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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入松没有听见答案虽然有些不放心,可上下眼皮交战了片刻,终于粘在了一处,不多时便发出了细微的鼾声。江照晚默坐了一会,一转头看见他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忙伸手拉过被子替他轻轻盖上。踌躇了片刻,随手把信往柜子上一放,自己也躺了下去。
感觉到有人靠近,迷糊间风入松伸出手臂搂住了他,又把头埋在他柔滑清香的发间,随即唇角露出一丝安心的笑意。江照晚情不自禁在他唇角落下一吻,然后换了个较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渐渐沉入了梦乡。
月亮上来了,银白色的光透过窗纱静静倾泻在青色的帷帐上,深深浅浅的青,象是岁月长河里的水,浅色的是欢乐,深色的是忧伤——世间的故事总是悲喜交织的。
窗外忽有一阵风刮了进来,一张信纸在半空中上下盘旋了片刻,最后落到了地上。丝丝缕缕的月光洒在上头,隐约可见抬头那一行字——无忧散解药配方。
(完)
番外
卧房窗户下便是一条河,风歌雪躺在床上坐月子的时候,每日里都靠听窗外竹篙撑水“哗啦啦”的声音打发时间。偶尔还听见几声船家的吆喝,惊起水鸟掠过水面,掀起淡淡的涟漪。听久了她的思绪总在不知不觉间飞到过去,并不遥远,却恍若隔世一般,象是一个梦,梦里涟漪阵阵,最中间一圈是残阳如血,刺得她眼里心里生疼。然而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却是云淡风清,连河水也成了面镜子,悠悠苍穹倒映在其中,朵朵白云成了皎洁无瑕的雪莲。
如今燕风已经满四岁了,整日里叽叽喳喳缠着她说话,她再没时间去多愁善感。时光不经意间流逝,成了窗外的长河,只是那河水换做了燕风清脆稚气的欢声笑语与燕山亭温柔注视的目光,一波一波湮没了她的全部思绪。
她觉得自己该是幸福的罢——只因为没有不幸福的理由。
“娘……娘……”燕风欢天喜地跑过来一头扑进了她怀里,“糖糖,去买糖糖!”柔软带着奶香的小小身躯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头微微仰着,乌黑的眸,挺翘的鼻,玫色的唇——漂亮到了不近情理的地步。风歌雪低头望着他,不禁有些迷惘:这样漂亮可爱的孩子真是自己生的么?上天怎会如此厚爱自己?
窗外一缕斜阳落在她的明眸里,如水般的温柔满满溢了出来。站在门口处的燕山亭默默望着,渐渐痴了。
隔了一阵他突然回过神来,见燕风还在吵闹,便过来对他道:“这孩子,不是才买了很多糖么?”语气却是明显的宠溺。
燕风摇摇胖乎乎的小手,噘起嘴道:“可是都吃完了啊!”怕他不信,又把上衣口袋底掏了出来,“看,没有了啊!”
燕山亭见他口袋布料上沾着些糖粉和芝麻,果真没有糖了,只得无奈地微笑。燕风又开始在风歌雪怀里扭动起来,“糖糖……糖糖……燕风要吃糖糖……”说着说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糖”从红艳艳的唇角滴了下来,湿了他尖尖的下巴。
风歌雪俯身用手绢帮他擦了,温言道:“那只再吃两块哦!否则牙齿会痛。”
“嗯!只两块!”燕风爽快地答应了,说话间已拖着风歌雪往门外走。燕山亭对风歌雪柔声道:“晚上有元宵灯会,我这就做晚饭,你们快去快回,吃完了好看灯。”
风歌雪浅笑着答应了,一边出门一边戴上纱帽,否则她那张绝色的脸总是会带来麻烦。望着母子俩手拉着手消失在院门外,燕山亭轻叹了一声。虽然风歌雪竭力隐藏着,可她的不快乐还是那样明显。燕山亭知道她忘不了江照晚,却苦于不能告诉她江照晚其实是她兄长,甚至燕风的父亲也是另有其人——既然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期望由时间来让她淡忘一切了。
青石板铺就的小街上有些坑坑洼洼,夕阳的余晖跌落其间,里面的青苔染上了一层金色。西边的巷子口,太阳还挂在墙角处,溶溶的光,轮廓有些不清了。可是等母子俩走过去的时候,太阳忽然擦过了墙角,不见了踪迹。天地之间骤然间暗了下来,惟余天边晚霞的一丝嫣红,然而只是须臾间大街小巷的灯笼便亮了,一朵朵的红黄,如是沉在水底的月。
燕风见母亲缓下了脚步,望着天边出神,他开始不耐烦起来,催促道:“娘,快去买芝麻糖糖,王哥哥要回家啦……”
风歌雪回过神来,见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估计都是吃了饭来看灯会的。想着燕山亭嘱咐自己早些回去,便哄着燕风道:“娘抱着你去买糖好么?”
