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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早有所料,贺纾依旧听得心头刺痛,浑身发冷,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蓝真急忙扶着他,劝道:“公子,还是回房躺下一下吧,你不要再硬撑了好不好?”
谢云程也吓了一跳,看到贺纾一脸的病容,额角还有伤,此刻无力地靠在椅子里,像一片寒风中的叶子瑟瑟发抖。心里愧疚至极,只怪自己说话太直接。
惶恐不安地道:“公子,末将是粗人,胡言乱语,不足为信,公子不必为此烦忧,千万保重身体!”
贺纾喘息了一会儿,勉强回过神来。虚弱地抬起手摇了摇,低声道:“谢将军,你不必道歉,你说的句句在理,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受我连累,我真是罪该万死!”
他说完,将脸埋进手心里,双肩颤抖不已。
蓝真又叫了声:“公子——”
好一会儿,贺纾抬起头,拭去斑驳的泪痕,道:“行了,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六宇连方阵到底是谁设置的?里面的紫色毒雾解药在哪里?”
谢云程皱着眉想了片刻,还是摇头道:“六宇连方阵是一个神秘的蒙面人指挥铁鹰卫秘密操练的,由于我不是九贤王的人,铁鹰卫对我有所忌惮,布阵之事连我也瞒着,因此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至于那紫色毒雾,我记得铁鹰卫布阵时都会带上面罩。我想,那解药一定在那神秘蒙面人身上。”
“那,我能见到那神秘蒙面人吗?”贺纾问道。
谢云程于是反问:“公子,难道是宁王殿下中了毒雾?”
贺纾难过地点点头,哀求地望着他:“云程,我一定要见到蒙面人拿到解药,求求你帮助我!”
谢云程心中为难,这蒙面人神出鬼没的,上哪去找呢?即使找到了,他怎会轻易给出解药?心里这样想,但看着贺纾楚楚可怜的样子,嘴里安慰道:“好好,虽然他行踪飘忽,我一定找到他,把他带到公子面前,逼他拿出解药。可是,公子,你真的要去歇息了。”
蓝真听了,也一起劝说,贺纾无奈,也觉得自己实在心力交瘁,连站都站不住了,只好让蓝真扶着,送回房去。
贺纾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蓝真站在他身边,过了很久,也不放心离去。看着那憔悴不堪的面容,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消瘦得不似人形,只有那密长的羽睫仿佛不胜重负地垂落在雪白的脸上,纤秀的长眉因为痛苦和忧惧而深深颦着。
此时此刻,蓝真心中难受得揪成一团,他多么希望将这可怜的人儿拥入怀里,紧紧地抱他,好好地安慰他,给他以温暖,为他抗拒厄运,使他重露笑颜……
可是,他丝毫不敢动,只能拼命压抑自己。他很清楚,自己的怀抱并不是贺纾所渴望的依归。他只能将倾慕之情深深埋于心底,然后献出自己全部的忠诚和情谊。
激动得难以支持,蓝真在床边跪下,小心翼翼地拉起贺纾的手,把这纤细冰冷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里,试图将传递丝丝暖意。
“繁衣,繁衣……知道吗?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不再悲伤;我愿为你做一切,只愿你快乐……”
忽然,贺纾的睫毛轻颤,张开了眼睛,望着蓝真,凝视专注,目光蕴藉。微微叹息一声,伸出指尖,碰上了蓝真的眼角,那指尖顿时被泪水沾湿,
“蓝真,你哭了——”
☆、第一一一章 绝路孤魂1 (1430字)
“蓝真,你哭了——”
蓝真一怔,自己多少年没有哭过了,现在掉了泪自己竟然没有觉察。他窘迫地一笑,故作玩笑般的语气,道:“我还不是担心你,谁叫你老是不听话,让我担心。”
蓝真的话音里有深沉如海的情致,表面却平静得波澜不兴,贺纾知道他一直苦苦压抑着自己,心里感怀至深,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怕不慎讲出的话会给引起对方不切实际的希望,最终伤害了对方。
踌躇着,只好将另一只手覆在蓝真手背上,诚挚地望着他,勾唇一笑,那一抹凄绝中有着深深的依恋,尽管那不是爱,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爱,但蓝真已觉得此生于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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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纾感到自己置身于一个冰窖,尽管眼皮还沉重得打不开,意识还是渐渐清醒起来,唯一的感觉就是冷,冰寒彻骨。他一个激灵,不,孩子会不会被冻坏了?想到孩子,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绝望了——
