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酖月-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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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恒罪月三字,苏如岫心中饶是万般气愤,亦不免认真回禀:「属下已确认所有潜入无极殿者,并已指派数名长老暗地跟随。」
  
  墨鸩与宣玥伦、苏如云离开无极殿的数日来,苏如岫反覆查找,并一一比对夜宴名单,虽不得不赞恒罪月行事大胆谨慎,又不免叹其过於轻视无极殿,不知所有参与夜宴之人皆是有毒在身,而当日不分何地所燃烛火皆为墨鸩亲自制作,其烟混入空气之中便使众人身上显现出独特印记,纵使恒罪月属下易容之术如何高明,终成甕中之鳖。
  
  「只不过寥寥五人便企图救走宣玥伦,只怕恒罪月之智亦不过如此。」
  
  「是吗?」墨鸩不甚在意地点头。「人数既少,其行动便不会太过张扬,定只想私下带走宣玥伦,不肯与本殿正面对峙,既是如此,便由他去吧。」墨鸩一面说著,一面看向苏如云,打量眼光令後者不免一颤。
  
  「殿主有事?」
  
  墨鸩起身走向他,一步一步越走越近,苏如云後退几步,只见墨鸩笑著拉住他的手,又是一阵细细盯视。「本殿突然发现,你与宣玥伦身高相仿,体型亦甚相似,就只差了这双眼。」差了一点微红。
  
  苏如岫上前一步,似乎已然知晓墨鸩心中所想,开口问道:「殿主可有办法改变?」
  
  「只怕也非毫无办法。」墨鸩笑著放开了他,便转身离去,却又在尚堂门处停下脚步。「是了,如岫,本殿为你带了一瓶酒,就放在如云那儿。」
  
  苏如岫抬起头,却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彼端,他又低下头,不肯承认不过是一瓶酒便令他满腹怒气瞬间消弭。他想,墨鸩便是这样,令他爱不得、又恨不得。
  
  见苏如岫只是出神,苏如云拉了拉他的衣袖。「喂,苏如岫,你们不是要把我卖了吧?」
  
  「正是要将你卖给恒盟主呢。」
  
  闻言,苏如云不免大叫。「什麽!」
  
  「跟著恒盟主不好吗?」苏如岫转身,笑著去收拾桌上卷宗。
  
  「说不准比殿主好。」知道自己斗不过墨鸩与苏如岫,苏如云只能不满地喃喃自语。
  
  「无礼。」
  
  「就知道你只站在殿主那边……」
  
  听著他仍旧不放弃的窃窃私语,苏如岫无奈一笑,全然无视那越来越大声的抱怨,苏如云见苏如岫不再睬他,气得就要拂袖而去,却不想转身之际便听见身後人淡然笑语。
  
  「要走了?既是如此,那瓶酒我便自己享用了。」
  
  苏如云重重几个步伐又踩回桌旁,苏如岫见了不免笑开,拿著手中的卷宗去敲他的头。
  
  「苏如岫。」
  
  以为他在催促自己,苏如岫头也不回,手上仍在收拾。「再等一会儿就好。」
  
  「我想问你……」
  
  「嗯?」
  
  「算了。」
  
  其实他想问,如果墨鸩真的爱上宣玥伦了,苏如岫该怎麽办?但他终究没有问,也许他早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其实爱就是这样,即使明知没有结果,还是只能往前走。




酖月 三十五

  墨鸩回到夜台时,宣玥伦披著他的黑袍正在赏花,看著他的样子,墨鸩忍不住笑了,上前将他拥入怀中,宣玥伦没有反抗,比往常更温顺地靠上他的胸膛。
  
  像是豢养已久的猛兽终於卸下心防,墨鸩笑著吻上他的手指,低声问他今日睡得可好、又是否用过膳了,宣玥伦只点点头,仍是看著眼前的鸩华。
  
  墨鸩抚过他的脸颊,低声笑问:「怎麽无精打采?定是觉得夜台闷了,是吗?」
  
  其实他没有回答,男人却似一时兴起,拉著他便往夜台外走,穿过鸩华花海,走过几日前方才走过的阶梯、长廊,众人见了墨鸩无不跪下行礼,见他走在墨鸩身後则是一脸又惊又惧,墨鸩笑著将他拉到身旁低声要他不必在意,便与他并肩同行,一面说著这儿是何处、一面又说那儿是什麽,竟像带著他熟悉整座无极殿一般。看向墨鸩,宣玥伦心下仍是复杂,面上却全然未现,就任他拉著自己往前走。
  
