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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父皇不为难儿臣,儿臣怎敢冒犯父皇?」月干希挥了挥手,赵厚德立刻上前,从金壶中倒了杯酒,恭敬地呈上。
接着酒杯,他望着杯中澄澈的液体说:「这是千金难得的忘昔酒,只要父皇饮满此杯,自可忘却尘世一切烦恼。」
「大胆!」再也无法忍受,崇德帝气得拍桌而起,气息不稳的重重地喘息着。
所谓忘昔酒,饮下之后将再也记不起前尘往事,一如初生的婴儿,换言之,饮了这酒,立刻就成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
痴。
身为人子竟敢如此悖逆,怎不叫崇德帝惊怒交加。
双手奉上忘昔酒,月干希逼迫,「请父皇满饮此杯。」
望着面前的酒液,孤立无援的崇德帝眼中渐渐浮现绝望。
国主之位即将手到擒来,月干希的脸上现出志得意满的神情。
这时,眼前白光顿闪,手上一痛,他痛呼一声,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那杯酒当的一声摔落,酒液溅了一地。
低头一瞧,月干希就见方才执杯的右手鲜血淋漓,一柄薄如柳叶的飞刀颤巍巍地插在手背。他举目四望,又惊又惧地喝
问:「什么人?」
一名锦衣青年从殿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眉目秀致,神情却很凌厉,正是黎泱。
同时,大德宫的殿门被人从外头用力推开,定国大将军莫翰之快步踏了进来,方正的脸上满是愤怒。紧接着是被五花大
绑的丞相刘渊亭,由两个军士架着走进来,面如死灰。
莫翰之朝崇德帝拜倒,道:「臣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崇德帝松了一口气,伸手虚扶。「你来得正好,给朕拿下这个逆子!」
莫翰之垂首应诺,一声令下,片刻之间太子业已成擒,被几个军士押在一旁。
赵厚德毕竟是武将出身,犹作困兽之斗,又知这次若是被擒,断无生机,竟一掌向崇德帝拍去,想要将其扣为人质。
只见黎泱身形倏闪,转眼间已挡在崇德帝身前,扬起手掌迎了上去。
双掌接实,赵厚德只觉一股刚劲的掌力排山倒海般朝自己压来,顿时张口狂喷一口鲜血,身子无力地飞了出去,昏倒在
地。
黎泱收起手掌,扶着崇德帝虚弱的身子道:「国主受惊了。」
崇德帝稳了稳心神,奇怪的问:「泱儿,你怎会在此?」
「微臣今晚前往大将军府赴宴,却见大批禁军行色匆匆往皇宫而去,微臣唯恐有失,便与大将军商量,由微臣赶往皇宫
暗探,若宫中有变,大将军立刻出兵勤王。」黎泱躬身回答。
崇德帝握住了他的手,叹息的说:「这次多亏了你。」
黎泱道了声不敢,垂手退了开去。
走到月干希身边,崇德帝痛心疾首地斥问:「干儿,父皇何曾亏待了你,你竟这么回报朕?」
月干希面如死灰,眸中透出一股怨恨,脱口说出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若非父皇偏心黎泱,写了秘诏,想要废儿臣的
太子之位,儿臣又怎会出此下策?」
「秘诏?你胡说什么?」崇德帝很是惊异。
「事已至此,父皇何苦再惺惺作态?」月干希垂首,语气苦涩,「自幼父皇心里的儿子就只有黎泱,母后和儿臣加在一
起,都不及他一半的分量。」怨恨地望了黎泱一眼,他咬牙接着说:「就连那穆见清身为儿臣的太傅,竟也一心向着他
,近日黎泱身世渐明,父皇更有传位于他的心思,让儿臣如何不嫉恨他?」
崇德帝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颓然跌坐在椅上。
原来黎泱的身世,干儿竟早已知道。
不过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产生过废了太子,传位黎泱的念头,因为黎泱生为月隐,早已尊贵非常,而且他一心恋着黎
泱的母亲越氏,难免冷落了皇后和太子,所以对于太子,他心里一直有着愧疚,想着将来传位给他也算是个补偿。
可经过今日一闹,传位干儿之事是不可能了,何况由此事看来,太子心胸狭窄,手段毒辣,并不是继位的适合人选。
一念至此,他长长叹了口气,颓然道:「将太子月干希暂时囚禁清宁宫,着令司刑部、御使大夫、尚书令会审。」
黎泱冷冷地看着,唇边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淡笑。
第五章
凤历元和二年,曜月国太子月干希谋反,崇德帝废太子,幽禁于清宁宫。同年秋,查月隐黎泱为崇德帝亲生子,遂立为
太子,举国欢庆。
凤历元和三年,废太子月干希卒于清宁宫,崇德帝大悲,赦其罪,以储君之仪入葬皇陵。
凤历元和五年,崇德帝驾崩,太子黎泱继位,身兼月隐并曜月国主衔,世称崇武帝。
一月二十日,雪。
这一天,正是黎泱二十二岁生辰。
崇德帝刚驾崩不久,黎泱初登大位便逢这次生辰,虽说国丧期间一切从简,但宫宴总是免不了的。
设宴款待群臣的孝仪宫里,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黎泱坐在上位,朝殿内望去,却找不到想见的人影。
「太傅呢?」他侧首,低声问身边的吴公公。
「回陛下的话,宴没过半太傅便出去了,也许是去清华殿歇息了。」吴公公垂首回答。今日是国主生辰,宫门守得很紧
,不到曲终人散,禁军照例是不会擅自放外臣出去的,想来穆太傅既然回不去愫玉阁,便只会去清华殿了。
