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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人一身白衣,纵然是随意而坐也掩不住一身优雅风姿。他微微偏着头,青丝肆意流泻,丹凤妙目微微阂起,掩去了灵动流转的眸光,手中的紫玉笛一看就价值不菲,透着淡淡的雅致贵气。
原来不是他……
叶凌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内心涌上强烈的失落,然而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是睡不着,他索性挨着顾流玉坐下,仰头看着星空,静静听他吹笛。
一阵暖意随着叶凌云的贴近散发出来,顾流玉的笛声稍稍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吹奏起来。
叶凌云听过的曲子不多,听得最多的便是韩砚沉的笛声。他并不懂得音律,却觉得这曲子虽然及不上韩砚沉的凄凉萧索,也透着浓浓的哀婉无奈,似乎心事重重无可排解,不像是他印象中顾流玉的风格。
他不禁侧头去看。
顾流玉的脸就近在咫尺,俊逸如玉。
也许是因为月光太过清冷,也许是因为笛声太过哀婉,闭目吹笛的顾流玉纵然风雅依旧,却很少了几分平时的风流意态,多了几分清冽冰冷。明明容色淡淡毫无表情,却硬是让叶凌云看出一股悲哀和无奈,像极了那时的韩砚沉。
叶凌云的心先是一跳,而后一痛。
他俩……本就有几分相似。
外表可以易容,神情可以相似,但是笛声是骗不了人的。
韩砚沉的笛声是往事,顾流玉的笛声却是心事。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满腹心事呢?
叶凌云再次望向星空,怔怔出神。
一曲既终,顾流玉放下笛子,也随着叶凌云的视线向星空望去,几颗寂寥的星子点缀在圆月旁边,冷冷清清。
“有心事?”叶凌云静静地开口。
“……”顾流玉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反问道,“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听到有人吹笛便过来看看。……不愧是天下无双的明月公子,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不会的?”
“……随意吹吹罢了。我不会的东西……其实多得很……”
“……”
“要喝酒么?咱们好久没有举杯对饮了。”
“今天晚上不是才喝过?”
“……我是说我们两个。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咱们经常偷了你爹的酒爬到屋顶上喝,总是把你爹气得要死。”
叶凌云闻言笑起来:“那时候真是……明明不会喝酒,却非要学着大人的样子举杯对饮,没喝几杯便醉得从屋檐上滚到地上,摔得鼻青脸肿。”
“最可笑的是,那时候轻功还一塌糊涂,只好挑个最好爬的屋顶,扶着梯子爬上来——”想到了小时候的趣事,顾流玉的语气也轻松了几分。
“你看这块烂瓦片,好像就是这块屋顶吧?”叶凌云指着他俩眼前的一块瓦片说道。
顾流玉却没有去看那块瓦片,他忽然长叹了一口气道,“小时候喝酒是好奇,现在才知道,酒虽然甜在口里,却苦在心里。”
“……阿玉……”
“……嗯?”
“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
“……还是陪我喝酒吧。”说完,顾流玉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拿出一个羊脂细颈的酒壶和一个羊脂白玉的酒杯。他将酒杯斟满,轻轻啜了一口,然后递到叶凌云面前,“上好的竹叶青,可惜只带了一个杯子,不介意吧?”
叶凌云接过杯子,低头喝了小半杯,赞道:“果然是陈年的竹叶青,好酒!”
顾流玉一直静静地看着叶凌云的动作,待他喝过,又将杯子拿回,望着杯中飘忽晃动的月影,忽然说道:“如果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会怎么办?”
☆、第四十一章 月下笛声(下) (2158字)
“……”顾流玉的话说得不算慢,却一字一字如同敲在叶凌云的心上。令他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顾流玉却似乎并无意等他的答话,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如果明知是不该爱的人,一开始不去爱上就好了,是不是?”
