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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文帝十七年,冬月十八,皇帝五十三岁寿辰。
天枢终于又见到了久违多年的弟弟。
“大哥,好久不见。”
或许是近乡情怯的缘故,看到七年未曾见面的嫡亲兄长,天权只唤得一声便再无话可说。
天枢亦是如此,他轻轻抚上天权的头发,细心地为他撩起一缕散落在雪白脸庞的黑色发丝别入耳后,欲要开口却只是张了张唇,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兄弟两个就这样静默无语地对持着,直到跟在天枢身侧的朗儿不甘被忽视地扯着天权的衣袖,撒娇道:“四皇叔,抱抱。”略显尴尬的气氛才暂时得以化解。
天权弯下腰,抱起朗儿,怜爱地亲了亲他的小额头,温柔地笑了笑,“你这小家伙,几天不见又沉了些,再长下去皇叔可要抱不动咯。”
“那朗儿以后不要吃饭了。”天权本来是在开玩笑,朗儿却信以为真,连连嚷嚷起来,“皇叔不许不抱朗儿,不可以……”
“呵呵——”天权不禁开颜轻笑,“那可不行,会饿坏我的小朗儿的。”
看着天权和朗儿其乐融融的情景,天枢素来凛冽的目光透出些许天权不曾见过的温柔,半晌,方幽幽道:“喵喵,你长大了。”
记忆中的天权从来就不是那种对小孩子会有耐心的人,他的世界除了他自己谁也进不去。可是现在,看着朗儿和他亲昵无比的举止,天枢心里洋溢起一种名为“嫉妒”的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
天权抬眼笑笑,没说什么,抱着朗儿和天枢并肩走进即将举行寿筵的清安宫。这般情形看在外人眼中正是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韩王天权也就自然而然地被人们划入了齐王党一系。
原来,朝中有齐王党,楚王党,更有嫡皇子党,局势堪称云诡波澜。
文帝近年疏于管理朝政,权力早已被几位皇子瓜分。朝廷六部之中,兵部、刑部是齐王天枢的势力,工部、礼部、户部为楚王天璇所掌,吏部尚书宁熙是宁皇后的侄儿,又娶了五公主玉衡为妻,自然归心于七皇子摇光。
齐王党兵权在握,朔州玄字营哗变之事一出,征北将军赫连景天连夜呈上三封请罪书,告罪请辞。文帝虽知苏锦程是贺兰陵的得意门生,但是逝者为尊,神威将军贺兰陵毕竟已是盖棺定论的人物,赫连景天治军不严的失察罪名终究还是坐实了。
允了赫连景天辞官归乡的奏折,文帝随后就将朔州“青、白、朱、玄”四营交给了天枢,命他严加整顿。若是算上他妻兄车骑将军贺兰诚介手中的明城“肖、易”二营,王朝北方边境线上的三十万兵马都可以算得是在齐王手上,胤文帝对天枢的信任由此可见一般。
楚王党也非等闲之辈,天璇天份极高、文武兼备,自幼深得皇帝喜爱,以为诸子中唯有他最酷肖自己,再加上右相沈雅致,御史大夫上官桀等重臣支持,实力不可小觑。
至于嫡皇子党,眼下虽然是不显山露水,却也不是好相与的。毕竟,在摇光的身后,有着自王朝开国以来屹立七十余年不倒的宁家。
而今文帝诏命天权接管原本隶属天璇的户部,意欲何为?天威难测,圣意难断,无人敢妄加断语。但不争的是,齐王一党的筹码增加了。
膝下儿女欢聚一堂,纵使知道,他们的关系并非此时表现的这般亲密和睦,文帝心中还是欢喜的。
筵席上,胤文帝当场公布了天权和若离的婚事,除了君妃,众人皆是大惊,就连天枢也不例外。因为莺儿、枭儿的关系,天权在赫提的那些年,天枢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知道他和雅尔海晴间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他们有过一个美丽可爱的小昭阳,况且若离又抱着那般心思,因此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当然,被吓到的不止天枢一个,天权同样惊诧不已,直到坐在他身旁的天枢轻扯他的衣角,他才起身来到座前,双膝跪地,重重叩下头去,“儿臣但凭父皇做主!谢父皇恩典!”