点了点头,黎泱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便撂下一干臣子,自顾自地出去了。
外头下着小雪,柳絮似地飘在人身上,微微的凉。黎泱一走出殿外,立刻有小太监趋步上前,为他罩上一件轻软的貂裘
。
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不必跟着,他迳自走向皇宫西侧的清华殿。
清华殿是他少年时在皇宫的住处。崇德帝怜他幼年离开母亲,便将紧靠着大德宫的清华殿赐给了他,以便随时前往探视
,所以那殿阁算是他在皇宫中最亲近的地方了。
登基之后,他本想拜穆见清为相,却被他以无意朝政为由拒绝了,他尽管无奈,还是硬封了他一个承旨学士之位,负责
草拟诏书等事。只因承旨学士虽不像丞相那般手握实权,却必须长伴国主左右,以便随时拟诏。
藉着这个理由,黎泱把清华殿赐给了他,作为他在宫中休憩的处所,然而穆见清却从未在那里住过,即使夜再深沉,也
宁可回去愫玉阁安歇。
难道留在我身边就那么难受?黎泱满不是滋味地想着。
穿过回廊,踏上清华殿前的白玉石阶,他便看到一个青袍人影负手站在檐下,那人长袖揽风,雪光映着墨色长发,有一
种刻骨的清寂。
「老师,你怎么站在风口?」他上前去,解下身上的白色貂裘,罩在穆见清身上。
穆见清侧过头来,望着交代。「你已是国主,往后不可再唤我老师。」
「为何?君臣的分际,你很在意?」
「君即是君,臣即是臣,本当有所分际。」他淡淡地回覆。
「我总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黎泱苦涩地埋怨。在穆见清面前,他从不用朕这个自称。
穆见清微微叹了口气,朝远处望去。
他并不是刻意冷淡,只是黎泱登基之后,他答应若芙之事也算终了,本该功成身退,回到繁云殿,或是另寻一处清静的
地方隐居,度过余生。
黎泱登基那日,曾许他丞相之位,于是他便藉机把欲辞官退隐的意思告诉他,那日黎泱激烈的反应他仍记忆犹新。
穿着龙纹锦衣的青年用力扣着他的手腕,一言不发地瞪着他,眼里满是风雨欲来的愤怒,可是最终还是松了手,颓然的
靠在愫玉阁的栏杆上,闭上了眼睛。
有时他会问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走?他一直想不透这答案,只知道黎泱闭眼时的绝望令他心头一颤,忍不住留下来温
言安抚,从此再没提过要走,甚至在黎泱的恳求下,接了承旨学士的官职。
黎泱是他心里唯一牵挂的人,他自然极为爱惜,但有些事他一旦决定,便绝不改变,就比如那次的辞官隐居,他便是下
定了决心的,然而最终竟因为黎泱的关系,让他破例改变主意留了下来。
这情况令他有些惶惑,仿佛原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忽然脱离了控制。
他当年离开繁云殿,前来曜月国当黎泱的老师,本是受了若芙的托付,自己虽然并非不甘不愿,但对那将要成为自己学
生的孩子也没有什么感情。
然而与黎泱相处了十年,为他分忧、为他谋划,对他的态度如兄如父,如师如友,十年来沉积的感情,早已超过了初时
的预计。现在他只担心若有一天自己这身子再也撑不下去,黎泱会承受不住,而自己也会做不到无牵无挂地离开。
既然终是要离开,便不能让黎泱再这样依赖自己,于是有时他便会不着痕迹地冷落他,但每次看到他失落的眼神,却又
总会觉得不忍。
回过头来,他望了望黎泱,「国主本就是个站在云端的身份。」
「我只想站在你身边。」
垂下眼睫,穆见清说:「泱儿,你过于执念了。」
「你曾说过,这一世为我而活,难道你要违背诺言吗?还是说,你己后悔了?」望着他的眼睛,黎泱一字一句地质问。
穆见清抬眸与他相望。「答应了你的,我从不曾后悔过。」
怔怔地望了他一会儿,黎泱软化了态度。「今儿个是我的生辰,你不陪我喝几杯吗?」
他的眼神有些寂寞,眉目也失了平时的凌厉,这一刻的他,就像个孤独的孩子。
心不由一软,穆见清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黎泱立刻紧紧反握,任他拉着进清华殿。
他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未曾握过老师的手了,少年时老师教他习剑,常常会握着他的手演练,出门的时候,偶尔也会握
着他的手,取笑说怕他走失,那时还曾惹得他恼羞成怒,甩了他的手转身跑开。
黎泱略微低首,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掌。
那人的手指纤长,洁白如玉,握在手里微微的凉,却很柔软,他忍不住紧紧握了一下,惹来穆见清奇怪的一瞥。
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跟着他踏入从前的寝殿。
在他刻意的保留下,清华殿的布置与他少年时并没有什么区别。殿里燃着壁炉,大理石的地面铺着淡绿的的地毯,靠西
南的方向摆着一具矮榻,榻上有只方形小桌。
黎泱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取出一坛美酒,又吩咐太监去御膳房传膳。
方才的宫宴他几乎什么都没吃就出来寻找穆见清了,而穆见清向来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想来也没吃什么,两人正好一起
在清华殿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