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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垣焕说:“他有喜欢的人。”
于是好似明白了对方的难处,宣于静央生出了无奈的唏嘘:“是么,那便只能徒生悲伤了。”他定了定,后又笑言:“其实你方才说有喜欢的人,我还有一时以为,你在说鸣蝉。但听下去,又觉得不像。”
“鸣蝉?”辛垣焕不禁破出一点笑声,“鸣蝉与我,亲如兄弟,但也别无其它。”
“但他看你的眼神,与看他人,分明不同。况且他平时……不是很爱黏着你么?”
辛垣焕说:“他年纪还小,爱黏人倒是正常。”
“可他似乎只黏着你。”
“同是门客,自然与我亲近。鸣蝉难道还能黏着三公子不成?”他忍俊不禁。
然而宣于静央的神态却有些认真。
“……真的?”
辛垣焕见了他的模样,不由得问出一句:“长公子在担心什么?”
然而那句话,让宣于静央倏地愣了半晌。
他忽而有点面红,然后眼神开始游离:“不……我只是……有些好奇。”
之后宣于静央又问:“那……你之前喜欢的那个人……你……还没有忘掉吗?”
辛垣焕略略敛眉,无奈地笑:“似乎没那么容易忘掉。”
宣于静央觉得自己的心正在微微紧缩。
他觉得再问下去,未免不太适合,但心里却莫名地忐忑,感觉有什么,正揪心不放。
“是个……怎样的人?”
辛垣焕凝视着眼前的人,清淡地笑,将躁动的情绪利落地隐藏着:“很干净,很温柔。有时……有些忧郁。”
宣于静央没有反应过来。
“是么,原来你喜欢温柔的人……”
辛垣焕笑笑:“因为温柔……会噬心。”
“噬心?”
“心越冷,就越喜欢温柔的东西。”
听了那话,宣于静央须臾便笑:“所以说,你的心很冷?”
“难道长公子觉得不是?”辛垣焕疏离地支起唇齿间的笑容。
“不,你分明很……”
正这么说着,他披着的长衣,突然从肩上滑了下去。
于是两人都下意识地伸手去拾。
俄然,两个俊美的面庞,便离得很近。
依然是不在意料之中的接近,在两人的罅隙间生出了迷乱的暧昧。
他们突然静止在那里,谁也没有后退,只是始终有些诧异而又迷乱地看着对方。
面颊贴得太近,含吐的呼吸芬芳如兰。
心,不觉就乱了。
他们不由得,便忆起在后山上,两人密不可分的缠绵。
精神有些恍惚,此刻在眼神的交递中,徒生出乱了分寸的暧昧。
宣于静央深深地看着他的眼,之后眼睫微微抑下,眼神轻悄地滑过了他的唇。
蓦地渴望亲近,于是他浅浅阖上了玄色的眼,带着兰息,将淡淡开着的唇送往他的唇边。
就在将要触到那一隅的柔软的时候,辛垣焕倏地将脸转开。
他那时的举动令宣于静央猛然惊醒,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以及这种举动究竟有着怎样的暗示,是故霎时间,便涨出了满面红霞。
辛垣焕冷淡的反应,更是令他顿生局促。
这时,宣于静央听到耳畔传来了对方平静得刺耳的低沉嗓音:“长公子不是说……离开后山,你我就把所有的事忘掉么?”
