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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添双目放光,勉为其难的答应着,急急的朝门口走,伸手推门,却眼瞧着那门竟自移出了个缝隙。
接着几个七尺大汉闪身出来,瞪着叶添,愣在一处。
那侍从赶忙上前:“几位总兵,此番前来,可是上头有了话儿下来?”
那汉子打量着叶添,“这便是晋安来的官儿?”
“正是在下。”叶添答应着,有瞧那汉子眼中颇有鄙夷之色,只挑眼一笑,“兄台身材甚好。”
那汉子忙收了眼,一身的鸡皮疙瘩,“靖王久病,尚不能起,改徽王接见大人。”
“那便有劳兄台带路了,”叶添展手当前,“请!”
几个人互瞧了一眼,动了动唇角,也未再出声,便讷讷的出门牵马,带叶添过去。
大约半炷香的时辰,一行人在大片郁郁竹林处下马,那几人交差后,便由着叶添跟侍从二人步行入宅。
叶添缓步于青苔石子路上,百无聊赖间,光想着那阎雄会是个什么摸样。
青壮枭雄,用兵奸诈,定是面相狡黠之人。
正想着,却见竹楼碧水处,站了一位将士打扮的男人,正望向这边。
身边侍从见状忙屈身示敬。
叶添瞧见了,跟着拱手一笑:“久仰久仰。”
那人道了句:“你是哪个?”
叶添走的近了些,正欲开口,却听身边侍从道:“劳领侍通报徽王一声,大平来使叶大人在外等候。”
那人生了一张娃娃脸,却是面露煞气,“徽王方才下了令,让小的在此等候大人,并转告大人,徽王眼下有要事出理,委屈大人稍等片刻。”
叶添心里只骂娘,嘴上却淡淡的道了句:“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在此处等候罢。”
又寻了一处凭栏坐下,“幸好此处风景甚好。”
“那待会小的再来通传。”那人了福一福,便转身离去。
残阳如沐,燕转澄空。
一盏茶的时辰过去,叶添百无聊赖,目光越发的空。
侍从双手拢在袖儿里,张大了嘴,长长的打了个呵欠。
可还未合上嘴,尾音却变了调。
叶添捂住咕噜作响的肚子,面露尴色:“见笑了…想是方前吃的东西不太好…”
那侍从一听,匆匆的与袖子里扯出几张草纸来,“亏我带着了,大人拿好。”
叶添面色发青,“…你倒是给我指个去处…。”
侍从道:“大人看这竹林郁郁,自可随便寻个地方…”
“那怎么行,想我也是堂堂大平七品参军…。”
侍从思索片刻,“大人,茅房倒是有一个,就是有些远…”
“快带我去…”
侍从面露难色:“若是这时徽王传大人进去可怎么办。。”
“你也知道的。。我。。我是憋不得的。。” 叶添细着嗓子,听上去似乎给人掐了脖子。
侍从伸铑一根手指,指了身侧一条竹间小路道:“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到头,有个竹楼,旁边就是…。。”
话未说完,就见叶添拿着草纸,逃命一样的跑开了。
侍从心头一紧,忙跟着撵了几步,又不好走开,只得站在原地扯了脖子喊。
“叶大人!上完茅厕可一定要回来!那竹楼,是去不得的!”
