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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乱之许你来迟-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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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南,天气越暖。
  到了潍城的时候,貂毛的大氅已经用不上了,幸好母后早有准备,备好了湖绿的春衫,看着颇有生气。
  按照规矩,皇叔是开了城门来接的。
  听到下人报了,掀开轿门,一抬头,便看到那个人。
  高头大马,银甲辉辉,眉目之间那般张扬的戾气,压也压不住。
  一瞬间,我听到有东西在心底剥落的声音,好像所有在平都的雪地里错过的□,刹那间都从心底涌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你避无可避的劫数。
  我不知道我们对视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钟,或许有一辈子那么长。最后,身边的随从提醒我,才慌忙行礼。之后繁琐的礼节都免了许多,随行的礼官早就接了父皇的暗示,说是皇叔随性惯了,莫要添麻烦。
  整个过程之中我都浑浑噩噩,皇叔言行之间都是按照礼数来,恪守本分也极为生分。唯有至始至终,从不逃避对视的目光,坦然看着,目光清冷。
  最后离开之前,皇叔突然对我说,记得父皇年轻时,也有一件湖绿的衫子,我穿着,很像父皇。
  我想母后为我准备这件衣服的时候,也许就是抱着让皇叔念及故人的心思,突然之间,我便很想换一件衣裳,一件穿起来,不再像父皇的衣裳。
  之后我便开始想,大概皇叔眼里看着的,不是我。
  就像父皇叮嘱我的那些话,也不是对我说的一样。
  接下来都是例行的行程,三日后才得了空,想着父皇的嘱咐,忙打发了下人,亲自抱着木罐子去找皇叔。
  皇叔在后院,下人都在院外候着,让我单独进去。
  此时,方才想起父皇说皇叔院里的桃花开了,不知那让父皇念念不忘的桃花,该是如何景色?
  抱着木罐子进了院子,原本以为会有满院的桃花,缺不了入眼的唯有一座小亭,一方小池,临池一株桃花,花开灼灼。
  皇叔站在桃花下,手上拿着斧子,看着我也不招手,也不笑。
  我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傻,因为明明只有两个人,我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喧闹不安。
  皇叔接过木罐子,看也不看,然后随手扔进一旁的小池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木头做得,居然浮沉几下,便真的沉了下去。
  这一刻我才想起来,宫里面曾有一个趣谈,说父皇年幼刚回宫时,身体极为不好,不愿吃东西,便是吃了也吐出来,几近丧命。皇叔便偷偷出宫,就那么消失了一个月才蓬头垢面得回来,私自离宫自然是不免受了重罚,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皇叔带回来的,便是沉檀寒木,这沉檀寒木其实也不是木头,却是生在寒潭地下的一种奇物,黝黑无味,入水便沉,用它做成的器具盛装食物,可令食物美味倍增,且有舒经活络增人精气的作用。
  只是这沉谭寒木却极为难寻,别说找不到那长着沉檀寒木的寒潭,便是知道寒潭里有,一般人也不敢下去。也不知皇叔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是如何寻来的。只是当时众人都传言这奇物如何珍贵,父皇又是极其珍惜,从不显于人前,便以为是如何奢华贵重的器物,便未想过,居然是如此粗糙普通。
  后来我才猜想,只怕那个木头罐子,是当年皇叔自己雕琢的吧。
  大概对于父皇来说,让食物变得美味的,不止是这寒木的效用,更是皇叔那一份真挚而勇敢的心意。
  那一天,我没有为父皇讨到桃花梅子。
  皇叔当着我的面砍掉了桃花树,然后冷着脸道,檀木已沉,花开不再,往事已定不能改,日后莫再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株桃花,是当年皇叔从平都来潍城,唯一带着的东西。
  传言这桃花原本是长在重晏宫,后来重晏宫走水,其它的花木都烧死了,唯有这一株桃花活了下来,之后父皇继位皇叔被流放,便被皇叔挖出带来了潍城。
  虽然桃花树没了,但是皇叔随手折了一支桃花给我,没有说话,也不解释。
  拿着桃花那一刻,明明只有一支,我却觉得满目绚烂,似乎整个□都被交到了我手上。看着眼前这个炫目的人,明明没有表情的脸,却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如此生动。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没有得到桃花梅子的父皇,真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献给小糖糖童鞋的一章,感谢一直以来对偶的支持和喜爱~~话说写完之后一看,总觉得这番外写的,也忒文艺了点o(╯□╰)o希望糖糖喜欢……



     ☆、入关

  若说不入平都不知人世繁华,那不进边关便不晓人间疾苦了。
  原本对于边关的苦寒,来迟心里已有所准备,但是眼见了满目萧索的景色,废弃颓败的村庄,还有穿着破烂衣服又黑又瘦在泥地里玩耍的幼童,心里便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触来。
  自己曾以为离了那落风馆,日后再出了那皇宫,便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自由天地,可是这世上都是乱的,自己又从哪里找一个世外桃源出来呢?如此一想不免难得得悲观起来,加之之前一直情绪低迷,更是觉得郁郁不乐。
  正想着,便听到一阵马蹄声,马车便停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来迟疑惑,行程是早就定好的,一路自是不会随便停靠,而按照行程应该明日才会到。
  “回太子殿下,有一队轻骑过来,举的是康大将军的军旗。”顿了一下,回话的人似是看清了来人,猛的激动大声道:“康,康大将军也亲自来了!”