“……”若是人心可以控制——叶凌云无声地看着顾流玉,他依旧没有抬头,正低着头轻轻把玩手中的玉杯。
“可是,若是能够控制的话,也许便不是爱了——”顾流玉终于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夜空,悠悠说道。
若是能够控制……
两个人都抬头望着远方,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叶凌云低低地说道:“……其实,这世上又哪有什么不该爱的人……爱了便是爱了,只要你愿意说给他知道……只要他愿意接受……”
他的声音很低很慢,也不知是说给顾流玉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顾流玉闻言却猛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叶凌云,“当真?——凌云,如果我说……”
他的面容本就俊逸如玉,此时在清冷的月色下更是皎洁冰清,夜风使他的双颊泛起淡淡微红,丹凤妙目中眸光晶莹,定定地望住叶凌云的眼睛,既满含期待,又小心翼翼。
他紧张万分又迟疑不定地开口:“凌云——如果我说——”
叶凌云忽然不敢看他。
这样的顾流玉令他陌生,更令他不知所措。
那双丹凤眼中的灼灼热目光火辣辣的烧得他发痛,令他不由自主想要逃避。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偏过了头,错开了顾流玉的视线。
“……”
“……算了,我们喝酒。”顾流玉见状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一仰头将手中的半杯残酒一饮而尽,又斟了一杯递给叶凌云,“喝。”
叶凌云莫名地感到些许愧疚,依言接过来一口喝尽。
顾流玉看着叶凌云豪放的喝法,不满地撇撇嘴角:“下一口少喝点,我可只带了这么一小壶。”
叶凌云暗暗松了一口气,也调侃地笑道:“请人喝酒的是你,不让人喝酒的也是你——阿玉,我没欠你什么吧?你是故意耍我么?”
“天下间想被我明月公子耍的人可多了去了——”顾流玉挑了挑眉毛,把酒杯塞到叶凌云手里,拿出别在腰间的玉骨扇“刷”的一声展开,放在胸前慢悠悠地摇晃,似乎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让叶凌云不禁怀疑难道方才是他眼花了?
虽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这样的顾流玉无疑更加容易相处,叶凌云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怪异感觉,低头啜了口酒,开始和他天南海北的闲聊。
大概是在方外楼已经喝出了几分醉意,大概是有人一心求醉,没过多久,顾流玉已经醉了七八分,一个不稳地从屋顶上斜滚下去。
叶凌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将他捞了回来。
刚刚扶着他坐稳,叶凌云一放开手,他便又歪斜着向下滑去。
叶凌云无奈,只得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顾流玉立即主动往叶凌云的怀里靠了靠,甚至将脸埋在叶凌云的颈窝。
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随着他的偎近不断传来,夹杂着幽幽酒香的呼吸热乎乎地吐在叶凌云的耳边。
叶凌云不由有些不自在,他轻轻地推了一下顾流玉,唤道:“阿玉?”
顾流玉低低地“嗯”了一声,将身子偎得更近一些,然后伸出一只手环住了叶凌云的腰,“美人……”
“……”
叶凌云无奈地抱起顾流玉,翻身下房。
他们坐的这个屋顶正是顾流玉客房的屋顶。
叶凌云将顾流玉放在床上,弯腰为他脱下鞋子宽了外衫又盖好被子,便想转身离开。没想到顾流玉却死死地搂住他的腰怎么也不肯放,口中还一直模糊不清地叫着,“美人,不要走……”
亏他今天晚上还一直为他担心,怕他为情所困。
叶凌云无奈地揉揉额头,一根一根把他的指头掰开,然后放进被子里,掩门而出。
他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到床上的顾流玉悄悄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明明暗暗。
因为夜里睡得晚了,第二天叶凌云直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床。
思前想后,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顾流玉,便打算去看看他。
刚刚走出自己的院落,便看到顾流玉斜倚在长廊上正望着花园出神,玉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掌中轻敲。
他顺着顾流玉的视线看去,只见剑光点点,一个桃红色的窈窕身影在一片绿草芳茵之中翩翩舞动,原来是正在练剑的苏想容。
他心中一动,故意咳了两声,然后走上前问道:“在看什么?”
顾流玉回过神来,收回视线,懒洋洋地说道:“没看什么。你去哪儿?”
