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酖月 楔子
那是一只极大的木箱,锁著九曲玲珑金锁、绘著玄银莳龙花纹,便这麽静静地放置在大殿上。
围绕著木箱的,是一圈圈低头跪著的黑衣人。敛眉,静默。
彷佛良久,高悬堂上的纱帘无风自动,众人更是屏息,一名黑衣男子无声无息步下玉阶,邪魅黑眸冷然如冰,苍白唇畔却彷佛带笑,不曾理会跪於堂下的人群,他一阶一阶缓缓走下,身旁一人随即呈上一只繁复钥匙,握上冰冷银钥,男子走至木箱之前,饶负兴味地转动了机关。
喀达一声,在极静的大堂中不断回响。
锁落,箱启。
箱中放著一个人,一个男人,开箱之人轻轻一笑,长指拨开那遮掩面容的墨黑长发,不意外地看见那脸上乾涸血迹,不只是脸,就连发丝、衣裳,无不淌著黑色血渍,他毫无血色的长指轻轻滑过,鲜血独特的气味令他满足的眯起细长眼眸,而一旁跪著的下人递上白色湿巾,他便缓缓地擦过箱中人的脸庞,那人毫无反应,任他动作,只是浅浅呼吸著,昭示其生命的存在。
点点黑血染上白绢,箱中人的容颜顿时清晰,并令人惊豔。
丢下手中白绢,他的长指抚过那眉、那眼,甚至是唇,然後轻轻地笑了起来,分明是笑,众人却纷纷惊心地颤了一下。
明明瞧见了众人的反应,他却似乎毫无所觉,自顾自的把玩著箱中人的柔细发丝,他的动作越是轻柔,人们便越是胆战心惊,而他唇畔笑意愈深,殿中空气便彷佛愈是沈重。
他不开口,宛如著迷於新得手的玩具。
那麽柔软的发、那样绝豔的脸庞,即使在他的收藏中也不曾见过。武林中人总说他的双眼更是惑人,若能见他睁开眼眸,不知又是何等目眩神迷的美丽?而当那眼眸染上鲜血……
他笑,而指尖微一使力,便划过箱中人的眼角,一滴朱红滑落,而他将之送入口中,满漾甜腻的鲜美,只是一滴便令他成瘾!
人们几乎颤抖,直到他终於轻声地问。
「他单独一人便杀了殿中十名高手?」语气淡然,长指未离那人脸庞,仍是轻轻地把玩著他的发,眼却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
「是。」
「还逼你们动用了长生?」
颤抖著,即使只是一个字,都彷佛千钧之重。「是。」
那身著黑衣的人又笑,依稀夹带一丝赞赏。
二十多名高手覆灭几半,馀下十数人亦为重伤,若非动用殿内独门剧毒,怕是那十几人也要命丧此人手下,越是这般想著,他越是笑,手略松,墨黑长发自他指间落下,再次掩上精致如画的五官。
这样的高手、这样的人,若能见他苦痛、让他臣服於己,要他心甘情愿的跪在自己身下,甚至……求他,又该是如何至高无上的感受?
阖上箱盖,墨鸩淡然笑开,眼神中却满是狂乱欣喜。
一字一字,他缓缓地念出一个名字。
「宣玥伦。」
酖月 一
幽暗的地下牢室中,墨鸩斜斜地靠在软椅之上,灯火随著身旁侍者摇扇的动作而微微晃动,明亮时若见唇畔一丝笑意浅浅,黑暗中却显双目如深潭般冰冷无波,他不语,牢室中众人便悄然无声,偌大空间中彷佛仅能听见昏迷不醒的宣玥伦一丝呼吸浅浅。
墨鸩一笑,对著眼前仍僵直的背影轻声说道。「够了?若真不能,便把人还我吧。」
苏如岫转身跪地,低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是不卑不亢,甚或透著一点不愿屈从的委屈。「是属下失职,请殿主降罪。」
轻而易举的听出他隐匿的不从,墨鸩更是笑了开来,黑缎衣襬随著他的起身而闪动丝丝暗辉,越过了仍是跪著的苏如岫,他迳自来到被吊在牢室中央的宣玥伦面前,长指勾起低垂豔容,较之身躯上的历历鞭痕、无一完好,宣玥伦的脸几乎是毫发无伤的完美无缺。