  康大将军指的自然是自己的那个舅舅了,按照规矩皇家子嗣或者朝廷重臣来边关,主将出城迎接也是有的,但是自己这距离汴城还有一日路程,身为主将便亲自来迎接,便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当然,除了因为自己是太子以外,自己这个亲外甥的身份自然也是极大的因素。想到这里,来迟便猜测自己那个母后只怕早就来信了,倒是给自己把道路铺得妥妥的。
  既然这舅舅给了自己这么大的面子,自己自然是要表示一下的,来迟掀了车帘下了车,果然见到一骑马队到了眼前,其中最为显眼的自然是行在最前面的那人,一骑黑色的骏马,衬着那一身银白的盔甲,大红的披风张扬,一手提着一杆红缨枪,便是看不清那人容貌,这浑身透着的飒爽之气,仿佛带着这边关黄沙的萧瑟之风,便是一般人如何都学不来的。
  黑马在车队前三米处骤然停下,马上之人一跃而下,摘了头盔大步走到来迟跟前,半膝跪下朗声道:“臣,蓉西康,恭迎太子殿下!”
  那随行的人也纷纷下马,整齐跪下齐声道:“恭迎太子殿下!”
  “将军怎可如此大礼!”这架势,哪里是久居平都的人见过的,便是来迟也是一愣,慌忙上前将蓉西康扶起来道:“父皇派我前来是给将军做小兵的,哪有向着小兵行礼的将军,兆彦愧不敢当!”
  “哎,我也是说不要这样,偏偏我那军师非说什么君臣之礼不可废,如今既是你开了口,倒是省了我去和他争论了。”蓉西康也不虚与委蛇,顺势站起来,他身材高大,比起来迟来高了一个头,伸手在来迟肩上拍了拍大笑道:“你小子今年有十六了,怎么还是这么点小个子,难怪说自己是小兵了,哈哈哈!”
  来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家舅舅在打趣自己,偏偏与那种笑里藏刀的话说方式不一样,他说话的表情和语调丝毫看不出来讽刺味道,倒是和那种长辈善意开小辈玩笑一般,透着一股亲昵和友善。
  来之前因为所听闻的都是康大将军如何英勇善战,就以为应该是个性格冷酷杀伐决断的人,如今眼前这个眉目俊朗,一圈络腮胡子更是添了几分沧桑,可那眼神却是和善亲切的,言语之间更是大大咧咧,若不知道这人是个将军,定会以为是那个乡下放牛的粗野汉子了。
  因为受到的震撼太大,一路上一直低迷的心情倒是散了大半,更不要说这舅舅自来熟得将他的爱马让给子了自己,自作主张得和自己比赛骑马,来迟本欲拒绝,可是这舅舅一口一个是男人就要骑马,马车是娘们儿才坐的玩意儿,将他到嘴边的拒绝硬是给憋了回去。
  之前来迟也是学过骑马的,可是那最多也就秋猎的时候显摆一下,还是在那种平坦的林子里。如今这边关的石子路,马蹄带起的灰尘就能糊一脸,而这将军的马和那将军居然是一个性格,一听到吆喝便撒欢尥蹶子猛跑,根本就不停,硬是把来迟剩下的一半郁闷给颠得没了影子。
  就这样一行人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了,留下太子的车队慢悠悠晃着,而来迟明明预订明天中午才到的路程,硬是当晚就进了城。
  原本以为这一路已经够折腾了,可是没想到进了城,来迟才知道自己这个舅舅是多么的不靠谱。
  别的不说,一路上遇到那些像是看猴子一样的群众,自己的舅舅一路挥手打招呼一路傻笑。后来身边的将士好心解释了才知道,因为这里是守关的边城,许多人一辈子都在边关当兵,这些人的家眷便都在此定居,所以这汴城除了一些商贩,可以说是十户九兵,结果就是自己这个素来和将士打成一片的将军,也和这些家眷们打成一片。