***
檀香缭绕。
日光入了窗棂,落在空白的丝绢上,竟有些嘲笑的意味。
夏念白举了笔愣了半晌,却也不知该写些什么。
不过十多天的功夫,叶添没半点消息,自己也终是沉不住气。
以前光想着时日久了,会磨的人心渐淡,却未料这相思竟似酒酿,愈加浓厚起来。
一旁的舒璎玉指微翘,兰花一样,缓缓研墨。
“少爷,您举笔举了半天了,写不出来,又何必劳心费神。”
夏念白面色白的透明,眸光难掩倦淡,“便是写了,也没地方送。”
舒璎研磨的手又重了些,动了动嘴,也只是叹了口气而已。
到底是自家少爷,尽管之前看见了那档子事,自己还是狠不下心与其生分。
反倒长夜难眠时,想着以前白白的暗自思慕少爷,那念头竟给断的这样惨烈,为此也偷偷哭了几回。
舒璎正想着,却见夏念白搁下了笔,目光落在窗外头,面无表情。
暮色将至,却有白虹贯日。
“看什么呢?”舒璎抻了脖子跟着瞅上一眼, “我当是什么稀奇东西,原来是日晕。”
夏念白调转了目光,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记得我娘说过,这日晕不是个吉祥兆头,”舒璎低了头继续磨墨,“正是那阴阳不和,妇不专一之象,幸好少爷未曾婚配,否则…”
又忽然察觉了什么似的,舒璎停了手,“…。那都是些胡扯的…。不见得准。。少爷莫要当真。”
***
叶添自茅厕出来后,长出了口气,只觉满身通爽。
竹林苍翠,竹楼掩映其中,犹如丹青画卷。偶尔清风拂过,绿叶婆娑,总像是有什么动静,但仔细一听,又是且听风吟罢了。
叶添盯着竹楼,鬼使神差一样,朝前走了两步。
竹楼后面无门,却有一窗,大敞着,丝毫不避讳。
叶添远望了屋内一眼,便再也转不开头。
一个高壮男人坐靠在桌角上,掀了玄色衣衫下摆,双眼紧闭,满面通红。
嘴里面阵阵压抑低吟,微弱柳丝。
另一个只能看见头,估计是半跪在地上正为那高壮男人品箫。
虽说看不清脸,但瞧那发髻样式,应该也是个男人。
叶添乐在其中。
又想着别等那男人睁了眼在瞧见自己,忙侧身移了移,继续观摩。
高壮男人依旧的闭着眼,倒是身下的男子忽然侧了脸。
妖丽的凤眼半眯,朝这边看来。
16、茅房(捉虫) 。。。
叶添目光放空,面色颓然,双手与半空中摸索半晌,做出一副瞎子寻路的摸样。
装了半晌后,想着也不好站那儿再看,便转了身,跌跌撞撞的顺路摸回去。
侍从抻着脖子,老远就瞧见入戏颇深的叶添。
绷紧的弦登时也松了些劲。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步履蹒跚,还需要扶竹前行?”
“蹲的久了,腿麻。”
“大人此一去可真是够久,幸好徽王未传咱们进去,要不然…”话还未说完,侍从忽然又兀自转了话儿,“大人去了这么久,不会是去看竹楼了吧?”
“哪里有什么竹楼?”叶添厚着脸皮,面不改色,“我去的急,出来后又怕你惦记,就赶忙过来了。你倒瞅瞅,我若去看那什么竹屋,腿又怎会蹲的这样麻。”
侍从连连点头,“大人说的极是,是小的误会大人,小的知错。”
叶添挑眉一笑,“那作为补偿,你可要告诉我,那屋子有什么蹊跷,竟然这般见不得人。”
侍从缄默半晌。
思前想后,觉得告诉叶添也无妨。
省的以后因为他不知道规矩,再给自己招了祸患。
“其实也不是见不得人,”侍从道:“只是那里面住着的人,极难伺候,稍有不慎给得罪了,徽王那里便没好果子吃。”
“便是难伺候,也不至于不让人靠近…”
“叶大人,您有所不知,”侍从四处看了看,凑过来,嗓音极低,“前些日子,有个倒恭桶的杂役就着了道。那杂役拎着恭桶往茅房处去,不知怎的,竟趴到竹楼后窗上去了,也不知道瞧见什么不该见的,反正最后徽王下令,把杂役的命根子给割了。”
叶添僵着脖子,抬手抹了把面儿上冷汗,“这…倒是说不过去…非礼勿看,也当是挖眼睛…何至于要害人不能人道…”
语毕,又好像说中了什么似的,怕的浑身发抖。
“那是定徽王气极了,才想出这等折磨人的法子。大人您想啊,断子绝孙可比当瞎子更难熬,瞎子好歹还能快活,可若太监了,看得见搞不着,真真要急死个人…。”
侍从一双鼠目吊了眼角,狐疑的打量面前抖得筛糠一样的叶添。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祖传癫痫,定期发作。”
侍从眼神一恶,“不招人吧?”