  墨鸩带著他绕向另一道长阶,阶甚长,尽头处竟是一座花园,隆冬之时百花凋萎,仅有几枝红梅零零落落的开著,姿态却甚美,想起爱梅的白少邪,宣玥伦不免跨出几步,又让墨鸩拉住。
  
  「当心,这是无极殿最高之处,另一端可是峭壁。」
  
  见离尽头尚远著,宣玥伦又想上前,墨鸩笑著带他走到最大的梅树前,伸手便折下一枝给他,接过梅枝,宣玥伦仍是沈默,墨鸩却看得透彻,开口问道:「想起谁了?」
  
  「少邪。他最爱梅。」
  
  「本殿还以为你想起了恒罪月。」
  
  看了他一眼,宣玥伦依旧不言不语,墨鸩又笑问:「你呢,你喜欢什麽花,本殿为你在这种满一片。」
  
  宣玥伦像是想起什麽,随即快速地回答。「不用。」
  
  「也只有你舍得这麽回绝本殿一片心意。」墨鸩笑著抱住他,低低爱语回绕耳际,宣玥伦却挣脱了他,迳自走下阶梯,随即又让墨鸩拉回怀里。「别走那麽快,没有本殿扶著,万一跌伤了,本殿可要心疼。」
  
  靠在他怀中,宣玥伦低低地说了什麽,墨鸩没有听清,於是低头轻问:「你说什麽?」
  
  「鸩华。」
  
  闻言,墨鸩心下一动,忆起自己曾以夜台外的鸩华相赠,刹那间竟不知究竟该不该笑,最後只能将宣玥伦拥得更紧。
  
  「你已送我一片花海,别的我都不要。」
  
  其实那不过是一句笑语,他从不当真,却不想宣玥伦真将之放在心底……不知为何,墨鸩突为怀中人感到委屈,又因此而无奈。
  
  良久,墨鸩方低低回道:「那不算。」
  
  「为何不算?」
  
  「那片鸩华原不是为你而植。」
  
  宣玥伦抚过手上梅花,竟像是泛起淡然笑靥。「也许一开始不是,但现下已为我所有。」
  
  「不行,本殿要给你更好的。」
  
  宣玥伦轻声一笑,墨鸩扳过他的脸庞,仍见他眼中依稀笑意盈盈,於是他更坚定地说道:「本殿要给你更好的。」
  
  看著他认真眼神,宣玥伦不自觉地偏过头,甚至离开了他的怀抱,而眼下各处已燃起灯火,一眼望去竟似洒了一地的星,他静静看著,却明白自己什麽也看不进去。他只想著墨鸩眼中无法解读的认真究竟是否可信,他所说的一切又是否当真?
  
  夜风吹得寒了,墨鸩将他拉进怀里,低声问:「宣玥伦,你在想什麽?」
  
  无法回答,宣玥伦往下随意一指,只想扯开话题。「那儿是作什麽的?」
  
  顺著他的手指看去,墨鸩只笑。「那是合欢苑。」却不多作解释。
  
  听著名字,宣玥伦心下便知那处是作何用途,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把玩手中梅枝,墨鸩看著他的动作,只笑著握住他的手,梅枝不再东转西转,宣玥伦的目光却始终不曾看向他。
  
  「怎麽,你嫉妒?」
  
  「没有。」
  
  墨鸩笑著拂去他颊旁的发。「放心,你在本殿心中远胜那儿的所有人。」
  
  听著他的话,宣玥伦只静静看向他,仍是什麽也不肯说。
  
  「宣玥伦,只要你一句话,本殿便废了那合欢苑。」墨鸩低声的说著,轻柔的嗓音犹似蛊惑,而抚过他脸庞的手指更是勾动人心。「只要你说,你的生命、你的忠诚、你的心从此属於本殿,本殿便是解了你身上长生亦无妨。」
  
  闻言,宣玥伦眸中竟无半点动摇,只是手中梅枝落地,一旁侍女正要上前拾起,墨鸩却无奈地摇摇头,亲自弯身捡了起来。看著他的动作,宣玥伦竟是半悲半喜,腕上伤处痛彻心肺,然他面上却是一点不露,仍是静静地接过墨鸩递上的梅枝。
  
  「你不肯说,只因为恒罪月吗?」
  
  许久,见宣玥伦再也没有回应,墨鸩也只是笑著牵他的手带他在无极殿中四处乱走,走得久了,宣玥伦便奇怪地看向他,墨鸩仅静默地吻上他的唇、他的指,彷佛贪恋著这样的时光,於是他只能低头看著手中梅枝,却因此错过了墨鸩眼中的阴影。
  