  直到抵达了最后预订的宴请太子的场所,看着眼前那个明显和边城气氛不搭的朱红色建筑,以及空气里飘着的劣质香粉味道,加上那牌匾上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窑子”两个字,来迟对自己这个舅舅最后一丝的敬仰之情也胎死腹中了。
  “来来来,舅舅带你见识一下咱汴城一绝!”蓉西康笑着拉着来迟进了门,然后自然有老鸨笑嘻嘻迎出来,这窑子虽然名字粗俗,外面看起来不似平都的华丽,可里面的布置却是极好的,中间有专为歌舞准备的花台,一圈摆着十几张桌椅,喝酒的汉子和穿着暴露的歌姬舞姬,龟公来来回回招呼客人,所有人都咋咋呼呼的,倒是显得极为热闹。
  不过对于这种热闹,来迟是打心里不喜欢的,总是让自己想起在落风馆的日子。这世上的妓子,哪一个不是过着当面笑背面哭的生活,这种看似热闹背后的凄惨,即便是离开了落风馆也深深烙印在来迟的意识里,让他极为排斥。
  好在自家舅舅还没有没谱到极致,事先预定下了厢房,等一行人进了厢房的关上门,来迟耳边才好不容易清净下来。
  可是,一抬眼看到一桌酒菜,以及站在酒桌边的七八个穿着薄纱举止轻佻的女子,来迟又觉得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相比于威风凛凛的冷面将军,我更喜欢二货将军这个设定,o(╯□╰)o作者口味很奇怪!



     ☆、引荐

  “来来来,都坐都坐!”蓉西康拽着来迟径直走到主位上,一旁的花娘自是人精,亲热热得就贴了过来,剩下的也拉拉拽拽着其他的武将们坐了,只有随着来迟过来的两个贴身公公,一脸惨青得立在一旁,看起来分外可怜。
  “舅舅……。”来迟苦着脸,推拒着裸着胸前一片白硬是往自己怀里凑得花娘,委委屈屈向着蓉西康求救。
  只可惜蓉西康一手搂着一个花娘正乐得没眼没牙的,完全无视了来迟的窘境,指着几位随行的将士给来迟报了名字,便笑嘻嘻得站起来举杯道:“兄弟们,今儿这场酒大家放心喝,本将军买单!”
  那中间有个最为黑壮的,满面络腮胡子,本来老实的面向却长了一对三角眼,看起来便添了几分猥琐的感觉。嘿嘿一笑斜着眼凑了花娘的手喝了一杯酒,打趣道:“将军这话,月娘可是允了的?”
  来迟记得这个说话的叫蓉西彪,在皇后给的关于这边人事的札记里就有写这个人,他爹当初因为犯了事被流放到蓉西家老爷子的军队里做军奴,因为后来在战场上替老爷子挡了一刀救了老爷子一命,便被招到帐下脱了贱籍成了亲兵,后来生了蓉西彪又求老爷子给他赐了姓,算是蓉西康的家臣。
  这蓉西彪嘴里说的月娘,是蓉西康的正妻,家里自小定下的,原本这蓉西康也是个乖戾的,对于家里定好的亲事死活不依。后来被老爷子抽着拜了堂,可硬是在洞房之夜门都没进就骑马去了军营,连夜带着兵戍边去了。
  要是寻常女子,遇到这事哭个三五天还是轻的,便是三丈白绫吊死都是有可能。可这月娘也是个硬气的,盖着盖头就上了马车,一路追着蓉西康的马跟到了边关。按规矩寻常女子可是不能到兵营的,月娘就这样闯进去了,当场放下话,若是蓉西康娶自己,自己便做为家属跟着戍边。若是不肯,自己也是没脸回去的,就按照军规把自己当做是私闯军营的女子当场斩了算了。
  那蓉西康也是被这女子的气势吓到了,豪气一上来就揭了盖头,这一揭便是认了这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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