チ范筛找慵岫ǎ党龌袄雌氖侵赖赜猩蟓'等闲违拗不得,只有拜别母后,登辇而去。
  
  不料这回备战与往年大有不同:往年铁儿努来攻都是其势迅猛,今年居然雷声大雨点小起来。林凤致传警在七月初,侦候人证实这个恶消息是八月中,可是直到九月底,小皇帝都到了南京,大漠还是迟迟全无动静,以至各路蕴势待发的勤王军都松懈下来,觉得这又象去年一样是虚消息唬人而已。北京兵部的注意力,于是也大部分转向了朝鲜战场,并且加派重兵扼守鸭绿江,不放袁百胜的叛军回国,只等平倭胜利,便即回头剿灭这支叛乱军队——却不料殷螭不走鸭绿江,直接北上到关外建州地方去与俞汝成会军,绕了个大圈自辽东悄然南下,一朝出现,已经直抵山海关口,让朝廷措手不及,惊慌不已。
  
  这样的坏局面委实是朝廷疏忽,但京中极少知道其中有废帝作乱的几个人,比如刘后与刘太师,都不免暗骂林凤致示警没有说得明白,不曾提醒说殷螭有勾结前朝俞相国的可能,导致乱臣贼子凑到一起闹腾大发起来——可是林凤致若听到他们的埋怨,定然也是冤枉之极,因为林凤致也不曾料到俞汝成在遭殷螭背盟之后,居然能够不计前嫌再度与之合作;更没有料到派去驻守山海卫的经略使王可安,明明与废帝颇有仇隙,却会被游说反水,开关投降,致使国朝门户洞开,任人宰割!
  
  这是林凤致意料之外的奇变,却是殷螭颇有把握的冒险,他自己也颇为得意,于是有耐心对不明其情的袁百胜解释了一番:“这王经略说起来倒是和我有仇。他是先帝王贵嫔的兄长……你不知道王贵嫔?就是殇太子安宁的生母,安宁这孩子短了命,王贵嫔没了盼头,也殉了先帝,我当年还特地追封她一个皇后的头衔,与皇兄合葬了。偏生他们都说安宁是我害死的,因此王家一直记恨得厉害,任我给他们加官进爵也没有用,所以小林和安康这一帮傻瓜,就以为王经略镇守山海关必定可靠,嘿嘿!”
  
  居然能把这样的仇隙转为投诚,袁百胜当然又钦佩了一番,却不知殷螭与俞汝成的合计,乃是消弭仇恨以谎言,耸动叛心以利益。要知王贵嫔之父王御史当时,也曾被殷螭出于补偿的目的,特地彰表他教女有方,在后宫已废除殉葬的情况下,贵嫔还毅然自尽殉节以侍奉先帝于地下,这是何等的贞烈忠爱?王御史明知女儿是宫中逼死,却被礼教的大帽压得无法反驳,硬生生被堵上了冤愤之口,不久便郁郁而终,但殷螭倒也不曾薄待王家几个儿子,特旨加荫,颇多提拔,只要他们不闹事。待到殷螭下台,清和初年刘氏当权,记得曾经被王御史狠参过几本,不免冷遇起王氏兄弟来,虽然不至于象对付袁百胜一般意欲杀之后快,到底也不会让他们太过肆意得势,所以王可安私心其实怀念永建皇帝的恩惠,再被殷螭派来说客巧舌如簧,将殇太子之死的阴谋统统推到刘氏身上,于是王可安也就顺水推舟家仇尽消,决计改投旧主,以冀重拾昔年风光了。
  
  没有俞军合力,殷螭无法自辽东一路直趋而下;然而没有殷螭的游说拉拢,俞汝成也无法轻易打开山海关,所以这两方正是大有彼此相借力之处,不妨尽释前嫌。有时殷螭也觉好笑,心想平时自己喝起旧醋来,想到俞汝成都禁不住满怀忿气,料想俞汝成想到自己也只是恨得咬牙切齿,怎么能料到居然有这么一天,两个情敌指天发誓协力进军决不相背,而使两人成为情敌的那人,却已经远离千里之外,或许今生也没有再见的日子?
  