燕风将头摇得摇浪鼓一般,拍着胸口反对道:“不要不要!我是男子汉,要自己走。小烟妹妹看见了会笑。”小烟妹妹是邻居家小女孩。
风歌雪失笑道:“可是娘不抱你王哥哥就走了,这样燕风就吃不到糖糖了哦!”一面劝说着,一面伸出手去想要抱起他。燕风眼珠转了转,冷不防从她手臂下钻了出去,一溜烟跑远了,边跑还边回头喊着:“娘和我比赛,看谁先到王哥哥那里。”
风歌雪怕他被人冲散了,连忙碎步追了上去。见他弓着身子钻进了王二装芝麻糖的竹筛子下,还朝自己做着鬼脸,她又好气又好笑,喊道:“快出来,小心筛底磕了头……”
“那边有芝麻糖,我去买些来给你吃。”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风歌雪全身一震,不由自主顿住脚步,缓缓回过头去。
不远处卖花灯的摊子边站着两个青年公子,紫衣的容貌清雅,目如秋水,蓝衣的长身玉立,俊美英挺,赫然是江照晚与风入松两人。风歌雪呆呆望着,脑中一阵阵轰鸣作响。怎么会?怎么会?江照晚不是早已死了么?混乱间她伸手扶住巷子的墙壁勉力支撑住身子,才没有虚脱倒地。
因她戴着纱帽,那两人并未留意到她。江照晚朝芝麻糖摊子扫了一眼,淡淡道:“你想吃就别打着我的幌子,我从来不喜欢吃那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呃……我才不想吃。”风入松面上现出羞红色,见江照晚别过脸去不再理自己,便有些沮丧地垮下了肩膀。一瞥间看见身边的摊子上挂着只可爱的桔黄色兔子花灯,他伸手拿了一个,转身对江照晚陪着笑道:“你属兔子对么?我买这个送你。”
江照晚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冷不热道:“要不要我买匹马灯给你做回礼?”原来风入松比他小三岁,正是属马的。
风入松见他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只得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将兔子灯还给了摊主。几个月前他恢复了记忆,因知道自己过去做错太多,一心想要弥补。这几个月来他绞尽脑汁想要哄江照晚开心,可对方总是淡淡的,虽然不能说是疏离,但绝对谈不上亲近,弄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照晚见他满面颓然之色,心中不忍,轻咳了一声后低声道:“那个芝麻糖……我忽然有些想吃了。”
“啊?”风入松立即再度振奋起来,“好好好,我这就去买。”三步并作冲到芝麻糖摊子边对王二道:“这几块我全要了,麻烦你包一下。”
王二笑眯眯拿过一张纸正要将剩下的几块糖包进去,筛子底下的燕风急忙窜了出来,对着风入松嚷道:“讨厌讨厌!这糖糖是我的。”
风入松一怔,随即失笑道:“这糖怎么成了你的了啊?”
“因为我先来的。”燕风理直气壮道,又用手指刮了刮脸,“羞羞羞,大人抢小孩东西。”
风入松撑不住笑出声来,正要逗逗他,江照晚已走了过来,白了他一眼道:“快别闹笑话了,人家都看着你。”然后拿起两块糖俯身递给燕风,“乖孩子,这个给你吃。”
这时忽听见身后有人喊了起来,“哎呀!有人昏倒了!”