「失职?怎会呢,你这不是照著本殿的吩咐留下了他的脸吗?」墨鸩敛了笑,长指一松,沾染著血渍的黑发再次掩去宣玥伦的脸庞。「一个月的时间尚不能让你套出半点暗麒麟的情报,如岫,你说,是这宣玥伦太有骨气,还是你逼供的才能半点不存?」
苏如岫偏过头,没有回应,墨鸩略微回身,见苏如岫仍是跪著,眉微挑,来到他身前一步之处,微弯下腰在他耳旁轻道:「如岫,你既不能,便将人还本殿吧。」
抬头看著墨鸩的眼,苏如岫字字清晰地说道:「殿主,宣玥伦非易与之辈,更非殿主玩乐的对象。」
墨鸩又笑,伸手像是想要扶起苏如岫,却又不甚意外地被甩开,没有多说什麽,只是吩咐一旁下人:「来人,将宣玥伦送往耆医之处,命耆医好生照料,可要他还本殿一个完好如初的宣玥伦。」
「殿主!」
墨鸩看著下人的动作,直到宣玥伦消失在地道尽头,他才转身看向苏如岫,眉眼带笑,语气如常。「如岫,本殿难得看上了一个人,你就如此不识相?」
「殿主,请为大局著想。」方站起身的苏如岫又再次跪下,坚决的姿态让墨鸩敛了不变的笑意。。
轻叹一声,墨鸩摇摇头。「如岫,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态度。」
闻言,苏如岫浑身一震,本就苍白的容颜更是森然如雪,直直地站起身,僵硬的说道:「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到刑隶房领二十鞭去。」说完,也不曾理会墨鸩,便转身离去。
墨鸩只笑。「慢。」
「殿主还有何吩咐?」没有转身,苏如岫只是停下脚步。
「如岫。」
听见呼唤,苏如岫几乎是无法反抗的缓缓转身,墨鸩仍是站在五步远的地方,淡笑著朝他伸出了手,看著那苍白的手,苏如岫终究只能一步一步的往他走去,却只在墨鸩身前站定,不能更近了。墨鸩笑,也不理论,往前跨出一步,拉近自己与苏如岫的距离,近得彷佛能看见苏如岫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他笑意更深,扬起冰冷十指轻柔地整了整苏如岫因拷问宣玥伦而略显凌乱的衣襟,满意地看著苏如岫直想後退又不能的窘态,并落下轻轻一句。
「五十鞭。」
苏如岫侧过头,形状美好的唇像是想说些什麽,却只是几番无声开閤,紧紧闭眼复又睁开,像是终於定下心神,他後退一步,甚至没再对墨鸩说些什麽便转身离去,步履又快又急,直如身後有著什麽猛兽追赶一般!
看著他的背影,墨鸩只是低笑。
「殿主何时才能改掉这戏弄右护法的好习惯?」
笑意不变,墨鸩偏首看向苏如云,细长眼眸略微眯起,刹那之间,饶是无礼如他也要战栗。「如云,本殿吩咐的事可办妥了?」
站直身子,苏如云略微行礼。「禀告殿主,如云不负所托。」
墨鸩轻笑,朝他轻轻扬手。「这便好,何必吓成这副样子?委屈你一番奔波了,本殿自有重赏。只眼下仍有一事要你去办。」
「谨尊殿主吩咐。」
「如岫那五十鞭,你去代本殿数数,可一鞭也不许少了。」笑著,他便转身离开牢室,却又在门前停下。「对了,再替本殿吩咐如岫,待宣玥伦好转後,要他亲自送人进入夜台。」
双拳紧握,苏如云却恭敬行礼,目送墨鸩离去後,他急忙来到刑隶房,才知苏如岫早已自行离去,他面色暗沈,又转向耆医宿,果见耆医正一边念叨著一边为苏如岫上药,药却是殿主亲自调配的雪灵膏,一见殿主专用的月白瓷盒,苏如云气从中来,扬手便摔得粉碎!