自己全身被捆绑着,浸在一个冰池中,池边一个管道里源源不断地流入初融的雪水,以致池里的水比常温冷上十倍。
贺纾本能地捂住腹部,却惊恐地发现孩子已经半天没有动静了。
“与其担心孩子,还不如先担心自己吧。”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冷得如同这池中的雪水。
贺纾吃惊地回过身来,终于看到了说话的人。
那人在池子的另一端,也像自己一样整个身子浸在水里,脸上戴着一副银质面具,头发很长,铺在水里,像水草一样摇曳。
贺纾一阵毛骨悚然,这人看起来根本就像个……鬼魅。
“你是谁?”贺纾颤声问。
“我不是人,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鬼魅”回答道。
贺纾发现他的唇根本没有动,话不知为何就从他体内飘了出来,贺纾想起,这就是腹语。
贺纾素来不信鬼神之说,断定这根本就是个人,可他干嘛要装神弄鬼,还要将自己虏来……忽然,他想起来了,神秘的蒙面人——
他厉声喝问:“你就是布阵投毒之人?”
“没错!”鬼魅很干脆地回答了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哈——”鬼魅阴骘的笑在空中回荡。
鬼魅终于笑完了,凄厉的话音再次响起:“因为我恨——我恨你们——你,还有赵羽……!我千辛万苦从坟墓里爬出来,一直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为的就是复仇,让你们也尝尝当年我的痛苦。”
贺纾心头一紧,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到底赵羽对你做过什么?”
鬼魅却没有回答,只是一阵冷笑,似乎在欣赏贺纾惊恐失措的样子。
贺纾已经浑身麻木,连唇都发僵了,语不成声地哀求道,“求,求求你,先让我上去吧,我……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有了孩子……”
鬼魅语气里透着不屑,“你这孩子如果受东海神眷顾,他就不会惧怕这区区冷水。连着都受不了,他就是不受眷顾的孽种!”
贺纾惊呆了,“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鬼魅反问道:“怎么?这是宁王的孽种吗?”
贺纾想到鬼魅对赵羽的恨,犹豫着,撒谎道:“不……不是的。”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已闪到眼前,鬼魅手持长剑正向自己腹部刺来!
贺纾惨叫一声,双手死死护着腹部。
只差一寸之际,鬼魅停住了剑,冷冷道:“既然不是宁王的孽种,那就一定是赵顼的,那同样也得死,而且死得更快——”
“不——!”贺纾哀叫,“求求你,别杀他,求求你……!”
☆、第一一二章 绝路孤魂2 (1196字)
又是阴骘的冷笑,随即自己的脸被狠狠捏住,腹语又再响起:“欺骗我的人都不得好死!它到底是不是赵羽的种?说——!”
“是的,是的……”贺纾泪如雨下。
捏着自己下颌的指尖是那样纤细优雅,却像铁钳一般,几乎要将那尖尖的下巴捏碎。“真是绝美的一张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你就凭这勾去他的魂吗?”
贺纾被逼得几乎崩溃了,不敢再说一个字。
鬼魅终于把剑尖移开。
“你到底想干什么?”贺纾心里隐隐猜到了缘由,心里冷得发颤。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死,而是让他生不如死。”鬼魅的声音冰冷阴骘地道。
“你到底是谁?赵羽到底对你做过了什么?”贺纾冷静下来,决定与此人周旋到底,因为只有他身上才有殇思之毒的解药。
“他对我做了什么?”那鬼魂喃喃道,“我告诉你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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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纾已经冷的麻木,连疼痛的感觉都消失了。已经消失饱受折磨的身体异常虚弱,已经无法抵御这雪水的冰寒,渐渐的又失去了知觉。
直到他听到了有人不断喊自己,“繁衣……繁衣……你醒醒!”他努力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潭寒水,正被蓝真抱在怀里,蓝真满眼焦灼,心急如焚地唤着自己。
贺纾头脑里一片空白,茫然地叫了声:“蓝真……发生什么事了?”