叶凌云也不欲点破,笑道:“怕你昨晚喝得太多,来看看你。”
“我没事儿。好久没和你喝酒了,一时开心而已。”
“……”既然他不想再提昨夜的话,叶凌云自然更不想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好办,什么时候想喝酒了,和我说一声就是!”
顾流玉瞟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道:“现在放心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叶凌云微笑道:“好。那我去向爹请安。这么迟了,但愿他不会发火。”
“嗯。赶快去吧。”顾流玉一直目送他走开,眼中又浮上一层淡淡的无可奈何,直到他的身影远得看不到了,才调转过头来,继续望向花园里的苏想容,低低地叹了口气。
☆、第四十二章 莫可奈何 (2066字)
叶凌云前去给叶青阳请安。
叶青阳正坐在书桌后擦拭青冥剑。
这把剑从少年时代就陪着他出生入死,纵横江湖。这些年来虽然他已经淡出江湖,武功却从未落下,对这把剑更是日日擦拭从不离身。
剑锋三尺,泠泠如水,想到当年快意江湖的日子,他不禁轻吟道:“怒马入江湖,鲜衣踏风流——”
这是当年三人结拜时沈陌白长声吟诵的句子。
三个少年策马高歌金樽对月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一转眼,却已物是人非。
他放下青冥,转身看向书房一角供奉的两座灵位,慨然长叹。
叶凌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他生怕打扰父亲,直到叶青阳转过身后才恭敬地说道:“爹,孩儿给你请安了。”
“嗯。攻打描金谷的事情商议的怎么样了?”叶青阳阂起眼帘,疲倦地问道。
自从那日叶凌云将沈家血案的真相转述给他之后,他虽然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亲耳听到时仍然感到止不住的心痛和心寒,每每想起来便觉得深深疲倦。想要搁在一边完全不管,又放不下死里逃生的沈砚涵。
叶凌云怎会不知父亲的心思,他立刻答道:“有人说描金谷可能位于川蜀龙门山脉中一个叫靳川的盆地里,现在川蜀的几个门派正在调查,如果属实,大概这几天就会攻过去。爹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涵儿的。”
“嗯,行事要小心。祈容他们也无错,莫要伤了他们。”叶青阳不放心的叮嘱道。
“是。……爹,我总在想,这一仗是不是必须要打?”叶凌云皱着眉说道,“涵儿为了报仇杀了苏伯父他们,苏大哥又为了报仇要杀涵儿。现在真正有罪的人已经偿了命,只剩下一群无辜的人冤冤相报,还不知要再赔进去多少人。如果我们将当年的真相公诸于世,还沈家一个公道,是不是涵儿就可以摆脱仇恨放过苏家,重新开始,苏家也可以放弃报仇,彼此两清?
“……”叶青阳望着儿子,默然摇了摇头。
“可是爹,为了这件事无辜丧命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看着更多的人丧命。”
叶青阳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想这样。可是当年的真相太过耸人听闻,涵儿如今又身为血砚公子,说出去会有几个人相信?不说别人,你觉得祈容、想容他们能接受么?即使由我出面作保,让涵儿亲自指认,也已经死无对证了。……就算有人将信将疑,怕是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他们觊觎描金谷中传说的宝藏秘籍、神兵利器早已不是一朝一夕了……说出真相不仅于事无补,恐怕还会把我们叶家赔进去。——我并不怕把叶家赔进去,只是怕赔进去之后对涵儿和沈家更加不利。”
“……”
真相为何并不重要。
没有人会相信。
叶青阳的话竟与韩砚沉的话不谋而合,令叶凌云感到深深的无奈与心痛。
叶青阳望着儿子失望的表情,感慨地说道:“凌云,经过了这件事情,你还没有看透么?何谓正,何谓邪,又岂有绝对的界线?……你先去吧,有进展了再告诉我。”
叶凌云点点头,默然退下。
既然这一场仗避无可避,那就只有随机应变、好好应付了。
叶凌云深吸口气,想暂时将这些杂乱的情绪和担心甩到脑后。
他转回长廊,走到方才遇到顾流玉的地方,他却已经不在那里了。
花园中依旧传来阵阵舞剑声,他随意的向那里瞥去,却发现顾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