「与其送药不如别打!」还想多骂两句,苏如岫却拉住了他。「哥,这回分明是殿主任性,你莫要拉我,让我和殿主理论去──」
「够了!」开口的却是耆医。「嫌你哥麻烦不够,还想让他多挨几鞭?」
「是我顶撞殿主,这是我应得的。」拢了拢凌乱黑发,苏如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旁下人立即上前服侍他更衣。「如云,殿主可吩咐了什麽?」
苏如云一声冷笑。「要你等那宣玥伦大好以後,亲自将人送入夜台。」
苏如岫点点头,没再多说什麽,只整了整衣带,朝著耆医行礼後便转身离去,看他走向议事房,苏如云不禁为之气结。「苏如岫是让人打坏了脑袋吗?」
「好了,别再说了。」耆医只是摇头,苏如岫的心意他们爷俩比谁都明白,还能怎麽著?「随我去看那宣玥伦吧。」
走入药室,看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宣玥伦,苏如云蹙起了眉。「苏如岫把人打成这样?」若再多打个一天,只怕这天下第一剑就要让苏如岫毁了。
耆医一边净手一边摇头。「冤孽。」
一个月前若非苏如岫由殿主那儿抢下人来,说要以大局为重,请求让他先行逼供,只怕人早进了夜台,殿主对宣玥伦的兴趣当时殿上的所有人无不看得一清二楚,他却还是笑著答应了苏如岫。一个月来苏如岫几乎将人往死里逼,什麽毒啊药的没少用过,这宣玥伦骨头倒硬,撑了一个月也只剩一口气,莫怪殿主要出面阻拦,苏如岫那每一鞭……其实分明私心暗藏。
耆医取来剪子与清水,放下水盆的同时重重的一声叹息,苏如云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麽,只帮著清理宣玥伦身上的伤口,才清理一半,墨鸩便派人传话来了。
二十天後,便要宣玥伦进入夜台。
酖月 二
宣玥伦缓缓清醒,却没有睁开眼睛。
他应该清楚自己置身何处,但身下柔软的触感却让他略微有些怀疑,他没有动,只是静静感觉著两腕上的沈重,此铐极沈极冰,恐为寒铁所铸,无法轻易挣脱,而脚踝上的枷锁只怕也是同样,这般严密的禁制却正与他身下的柔软被褥形成强烈对比。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衣物摩擦声,宣玥伦心下一惊,纵然闭著双眼,但自清醒後他并不曾有过一丝松懈,却从未察觉此人的呼吸声息,难道……
然後,他更听见了低低的笑声。
墨鸩一步一步,时而扬手拂去垂地紫纱、时而饶负兴致地看向床上人的动静,然足下步伐不停,仍是轻轻缓缓的走向这偌大宫殿的正中央,坐上床沿,他抬手抚上宣玥伦的眼角。
冰冷的感受,便自身前人的手指一点一点的蔓延。
「武林中人说,宣玥伦有一双江湖最美的眼。」
似叹息,又似期待,温热吐息随著话语洒落在他面上,衬得冰冷手指更加冰冷,宣玥伦依旧没有动静,墨鸩只是笑。
「本殿等了那麽久,宣玥伦,你怎好令本殿失望?」墨鸩手指些许使力,宣玥伦眼角血珠便随著带笑嗓音一同滑落。
就在同一刻,宣玥伦睁开双眼,敏捷动作牵动锁鍊声响,一阵天旋地转,转眼间,墨鸩已仰面平躺在柔软大床上,而宣玥伦的手带著锁鍊的重量精准地扼住他的颈项,略挑眉,墨鸩抬起未被压制的手,抚上宣玥伦靠得极近的眼,倒映在那眸中的他,仍是在笑。
「原来如此……本殿确实未曾见过这样的眼!」彷佛赞叹,墨鸩著迷般的望著他的眼眸,原以为是无月的黑夜,但若细细凝望,却又带著一点流动的阴红,只是这样看著,他更是笑了。「本殿的收藏中,正少那麽一点红。」
宣玥伦没有说话,扼著墨鸩颈项的手指却缓缓收紧。
「不知如岫看了眼前情景,又该自请几鞭?」无视宣玥伦的杀意,墨鸩拂过冰冷锁鍊,似是陷入了思考。
正欲动作,宣玥伦却感心口一窒,随之而来的疼痛无法言说,身躯彷佛风中秋叶般颤抖著,他却还是撑著不肯倒下,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不愿放开墨鸩的颈项,却几乎在剧痛中失去所有意识!
看著宣玥伦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庞,墨鸩低低的笑了,轻而易举的卸去宣玥伦早已不带任何威胁的双手,那麽温柔的将他拥入怀中。
锁鍊声,越来越响。
宣玥伦更疼了,彷佛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带来痛楚,他不肯碰墨鸩,便将双手紧握成拳,指尖陷入肉中,血滴一点一点地染红他身上的白衣,连唇都被他咬破,但这般的隐忍仍是无法抑制全身的痛,宛如身体的每一寸都被谁紧紧捏著、又似千针万刺的椎心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