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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满是青紫和泥尘，柳烟凝还是看清楚了那张脸的摸样。那个摸样，他此生又怎会轻易忘记？那种自称的方式，天下又还有谁会自然而然地涌出来？除了宇文泫，这个人还能是谁？！“……你……想不到你竟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凝儿，太好了，太好了！你原谅朕了，你来救朕了……”宇文泫说完这句话，忽然眼前一黑，倒在了柳烟凝的怀里。
“………………………”柳烟凝的全身都已经完全僵了。直到好久之后，他才转过头来，对何温道，“温哥哥，你看他……为何会昏过去？”
“………………”何温也万万料不到他们会恰巧遇到流落民间的宇文泫。他努力定了定神，才走上去把了把宇文泫的脉，“无妨，只是饮酒过度、加上心绪激动，所以才暂时睡了过去。过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醒过来了。”
“……哦……”柳烟凝讷讷地答了一句
。他是怎么也不忍心把宇文泫丢在这里不管的，可是又不好对何温开口说要把宇文泫带回去。
一向体贴的何温却主动开了这个口：“为人医者，自然是要救死扶伤的。我们还是带他回去吧。”
“……温哥哥……”柳烟凝十分感激地看了何温一眼。他自然知道所谓救死扶伤云云都是何温帮他们两个找的借口，“谢谢你……”
“好了，我来背他吧。”何温说着，就把宇文泫驮到了自己的肩上，然后把他背了回去。
当天晚上，两人都没有怎么去管被他们暂时安置在在另一张空床上的宇文泫，但到了第二天一早，何温去了医馆之后，柳烟凝却实在忍不住要去照顾宇文泫。
“……唔……”当宇文泫悠悠醒转的时候，柳烟凝正在温柔地帮他全身的伤口上药。“凝儿！！”宇文泫激动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柳烟凝却很坚决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宇文公子，我想你误会了。我现在和温哥哥在一起很好。只是，你我好歹也相识一场，我不可能置你的生死于不顾。”
“……凝儿……”宇文泫怔怔地望着他半晌，眼中不由得落下了几滴泪来，“朕知道……不是，我说习惯了……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再原谅我了……我不该抱这种奢望的……”
柳烟凝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淡淡道：“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曾经一门心思地爱你；后来又有一段时间，我一门心思地恨你。可是现在，我对你没有爱，也没有恨。你对我来说，就如同一个故人，一个老朋友。”
“………………”宇文泫听了这番话，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自己大概是宁愿柳烟凝继续恨他，也不愿意这样所谓的“无爱无恨”吧，“凝儿……对不起……我……”
柳烟凝冷冷地打断了他：“你现在叫我凝儿，也并不妥当。”
宇文泫苦笑道：“你是想让我叫你何夫人？”
“……那倒是也不用……”柳烟凝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笑意，“这样吧，你就叫我烟凝好了……”
“好，我叫你烟凝！”宇文泫捕捉到了他的这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你既然说你我是老朋友，那你叫我宇文公子，是不是也太生疏了些？好歹叫我一声宇文大哥吧？”
“……好好好，我叫你宇文大哥就是了。”柳烟凝无奈地笑笑，“宇文大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东西吧。”
宇文泫的一句“我现在最想吃的是你”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但又怕惹柳烟凝生气，只得
硬生生地改了口：“我确实大概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你随便找点什么吃的来吧。”
“那好，你稍等一下。”柳烟凝便去厨房拿了几个包子馒头，再端了一碗粥过来，“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比从前在宫里，只有这些东西，你不要嫌弃。”
宇文泫咬了一大口肉包子，连连道：“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呢？自从被赶出了宫，我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柳烟凝见他吃得如此狼吞虎咽，知道他所言不虚，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涩，“宇文斌……不是，是皇上他废掉了你的武功吗？”
