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语落袖扬,几片细如雪花的薄冰迅疾射出,墨鸩起身长袍一翻,眼前冰片落地即化,竟又成缕缕轻烟,水清一笑,墨鸩警戒地後退一步,正跌坐在他的主位上。「长生?不,这不是长生……」
「这的确不是长生,而是师父为你一人所制的『一刻生死』。」水清款款上前,巧笑倩兮,却又满漾杀意。「墨鸩,此毒因你血而发,一刻後,便要你尝尽长生苦痛而死。」
墨鸩掩著心口,又笑了起来。「逆转长生成一刻生死,师父确实有些本领。」
「墨鸩,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爱宣玥伦、如果你仍属於我……」
「本殿从不属於你。」墨鸩淡然一笑,竟又站起,掩著心口的手缓缓放下,就在此时,跟随水清进入的三名长老竟跪地不起,面上俱如死灰,见状,水清大惊失色又强自镇定,但步步後退的样子却更显其惊惶。「你……」
「师父就不曾想过,那水璟岛主如何能取得本殿的血?」墨鸩笑。「那原是为引恒罪月出现时的一个理由,本殿随口编的,不想耆医与师父倒深信不疑。」
「那不是你的血!」
「不,本殿确实放了自身的血,只可惜师父还是让本殿失望了。」
墨鸩轻蔑的眼神令她方寸大乱,水清终於在三名长老间站定脚步。「我不信我仍是输你!我不信!」
「你赢不了我,水清,何不看看你的手掌?」
酖月 四十四
阶下众人无不翻掌细瞧,却唯堂中四人张口结舌、面如土色。水清看著掌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瘢痕,竟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何时、何时下的毒?」
「在你们四人走进来时。」墨鸩撑著额,像是看著多麽有趣的事物。「水清,你以为本殿已将长生视为毕生最高成就?或许,你等所中之毒才是。」
其馀三人早已跪地求饶,水清恨恨地说:「求饶有什麽用!真以为墨鸩会放过你们吗?」
墨鸩百无聊赖地轻笑。「师父怎麽知道不会呢?本殿这便将解药告诉诸位,可仔细听好了。」
阶下众人纷纷抬头,苏如云蹙起眉,不敢相信墨鸩竟就这麽放过眼前叛贼,苏如岫却低下头,心知墨鸩的解药必然有异,中毒四人不免露出一点期盼,而墨鸩只是笑著,唇瓣吐出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
「解药便是同中此毒者的血肉。」语毕,他又似沈思。「可本殿尚未试过,不知究竟该吃下多少份量,只怕是多多益善了。」
阶下突然响起一片惨叫,四人相互残杀、开膛破肚,互食血肉之状令其馀众人纷纷转头只觉不忍卒睹,唯有墨鸩静静看著眼前一片混乱,阴森森的风混著血与哭嚎,满地的狼籍原来只是一场闹剧,他略弹指,四人便如断线的偶般倒下。
苏如云还未开口,殿外已惊传震天声响,只见火药之力冲破云霄,饶是如何坚固的石门也要动摇!瞬间天空染成一片火红,苏如岫却似早有准备,站起身正欲行动,又让墨鸩唤住。
「如岫,你可能亲手杀了耆医?」
闻言,苏如云不免几步上前。「殿主!」
墨鸩看著殿外众人纷乱样子,仍只是笑。「这回你若真能保住无极殿,本殿也就不与你计较了。」
苏如岫听著,竟也跟著笑了。「还请殿主放心,如岫从不让殿主失望。」
恒罪月的人马转瞬杀到,苏如云的手下关闭了议事堂的大门,并领著其馀长老往苏如云方才在雪浪纸上画的方向撤退,苏如岫则是运筹帷幄尽在心头,得意笑容却在看向不动的墨鸩时一凛。
「殿主……」
门外杀声越响,他终於站起身。「本殿尚有一局未了。」
「还请殿主小心。」苏如岫弯身行礼,再抬起头时已不见墨鸩身影。
□ ■ □ ■
明知恒罪月就在无极殿内,甚至很快就会来到夜台,宣玥伦却没有等待,他拿起墨鸩不曾收回的扬雪缓缓走出,白衣侍女们没有拦他。站在夜台入口,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深浅红纱兀自飘盪,他转身前行,走出鸩华花海的那一刻他又回眸,留恋总是令人无从否认,但他没有迟疑,带著一身花香踏出数步,身後却突起一阵热气,他愕然回首,只见身後夜台陷入一片火海,紫色花朵在火红之中被揉合成星点的黑,竟於张狂火焰中散发浓烈香气,彷佛连雪都成甜腻,他忍不住伸出手,却让飞动的火星烫了掌心。
他的鸩华……
他转身离开,其实他并不知道墨鸩在哪里,也许找不到更好……他顺著墨鸩曾带他走过的路,却不免想著男人是否早已知道会有这一天才带著他在无极殿内到处走动,又或者,那仍是引出恒罪月的陷阱……无论如何,墨鸩像谜,他总是无法看清。
踏上长阶,他知道即使自己找不到墨鸩,恒罪月也不会对此有何疑义,想不到自己竟已在寻找後路,他不免苦笑,复又想,他何时染了男人爱笑的毛病?