  同俞汝成会盟之后,两人似乎有默契一般,都不曾提及林凤致。殷螭有时卑劣起来,会不无自得的想:幸好抛弃了小林,不然这场盟约又无法牢靠——他知道俞汝成多半打听过战况,林凤致的名字正出现在朝鲜水军主战场之上,与自己业已分道扬镳,所以前事也实在没什么好提;而自己呢,这段情事也在努力忘怀,又为什么还要主动提起?
  
  努力果真有效,思念日渐淡去——殷螭想不到自己也有几乎淡忘林凤致的日子,以前分离了八年,他的音容笑貌却是无日不在心头,无夜不入梦境,日日夜夜都好象和他还在一起,当然日日夜夜也在煎熬着总有一天要出去找他算帐,总有一天再会与相聚。如今却是再会不知何年何月,相聚亦是无凭无据,这样的情况,如果不能忘却的话,又怎么能消受得这苦楚不堪!
  
  这样的忘却有时竟会使殷螭惶惑起来,尤其是驻军在建州还未南下叩关的时候,有一度长日无聊,夜分寂寞,竟然盼望起能做一个好梦聊当安慰,可是梦中自己常常是空虚寥落,茫然欲觅何物而不可得。殷螭在梦里和醒后,都知道自己其实想找什么,却又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个名字来,丢弃得太决绝,遗失得太遥远,如果连自己的心也不复持有,那么,还拿什么来记得呢!
  
  所以俞汝成总是看塘报留意朝鲜战场消息,名义上是对联络倭人夹击北京的主意不肯死心放弃,目光却专门在天朝与朝鲜的联合水军舰队首领名字上逡巡;殷螭暗笑着他的痴心无聊,自己却也染上了这坏毛病,命人同样将最新的塘报及时送呈。虽然驻守关外与行军南下的时候,消息不算十分灵通,却也至少能够常常知道那一片战场的情况。
  
  那一片战场,那一个国家,却着实是在血与火之中挣扎重生。七月中殷螭撤离朝鲜的时候就听闻日本太阁病故,到八月的时候这个消息终于不再隐藏得住,交战的双方都已确凿知晓,于是日本士气愈发低落,天朝与朝鲜的联军信心倍涨,只道短期内定能扫平倭军,光复朝鲜,却不意倭人虽然惊慌无主,抵抗起来却仍有拼死的勇气,在节节败退之中,还时不时反扑一回,使得这一场战役从八月拖到十月,直到十月初,才进行了最终决胜之战。
  
  这场决胜战乃是海战,发生在朝鲜南端顺天与泗川的海峡之间,峡中有岛名猫岛,故称猫儿峡之战。双方都几乎投入了全部兵力,天朝水军武将以陈伯云、高子则为主,朝鲜水军以李敬尧为首,与日本小西、加藤、岛津三部殊死拼斗,自夜中直战到日中,从火器射击的远战到跃上敌船的肉搏战,无一不使将出来。倭人或被射杀,或跳海溺死,折损殆尽;但在激战之中,天朝主舰也被倭人的敢死队跃上船来,夺取火器引爆,主舰全船覆没,高级首领大多随船阵亡;李敬尧亲自赶来救援,亦不幸胸中流弹,死于战场。其子侄奉遗命不敢扬哀,仍以他的名义主持战斗,终于将倭人尽数赶出朝鲜,获取了最后胜利。
  
  战役结束,天朝损失了乘坐主舰的所有高级文武官员,朝鲜损失了水军大将复国英雄,日本损失了绝大部分兵力,可以说是一个三败俱伤的局面。然而战争还是胜利了,最终捍卫了天朝藩篱之国,保护这片国土上的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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