宣于静央将视线移开,回避着他的目光:“嗯……是啊。”
那种自作多情所牵引出的内心的窘迫,令他无处逃匿。
那的确是他自己说下的话,落下的言辞,定下的约契。然而他自己,却似有一时,假戏真做。
是故突然觉得,心正在蜷缩,有某种奇异的触感,正莫名难受地在心间攀爬。
辛垣焕认真地看着对方颦眉而面红的样子,唇角翕合,想说什么却没出口。
他拾起坠落在地上的长衣,轻轻拍了拍,然后将它重新覆上了他的肩。
“对不住……我忘了……”长公子目光黯淡而含伤地,低声说,“我忘了你心里有没忘记的人……”
这一次,反而是辛垣焕被他的言辞惊在了原地。
他没料到对方居然生出了这样的,令他难以周全的误解,是故没有多想,开口便说:“长公子,臣……”
然而他没有打算去听他的回答。
“我该继续批阅文书了,你下去吧。”宣于静央将头转了过去。
辛垣焕静默了片刻,终究未再出言,于是合袖一躬。
他起身退去之时,亦没有再去望宣于静央紧蹙的眉眼。
这种不合时宜的暧昧不清,在不恰当的时候,让彼此的心,越来越乱。
分明彼此都明白,这种郁结的感情,镌不下任何完美的结局。
第48章 婚宴(一)
俯仰之间,已是长公子大婚之日。
三个月的匆忙准备,终将在这一日走向完结。
举国欢庆,四处尽是红丝垂绦,宫内宫外一片热闹欢欣。
晨时,流莺啼转。辛垣焕去谒见宣于静央时,他见对方正在宫人的簇拥下,更换着红色的喜服。
他容貌清俊,身姿挺拔,面上着染着一如既往的温雅微笑,只在眼波深处,卧着一抹难以察觉的静默的忧伤。
是时见他来了,他回身便浅淡地笑,容颜纷然如昨:“焕,这样可好?”
他执起双袖让他端详自己的模样。
时辰虽早,日光却烈,逆光而立的他让辛垣焕微微迷了眼。
他只打量了一眼,便淡然笑着说:“甚好。”
他接着,又恭顺地垂眸而笑:“长公子本就温润如玉,文质彬彬,气度不凡,如是这般,纵是天下的新郎,又如何能与长公子相比”
宣于静央听了,用同样浅淡的笑意回应着他:“别说这些没来由的客套话,在我听着,直如取笑一般。”
辛垣焕轻声而笑:“臣是在真心赞美长公子,怎会是取笑?”
宣于静央没回答,而后轻声落言:“这是你最后一日在我身边任职,我不想让你如此劳累……有些事务,分派下去便好。你之前所做的,多是在协助奉常总领此事……”宣于静央笑得很淡,轻轻暼过眼去,问道:“如何……?你今日打算按之前的准备,继续负责安排宫内事宜……还是选择轻松一些,一直跟着我?”
“一直跟着长公子?”
他颔首,从唇角捻出一抹淡得难以识别的笑:“比如……随我,到宫门处接亲。”
辛垣焕愣了一下。
他读得懂太多的人心,却有时,完全不明白那个温雅的男人在想些什么。
但这也许是因为,宣于静央并不知道,让他去亲自试探樊川以确定新娘人选,以及让他陪在他身后去迎接新娘,对他而言,有着什么样的意味。
也许那只是长公子的无心之语,但辛垣焕觉得,他无法想象自己亲眼看到宣于静央面带微笑地,伸手从花轿中将那披着盖头的娇小女子迎下,温柔地牵住她的手,接受着百官的朝贺,一路走向宫中的场景。
要他跟着他,眼见这一切?
他倒更愿去一个远离他们的地方,不去看他们着一袭红衣出双入对的,那宛如一双璧人的样子,不去听那些臣子的高声朝贺,不去假意欢笑地亲口对他们说:“臣祝长公子与长公子夫人鸾凤和鸣,白首偕老。”
他虽素来隐忍,却不想触及隐忍的底限。
他亦不想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年仅十四岁的女孩生出莫名的嫉妒之心。
强颜欢笑了许年,总该学会放过自己,哪怕只有一回。
一次就好,至少今日,他不愿去眼见那一切。哪怕就发生在身边,哪怕只在几重宫门之外。
他的新娘是他亲自替他挑选的,试探之事,是他替他去完成的,而他的婚事,也是经由原本毫不相关的他,去亲自打点的。
够了,已经足够讽刺。
从五年前他亲眼见了他与青的甜蜜,直到两年前见到他在青死去之后的痛不欲生,乃至后来他对亡者的日日挂念无法忘却,他就一直在心底确信着,这不是事外的他能够去插足的感情,哪怕那人已死。
更何况后来,又出现了鲤。
听到他将那袭深衣送给鲤的消息的时候,他顿生惊诧。
他不知道宣于静央在想些什么,他们彼此捉摸不透。
但他想着,也许,也许有一种可能。
一直攫取着他目光的那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了罢。
至少他看得出来,鲤喜欢他,那个温柔如水的长公子。