“没有。”宇文泫摇了摇头。
“那你又怎么会被一群小混混欺辱到这种田地？又怎么会找不到一个谋生的法子？！”柳烟凝不禁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哎……”宇文泫长叹一口气，“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至于活不下去……只是……我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柳烟凝低下了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直到宇文泫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才帮他收拾了一下碗筷，然后道，“你身上还有些伤，我继续帮你擦药吧。前面的伤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背过去一下。”
“嗯……”宇文泫应了一句，就依言翻了个身，“烟凝，你还是那么菩萨心肠。”
柳烟凝笑笑。“我哪里是什么菩萨心肠？只是以前在宫中害死了很多人，比如皇后，比如蓉贵人……他们虽然讨人厌，但其实也罪不至死……所以前些年，我常常噩梦缠身，才想帮着温哥哥一起多救几个人，也好赎罪……最近的确做噩梦的时候也少了许多……”
“以前那都不是你的错……唔！”宇文泫被碰到了一道最严重的伤，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痛？”柳烟凝连忙住了手。
“没事，你继续吧……那么点痛，不碍事的……”宇文泫笑了笑。
柳烟凝“嗯”了一声，便继续给他擦药了。虽然只是皮外伤，宇文泫仍旧难免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他忽然道：“……烟凝……你以前被我打的时候，也是这么痛吧……”
“……！！”柳烟凝的手顿时抖了一下，好些药粉撒了出来，“……抱歉，我收拾一下。”他忙伸手轻轻擦掉了多余的药粉。
“烟凝……我真的很后悔……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被人打是那么痛的……我以前更是从来都不知道，被人恃强凌弱的滋味是那么不好受……”
“……别说了，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柳烟凝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爹爹……”这时，柳忆巧忽然走过来拉了拉柳烟凝的衣角，“这个叔叔是谁啊？我已经自己吃完早饭了……为什么自从这个叔叔来了我们家，爹爹就不理我了？”
柳烟凝俯□去，在儿子因为委屈而拧了起来的小小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略带歉意地温柔微笑着回答道：“忆儿，对不起，今天的确是爹爹忽略你了……他呢，是宇文叔叔。”
“哦，宇文叔叔好！”柳忆巧毕竟是孩子心性，听了爹爹道歉，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对宇文泫天真烂漫地一笑。在自己家中，他也不像在皇宫里那么拘谨了，撒娇着：“爹爹抱抱！”
“……他……这孩子是？！”宇文泫惊愕地看着那个和柳烟凝眉眼中颇有几分相似的清秀孩童。
柳烟凝抿嘴一笑，一把将柳忆巧抱了起来，“你一定想不到吧，他是我和巧儿生的儿子。”
“……你你你……你和巧儿？！”宇文泫的两只本来就很大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圆了，“你和她居然背着我干这种勾当？！”
“呵呵，我瞒着你的事还不止这个呢……”这会儿柳烟凝也终于不用再怕宇文泫了，干脆把很多事都一并说了，“你想知道为什么云絮还活着吗？因为我当年喂他吃的不是毒药，而是假死药……还有，我从他在宫里那时开始，就开始通过他把在书房知道的消息传出来了。”
“……你……”宇文泫只有苦笑的份儿了，“好吧，我服你了……我真像个傻瓜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我从前本来以为自己是最英明睿智的，现在方知你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柳烟凝见他的语气中是玩笑远多于责怪，心中不禁暗暗叹道：他的脾气倒是比从前好了不少。“呵，哪儿有人自己说自己英明睿智的？”他不自觉地也用玩笑的语气回了一句。
☆、第 29 章
两人间的气氛不知不觉间便轻松了起来，而且就连宇文泫和柳忆巧之间的关系也融洽得要命。