蓝真见他醒来,这才松了口气,“我还想问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过离开了一会,回到房中已经不见了你,而且整个府邸都没有你的踪影,简直吓坏了。程将军也派出侍卫到外面寻你了。繁衣,到底是什么人把你劫走的?他们又到哪去了,怎么把你在这里?”
等了好一会,贺纾只是低眉垂眸,一语不发。
蓝真见贺纾人虽然醒了,但疲惫苍白,眼神涣散,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也不再多说,把他抱起来往回走。
回到府邸中,蓝真一直将贺纾送回房中,扶他在床上躺好,正要请秋阳过来,贺纾却开口道:“蓝真,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你也出外吧。”
蓝真劝慰了几句,见贺纾丝毫没有反应,只觉得自己的话是那样苍白无力,只好叹息着默默地离开了。
贺纾根本没有听到蓝真的话,他的心想被噬咬一般疼痛难忍。那鬼魅的声音萦绕不散,重复着一个可怕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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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谢云程刚起床。一个士兵前来禀报,说是贺相请他过去有事商谈。谢云程忙走到贺纾房中,贺纾看起来一夜无眠。开口说出他一个使他深感诧异的决定。
贺纾说:“谢将军,请送我回宫,现在就走。”
“什么?”谢云程迟疑着,“公子,您——真的决定了?”
贺纾漠然道:“怎么,谢将军,你的任务不是将我送回皇上身边吗?”
谢云程忙应道:“是——”
贺纾将一封信放在桌上,对他说:“我们走吧,不必惊动秋大夫和蓝真了。”
☆、第一一三章 路遇贤王 (1355字)
谢云程留下副将守城,带着一部分禁军护送贺纾向京师方向走去。
一路上,贺纾心事重重,只惦记着赵羽,想到赵羽读到自己的离别信后定会恨死自己,越想越是绝望。
谢云程看着他精神恍惚的样子,几次想劝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把话咽了回去。到了傍晚时分,行至离州近郊的官道。谢云程将禁军一分为二,吩咐一名副将带领其中一半继续沿官道前行。而自己则带着另一半人马拐入一条僻静的小道。
看到贺纾不解的眼色,谢云程解释说:“前面离州境内有九贤王的铁鹰卫驻扎。陛下嘱咐我一旦接到公子就立即送往清泉宫,绝不能回京师。”
贺纾明白了,担忧地问:“九贤王没有对陛下怎么样吧?”
“暂时还没有,陛下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君主。但是,绝不能让公子落到他手上,否则——陛下担心的就是这点。”
“谢将军,”贺纾感动地看着他,“谢谢你对陛下忠心耿耿!”
谢云程淡然一笑,“云程定当誓死效忠皇上。”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乃当世明君,虽然一时失势,始终是天下人心所归。公子,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决定离开宁王回到陛下身边,但我确信,您给陛下带去的是希望和勇气,是重振旗鼓的信心。”
贺纾没想到谢云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震惊不已,心中百味陈杂,半晌,久违的责任心终于被唤醒,不觉羞愧。他点点头,坚定地道:“谢将军,你放心。只要陛下不嫌弃我,我永远是他的宰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云程眼中闪出惊喜,敬重地叫了声:“贺相!”
贺纾点头,正想跟他讨论一下京师的危局,忽然,前方黑压压的一大队兵马拦住去路。
谢云程一看,大惊失色,道:“不好了,是九贤王!”
贺纾惊道:“是他本人?他不是在宫里吗?”
谢云程道:“这批铁鹰卫骑着清一色的白蹄黑马,称为‘踏雪无痕’,是九贤王亲自出巡的标志。”
贺纾反而镇定下来,“别紧张,该来的终归要来。我就不信他敢对我用强。”
正在说话间,铁鹰卫整齐划一的队伍已经行至眼前,中间一辆黑木镶金的车辆停了下来。
贺纾和谢云程早已静候在旁,此时便迎上前去,跪拜,道:“臣贺纾、臣谢云程叩见贤王千岁!”
车帘幕被撩开,九贤王走了下来。笑着扶起贺纾,道:“贺相,本王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贺纾毕恭毕敬地回应道:“臣奉贤王殿下之命伴驾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