  绕过一处水帘,迎面而来的几名灰衣人见了墨鸩不免停步,见墨鸩宠爱似地拉著宣玥伦的手,领头的易左非忙低头只装不见,并恭敬跪下行礼。「属下等见过殿主。」
  
  「易长老请起。长老这几日辛苦了,本殿自重重有赏。」
  
  易左非没有起身,仍跪在地上回话。「不敢,此乃属下分内之事。」
  
  墨鸩笑著,也不在意,便牵著宣玥伦自他身旁走过,而隐在袍中的手指又是一动,一点药粉随著烟尘消失在月光之中,没有人看见,他却勾起一笑。
  
  这一夜,墨鸩摘下一朵鸩华,随手带进了夜台,宣玥伦本在床前看著已插起的梅枝,见他进入,又将视线移至他手中的紫花,看著他的目光,墨鸩将鸩华递到他面前,待他伸手又快速移开,宣玥伦扑了空便不再理他,他只笑了起来。
  
  午夜梦回,他幽幽转醒,看向怀中仍熟睡的宣玥伦,墨鸩静静一笑後便起身,很小心地不去惊动他,下了床,警醒的侍女款步而来为他披上长袍,墨鸩却又回头看向宣玥伦,并抬手洒出一点药粉,确认宣玥伦不会因任何声响醒来後,他才走到长桌旁开始制药。
  
  改变双眼颜色著实困难,他沈思许久……心底又浮现宣玥伦的眼,他一笑,又想起什麽一般敛下笑意。伸手撤去眼前药毒,他让侍女自望生园捧来几株含苞待放的鸩华,抚过未开花瓣,他想起宣玥伦的唇,并想起水清好胜地说著恨他、又那样欣喜地为他制袍。
  
  他不懂爱,却开始明白,爱与恨……原使人不得平静。
  
  面向鸩华,他取过一旁几瓶试剂,便沈入自己的世界,直待床上人一个翻身,他才恍惚惊醒,不想已是丑时将尽,他命人撤下鸩华,轻声地转身离去,心知药效仍有一个时辰。
  
  墨鸩再次踏入夜台,已近卯时,侍女上前为他脱去长袍,他看向仍沈睡的宣玥伦,竟莫名地一笑。
  
  回到床上,墨鸩复将宣玥伦拥入怀中,知道宣玥伦将醒,他遂闭眼假寐。
  
  醒转的宣玥伦轻轻抚上墨鸩的脸,想起他昨日所说的一切,心下仍是些微恍然,他看不透墨鸩的话语中究竟有几分真心,却清楚自己怀抱著一把双面的刃,只是不可言说。
  
  他们本是敌对,即使任何事物在他们之间动摇,那一条线仍是无法跨越。
  
  就像他每日迎接的黄昏,那样美丽灿烂,却总是伴著长生的些微痛楚。
  
  而且,那样的冷。




酖月 三十六

  寅时,天未亮,无极殿一角。
  
  一道苍灰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并取出怀中药水在大石上写下几字,复转身离去,不曾惊动任何人,或任何事物。
  
  明月沈,云低垂,细雪飘落,一名白衣侍女低头快步行来,雪不沾衣,手中一只小小碧绿瓷瓶散发淡烟,烟下暗号立显,她默记在心,收起瓷瓶後正欲转身离去,却惊见墨鸩带笑的眉眼!
  
  袖起招扬,却是朝向自身天灵,墨鸩身形瞬移,长指在女子掌势前点上其额,袖间轻烟随雪飘扬,女子右手无力垂下,双眼恍惚,墨鸩微一示意,身後白衣侍女手捧纸笔上前,面对与自身一模一样的脸孔,女子却不惊愕,竟像全然不见,只提笔於纸上动作,每落一字,女子便一孔出血,於是墨迹混著血迹,直待最後一笔落下,女子便倒地不起,墨鸩笑著,袍袖一挥,女子面孔便腐蚀见骨,再不可辨。
  
  取过几让血迹濡湿的纸,墨字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漫开,将纸交给身後侍女,墨鸩转身静静离去。
  
  天仍未明。
  
  
  
  □ ■ □ ■
  
  
  
  其实他早已清醒,却在墨鸩犹带鸩华香气的怀中再一次睡去,醒来时已近晌午,以为墨鸩早便起身,却不想男人仍在他身旁。
  
  「终於醒了,本殿可为你动弹不得。」
  
  宣玥伦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在睡梦中拉著墨鸩的袖子,他连忙放开,墨鸩只笑著勾起他的下巴,唇便迫不及待的覆上,长驱而入的舌挑起没顶的情欲,宣玥伦的手抵在他的胸口,只觉那声声心跳依然平静,他蹙起眉,竟像是不甘心地探舌挑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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