然而这还只是开头,文帝后面的话更是让人浮想联翩,他看着天权,许久才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道:“天权,成亲之后自不比从前,无论家事国事,都要替朕担负起如许重任,心里也要时刻记着朕对你所抱的期望。你可明白?”
皇帝一番暗示意味如此明显的话语,不禁让在座所有人都暗暗吃惊,天枢也诧异地抬首看了君妃一眼,看来过去的这些年,他的父皇母妃都反省了不少,想着要弥补昔年的亏欠了。
“儿臣明白!”天权躬身谢恩,道:“儿臣定当全心全意为家国效力,绝不辜负父皇期望!”
“好!好!”文帝满意地笑了,那种带着赞许还有认同的笑容是天权以往从未见过的。而天枢却知道,父皇的转变绝非一时兴起,他想起那年在御书房外偷听到的对话。
深夜,案上的烛火偶尔跳跃着,映照出一个奋笔疾书的身影。突然,文帝放下手中御笔,抬眼望向静默无语的白倾城。
“白卿,依你看,朕这几个儿子的资质究竟如何?”
“回皇上,几位殿下资质聪慧,天赋过人,实乃我大胤之福!”
“那么白卿觉得,这其中哪一个更胜一筹呢?”
“这个……”白倾城思忖片刻,“皇上,臣恐愚见浅薄。”
“朕相信白卿的眼力,但说无妨。”
“几位皇子各有所长,微臣不敢妄下定论。”见文帝眉心微蹙,面色凝重,白倾城踌躇片刻,又道:“然……若论宅心仁厚,体恤苍生之表率,臣以为,当推——四皇子。”
文帝赞许地点点头,看着他满意的表情,窗外的天枢一时错愕,这是他第一次知道,除了憎恨,他的父皇对于那个自幼被漠视的弟弟竟然有着如此殷切的期许,这是他和天璇也没有得到过的。
第四十六章
宫宴刚一结束,天权就和若离相携离去,双双回了韩王府。
天枢则匆匆去了君妃的漱玉宫,朗儿非要跟着他去,天枢拗不过他,只得把他也带了过去。
好在萧雨霏的女儿万俟百合也在那里,正好可以带着他玩,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像模像样地照看着朗儿,天枢放心地进了内殿。
“母妃,这是你的意思。对吗?”天枢紧皱眉头,毫不客气地质问。七年不曾相见,他完全不觉得天权和若离会有再见钟情的可能。
“是的。”君妃冷然颔首,默认了他的说法,“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天枢脸色一黑,锐利的眼神愈加阴沉严厉,“你明明知道的,阿离和喵喵都是各有所爱,你还让他们……”
“飘儿,这话你没资格说。知道吗?”君妃眸色冷冷地注视着天枢,“我知道阿离喜欢过你,我还知道她现在也喜欢着你,但是从你娶了贺兰谨之的那天起,她就只是你的妹妹了,她的婚事你无权过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天枢有些气恼,母妃肯定是故意的,她明知道他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却还有意往上扯,她到底想要干嘛。
“那父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原本和万俟百合在外屋玩的朗儿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他不知道父亲和祖母在讨论什么问题,却在听见天枢的那句争辩后好奇地追问了句,搞得天枢惊诧莫名。
“娘娘,王爷,对不起!”万俟百合紧随其后追了进来,俏丽的小脸写着明显的紧张,忙道:“是我没有看好小世子,我这就带他出去。”
“没关系的,百合。”君妃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都是朗儿太顽皮,不怪你,你把他带出去玩吧。”万俟百合是萧雨霏和万俟轩的小女儿,因着母亲的缘故常年在漱玉宫出入,君妃没有女儿,故而对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格外疼爱,就是较之昔年的若离也是不遑多让。
“谢谢娘娘!”万俟百合抬眼瞅瞅,见君妃和天枢都没有生气的意思,便牵过朗儿的手,柔声道:“朗儿乖,跟姐姐出去玩吧。”
“哦,好啊,百合姐姐……”朗儿点了点头,也不等天枢给出下文,就听话地拉起万俟百合的手,跟着她出去了。
对于儿子的突然搅局,天枢并不显得意外,倒是万俟百合的温婉乖巧惹得他感慨良多,浮想联翩。他的佳期也有百合这么大了,将近两年没有见面,也不知道小丫头是不是又更漂亮了一些。