“不…不招人,”叶添抖的舌头都不利索,“且自行痊愈。”
“大人真是体虚,竟是这些个奇怪的病…”
“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先回去煎一副汤药…”
寒意顺着往脊背上蹿,叶添只想着先回去定定神,再好好打算。
同时这心中也是懊恼万分。谁知道徽王还未见到,竟惹上这等大祸,
只求那两个断袖真当自己是个瞎子,不予理睬便好。
正想着,却眼瞧着对面闪出个黑靴青衣的侍卫来,叶添默默念叨,想着徽王是忙的焦头烂额,无心召见自己最好。
“大人久等了,徽王招您过去。”入耳的男生洪亮,带着不容狡辩的气势。
接着是半刻静默,叶添满面阴郁,暗自思索如何脱身。
身边的侍从见叶添站着不动,跟着伸了手,“大人,请吧。”
“这…。本官身体忽然有些不适。。不如改日…。”
“大人无需担心,徽王自会找着灵州医术最高的郎中为大人诊治,还请大人莫要推辞,”侍卫拖了叶添的胳膊往一处拽,“徽王还说了,今日务必要见大人。”
叶添扯了一下嘴角,钉在地上不肯走,“不好吧…万一我晕了过去…”
“行了,大人,走你——”
这灵州民风煞是彪悍,两个人一见说不妥,竟驾着叶添就走,任他装昏佯怒,也无济于事,只一盏茶的时辰,就给拖到了竹林的另一处大屋。
日头似落未落的时候,屋里早早的掌了灯。
地面上一张白虎皮,虎目狰狞,座上的男人身高体壮,黑面浓须。
叶添微咋了下舌,这哪里是枭雄应有的派头,不过活脱脱的山寨王的罢了。
阎雄见了叶添很是激动,忙起身下座,“我正念叨大人呢,未料叶大人竟是这样的年轻人。”
又上前了几步,“真是有失远迎。”
叶添近身一看,两眼一黑,登时就要晕过去。
眼前这个徽王,不正是那竹楼里闭眼享受的高壮男子么。
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就地解了内急,去什么劳什子茅房。这下可好,撞见徽王正行龙阳十八第一式,亏着徽王闭了眼,不然如今铺在地上的,怕就是自己的皮了。
“叶大人怎的脸色这样白”阎雄见叶添反映冷淡,给泼了桶水一样,“难不成,是本王招待不周?”
叶添干笑一声,脸却是木的,“没有没有,徽王招待甚好,只是在下身体有些不适…”
“快请郎中来,给叶大人把把脉”
叶添气息极虚,“不。。不必了。。在下自幼体差,近些日子也是胃口全无,想是有些水土不服…。”
身后的侍从慢慢了斜了眼去看叶添,不自觉的撇了撇嘴,但也未开口折了他的面儿。
这几日叶添的饮食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每顿吃三碗干饭的人还要说什么胃口全无,忒虚伪。
“没胃口没关系,回头本王差人每日给你送些梅子过去,是天靖的土特产,饭前一颗保你开胃。”
叶添听其言语粗俗,心里越发的有数,人也镇定了些许。
“…徽王实在客气…如此麻烦倒不如先将我送回晋安,待养壮了身体。。”
“叶大人哪里的话!本王盼你盼的望眼欲穿,又岂有送回之理。”
徽王拉了叶添就座,转头吩咐,“来啊———,给叶大人上一盏参茶。”
接着落座于叶添身侧,笑意吟吟,“叶大人,这人参可是大补。”
“多谢徽王美意,”叶添给徽王摁着肩膀无法起身,只得拱手一揖,“在下身体不适也不是一盏参茶能补过来的。。”
“那好说,来啊,”阎雄一挥手“拿本王那几根老参来,给叶大人拿回去补身子。”
阎雄身后的下人面面相觑,竟然无人动弹。
“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徽王。。”一个下人开了口,“那几根老参给容公子拿去泡脚了…”
“什么!”阎雄直接黑了脸,“那样金贵的东西…老子喝茶都是一片片儿的切。。那龟孙子竟给拿去泡脚?”
下人唯唯诺诺,“…容公子说了,灵州没什么好药材,也就这几根老参还瞧得过眼…”
“扯他娘的淡!”阎雄猛的拍了桌子起身,正要发作,却想起叶添还在旁边,不好发作,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叶添也给阎雄吓了一跳,“徽王息怒,待在下回到晋安禀了总督,再给徽王几盒便是。”
“倒让叶大人见笑了,”阎雄余怒未消,笑的极不自然,“天色不早,本王已备下酒宴与叶大人同饮,还望叶大人赏光。”
叶添见阎雄神色恐怖,吓得也不敢拒绝,便索性豁了出去。
“徽王折煞在下,能与徽王对饮,也是在下的福气。”
阎雄一听,随即吩咐下人备轿,抬