江照晚闻声转过头去察看,果然看见一个黄衣女子倒在了地上,她头戴纱帽,看不清面容。“娘!”燕风一见急忙冲了过去,摇晃着女子的身子哭喊道:“娘!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江照晚疾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察看女子脉搏,他粗通些医理,知道她是情绪过于激动所致,歇息一下便好,于是转向燕风柔声道:“我们送你娘回去好么?你家住在哪里?”
燕风见他俊雅温柔,不似坏人,便扑进他的怀里抽泣道:“快点救娘,快回家去找爹爹……”
江照晚抱起燕风小小的身子温言安抚着,又侧身对风入松道:“你抱他娘。”
风入松面露为难之色,期期艾艾推辞道:“我……我不要抱女人……”
“你没抱过么?”江照晚面色忽然一沉,抱着燕风转身便走。风入松见状忙俯身抱起女子快步跟了上去,撞见江照晚回头察看的目光,他连忙陪笑道:“你让我做什么便是什么。”
江照晚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在燕风的指引下没多久到了一个小院子外,燕风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率先跑进了院子里,脆声高喊道:“爹!爹!你快出来!快出来啊……”
燕山亭从窗户看见燕风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青年。待看清两人面貌,他吃了一惊,一闪便到了院子里。风入松瞧见他忍不住失声惊呼:“燕山亭!怎么是你?”猛然间醒悟到了什么,他一把摘下怀中女子的纱帽,那张绝色的面容不是风歌雪又会是谁?
燕山亭来不及与两人寒暄,他从风入松手里接过风歌雪,急声追问他道:“她怎么了?”
“她大概是看见了我们,一时间太过激动才昏过去了,歇息一下便能回转过来。”江照晚解释道。
燕山亭默然点头。几人进屋安放好了风歌雪后江照晚苦笑道:“忽然看见我这个本该在四年前就死了的人,也难怪她接受不了。”
燕山亭蹙眉道:“如今怎生是好?”想到风歌雪醒来可能会怨恨自己的欺骗,心里立时纷乱如麻。
江照晚看出了他的烦恼,于是道:“这事与你无干——当年是我让你骗她的,她醒来我自会向她解释清楚。”一侧头见风入松怔怔望着风歌雪发呆,墨黑的眸子里俱是痛悔之色,他心里不由软了一软,扯了扯他的衣襟悄声道:“你去院子里陪燕风玩一会儿。”
风入松迟疑了一下,终是拉着燕风一声不吭出了房间。待他离开后燕山亭问江照晚道:“你准备怎么解释?告诉她所有真相么?”
江照晚正要答话,这时昏迷中的风歌雪忽然嘤咛一声,片刻后缓缓睁开了眼。
江照晚忙俯身问道:“你觉得好些了么?”
风歌雪却只是怔怔瞪着他一言不发,泪珠从美眸里不断地溢出来,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片刻后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你没死,你没死,我……我以为你死了……我……”想着自己已改嫁他人,一时心乱如麻。
江照晚心中酸涩,却无言以对,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燕山亭见状直起身道:“你们好好谈,我出去了。”
待燕山亭离开后江照晚轻叹着道:“歌雪,其实……其实我是故意让燕兄骗你说我已经死了……你,你怪我么?”
风歌雪闻言一震,猛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颤声道:“你……你……你说什么?……”娇容瞬间惨白。
“五年前我托燕兄好好照顾你,又让他骗你说我早死在火中了。”江照晚静静叙述道。
“不……不……”风歌雪无意识地摇着头,喃喃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抛下我们母子的……”
“我是。”江照晚断然道,他咬了咬牙,又续道:“那夜你不是看见我和入松在一起了么?我真正爱的人其实是他。”
风歌雪闻言彻底呆住。江照晚见她面色惨然,心中虽是歉疚,却只能沉默。不料隔了一阵风歌雪忽然喊道:“不!我不信!我知道你即便是爱他,也不会抛弃我们母子——你是个负责任的人。”她这番话说得极为斩钉截铁,江照晚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风歌雪见他沉默,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仰头盯着他的眼睛哀切地道:“江大哥你告诉我真相好么?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甚至燕大哥也有。这几年我一直觉得他有事瞒着我,问他他又不说,我猜来猜去心里好生难受。到如今你也是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们要合起来骗我?若是与我有关的事我有权力知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