“阿离的事我们暂且不谈,那么喵喵呢,他和那小子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让他成亲,这到底什么意思,你要他们以后怎么办?”等到两个孩子手牵着手离开以后,天枢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诚然,他对那个叫做雅尔海晴的小子很不满意,可是喵喵喜欢,而且两个人连孩子都生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偏偏母妃还要硬塞一个若离过去,再说阿离对他又是旧情未忘,真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天枢固然希望若离能够早日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但是,那绝不意味着要随便找个人就把她给嫁出去,尤其是那个人还是天权,早就心有所属的他显然不是能给阿离带来幸福的那个人。
“那你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里?你说啊?”看得出来,君妃对雅尔海晴也是很有看法的,提起他的时候,素来清冷的面容闪过一掠阴郁的色彩,恨恨地道:“喵喵又有孩子了,你知不知道?”
“你说什么!?”天枢诧异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君妃。
“喵喵现在情况很不好,我让阿离过去,不过是想好好照顾他而已。”君妃轻轻叹了口气,转而向天枢解释道,眉眼间透着一点无奈。
“那也用不着让他们成亲啊?”天枢还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这是阿离的意思,也只有这样做才不会有人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你可知道,这件事被你父皇知道的下场?”君妃顿了顿,方继续道:“更重要的是,阿离对尘世早已没有任何眷恋。她说过,嫁与不嫁,对她而言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嫁了,行事会更方便一些。”
“我明白了。”话至于此,天枢激动明亮的眼神终于有些黯淡,声音也低沉下来,那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他终是负了她。
“母妃,喵喵情况如何,真的是很严重吗?”既是若离自己的想法,天枢也不好再多问,只是又询问了一番天权的状况,想起晚间寿宴上见到天权时的情景,他的面色一凝,喵喵那时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是的,不容乐观。”君妃思忖片刻,将天权的情况据实相告,“喵喵现在思虑过重、郁结于心,导致血脉不畅、气血两亏,若不仔细加以调养,恐有落胎之险。这也是我要阿离贴身照顾着的缘故,倘若孩子真的保不住,喵喵的身体只会伤得更重。”
先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在玄字营众人尚未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解决朔州之乱,随后又是不顾伤势未愈,奉文帝旨意在十日内将叛将苏锦程押送回京受审。
天权筑胎初期本就脆弱的身体经过连番的奔波劳碌早已是疲惫不堪、虚弱至极,腹中的胎儿能平安地待到现在也已经算得是命大了。
“他是在担心那小子吗?”天枢揣测道,漂亮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来,如果有可能,他想揍雅尔海晴一顿。
那个该死的臭小子,吃完就跑,不负责任,居然敢在喵喵最需要他的时候玩起了人间蒸发,看他以后怎么教训他。
“也许吧。”君妃幽幽叹道,“飘儿,解决完朔州的事情你早点回来。眼下你父皇对喵喵很重视,以他现在的身体,我怕他会撑不住。”
“我知道的,母妃。”天枢肯定地点点头,保证道:“我会尽快处理好那边的事情,父皇这边就要靠你周旋了,千万不能让喵喵出事。”
“那是自然。”君妃笃定地笑笑,又嘱咐道:“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失去的永远都是最珍贵的,早些年,因为女儿的早夭,她和文帝都对天权采取了漠视的态度,因为他的存在,总是会一再提醒他们,如果没有他,也许他们的女儿就不会死。
后来,天权只身去了伽蓝草原,整整七年音讯全无。他们开始反思,也开始后悔,就因为他们的偏执,因为他们的迁怒,那个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