宇文泫想方设法地逗着柳忆巧玩儿，柳忆巧一直都咯咯笑着，时不时地还抓一抓他的头发——扯头发这毛病是他从小就有的，柳烟凝大多数时候还是个慈父，所以也就由着他扯，反正他小小的力气也扯不太痛。当然，他要是随便去扯别人的头发，柳烟凝可就要教训他了。所以柳忆巧现在已经习惯了只扯自己爹爹的头发——然而宇文泫父子对他来说似乎都是例外。柳烟凝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何会对他俩如此亲热，倒也姑且就由着他了。
事实上，宇文泫也感觉对柳忆巧格外亲热。他连对自己的众多亲生儿子都没有这么好过。或者确切地说，他从来没有这样耐心地哄过一个小孩。除了对柳烟凝的感情之外，这大概也是因为他对一气之下失手杀死巧儿一事一直心存愧疚的缘故吧。
“忆儿，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宇文泫摸着柳忆巧的小脑袋，温柔地笑着问，“你是想玩捉迷藏，还是老鹰抓小鸡？”
“宇文叔叔，我们只有三个人，怎么玩老鹰抓小鸡啊？”
柳烟凝笑着插嘴道：“其实三个人也可以玩老鹰抓小鸡，他是老鹰，我是母鸡，你是小鸡……你看，角色是不是刚好够？”
宇文泫笑道：“我就一定要当坏人吗？其实，这些游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玩，随口说的。”
“呵，那我们还是玩捉迷藏吧。”柳烟凝想起宇文泫童年的无趣，不禁涌起几分心疼。
他们玩闹了一阵之后，柳烟凝忽然站起身来。“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我该去做午饭了。宇文大哥，你就在这里继续陪忆儿玩吧。”说着，他转身就要进厨房。
“烟凝！”宇文泫叫住了他，“我和你一起去厨房好不好？”
“……啊？”柳烟凝一愣，“你会做饭？！”
宇文泫笑道：“当然不会了。但就是因为不会，才要学啊。我以后可得自己照顾自己了，是不是？”
柳烟凝想想也有道理，就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就跟我去吧……忆儿，你出去找小伙伴们玩一会儿吧，记得午时回来吃饭。”
“好！爹爹再见！”柳忆巧应了一声，就笑嘻嘻地跑出去。他虽然有时面对陌生的大人会有少许害羞，和同龄人却都相处得很好。
柳烟凝看了一眼宇文泫还赤裸着的身子，道：“宇文大哥，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你那件衣服又脏又破的，不能再穿了……”说着，他就去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件衣服，“这件是温哥
哥的，可能不太合身，你暂时凑合一下吧……”
“不行！”宇文泫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要穿你的！再不合身也要穿！”
“……好好好，那我去找件我的。”柳烟凝只得无奈地又翻了件自己的衣服递给宇文泫，苦笑道，“你啊，比忆儿还小孩子脾气呢。”
宇文泫笑笑，也不答话，三两下穿好了衣服。“你看，不是挺合适的吗？”
柳烟凝这时才发现，宇文泫已经比以前清瘦了不少，而自己反倒是胖了些，再加上两人上身的身长本就相差无几，所以现他们的身材还真差不多了。他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心酸，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淡淡地应了句：“嗯，合身就好。”
随后两人便来到了厨房。柳烟凝一进厨房，先自顾自地忙活了起来。
“烟凝，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宇文泫可不想一直只干站着参观。
“唔……”柳烟凝看了一圈厨房里现有的食材，思索了一下， “这样吧，我来做这条鱼，你是第一次，就试着弄点简单的素菜吧……你先把西红柿洗干净切一下吧，西红柿很软很好切，但还是要小心别切着手了。”
“西红柿？”宇文泫一脸茫然，“哪里有西红柿啊？”
“就这个啊。”柳烟凝指了指就在宇文泫眼前的几个圆圆的西红柿。
“………………”宇文泫不可思议地盯着它们看了半天，“……这……这是西红柿？西红柿是圆的？！”
“……………………”对于这种就连5岁的儿子也不会问的天真问题，柳烟凝愣了半天，然后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皇上难道以为西红柿是方的？”
宇文泫当然知道他这会儿忽然像从前一样叫“皇上”是为了讽刺自己，板起脸来道：“朕平日吃的西红柿都是御膳房切成片状或者块状送过来的，哪里知道它们是圆的还是方的？！”他也故意把称呼改回了“朕”，与柳烟凝针锋相对。
柳烟凝见宇文泫一边说一边气冲冲地将那些可怜的西红柿在水里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