几乎就要放弃,墨鸩却站在红梅的尽头,带笑望著他。
「你……」
见他手中拿著扬雪,墨鸩轻问:「你要杀本殿?」
「为了中原武林,无极殿不可留。」明明该是义正辞严,他却徬徨无措。
「宣玥伦,你曾跪在本殿面前以生命立誓忠诚,却还是要背叛我?」他冷冷说著,眼里却是一抹明晰笑意。
相较於他,宣玥伦暗红的眸内却是认真。「你死,我不会独活。」
「为了你的誓言,还是为了你的心?」
酖月 四十五
宣玥伦看著他,没有回答,墨鸩轻声一叹,叹息中却是无限宠溺。「把剑丢了,过来本殿身边。」
明明是那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却不得不照做,扬雪落地,铿然剑鸣,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握住墨鸩伸出的手,眼眸略偏想向著墨鸩说过的绝崖看去,墨鸩却抱著他,将他的头压回胸前,落在耳畔的话语仍带轻笑。「别看,很高很可怕的。」
「墨鸩,你为什麽不逃?」
「本殿想起欠你两样东西。」
宣玥伦楞楞的,脑中因他的话划过许多两人相处的情景,虽觉得自己又掉进墨鸩要他想念的陷阱,却仍旧想不起男人欠了他什麽。
「首先,是一声歉。对不起,本殿烧了你的鸩华。」墨鸩微微垂落眼睫,贴著他的脸庞轻声地说,气息缠绕在他的唇上,一点热度那样令人怀念。
他以为墨鸩会吻上他,而墨鸩也确实这麽做了。多麽荒谬,身後杀声震天,间而传来火药声响,他们却在此地拥吻彷佛不能失去彼此。墨鸩的舌探入他的口中,纠缠索讨,他不能抗拒,微弱的一点理智淹没在墨鸩的气息中,哪怕察觉吻间依稀有一颗逐渐化去的丸药,他依旧没有挣扎,药香混合著鸩华的香气,分明苦涩却令他迷醉,他想那一定是毒,无药可解的毒,将他鲸吞蚕食,半点不留。
气息仍是炙热,墨鸩抚过他的眉眼,笑看著他的朦胧。「还记得,本殿允诺过要给你更好的?」
「嗯。」
略微与他分开,墨鸩自长袍袖中取出一支花,仍是鸩华,但墨鸩却拉著他的手缓缓握上花茎。直到完全握住,宣玥伦才如梦初醒,手中的花茎平滑柔细,他没有受伤、没有中毒,只闻见熟悉的香。
「可以碰的鸩华?」
墨鸩只是笑,没有说话,像是宣玥伦迷离的眼已带给他多大的乐趣,而宣玥伦也不再开口,只傻傻地看著手中终於可以触碰的鸩华,恍恍惚惚地想起那句思之不可得、想起墨鸩……他抬起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意识已经混乱,他的手中没有剑、只有鸩华,他要帮恒罪月杀了墨鸩、可是!
熟悉的冰凉手指抚上他的脸庞。「宣玥伦,本殿是真心的。」
墨鸩说得那样轻那样轻,混杂著身後越来越近的纷然脚步声,宣玥伦几乎就要听不清,墨鸩又低低地重复了一次,浅笑低语生生穿破他的心!