就像他自己一样,因为心冷,所以,会去不自觉地贪恋如玉的温柔。
果然没有他插足的余地,这种注定溃败的感情,他也并不打算去涉足。
因为他很早便选择放过自己,他不打算辜负整整五年来恰如其分的隐藏。
奈何,他却不放过他。
心中滑过无数的思想之后,辛垣焕神色疏离地合袖道:“臣这边,还有不少事务需要打理,临时分派给他人,只怕会出意想不到的乱子。今日既是长公子大婚,那末即便是细小之事也绝不能马虎,所以臣还是暂留此处为好。谢过长公子。”
听到意料之中的拒绝,宣于静央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只是……如此一来,今日你我恐怕几乎没有相见之时。”
“夜宴之时,臣有幸在场。届时,臣再亲自敬酒,恭祝长公子的大婚吧。”辛垣焕垂眸,恭敬地说。
他听了,笑得很淡,宛如清亮的水流淌过白石。
“既如此……你去罢。”
他犹自垂袖,低眉退出,将神色半掩在拱起的长袖之下。
那袭红得似火的正装礼服太过刺眼,不由得便让他想起火夜那时,他们四人所穿的红衣。
然而终究不同。
罢了。
辛垣焕已不愿,再去多看一眼。
那一日,他们两人都在折磨着自己,竭力地,不去想对方此时此刻,会逢的正是怎样的场景。
辛垣焕时时布置着琐碎的事,虽则那些细末的事务,本不是非由他处理不可。
他并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其实,他只是在用杂乱的事,硬生生塞满自己的思想,以至于让自己没有胡思乱想的空隙。
同时,宫门处,宣于静央终于等来了他的新嫁娘。
宫人挑起车帘,他含着温和的笑意向她伸出了手。
披着盖头的女孩怯生生地将纤纤玉指伸向他,轻轻搭上了他的手心。
“谢过长公子……”她局促不安,不知如何方能得体,像一株含羞的花朵,在他眼前,怯怯地绽放。
宣于静央清淡地笑了一下,温柔地将她牵了下来。
女孩并不知道,她身前的男子,此时也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与她的相处。
“不必拘礼,”宣于静央细细捻着唇齿间的笑意,良久之后,才终于将两个字吐出了带着温郁笑容的,有些僵硬的唇角,“……夫人。”
夜宴时,百官朝贺。
夜色妖娆,歌舞鼎盛,酒香醇烈。
舞姬们的长袖宛然如蝶,肆意翻飞。琴乐铮铮,飘然而上。
宫中一派明红的繁盛与欢欣。
长公子在宴上,时时挂着面中的微笑,接受着臣子们轮番的敬贺。他并不推辞,总是接过斟满的酒盅,一饮而就。
是故杯中的酒,深了又浅,浅了又深。
辛垣焕在一隅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片刻不离。
后来他终于不愿看他不停饮酒的样子,缓缓上了前,恭敬地垂袖道:“长公子,少喝一些罢。”
“今日是我大婚,怎能不喝酒助兴?百官竞相朝贺,我又怎能扫了大家的兴致?”宣于静央满不在意地笑着,对他说。
“更何况……大婚,一生只有这一次,正妻,也只有一个。”他不知是否醉了,突然无端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辛垣焕微微扬起眼角,看着他。
“所以长公子更应少饮一些,夫人还在寝宫等着与长公子,于吉时的合卺之礼。”他突然这么说,言辞之中几乎不带任何能够辨识的情感。
宣于静央的笑突然僵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那个恭敬地垂首,将半张脸隐藏在拱起的长袖之下的男人,不由得有些恼地唤道:“你……”
宣于静央说着,突然将头调开,有些忿忿地蹙额,难忍地咬唇道:“你为何总……”
这当此时,有人在宴享之上显出了身姿,霎时间,惊动了四座。
第49章 婚宴(二)
少年着一袭紫色的长衣,随着宣于宴的身影,出现于众人之前。月光下,那俊美的容颜如雪一般淡淡拢着静默而柔软的光,单薄而空灵的身姿,仿佛在幽谷中绽开的兰。
他眉眼紧蹙着,蕴着不散的忧戚,将那张太过美丽的脸,染得过于清冷。
与故去的二公子宣于惑相似的容颜,太容易攫取众人的眼光。
而在群臣之中最为惊骇的,莫过于靳氏大夫,靳于息。
出于此前之事,众人已知祁氏尚有一子存活于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