墨鸩说他是真心的……
「你信吗?」
宣玥伦摇头,只是摇头,却更紧更紧地握住手中鸩华。「我不信!」
墨鸩彷佛轻叹,宣玥伦抛开鸩华,改而拉住他的衣襟。「我不信,你若是真心……就带我一起走。」
墨鸩笑了,像是等待已久,他松开宣玥伦,向後踏出一步,几乎已近崖边,狂风吹动了他的长袍,他却还是在笑。
「好,本殿带你一起走。」
墨鸩伸出手,只伸出了手,宣玥伦分明已经听见身後的脚步声踏上崖顶,耳边恍惚听见熟悉的呼唤,他却毫不迟疑地握住墨鸩的手,眼里只能看见墨鸩满足的笑。
一起,即使最後也要一起……
墨鸩向後一倒,翻飞的黑袍像是羽翼包覆住他身上的红。
恒罪月惊慌上前,伸出的手却只握住一抹空。
作家的话:
据说……作者本来打算停在这里。 XD
酖月 四十六(完)
宣玥伦再一次醒来,已在冷月山庄,白少邪长年冰冷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他却恍惚觉得哪里不对。
「玥伦。」白少邪握住了他的手,很轻很轻地说恒罪月是在崖底发现毫发无伤的他,当时裹著他的黑袍有些破碎,并满是血迹,一旁鲜血漫成一条小路,他们循著去找却什麽也没有发现,那个男人就像烟消云散了一样。至於无极殿,他们打下的几乎是一座空壳,耆医也消失了,但恒罪月对外只说,无极殿已灭、墨鸩已死。
墨鸩已死。他轻轻地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最後只留下两个字。墨鸩。
「罪月呢?」
「在外头。」翻看著他手上的伤,白少邪若有所思地抚过那些像是烙印般无法消除的伤疤。「他怕你不肯见他。」
「让他进来。」
白少邪点点头,他离开之後再打开门的自是恒罪月,仍是一身蓝衣、手中一把绘金折扇,但神色却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反是惶然。
「玥伦……」他看著宣玥伦拉住墨鸩的手一同坠崖,他懂宣玥伦,知道他是真心与墨鸩同生共死。「对不起,我、我一定会找回墨鸩。」
宣玥伦握住他的手,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关系,不要紧的。」
恒罪月也握住他的手,明明还有很多应该说的,包括宣玥伦曾对他付出的感情、包括眼前所有一切,但他终究什麽也没有说,他知道,对宣玥伦来说那些都不重要了。
宣玥伦清醒後的第一个黄昏,他披著自己的黑袍站在窗前,身体没有传来痛楚,他心知长生之毒已解,却不懂为何心底仍觉得疼,并那样怀念墨鸩给他的最後一个吻。
虽说坠崖之後毫发无伤,但被废的七成功体却并非虚假,宣玥伦仍是虚弱,白少邪专心为其调理,虽被调理之人总是心不在焉。偶尔白少邪会反覆观看他的右手,想著是否有方法为他治疗,他仍是不置可否,淡淡地看著窗外已是百花盛开,仲春时节。
万紫千红中,宣玥伦总是想起那朵鸩华,也忆起自己在夜台时曾想著脱困之後要白少邪炮制墨鸩身上的香,但他没有开口,每个无法入眠的夜里,他总觉记忆中的香气便萦绕在身旁,而耳边传来的细微声响则是那深深浅浅的红纱飘扬。
偶尔想起墨鸩,他便又去划开手上的旧伤,每一剑都恰恰划在那些不会消失的伤疤上。就因为这些伤,恒罪月硬是将他留到了孟秋。
宣玥伦在枯黄叶片中骑马离去,并坚决婉拒了恒罪月的所有人马,他不知自己为何坚持独自一人离开,或许是因为在冷月山庄时他身旁总是有人的关系,他很想自己独处,很想……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看著眼前的蜿蜒山路,他下马步行,而当眼前之路变得宽阔平坦,他却仍是一步一步走著。每一步都像是踏碎思考,却又不得不思考。
天地之大,他已不知何去何从。
只是因为失去一个人。
他茫然止步,像是这一刻才终於体悟自己已被抛下,但他的泪水已在墨鸩怀中耗尽。
墨鸩。他轻轻地开口,却是无声无息。
「宣玥伦,本殿来接你了。」
宣玥伦缓缓回头,身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